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傅璇恩仍要求各部門經理每天早上九點半和他開會。
為了不讓自己再遲到，或再遇到上次找不到車位的窘境，沈織晴乾脆逼着自己每天早上六點起床，然後把車開到公司附近，找到停車位後，就直接在車裏睡個回籠覺。
這個計劃執行得很不錯，幾天下來，她都能準時參加早上的會議。
這天，她停好車後，便安心地回到她甜美的夢鄉里去。
“叩！叩叩！”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她聽到有人在敲她的車窗。
搞什麽？沒看到人家在睡覺嗎？她不滿地皺眉，根本不想睜開眼睛，心想着再過一會兒，那個無聊人士就會自討沒趣地走開吧。
然而，敲她車窗的人並沒有如她所願離開，反而敲得更用力。沈織晴終於受不了了，她倏地睜開眼，坐起身，看也不看，先河東獅吼再說——
“你神經病啊你！”
這時，她看清了敲她車窗的人，又是傅璇恩！
是怎樣？為了要準時參加開會，她已經快一個禮拜沒能好好大睡一場，現在在車裏補個眠，他又來找她麻煩。
好小子，你不知道本姑娘有起床氣嗎？真是不要命了你！
新仇加上舊恨，讓她完全失去對他和顏悅色的耐性，沈織晴打開車門，準備下車罵人去！
見她下車，傅璇恩還不知死活，笑嘻嘻地向她打招呼——
“早啊，織晴。”
“早？早你的頭，你沒看到我在睡覺嗎？”沈織晴一開口就沒好氣。
“有啊，而且睡相不太好看喔！”傅璇恩的笑意有增無減。
“關你屁事！我在我、的、車、里睡覺，有妨礙到你嗎？”沈織晴覺得血壓已經急速上升。
“在車裏睡覺不太好吧！”他邊說還邊搖頭。
“你要我說幾遍？關、你、屁、事！”天啊！誰來救救她？
“你的睡相太糟了，會嚇到無辜路人的。”傅璇恩看着氣得好像快腦充血的沈織晴，反倒覺得挺開心的。看來，十二年的光陰似乎並沒拉遠他們的距離，連相處模式都沒啥改變呢。
在此同時，沈織晴已經聽到自己腦中理智神經斷線的聲音。
“嗄？！我有叫你看嗎？你干麽無聊到來看人家車裏面的情形？有哪個正常人會做這種事？虧你還是堂堂雄麟集團的總裁，大——變——態！”沈織晴直接對着他的耳朵吼去。
被他這麽一打擾，沈織晴已經不想再睡了，她很快地回車裏拿了包包，用力甩上車門，接着就迅速地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傅璇恩揉揉因為她的吼聲而隱隱作痛的耳朵，緊跟在她的後頭。
“你為什麽要待在車裏睡覺？”他好奇地開口問道。
“當然是為了避免又遇到搶車位的無賴啊。”既然他問，她也就毫不客氣地答。
傅璇恩微微挑眉，露出一抹饒富深意的笑容，沒有答腔。
這時，兩人也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公司。
傅璇恩注意到許多人正在看着氣氛詭異的他們，遂追上沈織晴，低聲說道：“進公司了，你別對我那麽凶好不好？你剛才不也說過了，我是總裁耶，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上司啊。”
“我還沒上班，所以，你還不是我的上司。”
談話進行中，兩人又一起走進了電梯。
其他人看他倆走進電梯後，竟然都假裝綁鞋帶的綁鞋帶、拿東西的拿東西，紛紛避開和他們兩人一起搭電梯的機會，不知道是沈織暗火爆的模樣太嚇人，還是對新總裁的畏懼使然？
傅璇恩倒是樂得多了和沈織晴獨處的機會，畢竟，她也是他回來的目的之一。
“你怎麽還是那麽凶？”他笑道。
“那你怎麽還是那麽討人厭？”沈織晴也不客氣地反問回去。
“難道你平常和別人也都這樣相處？”傅璇恩把她的問題當耳邊風。
“看人。”真是簡單扼要。
“雙重人格。”
“這怎麽能叫雙重人格？”她覺得自己急需一杯青草茶降降火。
“喔！不然是雙面人？”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這叫八面玲瓏。”
“好啦，你說了算嘍！”他伸出手就要去撫她的秀髮。
“你離我遠一點！我可不想這麽年輕就被氣到中風！”沈織晴毫不客氣地用力將他的手拍了回去。
傅璇思痛得甩了甩手。“真是母老虎。”他低聲說。
“你、說、什、麽？”沈織晴用威脅的語氣問道。
這時電梯門剛好打開了。
“女士優先。”上傅璇恩很紳士的讓她先走出去，接着才又說道：“老實說，我一直都覺得是你自己很喜歡生氣，不是我惹你生氣。”
這時他們已走到了簽到處，沈織晴沈著臉瞪他一眼，沒有答腔，只自顧自地拿起筆，快速地在本子上籤上自己的名字，接着一抬頭，臉上又出現那燦爛可人的笑容，並且用着與剛才完全不同的聲音，甜甜地對傅璇恩說了一句：“總裁早！”然後就直直的走進會議室里去。
傅璇恩頓時因為她判若兩人的表現而傻在原地。呃……她該不會真有精神分裂症吧？
☆☆☆
繁忙緊張的業務部里，沈織晴忙裏偷閑，在經理辦公室外和屬下小玉邊喝咖啡邊聊天。
“經理，你的黑眼圈越來越嚴重嘍！”小工仔細地端詳著沈織晴的臉，忍不住說道。
“有啥辦法？誰叫你們總裁每天早上都要開會。”沈織晴真希望現在就能躺在她那張舒服的大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覺。
“拜託，經理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可以天天見到新總裁，公司里多少怨女都快羨慕死了。現在他可是我們公司所有女生的白馬王子耶！無懈可擊的五官，高大強壯的身材，簡直比白馬王子還白馬王子嘛！”小玉的臉上寫滿了崇拜。
“什麽白馬王子？是金龜婿才對吧！”沈織晴直截了當地說出最吸引這些女同事的原因。
“哎喲，別說得這麽白嘛！不過，就算他今天不是總裁，一樣還是能迷倒許多女人的。”小玉依然沈浸在幻想中。
“是嗎？”沈織晴可是大大地不以為然。
“經理，你和總裁不是乾兄妹嗎？”小玉問道。
全公司幾乎都知道沈織晴和總裁一家的關係，也因此，她和傅璇恩的互動也就格外引人注目。
“那又如何？”沈織晴淡淡地說，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讓人無從辨別她的喜怒。
對於自己和傅家的關係，沈織晴總是低調處理，不過關於她的閑言閑語卻是從沒停過。雖然早已習慣，她還是只想好好工作，不希望別人太注意她和傅璇恩之間的關係。
“那你覺得我們新總裁怎麽樣？”小玉小心翼翼地問。
“什麽怎麽樣？！”沈織晴看着她反問。
“你現在天天都會看到他，你覺得新總裁是個怎樣的人呢？”
沈織晴正要回答，小玉卻往她背後看了一眼，接着匆匆拋下一句：“經理，我先回去忙了。”便一溜煙地跑開了。
沈織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像逃命般地跑開。
“他人怎樣？痞子一個。”沈織晴喃喃自語。
“你在說我嗎？”熟悉的聲音在沈織晴背後響起，她全身上下的神經立即進入備戰狀態。
可惡，臭小玉，只顧著自己逃走，也不暗示一下！
“誰答腔就說誰。”她轉過身，這才發現兩人靠得有多近。
她的鼻尖只差那麽一點就要碰到他下巴了，近得能夠感覺到他的呼吸，一抬眼，又望進他那深邃的眼眸。
除了十三歲那年被偷親額頭，沈織晴從沒與他如此接近過，不知為何，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幾拍。
不過，她很快恢復鎮定，環視整個業務部一眼，確定沒人注意到剛剛那一幕後，便狠狠地瞪了傅璇恩一下，隨即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剛才那句回得不錯喔。”非常不識相的傅璇恩也跟進辦公室，還自動往沙發上一坐。
“是嗎？看電影學的。”
“不錯嘛！看電影還可以學以致用。”
“有什麽事嗎，總裁？”沈織晴完全不想跟他哈啦，只想快點打發他走。
“其實只有我們兩人獨處的時候，你可以不用叫我總裁。”
“我不認為這樣會比較好。”沈織晴一板一眼地說道。她想讓兩人保持距離，而且越遠越好。
傅璇恩笑笑。“沒關係，那就隨你自己的意思吧！”接着，他說出來此的真正目的。“對了，我們今天晚上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男方提出邀約。
“不要。”女方快速回絕。
“明天呢？”男方不死心。
“沒空。”再次碰壁。
“只要我約都沒空？”
“正確答案。”
“你這話還真傷人。”話是這麽說，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受到傷害，看來他早知道會得到這種答案。“可是，我們這麽久沒見面了，你難道一點都不想和我敘敘舊？”
“我不記得我們有什麽舊好敘的，看到你，我只會想到小時候你是怎麽欺負我的！”
“有嗎？我記得小時候我還挺疼你的啊！你忘啦，我常常都會拿些好玩的玩具、好吃的東西給你耶！”
“你還敢說，你給我的不是毛被拔光的布偶，就是手腳被你拆下來互換的芭比娃娃。”想起往日噩夢，沈織晴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
“有這種事？！”傅璇恩裝出非常努力回想的樣子。
“還有，你總是在我愛吃的蛋糕上亂加調味料，有一次你甚至還在蛋糕中塗了辣椒醬，害我才吃一口就辣得灌了整整五大杯水，差點沒撐死！”沈織晴越說，就想起越多他以前的惡形惡狀。
“唉！所有的恩恩怨怨就讓它隨風而去吧！”傅璇恩擺出心海羅盤葉教授開導世人的樣子。
“你你你……”沈織晴差點沒被他給氣到吐血，為了不讓自己的壽命縮短，她只想趕快結束他們的對話。“你到底要干麽？難道你來這裏羅唆半天，就是為了要找我去看電影？”
“不，還有一件事，我想對你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從下星期開始，我們就不用再天天開早會了。”傅璇恩的表情像是剛做了一件好事的小男孩，希望媽媽能好好的誇獎他。
他知道沈織晴這幾天早上在車裏睡覺，一定是為了避免開會遲到，為了不想再看到她縮在車裏，用極不舒服的姿勢睡着，他決定以後若要開會，也要將時間挪到下午。
“喔，我知道了。”她臉上沒什麽興奮的表情，不過心裏可是樂壞了。
“就這樣？你怎麽沒高興得跳起來？”他對她的反應不甚滿意。
“我不做那麽幼稚的事。”
“什麽幼稚？我這叫有顆赤、子、之、心！”他為自己辯駁。
“這叫幼稚、幼稚、幼稚！”
“你這樣嚷嚷才叫幼稚吧。”傅璇恩站起身，走向她。
“別拿我和你相提並論。”她不滿地說。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開口道：“我們來玩個小遊戲吧！”
“我才不要玩什麽小遊戲，總、裁。我很忙，沒這時間。”
“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的，我贏了，你就得陪我出去一晚；你贏了，那我就一個禮拜都不來吵你。”
“你要玩什麽？”沈織晴有點懷疑地看着他，心想不知他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男生女生配。”
“無聊。”沈織晴睨了他一眼。
“我可是很厲害的唷！”傅璇恩神氣地說。
沈織晴瞪着他，不作聲，下一秒鐘，一個賭意堅強的女聲就在她的辦公室響起
“黑——白——配！”
☆☆☆
“活該！”
一間舒適悠閑的咖啡館裏，沈織晴趴在吧枱上，聽着她的好友，同時也是這家咖啡廳的老闆——姚麗麗對這件事的評語。
姚麗麗、沈織晴，再加上不在現場的鄭以柔，是從大學時代就十分要好的密友，三人個性南轅北轍，但卻異常合得來。
“我怎麽知道我會輸？”沈織晴到現在還不相信她會輸給那個痞子。
“廢話，誰知道自己會輸會贏啊！不過說實話，你們兩個好像真的滿配的嘛！”姚麗麗一邊擦著盤子，一邊淡淡地說著。
沈織晴抬起頭。“你在說什麽啊？”她心情已經夠糟了，麗麗居然還調侃她？
“不是嗎？兩個超過二十五歲的成年人，還能玩黑白配玩得那麽高興。”姚麗麗非常清楚，沈織晴孩子氣的程度也是不輸人。
“都跟你說了，那是一場屬於男人與女人的戰爭。”沈織晴義正辭嚴。
“嗯，而且你輸了。”姚麗麗依舊一派雲淡風輕。
“噢”沈織晴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再度趴了下去。“拜託你別再提醒我了。”
“約在哪一天？”
“後天，他說這兩天要讓我好好地補眠。那個王八蛋！”沈織晴恨不能狠狠地咬他一口。
“那他還滿體貼的嘛！”姚麗麗像是帶著汽油桶來滅火。
“姚、麗、麗！你到底站在哪邊啊！”
“我自己這邊。”
沈織晴嘆了好大一口氣。“一想到要和那傢伙單獨相處好幾個鐘頭，我寧願現在就一刀把自己殺了！”
一把水果刀立刻被放在沈織晴面前。
“今天剛磨過，很利的喔！”姚麗麗認真地說。
“你這沒良心的女人，我都快被搞瘋了，你還在那凈說些風涼話、做些風涼事。”沈織晴從善如流地拿起刀子……切蘋果吃。
“你才有問題，他又不是不認識的男人，和青梅竹馬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而已，干麽表現得像是世界末日降臨一樣？”
“誰跟你說我們是青梅竹馬的？！還有，對我而言，這就是世、界、末、日！”
姚麗麗並沒有被她的狂咆怒吼影響，只微微翻了翻眼皮。“照一般正常的說法，你們是青梅竹馬沒錯啊！再加上乾哥哥、乾妹妹的關係，喂，你們還真是關係匪淺耶！”
“你在說什麽啊，我都快起雞皮疙瘩了！我們的關係才沒有你說的那麽暖昧！”
“我說的都是很客觀的事實，只是你不肯承認罷了。”
“算了，懶得跟你解釋！我要回家睡覺去了，明天還得早起。”
“別想太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說得倒輕鬆。”沈織晴站起身，準備離去。
“路上小心啊！”姚麗麗滿臉笑容地跟她道再見，和沈織晴一樣，她的笑容甜得讓人難以招架。
“口蜜腹劍的女人，再見啦！”沈織晴心不甘情不願地說著，走到一半，她突然轉過頭，對已拿起話筒準備撥號的姚麗麗說：“不準告訴鄭以柔，要是讓她知道，我鐵定會被她罵到臭頭！”
☆☆☆
該來的還是要來，不管怎樣，願賭服輸。
沈織晴在屋子裏等著傅璇恩來接她。本來她是打算要自己開車去餐廳與他會合，但他堅持要來載她，兩人相持不下的結果就是又來了場黑白配大對戰，而從眼前的情況來看，當然，她又輸了。
沈織晴雖然很不甘心，但她已經想了一些方法要來對付他，包管讓這個從小就非常自負的傅璇思不敢再約她。
“叭！叭！”屋外響起了兩聲短促的喇叭聲。
傅璇恩到了。
沈織晴慢吞吞地走出家門，慢吞吞地鎖上門，再慢吞吞地走向車子。
傅璇恩坐在黑色跑車裏，向她露出從容不迫的笑容。他打扮得非常正式，髮型卻不似平常上班時的中規中矩，反而以發臘稍微抓亂，露出一絲不羈的氣息。沈織晴不經意地發現，他真的很吸引人。
他已擺脫了她印象中的青澀少年模樣，渾身散發著成熟男子的獨特氣質，陽剛的五官帶著豪邁自信的氣息，這男人分明就是她最難抗拒的那一型嘛……
不過，即使她一時被他的魅力迷惑，她還是堅信，自己絕不會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傅璇恩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晚安，你今晚看起來很——”他說到一半，就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沈織晴當然知道他說不下去的原因。
因為今天她套了件衣擺及膝的大T恤，下半身是已經洗到快沒色的牛仔褲，腳上則踩着一雙從買來就沒洗過的布鞋，而且還沒穿襪子呢！
“有什麽問題嗎？”她明知故問。
“呃……沒有，快上車吧！預約的時間快到了。”傅璇恩從沒見過和他約會的女人會打扮得如此隨興，他不笨，當然非常清楚她的企圖，但這自以為聰明的小女人或許沒想到，這樣對他而言，其實是非常新鮮的。
“我們要去哪裏？”
“吃法國菜，好不好？”
法國餐廳？很好，正中她下懷。
☆☆☆
裝璜華麗柔美的餐廳里，打扮入時摩登的人們，以及讓人聽起來、心情舒暢的美妙音樂，令羅曼蒂克的氣息滿布在空氣中。
“嘎——”突然，一陣刺耳的切割聲，劃破了這幅完美無缺的畫面。製造這噪音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沈織晴。
她完全不顧眾人聚焦在她身上的好奇目光，繼續更努力地製造噪音。
她把整塊牛排只切成三塊，然後就狼吞虎咽地，硬是把大塊大塊的肉塞進她的小嘴裏去。接着又拿起湯匙，粗魯地舀起湯喝進肚子裏去，同時還不忘發出那讓人難以忽視的難聽聲音。
而坐在她對面的傅璇恩則是饒富興味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對於旁人奇異的目光，他是一點也不為所動，他怎會不了解這小妮子在玩啥把戲？不過對他來說，這可是非常難得一見，而且又非常有趣的畫面。
想不到他傅璇恩竟能讓她犧牲形象到這地步，實在是令他太感動了。這應該也代表，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依然無人能比吧！
而還在努力表演的沈織晴，此刻則開始享用剛送上的甜點。她用湯匙使勁把整杯聖代挖起，張大嘴巴，正準備吃進去的同時，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坐在角落座位的男人，正好也在看她。
糟糕！是有業務往來的廠商！她在心裏暗叫了聲不妙。
看那男人的樣子，應該也在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過來和她打招呼。
那男人掙扎了好一會兒，然後吐了口氣，緩緩地轉過頭，繼續穩穩地坐在位子上。看來他已經做好了決定，那就是——當作沒看到。
好險。
沈織晴心裏鬆了一口氣。
她竟公然且故意讓自己出了那麽大的饃，犧牲形象不說，還被認識的人看到，想到這裏，眼前那口雪糕被她當成傅璇恩的肉般，一口吞了下去。
好，豁出去了，反正都已做到這地步了。不成功，便成仁。今晚過後，一定要你不敢再來和本姑娘敘什麽舊！
晚飯後，兩人去看了電影，回程的車上，傅璇恩看看坐在一旁的沈織晴，開口道：“今天這部電影你好像看得很高興？看你一直笑個不停呢。”
“是啊，那部電影真的好好笑。”也因為笑得太用力了，她的聲音到現在還有些沙啞。
“喔？可是……我們看的是恐怖片。”
“那又怎樣，你覺得不好嗎？”太棒啦！辛苦了一整晚總算沒有白費。
“沒有，只是覺得長大後的你還是那麽與眾不同。”傅璇恩非常婉轉地說。
是啊，不同到可以送進精神病院啦！難道你就只有這點反應嗎？
“是嗎？”她的聲音悶悶的，因為傳璇恩不但沒有大發雷霆，反而還一直帶著開心滿足的微笑。搞什麽？莫非他才是真正有問題的那個人？
車子到達沈織晴的家門前，她迅速地下車，一句話也沒說就準備離開。
“等一等。”傅璇恩叫住她。
“還有事嗎？”沈織晴努力忍住想掐他脖子的衝動。
“我要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新鮮而又快樂的夜晚。”
是啊，馬戲表演得還精彩吧？付錢吧，先生！
她還是不準備給他任何回應，在她又要移動腳步時，傅璇恩又開口了——
“還有……”
“有什麽事情一次說完好不好？”沈織晴己握起拳頭。
“說實在的，我真的不想再一直稱呼你沈經理，聽起來多見外，叫你織晴又好像顯得我們的關係不是那麽的親密，為了證明時間並未造成我們的距離，從現在開始，不管是上班下班，我私底下都像小時候那樣叫你好了。”他笑咪咪地說。
“等、等一下！”像小時候那樣的稱呼她？！那不就是——
“明天見嘍！晴、晴！”傅璇恩暖昧地一笑後，便馬上發動車子離去。
這次愣在原地的人，是沈織晴。
☆☆☆
梳洗過後，沈織晴躺在大床上，嘴裏恨恨地咬着枕頭，現在它代表的是傅璇恩的肉。
晴睛。虧他叫得出來！要不是他的車太快開走，她一定會脫下臭布鞋往他的車狠狠地丟去。
照今天的情形看來，他根本沒被她的表現嚇退，反而是她像猴子雜耍般的表演給他看，真是失算。
現在可好，形象丟了、喉嚨啞了，今天的過招，倒像是她落居下風。
討厭！
她氣得用力地揉了枕頭幾下，把它當作傅璇恩的肚子。
大魔頭就是大魔頭，就算再怎麽有魅力，還是大魔頭！
身材健美了不起是不是？有雙電眼很神氣是不是？鼻子挺得讓人嫉妒很驕傲是不是？菱角嘴就會讓人對他有非分之想是不是？
別人看到的都是他的優良事迹，她沈織晴對他背後不為人知的惡劣行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憐那些盲目崇拜着他的女人，還把他當成翩翩君子，真是笨得徹底。
可是，為什麽現在她自己卻也老是回想起那天，在辦公室與他近距離接觸的情景？那畫面總是不經意地出現在她腦海，且還捨不得將畫面抹去，她恨死自己竟會有着這樣的心思。
下一秒，她就把所有對自己的怒意轉移到傅璇恩的身上。
反正一切都是他的錯，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沈織晴拿起枕頭往牆壁用力打了幾下，再狠狠地往床下扔。
不可能！她絕不會對那傢伙有非分之想。他是她的死對頭、大仇人，要想讓她對他動心，門兒都沒有！
“傅璇恩，我和你勢不兩立！”她忿忿地罵著。
而那顆無辜的枕頭，就這麽在冰涼的地板上待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