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妃慢慢啜着茶，嗯，這碧螺春果真不錯，比前些日子季大人送的茶還上幾分。這龍虎堡還真的不輸給王爺府，應有盡有。
真是的，一屋子都着急的望着她，她心裏頭還想着茶的事。要是讓王爺知道的話，肯定又會給她一頓排頭吃。
唉！她也知道從她踏出小樓房門的那一刻，龍虎堡上上下下就緊盯着她，盼她能帶來好消息。偏偏小樓出給她這難題。她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好沉默以對。
凌飛雲皺着眉頭，岳母從出明月居至用完膳，一句話也不說，平靜的臉上找不出任何線索來，看不出事情是否有轉機。
他眼尖的看見岳父輕扯岳母的衣袖。示意岳母說句話，奈何岳母仍不發一語，難不成事情沒有轉回的餘地？
他拋下一切尊嚴請來岳父、岳母，難道依舊不能得到小樓的原諒嗎？
想他乃堂堂北方霸主，向來呼風得風、喚雨得雨，沒想到竟然連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他不禁懷疑，他的一切頭銜是否浪得虛名。
剛剛兒岳父深談過，岳父表示一定會幫他挽回小樓的心。
為何他心裏仍是七上八下，一點踏實感也沒有？
他討厭這種感覺，向來是事事都在他掌握之中，唯獨對小樓，他掌握不了她。他惱恨自己的無能，更氣自己對小樓太在意，才會搞成現在這般地步。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管如何，他絕不放棄小樓。
“岳母，敢問小樓的意思如何？”他不想現耗下去，該解決的總要解決。
王妃又喝一口茶，潤潤喉。凌飛雲既然已開口詢問，她只好打起精神來，見招拆招，希望賢婿能像丈夫那麼好對付。
“意思很簡單，只要你寫一封休書，我那寶貝女兒馬上醫治眼睛。”這話說得平平淡淡，卻已引起廳堂一干人驚呼。
凌飛雲努力剋制住火氣，平靜地問道：“為何？”他可沒忘記眼前坐着的是他岳母。
“沒為什麼，這是我女兒提出來的條件。”
王爺不顧外人在場，緊握住王妃的手，他還是不太相信女兒會說出這種話來。怕是妻子的授意。
王妃白了王爺一眼。“女兒的個性，你又不是不了解，她的倔性比起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句話堵得王爺無話可說。這下可糟了，他說大話要幫凌飛雲的。
“我不可能逼小樓走上絕路。”
凌飛雲不管岳父、岳母搞什麼花樣，他很清楚，若自己當真寫下一封休書，小樓絕無顏再活在世上。更何況她身為郡主，他們兩人還是皇上主婚的。
王妃好似料到凌飛雲有此一答，不慌不忙道：“你放心，小樓早就準備長伴青燈。”
小樓當真恨他到如此地步？凌飛雲強壓心中的感傷和怨氣。“遁入空門並不能解決問題，佛門岜是逃避問題之處？且小樓紅塵俗事牽挂太多，佛門不會收留她的。”
好呀！王爺差點忍不住為凌飛雲喝采。要不是礙於王妃在場，他一定大聲稱讚。真搞不懂他那寶貝女兒，像這種好男人，打燈籠也找不到，她居然還嫌東嫌西的，真是！
王妃沒料到凌飛雲會有此言，先是一愣，而後道：“佛門不收留，我們王爺府收留，小樓大可以在娘家長住。”
“人言可畏。岳母，這意思你應明白。”凌飛雲聲音漸冷。
“你大可放心，我們不會讓小樓受到一丁點傷害。”
凌飛雲半眯起眼。“莫非……你們想將我妻子送去大遼？
話一出口，王爺和王妃全變了臉。
王爺不悅的轉過頭問道：“小樓什麼時候和遼人在一起，我怎麼會不知道？”
王妃在心頭暗罵一聲，凌飛雲好死不死幹嘛提到大遼，想把她害死呀！她堆起笑臉道：“小樓未嫁之前，有一次緒兒來看我，小樓恰巧碰到，就這樣和緒兒認識，兩人因此成為好朋友，就這樣而已。”
王爺聽了，當場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你自己胡鬧就算了，別帶着小樓一起胡鬧。和遼人搞在一起，要是讓人知道的話，還以為我們是叛國賊。”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王妃馬上冷下臉。“你別忘了。耶律磯答應過我，在他有生之年絕不攻打大宋，他這些年可是說話算話。”
“你……”王爺氣得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王妃替他接下去道：“你什麼？胡鬧對不對？我就是胡鬧，我胡鬧得曾想將小樓和緒兒配成對！女兒嫁到大遼去，至少有耶律磯會疼她，緒兒會寵她。都是你，跑去跟皇一說要女兒和凌飛雲配成對，才會弄到今天這局面。女兒也是我生養的，她這樣子我不心疼嗎？！早知如此，那她不如嫁給遼人，至少沒有人敢給她氣受！”講到後來，王妃忍不住淚水潸潸而落。
“莫愁！”王爺自責不已，來龍虎堡是要解決女兒的事，怎麼會把妻子弄哭了？妻子的淚水向來令他招架不住。
“走開！”王妃拍開王爺的手，也不管有晚輩在場。
面對此景，凌飛雲只能無奈苦笑。王妃說那些話時的神情和小樓如出一轍，怪不得思兒說請王妃來，事情只會愈來愈糟。
王妃那一席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她根本就不贊同這椿婚事。只是聖命難違。
凌飛雲嘆一口氣，要高飛、朱羽全退下去，自己也悄悄的離去。將大廳留給這一對老夫老妻。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凌飛雲獃獃地看着沉睡的妻子。如果還有機會，他會好好待她，絕不會再讓她傷心，但這一切會不會太遲了？
岳母那一番話，他不是沒有仔細想棕。他若休了她，她將一輩子看不到他，那不醫治眼睛不也一樣？她真的連再看他一眼也不願意嗎？
他輕輕抱起小樓，想感覺她的存在。這些日子來，態度冰冷，就算和他說話，也多是嘲諷。而他並不會不高興，只要能讓她消氣，就算要他這條命，他也無話可說。
好熟悉的感覺！小樓閉着雙眼，也能感受到這氣息。是凌飛雲嗎？他又來做什麼？贖罪？有必要嗎？
她心裏是如此想，身體卻背叛了她，直往凌飛雲身上靠去。無可否認的，她還是愛他。
“小樓，你醒了嗎？”凌飛雲發現懷中佳人有些異樣。
小樓不答話，臉上淚水卻為她做了解答。
“別哭！”他心痛極了，為何他總惹得她流淚？
“為什麼來？”她問。
“想你。”他聲音低啞的。
小樓別過臉，為何他總是在深深傷了她后，又對她特別溫柔。讓恨他的心逐漸軟化？
“我不想你。”她違背本意的答。
凌飛雲扳過她的身子，縱使知道她看不見，他還是這麼做。
她深吸一口氣，“為何你讓我覺得自己像犯人？”
凌飛雲一愣，隨即明了她的意思。“發生小紅這件事後，我擔心還有其他人對你不滿，怕他們會趁你失明時有所行動，所以我才派人守着明月居。如果這番好意讓你無法接受，我撤下他們。”
小樓一怔，無話可說。他的話句句都是關心、都是擔憂，難不成他的心裏真的還有她？
見她不語，他又道：“還有什麼不滿你說，只要你不要離開我，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她手輕抵他胸膛，不讓他緊擁，也不說話。為何他要選在這脆弱的時刻來說服她？
“小樓！”
她閉上眼努力不讓淚水掉落，這聲低喚讓她有股想哭的衝動。
“我不原諒你。”
“為什麼？”他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一手摟她人懷，“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我連岳父、岳母都請來了，為的是什麼？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有！她在心裏吶喊。她知他已放棄自尊來求她，她也好想原諒他，卻又怕再次受到傷害。她怕極了他的反覆，受傷的心要痊癒不是容易的事。人說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這是他第二次傷她，她能夠再承受第三次傷害嗎？
她將他的手輕輕拿下來：“讓我走。”
他放開她，猛力一捶床柱，她到底要他怎麼做，她才會高興？
小樓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自然的往床內一縮，緊緊握住雙拳。
“飛雲，算我求你，不要再來傷害我了。你不覺得我們這樣讓彼此都痛苦？”
“我讓你痛苦？”他的聲音充滿無奈、疑問及傷痛。
她不答，點點頭。
凌飛雲看見她點頭，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突地緊緊擁住小樓。為什麼她要離開他，不肯給他一次機會？天下紅顏何其多，他唯獨對她傾心，難道她看不出來嗎？
休了她，往後她將如何自處？王爺府能保護她一輩子嗎？他已退到無路可退，為的就是怕她受到一絲傷害呀。
半晌，凌飛雲彷彿下了重大決定，口氣嚴肅地說：“小樓，我愛你。”
小樓被這句話震得全身顫抖，他現在說這話又有何用？當初他就是告訴她，他愛她，讓她失落了心，卻又被他無端生來的恨傷得深重。
“所以，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答應你，給你一封你要的休書，但是，你要答應我醫治眼睛。”
小樓先是遲疑一會兒，而後點點頭，但心中卻隱隱感到刺痛。這是為什麼呢？這休書不是她想要的嗎？
她的沉默讓他的心狠狠揪着，他終於失去了她。
凌飛雲一咬牙又道：“小樓，我真的好愛好愛你，但是這深切的愛卻讓我刺傷了你。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那時候我無法平下心來冷靜思考。我從未和女子真真實實相處過，所以我不懂你的想法，先前總是以物質來換取你的愛；後來我知道你的想法，我是用一顆心來愛你、疼你，你忍心讓我的心受傷嗎？”
小樓哭了，“那你看我受傷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
“我……”
“你沒有，是不是？”
“有！”凌飛雲打斷她的指控。“當我傷了你，看你流淚、心痛，我也不比你好過到哪裏去，所以我才會走。那時候我一直以為你是為了凝姬來報復我。”
“小樓凄然一笑。”你把我當什麼？“
“小樓……”
她搖頭。“你不用說。你不是說你選擇走，不看這一切？我選擇瞎了眼來個眼不見為凈，這不為過吧？
“我錯了！”他懊惱地吼。
他的認錯讓她的淚水如泉水般直湧出，她知道自己早原諒他了，但她無法說出口。
“不哭，不哭。”他急忙擦去她的淚水。“哭會對眼睛有影響。
我走，你不要哭。“
他無奈的放開她。“小樓，我和綠珠真的沒什麼，對不起害你傷心。最後我只有一句話，我真的愛你，這輩子除了你，沒有任何人能夠當我凌飛雲的妻子。”
凌飛雲留戀地看小樓一眼后，一咬牙，踏着堅決的腳步離去。
聽到關門聲后，小樓剋制不了自己，放聲痛哭。讓她盡情哭一場吧，或許這樣她才會好過些。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這小子倒和我當年挺像的。”王爺有感而發。
只見王妃不屑的冷哼一聲，王爺立時噤聲不語。
他們夫妻倆在外頭將方才房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也聽得一清二楚。
“小樓也真是的，瞧，飛雲的確對她痴情得很。”王爺忍不住抱怨。這年頭男人的愛不值錢羅。
王妃橫他一眼。“女兒哭成這樣子，你不心疼，倒是疼起半子來。”她忍不住戳着他胸口。
王爺面露遲疑，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王妃見他一臉難色，也繼續為難他，接着又道：“現在該怎麼辦？飛雲這孩子是真的不錯，小樓的個性實在太倔。”
王爺聽王妃肯幫忙，高興地抱着她，打蛇隨棍上。“你主意最多，出個主意不就得了？女兒就是少了你這份柔性，瞧我，讓你綁得死死的，連納妾的念頭也沒有，世上有幾人比得上我這小妻子呢？”
“少來！‘’王妃嬌羞地推開王爺的胸膛。”都老夫老妻了，還講這種風花雪月，你也真不怕羞。“
“你愛聽我就說了……誰？”
“王爺，是在下。”高飛從轉角走出來，他沒有想到王爺還是個練家子。
王爺放開王妃，沉聲問：“你在這兒做什麼？”
高飛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笑臉，“王爺，小的四處巡邏，怕會有不法之徒侵入。”
王爺冷哼一聲，看高飛這種笑臉，就知他所言不實。
王妃輕扯王爺衣袖，示意這兒不是王爺府，可以任他胡亂髮脾氣。
她揚着笑臉走到高飛面前，柔聲道：“高總管真是辛苦了。”
高飛退後一步道：“不敢。”他怕極了王妃，通常笑得愈溫柔的女人，愈是可怕。夫人要陷害他時，跟王妃現在的表情如出一轍，他還是閃遠點為妙。
看高飛退後一步，王妃道：“高總管，我沒那麼可怕吧！怎麼你一見我就退後一步？”
高飛作揖行禮，“屬下不敢冒犯王妃。”
“哦？”王妃拉長尾音表示不信，不過她現在也沒心情逗他，只淡淡說道：“高總管，明天你到我房裏一趟，我有一件事要托你去做。”
“是，恭送王爺、王妃。”
望着王爺、王妃離去，高飛心中吁了口大氣。他這輩子不敢娶妻了，瞧他身邊的男人只要娶妻后，個個在妻子面前如溫馴小貓般，簡直被女人強壓着。要他高飛這輩子被女人壓住，想都別想。
真是搞不懂，像王爺、堡主、朱羽這種豪氣的男人，怎會懼內呢？唉！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女兒，想清楚了嗎？”王妃擔憂的問。昨晚小樓想必是一夜沒睡且又哭過，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不知是否會影響到她眼睛復原的情形。
小樓幽幽點頭。
“當真不考慮？”
“嗯。娘，你不贊同我的作法嗎？”
“贊同歸贊同，但是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有了這封休書，這世上不會有男人再接受你，而且你會過着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
遲疑了一會兒，小樓答道：“娘，這事我知道。我已想好退路了，如果世人以為我死了，就不會有這種情形發生。我可以到寺中住呀！”
天呀！真虧小樓想得出這辦法，看來她是鐵了心。
於是王妃轉從另一個角度下手，“可是，我看得出來，飛雲這孩子深愛着你。”
“娘，你這是為他說話嗎？”小樓語氣充滿不悅。
“不是的。小樓，為何你不能試着原諒飛雲？他也向你認了錯。”
“認錯又如何？他給我的傷害，豈是認錯兩個字就能抹殺。”
“可是你想想，依他這種個性、身分、地位，若他不是深愛着你的話，他怎麼可能會低頭呢？
小樓不語。娘說得不無道理，丈夫是天、妻子是地，丈夫說什麼，妻子豈有違抗的餘地？
再者，有誰聽過哪個有地位的男人沒有三妻四妾的？更何況是飛雲這種身分。
加上飛雲個性冷傲，從不對人顯露了真心，卻唯獨對她又愛又憐，幾次前來向她認錯、關懷，她早早就招架不住了。沒法子，她向來吃軟不吃硬。
可是她真的無法原諒他所做的一切，她無法接受深愛的人竟帶給她最大的傷害。
見小樓不答話，王妃無奈又感嘆地道：“你們兩個真是冤家，一個太傲，一個太倔。女兒，你就是這個性最像我。”
“誰教我是娘的女兒。”小樓直拉着王妃撒嬌。
王妃又是一嘆。“女兒，別岔開話題。考慮清楚沒？”
“娘！”
“別娘呀娘的叫。娘問你一句話，小紅是這事的始作俑者。
為何你就不怪罪她？“
“她不過是個孩子，我有啥好怪罪她的。”
“那飛雲呢？為什麼你就不肯原諒他？”
“因為我……”下面的話她說不出口。
“愛他，是不是？”王妃接口道。“女兒，愛的反面是恨，飛雲這孩子就是太愛你，才會有今天這種事發生。我問你，他懷疑你的事幾人知曉？”見小樓默默不答，王妃又道：“沒有人是不是？
他也不敢讓人知道。他知道你的個性強，受不了外人鄙視的眼光，怕你會想不開，所以把這件事藏在心裏，讓自己懷疑又痛苦，當他忍受不住，才會對你出手。“
“可是，他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他為什麼就要一意孤行？”
小樓提出反駁，她篤定相信，愛最基本的就是信任。
王妃平靜地看着小樓道：“你要他如何相信？”
小樓愣住了。
“他愛你，所以才會有這種反常行為。嫉妒常會使人喪失理智，如果當時飛雲肯將這件事和知心人討論，根本就不會有事發生，他的不敢是基於你的安危。小樓，俗語說得好，柔能克剛。
硬碰硬的話，只會讓你們的婚姻走向毀滅。夫妻要扶持到老。一路上不知要經過多少風雨。世上沒有什麼不能解決的恨。只在於你的想法罷了。我這番話，你好好想想。“
這番苦口婆心的話小樓再聽不進去，她也沒法子了。
王妃走到門口又想到一件事，轉過身：“小樓，平心而論，今日若角色互換，你會如何？”
小樓緊咬着唇不回答。若是飛雲瞎了，她會心痛、不舍，甘願瞎的人是她……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從娘親勸過她后，小樓就呆坐在房裏，想好多好多事情。
情為什麼總是難理，總是難斷？
“夫人，該休息了。你已呆坐一上午了。”小紅關心的勸道。
夫人一動也不動的模樣，看起來好可怕。
“小紅。”
“夫人，什麼事？”
小樓下定決心似地道：“你去找高總管來，請他來看看我的眼睛。”
小紅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夫人肯醫治眼睛了？！
“小紅，聽到了嗎？”
“聽到了！”小紅直點頭，“夫人，我這就去找高總管。”
話才說完，她便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明天就可以知道是否能重見光明了。不知是不是這個關係，她一直無法入睡，心頭總是感到怪怪的。
自從那一夜和飛雲談過後，他就不曾出現在明月居，更絕的是，大夥不知怎麼搞的，本來都會在她旁邊有意無意地提起飛雲，但從那一夜起，她就再也沒有聽過任何有關飛雲的事情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她不是一直不想再去接觸關於飛雲的任何一件事？那為什麼她心頭總是不由自主地想着他，想他的霸氣、他的柔情，而他曾經傷害她的事，卻一點一滴的遺忘，想拼湊也拼湊不起來？
“夫人怎麼還不休息呢，是否小紅伺候得不夠周到？”高飛奇怪的問，剛剛他從遠處就一直看夫人站在這裏了。明天就能知道夫人是否能看得見，他可不想在這緊要關頭，夫人會有什麼併發症出現。要是醫不好，他可是會被堡主罵死。
小樓一聽來人是高飛，輕笑道：“沒有的事。我只是擔心明天的事情罷了。”
“夫人是不信任我的醫術嗎？”高飛瞄向另一處，那位仁兄才是最擔心她情況的人，天天都會趁着夜深人靜時來明月居一回，偷偷摸摸的，像個賊似的。
“不是。”小樓悶悶的否認。“高飛，我想靜靜，你下去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不會啦！堡主不會誤會我的。”高飛知她所指何意，故意加大音量，讓應該聽到的人聽到。
小樓扯出一絲笑容，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高飛算是最清楚的一位。而她也得感謝高飛，要不然以小紅那種個性，豈敢當面向飛雲承認她做錯了。
“我不想引想不必要的麻煩。”
高飛轉動眼珠子，腦中掠過一個頑皮的想法。“不會啦，反正夫人已經打算離開龍虎堡，況且堡主最近出沒來找過夫人，看情形是答應王妃提出來的條件。”他不忘看着小樓臉色的變化。
小樓臉色微微一變，的確，看情形飛雲是答應了她的提議。
“我想我這一走，可以使某些人高興。”
高飛笑道：“夫人真愛說笑，其實大夥挺關心你的，尤其是堡主，他對夫人真的很好。”
小樓頓了半晌，“我知道。”
這個答案讓高飛不由得愣了一下，既然夫人了解堡主的心，為何又不理堡主呢？
他自認對女人尚稱了解，就是摸不透夫人的想法，看來以後找妻子，要找溫柔賢淑的才行，免得自找麻煩。
“恕高飛直言，那為何夫人不肯原諒堡主？”
小樓輕聲道：“現在對我來說，原不原諒已無意義，重要的是我的傷痕能不能平復。”或許是將要離開的關係，她不由自主地說了一些根本不應該對高飛說的話。
“夫人不覺得你的行為太駭世驚俗？”高飛轉向另一個話題，他知道再問下去也是沒有結果的。
“你放心，我會做得完美，龍虎堡絕不會受到牽累。”小樓以為高飛是擔心她的離開會引來皇上的問罪。
高飛疑惑的想了一會兒，才知小樓話中含意。
“夫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要問的是，為何夫人執意要離開？”
小樓不答，只是笑着搖頭，摸索着走回房裏去。
高飛只能無奈地聳聳肩，女人心海底針，古人說的永遠不會錯。
他走到已看了很久的凌飛雲身旁邊，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堡主，你都聽得一清二楚了，別怪大家不肯幫你，實在是勸不了夫人。”
凌飛雲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算是答謝，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向屋內。
高飛還想說什麼，見他這等神色，也只好乖乖走人。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第二天一旱，別說是一屋子人緊張，小樓自己也擔心再也看不到。
“小樓，別急，慢慢張開眼，有娘在這兒，乖。”王妃柔柔的嗓音安撫浮躁且不安的女兒。
“是呀！夫人，別緊張。”高飛準備藥箱子，怕有個萬一。
凌飛揚倚在門旁也安慰道：“大嫂，你放一百二十個心，高飛的醫術連華佗也比不上，萬一要是真看不見，頂多再叫高飛幫你醫一次。”
想當然耳，凌飛揚這段話換來每個人的大白眼，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小樓慢慢睜開服，漸漸的適應光亮后，慢慢環視全場。她看見爹娘焦急的表情、朱羽夫婦、小紅、飛揚、高飛，卻唯獨見不到她的丈夫。
“女兒，怎樣，看得到嗎？”王爺急的詢問。
“爹！”小樓起身，“娘！”
“傻丫頭，別哭呀！”王妃眼角泛着淚光，緊擁着女兒。
“高總管，謝謝你了。”
“不敢。恭賀夫人。”高飛環視眾人，眾人皆以眼神向他示意。他縱使心中不甘願，還是道“堡主不在堡內。”真是的，老是要他做這種壞事。
“哦。”小樓微愣，在這可以走的當兒，她的心反而迷惘起來。
全屋子的人對這尷尬場面，沒有一位知道該如何開口打破沉寂。
最後，還是王妃開了口，“小樓，既然好了，是不是要在今日起程？”女兒都不說話，她真不知該如何勸起。
小樓正欲回答，高飛搶先說道：“王妃，夫人雖然看得見，但還必須觀察幾日。”
“好呀！”王妃答得飛快，最好女兒一觀察就得觀察一輩子。這些日子來，女兒也該想通了。“小樓，你覺得如何？娘是覺得高總管說得有理。”
小樓看看爹，又看看娘。
“好是好，可是府里的事……”
王妃抬起頭詢問丈夫的意見。
王爺遲疑半晌才道：“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我怕玉兒不知又跑哪去。”
“跑花樓去！”王妃沒好氣的回答。兒子年紀輕輕就不學好，凈往煙花酒樓鑽，簡直和他老爹當年一個樣。
“那爹娘就先回去吧。”小樓適時化解父親的尷尬，“我再請高總管護送我回去好了。”
“好，就照你的意思。”王爺當下就決定了，怕妻子待會又講出不該講的話。
“現在換我說話了吧！”
眾人全望向開口的凌飛揚。
凌飛揚清清喉嚨道：“大嫂，大哥說既然你要拿休書，應該知道哪裏可以找得到他。”
小樓微愣，腦子裏飛快地想着可能的地方，卻又對凌飛雲的態度感到不解。既然他連日不理會她，為何在她復元時，又要她親自去找他？
“小樓，是你逼人家拿休書出來的，你得自己去和飛雲拿。我真不懂你的心思，飛雲對你又疼又寵的，你為何這麼任性？”講到後來，王爺忍不住訓起女兒，直到王妃輕扯他衣袖，他才閉口。
在對眾人注視，小要不禁遲疑了。她該去？或是不去“？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小樓終究還是來到了崖邊。飛雲心情不好時都會來這兒吹吹風，所以她猜想他應該會在這裏。
凌飛雲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但他並未回頭，這淡淡的香味是小樓特有的。
她眼睛復明了，卻也代表她即將要離開他。
“怎麼來了？”
小樓停下腳步，不再前進。他不是要她自己拿休書嗎？看來飛揚騙了她。
“你……你好像欠我一樣東西。”
凌飛雲抬起頭看着她，“休書嗎？”
小樓點點頭。
凌飛雲沒有馬上答話，又轉頭看向高山。“我不會給你休書，但我會讓你走。記得你嫁過來的頭一夜，我說過，我不會勉強你。如果你認為離開我你會快樂，那我讓你走。”
他真捨得讓她走？可是她本來就希望離開她，為什麼心的深處又叫她不要離開？
凌飛雲慢慢起身，緩緩走近小樓，端詳她好久，才抬起手輕輕撫着她的臉頰。
小樓不敢動，任由他輕撫。過了這一刻，她將永遠再也見不到飛雲，因為她打算跟爹娘一起離開。
“走吧！風大，該回去了。”凌飛雲輕柔地在她耳旁道。
“是該回去了。”
小樓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視飛雲，希望能將他的臉孔刻在心頭。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老天，她的頭怎麼痛得這麼厲害？
她記得她和娘同坐一輛馬車準備回京城，然後在半路上，好像遇到了山賊……
山賊？
小樓馬上睜開眼，隨即又愣住了。她現在正在馬上--不，應該是說被凌飛雲抱着坐在馬上。
凌飛雲感到懷中人兒一動，低下頭一看，嬌妻正睜大雙眼看着他。他輕輕一笑，在她頰上輕啄一下。
這一啄讓小樓完全清醒過來：“你怎會在這兒？”
凌飛雲嘴角噙着笑意：“我來追我的逃妻郡主呀！”
他的話讓她腦中一片空白，這是什麼跟什麼！
“你說話不算話！”厲聲指控。
凌飛雲毫不在意，淡淡一笑：“你忘了你的丈夫是做什麼的？”
小樓不知他所指何意。
“見她不答，飛雲好心地提醒她，”商人呀，‘無奸不成商’，你忘了？“
“你……你說過不勉強我的。”
“是呀！我不勉強你，我不過將你強行帶回，我們再重新開始。”
“不可能！”小樓撇過頭。
“為什麼？”
“你傷了我！”
“我以為你應該已經痊癒了，不然失明那段時間，你也不會對着我送你的翡翠傾吐心事。”
“你……”飛雲的笑臉讓她感到困窘，原來他一直監視她，只不過沒了聲。“爹娘呢？”她想藉着不相干的話題來轉移他注意力。
“回京城去了。”
這麼說，爹娘對這次行動也知悉啦！那她現在豈不是孤立無援？！
“小樓。”
她不理會凌飛雲的柔聲呼喚，他的行為還是和上次一樣野蠻。
凌飛雲勒住馬，先跳下來，再將小樓抱下馬。
“還氣呀？”他打量佳人的臉色。
小樓依然冷着臉對他，她氣極了，沒想到大家全站在他那邊。
“真的不原諒我？”
小樓冷冷看着他，過了一會兒，她尖叫起來，“你要做什麼？”
凌飛雲見她不答話，竟摸起她的身子！
“你不原諒我！”
“那跟這些人什麼關係，你……你卑鄙！”凌飛雲邪氣的笑容更印證她的想法。
“好啦！我卑鄙，你原諒我好不好？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凌飛雲軟言相求。
她懷疑地瞅着他，“真的？”
凌飛雲點頭。
“可是你打過我。”她還是不肯原諒他。
“你也打過我。咱們扯平了。”
她該原諒他嗎？可是，她好像早就原諒他了。罷罷罷，再相信他一次好，畢竟她心裏清楚得很，她是很愛他的。
“那現在要回去嗎？”她突如其來的問。
這樣算是原諒啦？凌飛雲大喜過望，緊摟住小樓的身子，“不回去，我帶你四處去玩。”
“那堡內的事情怎麼辦？”
“有人會處理。”
“為何你要帶我去玩，補償嗎？”
“算是吧。”
“隨你。”
“小樓！”
“嗯？”
“我愛你。”
她也愛他呀！她輕輕靠在他胸前，無聲訴說她的愛意。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