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蹤
炎炎夏季;初升的太陽已初顯毒辣。火紅的光芒渾灑大地;一熱浪席捲着城市的建築、上班的人潮;席捲着所有忙碌奔波的市井平民。而這還只是真正考驗到來的前奏。
南門口菜場內,車水馬龍、人燥鼎沸。一車車的瓜果蔬菜擠塞着南北通道;如潮水般的人流順着擁擠的通道緩緩的向著裏面前行。
整個菜場猶如一個正不斷被加溫的火爐。火爐內的攤主商販有的渾汗如雨;赤膊上陣。有的則一邊用手中的毛巾擦試着臉上的汗珠,一邊扯着嗓子大聲的吆喝叫賣。
經過擁擠的通道步入寬敞的菜場后,雖說稍顯松稀,但擦肩觸背之事還時有生。前來買菜的不僅有白蒼桑的大爺阿婆,也有穿着樸實的農家婦女,還有一些打扮洋氣、花枝招展還不時對着里而的空氣、周圍的人群厭惡皺眉、和攤主斤斤計較、吵得不可開交的“有錢富婆。”當然了在這些人中也少不了攤主商販最喜歡的青壯年男人,他們進來往往是在一處攤位停下后,就會買好自己所要買的所有品種,還不會和攤主計較蠅頭小利。因而這些人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對這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之意。
身着簡潔大方的許美玲牽着五歲大的兒子鴻煊的到來,讓周圍一些自認美麗時尚的“有錢富婆”黯然失色。更是給整個煩燥不安的菜場帶來一絲明亮清新之感。對此已是見慣不怪的她絲毫沒有理會那些形色各異的目光。臉上始終掛着從容淡定的微笑;緊緊的牽著兒子的小手隨着人流不疾不緩的流連往返於各個攤位之間,倒是小鴻煊好像不是常來這裏,兩隻明亮的眼睛隨着媽媽的的步伐不停的東張西望,對這裏每個人每件事都充滿了好奇。
“許老師,今天怎麼把兒子給帶來了。好久沒看到我們這小鴻煊了,這小傢伙到是越來越精神了。”說話的是面前的攤主,其身材微胖、皮膚則是因為天天風裏來雨里去的而早已失去了女子應有的光滑而稍顯粗糙;雖說是一臉風霜,但是面對許美玲母子卻是一臉的真誠笑容。
“今天是周末,起來晚了點,就順便把他帶來了。可沒想到今天人這麼多。林大姐,今天生意還好吧,怎麼沒看到四丫呢?”許美玲和這個攤主林大姐早已熟絡,所以才會和她拉起了家常。
“今天人多,好多菜都已賣完,這不我讓她去門口進貨去了。”說完又指了一下旁邊青翠嬌嫩的蔬菜說道:“許老師,這是剛進的菜,挺新鮮的,你拿點回去,不收錢的。”
“林大姐,我每次到你這買菜你都送我,我都不好意思到你這來買了。今天這菜你一定得收我的錢。”
“許老師,你看你說的啥話,這蔬菜能值幾個錢?不說你是我所見過的城裏人中最好最善的;就憑你送給我家四丫的那些書本,我免費送你的這些蔬菜也是一點心意而已,你又何必跟我斤斤計較呢。”
許美玲正待說話,這時卻聽到遠方有人在喊:“快跑呀,殺人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大量的、慌不擇路的人群如潮水般向這邊湧來。轉瞬間,她和小鴻煊便被瘋狂的人流給掩沒……
人流過後,原本人頭攢動的菜場內此刻已是空曠異常,除了攤主商販,只有廖廖數人。而四周的通道卻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他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菜場中間的一群人身上。在這些人的中間,有位商販正倒在血泊之中。隨着這群人把那已是渾身是血、命在旦夕之人抬起后,小跑着往北邊的通道跑去時,那裏的人也自的讓開了一條寬廣之路。
受傷之人已被送往醫院。清浩工人也已在清洗地上的血跡;離位的攤主又回到了自己的攤位,可能是經歷過剛才的事之後,他們今天的生意也許會減少很多,所以現在的這些攤主的臉上多了幾分憂愁少了幾聲喲喝,原本擁擠在通道內的人們也漸漸的散去。除了仍在空氣中還未散去的議論聲外,對於有有些人來說好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生過。大家該幹啥還去幹啥,已無興趣的也已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人群漸漸散去之時。一聲聲“鴻煊——鴻煊你在哪?”傳遍整個南門口菜場。聲音從開始時的焦急不安到最後近似瘋狂的嘶叫。而隨着這一聲聲歇心嘶底的呼喊聲。一位身材苗條、穿着已顯凌亂、着雙腳;容貌清秀美麗卻是眼泛淚光的女子近乎奔跑着不時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許美玲的心已快碎;剛剛的人流把她和兒子硬生生的給衝散了。當鴻煊的手脫離自己掌心之時,她的心已在恐慌;雖然拼着全身的力量往裏擠,卻是抵擋不住已近瘋狂往外奔跑的人潮;等到被人流帶出通道之外時,鴻煊已是蹤影全無。而當她再次的擠進菜場時;空曠的菜場內除了廖廖數十人之外哪裏還有自已兒子的身影;這下許美玲真正的慌了。香汗淋漓的臉已是剎白;她不顧一切的衝出通道之外,瘋般的圍着整個南門口市場奔跑着;呼喊著兒子的名字。。。。。。
日頭越升越高;出的光也越來越毒辣。有人說蒼天是無情的;太陽是邪惡的。當天下的蒼生需要溫暖的陽光時,它會不知羞恥的躲在厚厚的雲端里,任憑那狂風暴雨無情的摧殘着天下蒼生。當江海、河流、水塘這些天下蒼生的生命之泉在它的淫威下漸漸枯萎之時;它會毫不留情、更加殘忍的讓十方大地滿目瘡痍。
在失子之痛的悲情中;在自母愛的本能不知疲倦、拖着早已麻木的身體一遍遍的奔走相問中;在一聲聲自心底最深處的凄勵嘶喊聲中;許美玲已臨近崩潰的邊緣。雖然有林大姐和四丫攙扶相伴;卻敵不住賊老天的無情;擋不住太陽的毒辣;在一陣陣灼人的執浪中轟然暈倒。。。。。。!
“鴻煊、鴻煊;你在哪?你在哪?”這是許美玲從醫院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在短暫的沉默中;在一聲聲的嘆息和不斷的抽泣聲中。她的意識回到了現實。
空洞的眼神環顧着站在病房裏的已是滿頭白神色凝重的父親;頭花白不斷的擦試眼淚的母親;亭亭玉立、眼角泛紅的小妹;還有一臉愧疚之色的林大姐。
她的心在下沉;不斷的下沉。心裏的淚禁不住的往下流……!
“爸!媽!鴻煊……”話未說完,已是抱着坐在床邊的母親放聲大哭。
“孩子,想哭就哭吧;我們能夠理解你現在的心情。”父親哽咽了着:“雖說我們暫時沒有找到鴻煊;不過我們已經報了警;尋人啟事也已經登出。許多街坊鄰居和老家的親戚也已經在滿城尋找。只要鴻煊還在安城我們一定能找到。”
在母親的懷中哭過之後,許美玲的神智總算恢復了過來。抬起頭;紅腫的眼圈掛着串串淚珠;蒼白而又憔悴的臉上佈滿了淚痕;看的讓人心碎。
眼睛泛紅的小妹美琴拿出紙巾輕輕的幫她擦拭臉上的淚痕;“姐,看到你這樣我心裏很難受;我知道你心裏的感受……可我就是不想看到你這樣傷心……!”還沒說完兩行清淚已順着臉頰滾滾而下!
“爸、媽、美琴;我現在沒事了,你們不用擔心我了。我們家的鴻煊不僅聰明而且懂事,我相信他會沒事的。”說完又對着林大姐強顏一笑;“林大姐;你是個好人;謝謝你頂着這麼熱的日頭陪我找鴻煊;在我暈迷時還把我送到醫院。你的恩情我會永遠記住的。我知道你的生意也很忙,讓四丫一個人可能照顧不了來。你看我現在也沒事了,你還還先回去忙你的吧。等鴻煊回來我再去請你們一家和那些幫忙的老鄉們來我家做客,到時我再一一拜謝。”
“許老師,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一定保住身體。我現在回去再找一下那些鄉親;讓他們時刻留意小鴻煊的下落。我相信好人會有好報的。”說著說著眼角已經泛紅。而後又看了眼許父、許母和美琴;抬起手擦拭了下業已流出的淚水對着許美玲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趕明我再來看你。”
看着邊走邊擦眼淚的林大姐走出病房;許美玲對着身邊的親人說道:“林大姐是個好人……”
轉眼已過三天,儘管安城警方派出了大量的警力在全城展開拉網式搜索;電視、報紙的尋人啟事也是登了又登;許多親戚朋友、鄰里街坊也是歇力尋找。可仍是音訊全無。好像小鴻煊已在安城消失了……。
隨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許美玲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脆弱。剛開始兩天她還能夠隨着親人滿城奔波尋找。可現在她卻是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三天之內米粒未進的她,只能靠着點滴維持她脆弱的身體。
“媽,我有點餓了。”臉色蒼白的美玲虛弱的對着坐在一旁的母親說道。
母親乍聽女兒說餓,精神抖然一震,連忙站起身來驚喜的道:“好;好;媽現在就去給你弄。”說完便轉向快步向外走去。
看着母親已顯佝僂的背影;想着自己難以經受失子之痛的打擊而病倒;可自己的父母不僅在為外孫的消失而傷心悲痛;還要日夜安慰、照顧自己。心裏不僅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但眼裏的淚早已哭干!
不一會兒,母親便用竹籃提着早已燉好的雞湯回到病房,把裝着雞湯的湯煲從竹籃里拿出放到病床旁邊的桌子上。而後便欲扶女兒坐起。
“媽,我自己能坐起來。”邊說邊欲強行坐起,可是卻覺得渾身無力。
“你都幾天沒吃了,哪裏還有力氣?不要逞強了。”說完便憐惜的幫她扶了起來。而後又拿出精緻的瓷碗,從煲里小心翼翼的把湯倒往碗裏。
靜靜的看着母親用她那佈滿皺紋的雙手細心的做着每一個動作;感受着她那無微不至的關懷;享受着母親一勺一勺的相喂。此時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也難表心中的感情!
晚上,看着一臉沉重的父親和無精打採的妹妹進入病房。美玲已知今天又沒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美玲,現在整個安城該找的地方已經全部找遍。按理說不會一點線索也沒有的。我看很有可能鴻煊已經不在安城了。我決定明天到省城的電台和報社去一趟。”父親緊皺眉頭、一臉愁容的說道。
“我和爸一起去。”幾天的奔波讓美琴原本清脆的嗓音略顯沙啞。
望着眼前的親人因為這幾天的勞累奔波而導致的身體消瘦、精神恍惚、和一臉的憔悴。美玲的心在痛。
“爸、媽、美琴;這幾天你們受累了。”美玲哽咽着又接著說:“這幾天下來,想必我們家那點積蓄早已花光;而要到省城可不比安城,到那裏去登報尋人也不是我們這個家能承受的。而且鴻煊即然能被人帶出安城,也不一定就會帶到省城,很有可能已經被帶往沿海城市也不一定。而以我們家的條件要想在這大千世界中尋找鴻煊,就好比海底撈針。難比登天。所以我決定到上海去找鴻煊的爸爸;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到我們的小鴻煊。”
父親、母親和小妹聽着她娓娓的道來和說完之後一臉絕然之色。一家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而已經戒煙多年的父親默默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支最便宜的香煙輕輕點着。
“這都過去五年了,他還會認你嗎?”狠狠吸了一口煙的父親先開口。
“再說了,你當時離開他時也沒說你已懷了他的孩子。這次就算見到他,他會相信鴻煊就是他的骨肉嗎?”母親也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妹妹美琴卻是一聲不吭,不過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對鴻煊的這個從末見過面的爸卻是憤恨不已。
“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鴻煊可是我的命呀,如果真的找不到鴻煊,我也不想活了。為了能夠找到我的骨肉。我不得不去找他。也只有依靠他的家族勢力才有希望找到鴻煊。”
“即然你已經決定,那我們也不攔你,不過你一定要記住,如果他不認你,看不起你,你也不必再去求他。到時我就是拼着老命、走遍全國也會找到我的外孫的。”父親猛抽幾口而後把煙蒂狠狠的給掐滅。看得出他心中堵得慌。
對於家人的此時的心情,美玲當然能夠理解。因為當時所生的事,她並沒有完全告訴他們。看來今天如果不把真相說出來,就算同意讓自己去,也會在心裏留下永難消失的心結。當下便道:“爸、媽;其實我和浩宇是真心相愛的,他也從沒來沒有嫌棄過我普通家庭的身份,更沒有趕我走。而當初也是我偷偷離開他的。”看着三人的臉上露出的難以置信的表情。略微停了下又道:“你們可能不信我說的話。事實上是,當初有個和他同樣身世顯赫的女子約我談了很久之後,我自認配不上他才會選擇退出的。”
“姐,你好傻呀;別人的一席話就讓你主動放棄真摯的愛情嗎,而且當時你還懷了他的孩子呀。”
“我是傻;但是我對自己的選擇卻從來沒有後悔過。我愛他、疼他、在夢中也會時常的想起他。但我卻不能因為我的普通身份而影響他在家族中的地位。”
望着她那真情流露的神情;想着她五年來心中所承受的相思之苦;想着她那甘為心中所愛之人犧牲自己的青春年花而無怨無悔。這種愛怎能用傻來形容?這難道真是自己的姐姐嗎?美琴的心已隨姐姐的傾訴而不斷的震顫。為姐姐的痴情而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