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大早,昨天半夜才回到向家的向寵恩已經起床了。

他悠閑地坐在飯廳里,吃着豐盛的早餐。

向寵恩神清氣爽的模樣,全然看不出有時差的問題,更看不出他還經歷了飛機遇上亂流的驚魂記。

一想到昨夜的情形,他便覺得好笑。

當大哥和許久未見的管家、司機,看到他半夜回到家裏,個個莫不是驚訝不已的模樣。

接踵而來的是一連串責罵他的話,榮恩還說當他接到陳媽的電話時,有多麼擔心。

不過,幸好在榮恩正打算通知爺爺前,他及時攔住他,否則爺爺不派人把他架回美國才怪。

向寵恩三兩口地吃完法國土司,喝完新鮮的牛奶。

他無聊地隨手拿了一份報紙翻閱。

只是整面的中文報道,他是有看沒有懂。

他小學才念到四年級就被家人送去美國,雖然在美國是有請家教教他中文,但畢竟身處的語言環境不同,往往有些詞彙或艱深的用字,他根本就不認識。

也難怪他的視線只在報紙上奮鬥不到一分鐘,就宣佈投降。

抬起頭,向寵恩正好看到經過飯廳門口的年輕侍者。

他出聲喚住對方,“能不能請你過來一下?”

被他有禮的語氣嚇到,年輕侍者愣了一下才出聲:“小少爺,您找我有事嗎?”

“呵,你別緊張,我只是想問你,怎麼一早就沒看到我大哥呢?”他起身來到侍者前面。

向寵恩的親和態度令年輕侍者感到慚愧,其實他只是想來瞧瞧大家口中那個回國的三少爺,而在看到向寵恩長得竟是如此的平凡時,他甚至還有點看輕對方。

可現在他全然改觀了。

“大少爺早上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所以很早就出門了。”

“這樣啊,真是可惜,我本來想要他帶我出去逛逛的。”向寵恩皺起眉,自言自語。

“那個……如果小少爺不介意的話,我自願當您的嚮導。”

向寵恩的親切隨和,讓年輕侍者完全對他推心置腹。

“不行,你還有事情要做吧?要是打擾你的工作,我會過意不去的,我想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好。”

瞧見年輕侍者失落的表情,他不忘補上一句:“對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準備一輛車呢?”

雖然榮恩對他下了禁足令,但他只是在住家附近逛逛而已,應該沒問題吧?

“當然好,少爺請往這邊走。”年輕侍者的精神又振奮了起來,他引領着向寵恩往車庫走去。

來到車庫,向寵恩的眼睛馬上為之一亮。

“哇!這輛不是法拉利限量的典型跑車嗎?是誰的啊?”他驚喜地迎向前方的紅色流線型跑車。

“這輛敞篷車是二少爺的。”

聽到年輕侍者的話,向寵恩這才想起昨晚回家並沒有見到天恩。

“說到我二哥,他怎麼不在家呢?是不是又出國去走秀、拍照了?”

雖然住在美國,但家裏的狀況,他多少能透過爺爺知道。

“二少爺已在前天出發去意大利,打算正式進軍國際舞台。”

“那很好啊,只是……有點可惜,如果我早一、兩天回來,說不定就能見到他了。”縮回撫着跑車的手,向寵恩落寞地說。

“少爺……”

“你放心,凡事看得開是我最大的本領。”他釋懷地笑了笑,也就因為這種性情,他才能在那一堆莫名其妙的倒霉事中振作起來。

“既然我哥不在,我可以開這輛擦車出去逛逛嗎?”

“當然可以,請您等一下,我去拿備份鑰匙。”

年輕侍者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屋內。

他以最快的速度拿來了備份鑰匙,並交到向寵恩的手上。

“真的非常謝謝你。”打開車門,坐進車內的向寵恩感激地對他說。

他在心裏慶幸着,看來榮恩的禁足令似乎不是家裏的每個人都知道。

“這不算什麼,小的我很榮幸能為您服務。”

“還有……能請你別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嗎!”

“當然。”雖然對向寵恩的話感到懷疑,但年輕侍者還是拍胸脯保證。

“嗯,那我走了,拜。”

向寵恩對年輕侍者揮了揮手后,便以近乎暴沖的速度將車開出車庫。

年輕侍者當場傻眼,只能獃獃地看着飛快離開他視線的紅色跑車。

“咦,二少爺的跑車是被誰開走的?”剛走進車庫的司機看着消失在遠方的車子,好奇地問着年輕侍者。

“大叔,抱歉,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是誰。”

“等等,剛才管家正在找小少爺,你可別跟我說車子是小少爺開出去的!”

看着司機一臉見到鬼的表情,年輕侍者覺得自己好象做錯了什麼,他小心翼翼的問:“呃,如果是的話,會有什麼問題嗎?”

“你是早上才休假回來的吧,所以才會不知道大少爺對小少爺下了禁足令?”

“禁足令!?”年輕侍者驚呼一聲。

要是他知道的話,說什麼也不會把備份鑰匙拿給小少爺了。

“我記得你才剛來向家不到兩年吧?”

年輕侍者點頭如搗蒜。

“難怪你會不知道。只有我們這些在向家待了一、二十年的人,才會知道小少爺小時候的外號……”

“什麼外號?”

“噓,這是我們私底下取的,我們都叫他……破、壞、王。”

“破壞王?”

“嗯,因為你沒有經歷過,所以不曉得他的威力強到讓老爺不得不將他送去美國。”

司機將向寵恩小時候所製造過的所有風波全數說了出來。

只見年輕侍者整張臉都綠了,嘴巴張到下巴幾乎快脫臼了。

清爽的微風吹拂過向寵恩的臉頰,雖然他那一頭輕柔的捲髮,很容易因此而變得蓬鬆,可他一點兒都不以為意。

他有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隨心所欲的個人時間了。

在美國,無論他去到哪裏,總有爺爺派的保鏢緊跟着他。

所幸這次他終於能夠擺脫他的保鏢們,還躲過榮恩下的緊足令,他不好好地享受這難得的自由,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不過即使他心裏是這麼想,但畢竟他離開台灣已經十幾年了,對許多路根本不熟,跟別提他又是個名副其實的大路痴,所以他也只敢在向家別墅附近兜圈子而已。

在繞了幾圈后,向寵恩對跑車的性能已駕輕就熟,膽子也更壯大了。

他加快速度,利落地轉向右邊的大馬路。

意外地從馬路邊衝出了一隻白色小貓,嚇得向寵恩連忙將方向盤一轉以避開小貓。

雖然他是順利地避開那隻貓,卻令他顧此失彼,往前方正要迴轉的賓士車衝去。

天啊!煞車!快煞車啊!

他在心裏吶喊,拚命踩着踏板。

咦,奇怪?他不是踩煞車嗎?怎麼反倒加速往前方撞過去?

向寵恩一臉蒼白地往腳下一看,才發現他竟然踩錯了踏板。

一切為時已晚,他連想緊急煞車也已經沒辦法了。

砰的一聲,他駕駛的名貴跑車結結實實地KISS到前方賓士車的車尾。

向寵恩挫敗地雙手撐着額頭,臉上滿是懊惱。

天啊!他不會又闖禍了吧?

他望了一眼腕上的手錶。

現在是早上八點四十七分,他回到家是清晨兩點二十六分,才不過相隔了六個鐘頭又二十一分鐘。

他以為早就消失的衰運,又再度向他報到。

難不成他真像當年的術士說的一樣,他根本不是那種能待在台灣生活,註定要在海外顛沛流離的命?

眼見從賓士車的副駕駛座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向寵恩嘆了一口氣,認命地下車面對他所造成的禍事。

“嗯,這位先生,我真的很抱歉。”他走向中年男子,內疚地猛點頭,“我剛才為了躲一隻貓,所以才不小心撞到您的車,我真的很抱歉。”

他接着又說:“當然我不是在逃避責任,讓我負責的賠償,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賓士車被撞凹進去的板金,開口說:“當然得由你來付,因為光修理費用就很可觀了。”

“嘎?”

“因為你撞上的這輛賓士車,市價六百多萬,所以光修理費,少說也要六、七十萬。”

向寵恩皺起眉。

媽呀,他什麼車不撞,居然去撞那麼貴的車!

“而且你開的那輛是限量跑車吧?”

他的目光隨着中年男子的視線一瞧,敞篷跑車的左前燈破裂,還掉了一大塊烤漆,他不禁苦澀地一笑。

“那輛車要修理更麻煩,送去外國原廠,至少上百萬跑不掉。”

向寵恩眼鏡下的雙眸圓瞪,再也笑不出來。

不會吧?這加一加少說也要二百萬的修理費耶!

如果他想把這件事隱瞞下來,那他勢必得自己支付這筆費用。

他在大學的實驗室每天打工四小時,一小時五塊美金作計算,以最近的匯率來換算,那他不是得要打工兩千九百多天才賺得到這筆錢嗎?

“少年仔,大叔我奉勸你一句話,開車不要開得那麼快,不然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向寵恩哭笑不得,他已經夠倒霉了,還得接受眼前大叔的落井下石,雖然他知道對方是好意,可現在他全然沒那個心情聽他說話。

到底有誰能夠解救他脫離這個困境?

就在此時,賓士車的後座走下了一名年輕男子,他才剛下車,中年男子就馬上恭敬的迎了過去。

年輕男子和中年男子說了一些話后,便帶着笑走向他。

“很抱歉,如果我的助手剛才有失禮的地方,請你多多包涵。”年輕男子朝他伸出了手。

向寵恩握上他的手,艱澀地說:“不,這一切都是我的過失,更何況大叔剛才那些話,我是該虛心接受。”

交際手腕一流,這是向寵恩對眼前男子的第一印象。

男子咧嘴一笑,“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姓赫連,名要俯,這是我的名片。”他鬆開手遞了名片。

“哦,很特別的姓氏。”向寵恩好奇的看了一下名片。

廣龍旗公司的總裁?

看來對方的來頭不小。

“可不是嗎?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

“我叫向……”向寵恩話說到一半,馬上住了口。

他絕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事情不小心傳到大哥耳里,他一定會被更嚴加看管。

更別說還不知道他溜回台灣的爺爺,如果他老人家知道的話,他可能永遠也別想回來台灣了。

“你是說你姓向?”赫連要俯不敢置信地問道。

這世上有那麼剛好的事?

眼前這個帶着黑框眼鏡,頂着一頭亂髮,其貌不揚的男子,竟然和榮恩同姓?

原來他一見到對方就有種熟悉感,並非是他的錯覺。

“不,你聽錯了,我是說像我這種常年住在國外的人,用英文名字比較習慣。你好,我叫Josiah。”向寵恩拿出一張紙片,在上面寫了一組號碼,“為了以示負責,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哦,是嗎?Josiah。”赫連要俯挑眉,瞄了紅色跑車一眼,接着又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向寵恩愣了一下。奇怪,這傢伙怎麼那麼喜歡和人握手?

不過,情勢此人強,他還是再度握上對方的手,“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這個人真的很怪,他都把他的車撞車這樣,居然還有心情笑着和他這個肇事人寒暄?

“至於車輛的修理費用……”赫連要俯先開了個頭。

“啊,這點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到底,雖然我一時之間可能無法拿出那麼大筆錢,但我真的很有賠償的誠意。”

赫連要俯的笑意更深了,“念在我和你一見如故的份上,我並不急着向你求償,更何況……”他靠近向寵恩,語帶雙關的說:“更何況天底下不是只有金錢才可以賠償吧?”

他邊說還邊曖昧地瞧着他。

向寵恩聽得一頭霧水,連眉頭也隨着糾結成一團。

接着他突得會意過來,兩頰氣得漲紅,“你別太過分!”

他要收回剛才的話,這傢伙根本是個連男人也要騷擾的無賴。

“你可別誤會。”赫連要俯笑得更燦爛了,“我是說,你也可以用‘勞力’來償還呀。”

“勞力?”

“沒錯,我赫連要俯最不喜歡吃虧,就算你沒錢賠,也可以用你的勞力來抵吧?要不然的話,我們只有法庭上見了。”

“你!”王八蛋!向寵恩差點對這個叫赫連要俯的傢伙破口大罵。

這傢伙剛才還對他好言好語,怎麼一聽到他沒錢還,就立刻變個態度?

“你放心,我也不想鬧到那種局面,這一切全得看你的誠意。”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很好,我還有事要辦,等到修車廠報完價,我會通知你的。”赫連要俯揚起手中的紙片說:“先告辭了,再見。”

“除非我倒八輩子的霉,才會再遇到你!”

在赫連要俯轉身往轎車走時,向寵恩在他背後喃喃自語。

赫連要俯將他的話全聽進耳里,嘴角揚起了弧線。

向寵恩躡手躡腳地從車庫走進屋裏,邊走還邊確定是否四下無人。

現在是深夜時刻,他的行為簡直像是一名正在行竊的偷兒。

這實非他所願,但早上自己所闖下的禍,他說什麼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榮恩就不用說了,還有那些在向家服務好幾十年的忠心僕人們,難保不會有人成為爺爺的眼線。

也就因此,他在向家別墅的大門外觀望了一整天,在確認所有的僕人都已經休息后,才敢將這輛有明顯刮痕的跑車開進車庫,還在車庫裏翻箱倒櫃找出一大塊帆布蓋住跑車。

向寵恩曉得這是鴕鳥心態,但他根本無力出錢修理這輛車,幸好車子的主人不在台灣,他也只好瞞一天算一天咯。

來到大廳前的玄關,他聽到向榮恩正在和人談天的聲音,出於好奇心,他小心地探出頭查看。

不看還好,這一看,他沒料到自己會看到早上那個叫赫連什麼的側臉。

向寵恩倒吸了一口氣。

天啊!他什麼人不去撞,竟撞到榮恩的朋友!

這下子他想瞞天過海,根本成了天方夜譚!

向寵恩還沒來得及縮回脖子,向榮恩已注意到他的存在,“寵恩,你終於回來啦,正好我們談到了你。”

向寵恩趕在赫連要俯看向他之前,躲會玄關。

“寵恩,怎麼了?快進來啊,我幫你們介紹一下。”

向榮恩的催促聲,讓他知道自己終究得面對眼前的難關。

他瞪着掛在玄關處的鏡子,心一橫,拿下眼鏡,還用柜子上的花瓶里的水,把亂亂的頭髮打濕。

一切偽裝完畢,他深深一個呼吸后,走進大廳。

“赫連大哥,這是我的小弟向寵恩。”一見他走進來,向榮恩便笑吟吟地將他拉到赫連要俯的面前。

“我知道,天恩的雙胞胎弟弟嘛,只是你真的確定他們是雙胞胎嗎?”赫連要俯坐在沙發上,一手撐着下巴,故作訝異的說。

赫連要俯的話立即招來向寵恩的白眼,然而他又馬上收回對他的敵意。

不行!他得小心,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轉念一想,向寵恩乾笑問道:“不知閣下的姓名?”

赫連要俯挑起眉,漾出富有深意的笑容。

“赫連要俯。”他伸出手,“請多多指教。”

向寵恩心不甘情不願地握上他的手,“很高興認識你。”他故意壓低了聲音。

這傢伙還真虛偽,人前人後一個樣!

“哇!寵恩你的頭髮怎麼全濕了?”

向寵恩才坐上沙發,身旁的向榮恩就嚷嚷了起來。

“哦,沒什麼。在回家的路上,剛好下了一場雨,所以就淋濕了。”

“那可不行,聽你的聲音都變得低沉,如果感冒就糟了。”向榮恩起身拿了條毛巾,擦着向寵恩的頭髮。

“奇怪,我記得今天的天氣預報是說整個北部都晴空萬里,而且你的衣服怎麼沒濕呢?”赫連要俯不懷好意的說。

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憤怒,向寵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去的是山區,可能比較容易下雨吧,衣服沒濕是因為我隨便找了一家服飾店換衣服!”他咬牙切齒的回答。

這王八蛋擺明是和他作對嘛!

“寵恩,不論怎麼都是你的不對,我不是下了禁足令,不准你單獨出去嗎?”

“哥,我已經成年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禁足令?”

赫連要俯打斷了他的話,向寵恩再看向他,而對方只是笑了笑。

“哥,拜託,現在有外人在,我們可不可以別談這件事?”他懷疑眼前這傢伙該不會早就看穿他的偽裝吧?

“寵恩,你可別把我當成外人,我一向是以向家班的朋友自居。”

“我跟你素昧平生,別叫我叫得那麼親昵!”

“哦,是嗎?那可真傷我的心。”赫連要俯抱着胸,一臉沉痛樣。

“你就算傷心死了,也不干我的事!”向寵恩嫌惡的說。

向榮恩完全看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是自然而然就能得到所有人關愛的弟弟,一個是以能言善道來建立關係的赫連大哥,這兩個他認為最容易和人相處的人,怎麼第一次見面就水火相容?

他連忙充當和事佬,“好了,你們不要再鬥嘴……”

向榮恩口袋裏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只得無奈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不由自主的抱怨,“他怎麼那麼準時,隔三個小時又打過來,國際電話是不用錢的啊?”

“他?誰啊?”向寵恩好奇的問。

“還有誰?不就是你哥的達令嘛。”赫連要俯聳了聳肩。

“哥,你有女朋友了,我怎麼不曉得?”

“榮恩的另一半可不是女的。”

“閉嘴!我是問我哥,又不是問你!”

這傢伙說榮恩的達令不是女的,那不就是男的了?

向榮恩是一個頭兩個大,“拜託,你們別再吵了!”

“榮恩,我看你還是快去接電話吧,否則那個人可能會從法國殺回台灣。”赫連要俯挖苦的說。

“你說得對。”向榮恩只能苦笑地站起身。

“哥,等一下……”向寵恩開口想阻止向榮恩離去。

他說什麼也不想和赫連要俯獨處!

但向容恩已走進旁廳聽電話,向寵恩挫敗地嘆氣,卻注意到赫連要俯正帶着笑盯着他。

他在心底暗自叫苦,為了不讓他認出他,索性拿了份報紙擋住他的視線。

可即使是隔着報紙,他仍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視線未曾從他的身上移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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