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思想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東西,像鑽牛角尖,就是在完全不能察覺自己的想法是否有誤的情況下發生,所以才會有自欺欺人。
一層又一層,用新的想法安撫之前的恐懼不安,創造一個新的防衛機制,一個新的夢想;當察覺不足時,又創造一個更新的想法替之前失敗的想法找尋借口。
然後為自己戴上許多保護色面具,也許有的脆弱得一戳即破,有的是真的具有潛在影響力,真真假假,即使是自己也無法完全弄清楚。或許人就是要在這種多面向的思考中自我成長吧!
也許,他是真的很藍瑞恩恨得不得了也說不定。
“對不對,小貓?”
狄希亞撫摸着在自己懷中睡覺的灰色短毛大胖貓,神情溫柔。
明明胖得不能再胖,藍瑞恩偏偏要叫它“小貓”,一直不替它取一個正式的名字。
這可不可以用來證明藍瑞恩的寡情?
可是他又對小貓這麼好,養得它肥嘟嘟的。
就像他現在明明跟梭韋克在一起,卻會先跑來警告他不準出去,然後又把房間門反鎖起來。
藍瑞恩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小貓,我是不是變成了你的同伴?”狄希亞苦笑了下。
沉睡中的小貓不理他。
狄希亞抓抓它的頸子,然後嘆了口氣。
被藍瑞恩關在家裏當成寵物般看待,他是不是該對此感到滿足?
藍瑞恩確實表現出對他的關心、注意,他應該高興的。
這表示他在藍瑞恩的心裏佔有一席之位。
可是人心總是會得寸進尺,需求水難獲得真正的滿足。
他的痛苦深淵也將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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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瑞恩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不耐煩地瞪着棱韋克。
“好吧,看你今天這麼沒有興緻,那就算了。”
梭韋克撥拔頭髮,輕輕笑了一下。
打從他一進門就發現藍瑞恩變得和平常不一樣,一臉焦躁的神情簡直像是另外一個人。
他竟然還跑過去把狄希亞關在房間裏,真是好笑。
一點也不像他一貫的瀟酒作風。
“你該說了吧。”藍瑞恩低沉的嗓音魄力十足地說。
自藍瑞恩平常並不主動提起這價事,梭韋克有時會忍不住自作多情,以為藍瑞恩其實只是想和他做愛而已。不過,他當然不會傻得真的這麼相信。
“哦?怎麼了?是不是狄希亞不高興?我還以為你根本不想知道呢。”
梭韋克啜了口茶,好整以暇地觀察藍瑞恩的反應。
“不要說廢話,快點說。”藍瑞恩皺起眉頭,眼底浮現出寒氣。
梭韋克不禁有些吃味。
“你什麼時候會在乎別人的感受?”
雖然他心裏早就認同狄希亞的存在,可是真的發覺藍瑞恩在乎他時,他的心還是很不好受。
“啊!”梭韋克驚呼一聲。
因為藍瑞恩格住他的下巴,用眼神告訴他,他已經沒有耐性再陪他玩遊戲。
“我在想真實你應該知道我會說出什麼事情,你之所以一直不問我,是因為你不想去面對,你想逃避這件事。”梭韋克推開藍瑞恩的手,得意地笑了下。
然後,他繼續說道:“就因為這樣,所以即使會徹底失去你,我還是要告訴你。”俊容一黯,本來以為看開的心又隱隱作痛。看着這樣的梭韋克,藍瑞恩只是抿了下嘴唇。
下一秒,梭韋克馬上又恢復成幸災樂禍的表情,繼續往下說:“你啊,不肯付出愛情的男人是最無趣的,偏偏狹希亞還那麼可憐兮兮的守在一邊,我才不要像他那麼傻。其實我可以騙你,說你們兩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說不定神官馬上就會揭穿我的謊言,而最主要的是我很想看看,宣稱不會愛上任何人的你,知道事實之後會怎麼樣。”
果然!藍瑞恩緩緩吐出一口氣,心裏升起強烈的厭惡感。他猜得到梭韋克最後會說升么,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全無記憶?
是誰操弄了他?
“人家狄希亞可是愛你愛到連魔神都饒過他一條小命,你呢?卻是這麼殘忍的對人家……”梭韋克猶滔滔不絕地說著,每句話都像是警鐘一般,重重地擊打在藍瑞恩緊繃的神經上。。他的預感果然是真的,他雖然記不起來、可是一聽梭韋克講述經過後他完全弄懂了。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深刻的恐懼着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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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希亞聽見隔壁房中傳來腳步聲。
他連忙走過去將耳朵貼在門板上,他只是下意識地這麼做,並沒有預期會聽什麼。
可是他真的聽見自己想聽到的話——
“呵呵!很傷腦筋對吧?我就是想看你這個模樣。這段日子多謝你的照顧,讓我享受到很多肉體的歡愉。不過,總算也能讓我願意、甘心地放手。”梭韋克模模糊糊的聲音露着狄希亞的耳膜。
藍瑞恩真的要跟梭韋克分手?
狄希亞睜大眼,不敢相信藍瑞恩竟會願意為他這麼做!
隔壁房中接着是一陣沉默,他更加貼緊門,卻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說話啊!藍瑞恩……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
藍瑞恩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很沉重。
“唉,該怎麼說呢?只能替你加油了。魔神這樣捉弄我們人類,偏偏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梭韋克的語氣也很認真。
魔神?狄希亞腦中突然閃過一些畫面,不過一下子就消失。
門外沒再傳來任何聲音,藍瑞恩大概在門口送梭韋克吧!
狄希亞想着,然後怔怔地望着門發起呆來。
從窗口照進來的橘黃色陽光將地板切割成三個色塊,其中兩塊剛好分置在秋希亞的左右強烈對峙着。
詭橘迷離的空間,令人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門把轉動發出聲響。
狄希亞猛然回神!
他還來不及退得更遠,門倏地就被打開。
狄希亞有些驚慌地仰起臉,視線剛和低頭俯視他的藍瑞恩對上,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看着對方。
沉靜的黑眸完全看不出情緒。
藍瑞思莫測高深的表情是那麼迷人,卻又那麼教人無握無依。
狄希亞不禁心跳怦然。
心中升起的某種預感讓他渾身泛起一陣興奮的疙瘩。
可是……
藍瑞恩竟只說了句:“去做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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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希亞切着洋蔥,覺得背脊僵硬得快斷掉似的。
他的心跳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未能恢復正常。
藍瑞恩為什麼這樣看着他?
自背後射來的視線教他根本無法專心,要是切到手指怎麼辦?
狄希亞臉頰微微發熱,不知道自己該拿這明顯變得奇異的氣氛如何是好。
手支着下巴,優聞地坐在餐桌前的藍瑞恩,眼神的確銳利專註得嚇人。
他凝視狄希亞纖細的身影,腦中不斷浮現梭韋克說過的話:
他和狄希亞本是一對戀人。
而且在見面第一天就熱烈相戀。
一見鍾情?
可是和狄希亞在酒吧里再度相見時,為什麼他不會像那個時候一樣,對他一見鍾情?
“你在遇見魔神之前,和他可是如膠似漆,每天都要狄希亞去你就職訓練的維多城裏陪你。”好難想像他竟會做出這種要求。
“可是你現在沒有任何記憶對不對?那是因為有一天當你們一邊嬉戲、一邊聽老魔法師傳承經驗時,魔神突然出現,並捉走狄希亞。”
藍瑞恩用手拂了下瀏海。
同一時間,狄希亞淺色的細發也被風輕輕吹動。
沐浴在暮色中的狄希亞,看來溫暖而柔弱,令人心疼。
這樣的他被魔神捉住?藍瑞恩太清楚,狄希亞纖瘦的體格面對魔神根本是抵抗能力。
如果當時他真的很愛他,一定會痛恨自己無法保護戀人。
這或許就是心裏一直揮之不去的懊悔情緒形成的原因吧!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在他潛意識裏才一直不願意再碰觸愛情;是他的愛帶給戀人危險,他也因此鎖住自己的心。
眼睜睜看着卻無能為力,這是最痛苦的殘忍酷刑。
“魔神更藉此捉弄你們,消除你們各自所擁有的那段時間的記憶,他想看看這樣一來你們還會不會再次相愛。你說呢?你喜不喜歡他?”
人類的生命已經夠脆弱,沒想到達意志都這麼容易被操控。
藍瑞恩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他曾經甜蜜地凝望着狄希亞……
他們相愛,那會是怎麼樣的感覺?
他該如何面對過去的愛情?
就算曾經再怎麼熱烈,他也絲毫想像不出來。
雖然對狄希亞感到有些抱歉,可是對現在的他而言,那段感情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失去的就是失去。
至於目前,他只肯定一件事——
絕對不能再連累狄希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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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希亞洗完碗,聽話地走進藍瑞恩的房間裏,等他洗澡出來。
用餐時的藍瑞恩一直沉默不語,但不是讓人
難過的冷淡,而是一種連他也無法形容的、教人心慌的溫和感。
吃飯時是這樣,到了現在,走出浴室,眼中慾望炙烈的藍瑞思還是一樣。
狄希亞忍不住垂下臉,不敢再看他。
“怎麼,突然害羞起來?”
藍瑞恩笑着吻了下他的額頭,伸手解開他的鈕扣。
“才沒有。”嘴上說沒有,可是他卻臉紅了。
“別怕,我會好好疼你,不會讓你覺得痛的。”
藍瑞恩故意說著挑逗的話,微笑地拉下狄希亞的襯衫。
光裸的身體碰觸到微涼的空氣,讓已經有點興奮的狄希亞縮了下肩膀。
很快的,藍瑞恩溫熱的身體靠了過來。
狄希亞很喜歡這樣耳鬢廝磨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就像小貓一樣,不自覺地想讓自己的臉接觸藍瑞恩的肌膚。
彷彿極受呵護般,讓他有種好安全的感覺。
“說好了,那你就不可以再欺負我。”
狄希亞仰躺在床上,甜甜一笑。
只有在床上,藍瑞恩才會這麼溫柔對他說情話,他也才可以這麼向藍瑞恩撒嬌。
短暫的,把激情當作是現實的全部……
“我就喜歡欺負你。”藍瑞恩低頭覆住狄希亞的唇,舌頭長驅直入。
一個深深的吻,激烈地互相吞噬彼此,吻到渾身都麻醉。
在慾望天堂里飛翔,在饑渴地獄裏耽溺。
“嗯……”
狄希亞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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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一整夜的纏綿,可是藍瑞恩的慾望似乎眾無休止。
他不知道自己若失去藍瑞恩時該怎麼辦,他的身體已經適應且眷戀他的存在。
昨天和藍瑞恩做得那麼粗暴激烈,今天又一整晚做個不停,就算有什麼潛能,也都被開發完全了!
“狄希亞。”藍瑞恩在他嘴唇上方呼喚,汗水滴落到他的臉上。
“我愛你,藍瑞恩……”
狄希亞雖然淚眼模糊還是能感受到藍瑞恩的溫柔,這讓他情不自禁地呢喃不知道已說了幾次的心聲。
藍瑞恩給他一個熱情的吻。
他知道自己頹廢的淫魅體態會永遠留在藍瑞恩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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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希亞,要吃到泡沫了。”
“嗯?”狄希亞睜開眼睛,藍瑞恩含笑的黑色眼眸像太陽般,為他的心注入溫暖。
“你忘了我在幫你洗頭是嗎?你的頭一直往下掉要我怎麼洗啊?”藍瑞恩拍了拍他的頭。
狄希亞潔凈的白告臉頰上還留有昨天被人欺負所留下的瘀青,看起來就像調皮的頑童,不聽話才所以傷痕纍纍。
藍瑞恩看着,便感到愛憐不已。
“掉下去,就自己洗乾淨了。”狄希亞傻氣的笑了笑,然後不管藍瑞恩還在搓洗他的頭髮就甩了甩頭,“啊,好痛!”本來是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的,結果真的因為頭髮被扯痛而清醒。
“笨蛋。”藍瑞恩繼續抓着他的頭髮搓搓洗洗。
狄希亞有些害羞地抬眼凝視,藍瑞恩就在他眼前壞壞地笑着,不知道現在吻他會不會打擾到他洗頭的工作?
不管,他就是想吻……
雙手忙着的藍瑞恩當然被吻了。
清脆的響吻,浴室里還有環繞的音效。
狄希亞閉起眼睛,滿足地將頭靠在藍瑞恩的頸窩。
“喂,這樣我怎麼洗?”
老是不乖乖讓他結束這件工作,藍瑞恩皺眉,一手搖着狄希亞。
“就是這樣。”狄希亞的雙手又用力地摟住藍瑞思的脖子。
像個撒嬌的嬰兒,執拗地不肯離開。
藍瑞恩眼中柔光一閃。
“說起來,你也忍耐滿久了,本來你就是任性的小鬼,我們第一次在酒吧見面時,你就大發小孩子脾氣後來住一起,你乖巧懂事、自我壓抑得像是另外一個人似的。直到最近才又恢複本性,雖然做的都是些蠢事。”
藍瑞恩輕輕撫摸狄希亞的背,思緒飄回他們這段日子相處的點點滴滴。
“什麼?我做的才不是蠢事,我做的都跟你一樣。’狄希亞再度清醒,立刻為自己辯白。本來既氣憤又傷心,可是當他看到藍瑞恩的眼神時卻突然怔住。
“如果我帶給你許多痛苦,我向你道歉,狄希亞。”像神秘的黑夜,即使嘴角帶着微笑,還是那麼教人捉摸不清他的情緒。
“你為什麼要說這些?”狄希亞愣愣的問,藍色眼眸看起來無辜又脆弱。
藍瑞恩雙手捧住他的臉,手指輕刷他藍眸上方長長的睫毛。
“或許我心裏是喜歡你的,狄希亞。”他語氣認真地說道。
“嗯?”
狄希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的話。
藍瑞恩笑了笑,繼續搓着他的頭髮,沒有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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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心裏是喜歡你的,狄希亞……
夢中甜美的字句如同甘霖般滋潤了他的心靈。
狄希亞笑着醒過來,暖暖冬陽般的幸福感讓他真的發出呵呵笑聲。
然後,他開始惶恐。
那是夢?還是現實?
藍瑞恩到底有沒有對他這麼說?
“藍瑞恩!”狄希亞慌慌張張地下床,差點就滑一跤。他想去找藍瑞恩問清楚,可是他突然發現:這裏不是藍瑞恩的房間,
狄希亞抓着床柱,快速地掃視有些灰暗陳舊的四周。
“咦?”
這裏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