第六章

第六章

銀舞殿

銀色發梳自頭頂往下梳去,不料卻在中途頓住,握着銀梳的小手微使勁,卻讓那一頭烏絲的主人忍不住痛呼了一聲。

“公主!公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司徒寧靜輕輕一個痛呼,嚇得小女官連手上的銀梳都握不住,整個人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我沒事。”司徒寧靜不以為意,語調更軟地安慰道:“好啦!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既然要跟在我身邊,就別動不動就跪在地上,快起來吧!”

小女官抬起頭,有點不敢相信地看向司徒寧靜——確定有着仙子容貌的銀鏡公主真的沒有生氣,還對自己語氣溫和地說著話呢!

三天前,據說是從小跟在公主身邊服侍的女官如意,不知為什麼突然染上了急病,發了高燒在銀舞殿外昏迷不醒,連太醫也診斷不出原因。

雖說她是公主最信任的女官,但皇帝更怕她將這個病傳染給司徒寧靜,立刻派人將如意抬走,同時從後宮各處調了更多女官到銀舞殿。

她原是二公主寢宮的女官,早已習慣了皇宮天之嬌女那種高高在上、氣焰逼人的姿態,銀鏡公主既然是皇宮裏最受寵的小公主,那麼被分派到銀舞殿服侍,絕對不是一件好差事,要不然,當自己被抽籤選中時,二公主臉上不會有那種看好戲的神情。

自從轉調到銀舞殿後,她始終戰戰兢兢、不敢多話,安分地做着其他女官分配的工作,直到今天,輪到她到寢宮內替換熏香,突然被睡醒的公主喚過去梳頭,她因為過於緊張,一不小心使了太多力氣,現在好了,肯定要受到懲罰了!

但不知為什麼,銀鏡公主一點都沒生氣,還以溫柔的聲音和自己說話,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

“好痛!”原來真的不是在作夢!

“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字?”這女官手腕上還沒繫上鈴鐺,於是司徒寧靜開口再問。

“奴婢……奴婢叫小貞。”女官有些忐忑地報出姓名。

“真好聽的名字,小貞,我想喝一杯熱茶。”

“是、是!公主您等等,小貞馬上送熱茶來。”小貞臉上揚起大大的笑。

太好了!原來銀鏡公主是這麼好相處的人,不但人比仙子還要美,連對下人都這麼溫柔,自己能調到銀舞殿,真是太幸福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叮叮噹噹的鈴響,不一會一名女官跑進來說道:“公主、公主,皇後娘娘來了!”

“如梅,你來替我更衣,請皇後娘娘稍坐片刻,說我馬上就來。”

司徒寧靜下達命令,後者頷首,伸手拍了拍,招來幾名女官準備替公主更衣。

“銀鏡公主,幾日不見,你的氣色看起來一天比一天要好呢!”

端坐在大廳等候的皇后,一看到司徒寧靜在女官的攙扶下進入,秀麗端莊的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

“皇後娘娘好。”司徒寧靜頷首行禮。

“行了行了!你和本宮之間何必拘泥這些禮儀呢?”皇后揮揮手,直接起身走向司徒寧靜,親親切切地拉過她的手腕,安排她坐到自己的身旁。

司徒寧靜不但人美、性情也好,雖然獨得皇帝的寵愛,卻絲毫不見驕傲放縱,深得她的喜愛,相處久了,皇后亦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着。

“皇後娘娘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雖然雙眼看不見,但司徒寧靜聽得出皇后的語調中充滿了歡愉,像是有什麼好消息似的。“是不是父皇正頭疼的邊疆問題順利解決了?”

最近,皇朝西北方的幾個小國並不安分,似乎有聯合起來一起向皇朝邊境逼近的打算,皇帝這陣子為了這件事焦頭爛額,連上銀舞殿探視的時間都少了許多。

“朝廷上的事情讓那些男人去解決,本宮今日來,是想和你談些女人間的貼心話。”皇后笑得有些神秘。

“皇後娘娘請說。”司徒寧靜的臉上始終維持着淡淡的笑容。

“你這孩子……容貌真是生得好。”皇后伸手輕輕地撫過司徒寧靜完美無缺的臉頰,欣羨地嘆了一口氣。“唯有這天仙般的容貌,才有本事讓他人將一見驚艷化成了刻骨銘心的相思啊!”

“皇後娘娘?”司徒寧靜不解。

“雖然你是皇帝最小的女兒,但是那些慕名求親的人早就快要擠破皇宮的大門啦!更別提那些已經看過你面容的,我說他們日思夜想的,都是怎麼讓陛下點頭,好將你這朵皇朝名花娶回家呢!”皇后的笑容帶着幾分驕傲。“不過你放心,本宮既然將你當成女兒一樣看待,你的婚事也會處理得格外仔細。”

“皇後娘娘,銀鏡現在並無……”

“銀鏡公主千萬別妄自菲薄。”皇后像是早已料到司徒寧靜的回答,直接打斷她繼續道:“本宮倒覺得,公主雙眼失明這件事,恰恰好是證明求親者真心的機會呢!”

“嗄?”司徒寧靜一怔,自己雙眼失明和那些求親者又有什麼關係?

“男人啊!嘴裏雖然說著情啊愛的,那些未必全是真心,公主雙眼失明的消息傳開后,那些原本想求親的人有一大半全打了退堂鼓,但本宮覺得,那些堅持不放棄、甚至在各處尋訪名醫的,才是真真正正的有心人呢!”

皇后說到這裏,見司徒寧靜依然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本宮就直接說了吧!我朝的右宰相薛懷德三代為相,堪稱國之棟樑,他有一獨子名叫薛景昊,對公主十分傾心,那位薛公子自從知道公主雙眼失明后,就開始在民間遍訪名醫,甚至將那些名醫全請到宅里共同研究解毒的方法呢!”

事實上,薛景昊不斷地呈上拜帖,希望有機會能人宮見銀鏡公主一面,不過他的請求當然都被皇帝駁回了,但薛景昊並不死心,轉而向皇後娘娘請託。一來她被薛公子的誠心所感動,二來,皇帝現在忙於邊境將起的戰事,她身為後宮之主,本就有權力決定這一類的事情,若是雙方合得來不失為一樁美事,所以今天就興沖沖地來銀舞殿為薛景昊說項了。

“本宮見過薛公子,他長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公主不妨見他一面,你們年紀相當,應該很聊得來。”皇后笑吟吟地說出自己的安排。“薛公子既然有心找到這麼多大夫,說不定真能找到醫治公主雙眼的方法呢!”

司徒寧靜聽到這裏,心裏並沒有特別的感受,卻又不忍拒絕皇后的一番好意。

最後她點點頭,語氣淡淡地回答道:“一切都聽皇後娘娘的安排。”

“好!太好了,本宮立刻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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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薛景昊拿到了來自瑞鳳宮的請帖,年輕的臉上露出狂喜之情,他隨即換上華服,意氣風發地步出薛府、乘上轎子,大搖大擺地進宮去了。

皇後為了促成這件美事,特別將這場會面設在銀舞殿外的“銀湖”,那裏的風景美、氣氛好,是最適合年輕男女談天的地方,皇后還派人將湖畔邊的小涼亭佈置得美輪美奐,更讓御廚房準備了一些美酒佳肴。

當薛景昊在內侍官的帶領下來到涼亭,看到這些精美的佈置,心裏更得意了。哈!父親總是笑他痴心妄想,真希望他此刻也在這裏,能親眼看到這一切,這樣精心的準備,根本是早就默許他追求銀鏡公主的行為了吧!

他越想心裏越開心,主動拿起涼亭里備好的美酒喝了一口,驚訝地發現這酒不但口感好,還透着一股奇異的香氣,讓他忍不住又喝了好幾口,這才滿足地嘆了一口氣,就在他準備為自己再倒一杯的時候,遠遠的,他就看到銀鏡公主在女官們的陪伴下緩緩往涼亭的方向走來。

在皇后的刻意安排下,女官們今日特別為司徒寧靜換上女裝,緋紅色的華裳將她的肌膚襯得雪白透明,金絲邊的腰帶勾勒出她纖細曼妙的身形,漆黑如墨的髮絲不像過去穿着男裝時整頭盤起,而是盤成花朵般的優雅造型,上頭簡單別了兩根金簪,隨着行走的步伐,簪子在她那張絕色臉龐盪成了金色流光。

薛景昊目瞪口呆,腦門“轟”的一聲被她的美麗炸成一片空白,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拚命瞪大眼,以目光吞噬她的美麗。

一直到銀鏡公主身邊的女官發出吃吃的笑聲,薛景昊才猛然醒來,驚覺自己居然看傻了!

“銀……銀鏡公主,在下薛景昊。”

薛景昊拱手行禮,試圖在銀鏡公主面前展現出最好的儀態,但他彎身彎了老半天,卻不見公主有什麼反應,他在心裏暗罵自己一聲傻瓜,公主現在雙眼失明,自己就算跪下了她也看不見啊!

“你就是皇後娘娘提過的薛家公子?”司徒寧靜淡淡開口。

“是,正是薛某。”薛景昊心中一喜,想必皇後娘娘早已在公主面前提過不少關於自己的事情。

“聽皇後娘娘提過,薛公子對我雙眼失明之事十分掛懷,銀鏡在這裏先謝過薛公子了。”司徒寧靜輕輕頷首表達謝意,絕美無瑕的臉上閃過一絲為難,一些欲言又止。

“公主有話想說?”一雙眼始終不曾離開過那張清艷臉孔的薛景昊,自然發現了,十分客氣地主動詢問。

“我這雙眼睛,連宮裏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想來是無藥可救了。”司徒寧靜遲疑了好一會,斟酌字眼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所幸銀鏡身在皇家,身邊有人服侍,不至於無法生活,既然如此,銀鏡又怎敢讓其他人再為我的雙眼煩心,銀鏡在此謝過薛公子的美意。”

“嗄?”薛景昊一愣,完全沒想到司徒寧靜一開口,居然是要回絕他。怎麼會這樣?多少人想進宮見銀鏡公主一面都被拒絕了,皇后既然點頭讓他入宮,不就呈認定他是駙馬的人選嗎?

他早就盤算好一切,先獻葯再求親,就算自己帶來的葯無法讓公主的雙眼恢復光明,那也無所謂,反正他早已對皇後娘娘說得清楚明白,就算銀鏡公主終生看不見,他也願意娶她為妻!

眼看司徒寧靜轉身就要離開,薛景昊心口一熱,整個人變得焦躁起來,總覺得若是讓公主離開了,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於是他焦急得大喊:“公主!請公主留步!”

司徒寧靜聞言停下腳步,等着聽薛景昊還有什麼話想說。

“這……”薛景昊從腰間取出一隻瓷瓶,語氣急切地開口道:“我聽家父說,公主雙眼失明是因為體內有毒,這藥丸,是我彙集了民間最有名的大夫,合力提煉出來的解毒藥,不管什麼毒都能解的,這是我薛景昊的一片真心,還請公主莫要拒絕。”

“薛公子,我……”

“公主!”打從一年多前見到司徒寧靜,他的腦海里就再也抹不去她的身影,如今佳人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薛景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渴望,大步走向前,甘冒不敬地用力握住了司徒寧靜的手。“公主!這葯是薛某的一片真心,請您一定要收下!”

“大膽!你幹什麼?快點放開公主!”身旁的女官們大驚失色,大聲喝斥。

但薛景昊就像是完全聽不見似的,固執地、緊緊地抓住了司徒寧靜的手。

“薛公子,請你放開!”司徒寧靜也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直覺想抽回,但薛景昊握得好緊,怎麼也不願意放開。

握在手裏的玉手嫩白如玉、細膩光滑,就像是將一塊上好的美玉捏在掌心般,難以形容的觸感讓薛景昊心中一盪。他低頭凝視着被自己緊握在掌心、青蔥般滑嫩的纖縴手掌,跟着,他像是着魔似地低下頭,忍不住吻上了司徒寧靜的小手——

“大膽!你再敢對公主放肆,我們就要喊人了!”

薛景吳的行徑讓目睹一切的女官臉色慘白,根本沒想到堂堂宰相之子,居然會做出如同登徒子般的行為!

“公主!嫁給我!自從薛某第一眼見到你,心裏面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薛景昊緊握着司徒寧靜的手,眼裏只看得見自己日思夜念的絕美容顏,喃喃地傾訴着自己的相思情意。

司徒寧靜微微蹙起了眉頭,對薛景昊唐突的舉動感到十分不舒服。

女官如梅見薛景昊這種徹底沉迷、幾乎無法自拔的神情,心裏閃過一絲不安,她連忙轉頭對身旁同樣嚇傻的小貞命令道:“小貞,我覺得這個薛公子不太對勁!你快去找禁衛軍過來!”

這都要怪她們大意,心想薛公子既然是皇後娘娘邀請的人,又是右宰相之子,應該不會有什麼不當的行為舉動,所以才沒帶着禁衛軍同行,現在只得立刻去找人求救,以免公主受到更多的驚嚇!

“啊!好、好!我馬上去!”小貞猛點頭,拔腿就跑,就像是後面有鬼怪在追趕似的跑走了。

“薛公子,請你立刻放開公主、立刻離開銀舞殿!”讓小貞去討救兵后,如梅也迅速擋在司徒寧靜的面前,堅決地捍衛着主子的安危。

“你是誰?滾開!別打擾我和公主說話!”薛景昊不耐煩地皺眉,只覺得擋在中間的女官十分礙眼。

“薛公子,這裏是皇宮,請你自重立刻離開,否則我就要喊人趕你離開了!”如梅一臉凝重地喝斥,趁薛景昊發愣的時候,伸出雙手使盡全力往他胸前一推,成功地讓他退後了好幾步。

“公主,我們快走,這個薛公子簡直是莫名其妙!”如梅立刻退回司徒寧靜的身邊,鎮定開口道:“公主放心,我已經讓小貞去請禁衛軍過來了。”

一邊說著,如梅一邊帶着司徒寧靜轉身離開。

薛景昊錯愕了兩秒,心裏瞬間燃起了被人戲弄、不甘心的熊熊怒意!

不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他是拿了皇后的請帖進宮的,銀鏡公主應該接受他的葯、他的求親,接受他的一片真心,絕不該這樣無情地離開。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銀鏡公主是他的!他曾經對天立誓,一定要讓銀鏡公主成為自己的妻子。

“銀鏡公主!”薛景昊突然大吼一聲,雙眼赤紅,整個人就像是發狂似地往司徒寧靜的方向沖了過去——

薛景昊的狂吼聲讓司徒寧靜和如梅同時嚇了一大跳,後者臉色慘白拉起公主拚命地往前跑,但無奈公主雙眼看不見,根本跑不快。

薛景昊不一會已經追了上來,伸手用力朝如梅的後頸一劈,順勢將她往旁邊一甩,下一秒已經將驚慌失措的司徒寧靜逮入懷中!

“公主,你為什麼不肯接受薛某的一片真心?”薛景昊低下頭,語氣半癲狂、半痴迷地追問着。“我仰慕你許久,是真心想娶你為妻啊!就算你這輩子眼睛都看不見,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放開我!”司徒寧靜從來沒遇過這樣的事情,不禁嚇得花容失色,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行,如果我一鬆開手你就會跑掉了!你是我薛景昊的妻子!”薛景昊痴痴地凝視着她美麗的臉孔,喃喃低語。“對!我是銀鏡公主的駙馬,我現在就帶你回薛府。我會為你佈置一間比皇宮更美麗的房間,只有我們兩個在裏面生活,你說好不好?”

司徒寧靜根本沒有反應,事實上她整個人被嚇得完全失去了反應,只能渾身僵硬地被薛景昊緊摟在懷中,被動地被帶離銀舞殿……

薛景昊見司徒寧靜不再反抗,心裏更認定了她也是願意的,一邊走着,一邊忍不住低頭凝視着懷中的絕色佳人,她不知為何雙眼緊閉,長長的眼睫濕潤潤的,凝結着宛如珍珠般的水滴。

薛景昊怔怔凝視着,最後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渴望,緩緩低下頭,想要吻去她雙眼滲出的珍珠淚痕。

“銀鏡公主……”薛景昊着迷地低語。就在他的嘴即將要觸碰到司徒寧靜微微發顫的眼皮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感覺到胸口傳來一股刺痛——

薛景昊迷惘地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胸前不知何時長出了半截劍尖,劍尖上還滴着血!

“銀……鏡……公主……”薛景昊連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完全,“咚”的一聲倒下了。

司徒寧靜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感覺到原本束縛自己的力量突然之間不見了,連薛景昊讓自己渾身發抖的聲音也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四周突然安安靜靜、一點聲音都沒有,但司徒寧靜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是誰?有人在這裏嗎?”司徒寧靜試圖伸出手探索,但雙手揮舞了半天,什麼都沒碰到。

高大的身影,踩着無聲無息的腳步走到司徒寧靜的身後,他緩緩伸出手,隔着一小段距離,輕輕地以指尖觸碰着司徒寧靜的五官。從她的眉毛、眼睛、鼻尖,最後停在紅唇的位置上徘徊不去。

“有人嗎?我知道有人在這裏,為什麼不出聲?”司徒寧靜再次開口,不死心地舉手繼續尋找着,但站在她面前的人,總是能在她雙手快要觸碰到的瞬間移動,讓她怎麼也碰不着。

司徒寧靜最後累了,只能無奈地輕嘆一口氣,她懊惱的模樣讓站在前面的人輕輕扯動嘴角,似乎覺得她的無助很有趣。

那人無意讓司徒寧靜察覺他的存在,只是站在她的面前,像是影子般形影不離地守着。

又過了好一會,他聽到禁衛軍接近的聲音,於是他身子迅速一閃,來到司徒寧靜的身後,伸手輕輕一點,點住她的睡穴,然後順勢接住她軟軟倒下的身軀。他動作輕柔地將司徒寧靜抱到附近的樹下安置,跟着輕功一層,迅速消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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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後,右宰相薛懷德的府邸掛起了白幡。

薛景昊今天早晨還神清氣爽、興高采烈地入宮,到了傍晚卻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讓宮裏的人給送了回來。

“景昊我的兒啊!你怎麼可以不管娘就這麼撒手離去呢!”薛夫人驟聞噩耗,倒在靈堂上不知哭暈了多少回。

而右宰相薛懷德則是鐵青着一張臉,雙眼陰沉地瞪視着遠方的某一點,腦海里反覆都是聖旨上那幾句——

薛景昊對銀鏡公主意圖不軌,遭宮廷侍衛當場格殺,念薛家三代為相、代代忠良,暫不處罰其他薛家人。

一名薛府家丁匆匆走近,神神秘秘地將一張紙條遞給薛懷德,後者低頭細看紙條上的字,再抬起頭時,雙眼轉為赤紅、燃起了讓人膽寒的恨意,雙拳緊握、咬緊牙根地喊道:

“銀鏡公主!老夫若是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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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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