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還沒有找到人嗎？」

傅國天下的總裁辦公室裏面忙成一團。

尤其是劉炳漢，對外有應付不完的媒體、警方詢問，和沒完沒了的公司業務，對內則得瞞住這個消息，避免軍心動搖。

這個時候，傅敏和又一再地發出風聲，想要接掌傅國天下。這令劉炳漢更是緊張，因為以他的勢力，絕對敵不過傅敏和。

可是，他非得保住他主子的地位不可。他的主子生存下來，才會有他的位置。劉炳和這樣想。

出了車禍，卻沒有找到屍體，那麽，肯定是被人救走了。既然被救走了，為什麽人沒有出現呢？是因為傷重？還是因為……

「劉特助，請問你們家老闆現在在哪個醫院，我是他的叔叔，我想我應該要去看他。」

傅敏和一腳踏進傅辰風的辦公室，劈頭便說明來意。

「傅總……喔，不，傅先生，我們總裁目前還在昏迷當中，並沒有辦法接待客人，恕我暫時不透露。」

劉炳漢對公司內部宣稱，傅辰風因為車禍住院，需要靜養。

傅敏和聽到這裏，露出陰險的笑容。

「喔，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

「我可不希望我的侄子死了，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總裁併沒有過世，他現在在治療當中。」

「劉炳漢，你最好說實話。」

「傅先生，這是實話。」

「算了，就算你能瞞得了一時，能瞞得了一世嗎？

我再等他一個月。如果一個月之後，他還是不出面，我就準備召開股東會議，替換總裁。在這之前，我希望你還有點能力撐住……呵呵……」

「傅先生，很感謝您的提點。如果沒事，請回吧，別打擾我們上班。」

「劉炳漢，我勸你最好倒向我這邊……」

「傅先生，我必須要做我分內的事情了，請回。」

劉炳漢把傅敏和請出辦公室。

他開始苦惱，這一個月之內，傅辰風能回來嗎？

他已經要很多人到大屯山去找人了，可是為什麽除了博辰風的車子之外，連屍骨都找不到呢？

他去了哪裏？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時，電話突然響起。

他接起電話，「傅國天下副總裁辦公室。」

「劉炳漢。」對方直接喊他的名字。

劉炳漢一聽到這個聲音，額頭上的冷汗就掉下來了。

太熟悉了，這個聲音他實在太熟悉……而且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的聲音會像他這樣充滿權威。

「總……裁？」

劉炳漢一聽，簡直喜出望外。

「總裁，請問您的身體狀況好嗎？您人在哪裏？什麽時候要回來？」

「我很好，但是請暫時幫我保守秘密。你有把我車禍的事情處理好嗎？」

「媒體那邊的消息已經壓下來了。公司內部則不知道是誰說了出去，知道是車禍，我只好宣佈你並沒有大礙，正在治療中。」

「你做得很好。現在，我暫時不出面，因為我要調查這個車禍的兇手是誰，請你保守這個秘密。」

「我會的。可是，您要隱藏多久？剛才前傅總經理有來，他說，一個月之後，如果您還不出面，就要召開股東會議，更換總裁。」

「傅敏和這個老傢伙……我早該想到。」

「請問總裁，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如果兇手知道我還沒有死，一定會再採取行動，所以我暫時不會出面。你先請徵信社的人從肇事車子的方向去找出撞我的兇手，我會和你保持聯絡。這個月之內，辛苦你了。」

「是，總裁。」

兩人結束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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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風掛掉了電話。

一個小時以前，黎姿亞帶他出來逛街，最後來到了這裏。

幾分鐘以前，黎姿亞把他丟在捷運站前，說要去買吃的，叫他等她一下下，他才趁機打電話給劉炳漢。

這女人怎麽了？

難道在這麽熱鬧的地方給人綁走了不成？

還是，她遇見了一個大富豪，就尾隨人家回家啦？

想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麽，傅辰風的心裏有一點酸。

這時，黎姿亞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背後。

「給你吃。」

傅辰風猛一轉頭，看見黎姿亞拿了兩根豬血糕回來。

「這是什麽？」

「豬血糕啊！全台北市就這一家豬血糕最好吃了。」黎姿亞笑嘻嘻地對他說。

難得有人陪她逛街，而且還不需要她陪笑臉伺候，所以黎姿亞的心情特別好。

「豬血糕是什麽？」

傅辰風接過來，疑惑地看着那黑黑的東西。

「你吃一口不就知道了。」黎姿亞邊說邊咬了一口。

傅辰風咬了一小口。

「怎麽樣？好吃吧？」

「好像還不錯。」

「你們有錢人喔，說是幸福也是不幸啦！像這種人間美味，你們都吃不到。」

「你怎麽知道我是有錢人？」

「看你出車禍的時候開的車子、穿的衣服、用的東西，就知道了。我粗略估計你的身價可能是一百億。」

一百億？！

真有趣！

「一百億很多嗎？」

「一萬元是十張千元大鈔，十萬元是一百張千元大鈔，一百萬是一千張千元大鈔，一千萬是一萬張千元大鈔，一億是十萬張千元大鈔，一百億是一百萬張千元大鈔，當然很多很多。」

傅辰風笑了。

一百億很多？

這個女孩真是天真。

傅國天下的資產目前是無上限的，一百億很有可能只是他們集團一天內的營業額吧？

「很多很多錢，要做什麽？」

「做什麽都可以啊！可能是環遊世界，無憂無慮。」

「有錢就能無憂無慮？」

說著這話的同時，傅辰風很努力回想着，他的生命當中，是否曾經經歷過所謂的無憂無慮？

「當然羅！」

「為什麽你會這樣想？」傅辰風問她。因為他也想要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無憂無慮的事情？

「因為……」

原本走在傅辰風前面的黎姿亞，猛然轉頭，想要跟他說一件大事情。可是，一回頭，迎視到他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沒有辦法把話說好。

「因為我……算了，反正有錢人很好，我就是這樣認為。」

「那麽，你曾經認識過有錢人嗎？他們都無憂無慮嗎？」

「當然。」

開什麽玩笑？認識有錢人可是她黎姿亞的看家本領呢！

「他們每天花很少的時間工作，花很多時間泡妞。」

「是嗎？」

傅辰風聽了這些話，嘴角忍不住揚起一絲微笑。

這小女子所認識的，恐怕是像博敏和那樣子的有錢人吧？

「他們的職業都是什麽？」

「不一定耶！小開比較多，不然就是什麽總裁、什麽經理之類的。」

說到這裏，黎姿亞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ㄟ，那你有沒有想起來，你是什麽樣的有錢人啊？」

「我？」傅辰風愣了一下，說：「我沒有想起來。你為什麽覺得我是有錢人？」

「我說了嘛，就是你的車子和你的打扮啊！」

「台北有很多所謂的黃金單身漢，都是假的，他們身上的行頭都是借來的，不然也有可能是牛郎……」

黎姿亞聽了，臉色一垮。

「你不會……正好是你所說的這兩種吧？」

「如果我是呢？」傅辰風打算作弄她，於是笑着問：「如果我是那種身無分文的無賴，或者是牛郎呢？」

黎姿亞停住腳步，很認真地想着這個問題。

不過，想不出什麽。

「算了，反正不要給我造成麻煩就好。我們也可以當朋友，不過你不會是我的對象就是了。」

「你對有錢人這麽執著呀？」傅辰風覺得不可思議。

他看過的拜金女成千成百，可是，他沒有看過她這樣的。因為她還能享受友誼和生活上的樂趣，並不是只有錢才能令她開心。

「你缺錢嗎？」

「你想不想拍大頭貼？」黎姿亞彷佛沒有聽見他的問題，剛好路經一家拍大頭貼的店面，就邀他一起進去。

「那是什麽？」

「你來了就知道了啦！」黎姿亞牽起他的手就往店裏面走去。

這是傅辰風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因為，從來沒有一個母親之外的女人牽過他的手。他有一點點緊張、一點點興奮……

「哇塞！你照相更好看，果然是天生的帥哥。」黎姿亞看完照片之後驚呼連連。

「我越來越懷疑一件事情了……」

「你懷疑什麽？」

「以你的模樣，我看八成是牛郎。」黎姿亞很慎重地評估。

「我見過的有錢人，沒有像你那麽帥的，大部分都是禿頭或是胖子。」

「什麽嘛！」

第一次被當作牛郎，傅辰風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牛郎是伺候別人的，他可是一向都被別人伺候的，差那麽多。

當兩個人正要從大頭貼店裏面走出來的時候，眼前閃過一個人影，黎姿亞眼尖看見了，馬上彎著腰，低着頭，躲在傅辰風背後。

該死！尹方正怎麽會出現在西門町啊？這裏從來不是他的活動範圍啊！

傅辰風瞧了瞧，只看見一堆行人走過。

「你在躲什麽？」

「沒……沒有。」

「躲被你拋棄的有錢人嗎？」

真是聰明過頭，一點也不討喜。黎姿亞心裏想。

「對啦！」

「你拿了人家什麽？除了感情之外。」

「只是一些股票。」

「還他不就沒事了？」

「不能還的。」

「為什麽不能還？」

「因為……唉，你不知道的啦！」

「尹方正可是不好惹的，我勸你小心一點。」

什麽？她沒有聽錯吧？

「你認識他？」她拉高了嗓子問，「卻想不起自己是誰？」

糟了！

不小心說溜嘴，怎麼辦？

情急之下，傅辰風正好看見旁邊的雜誌攤擺了一些八卦雜誌，其中一本的封面人物就是尹方正。

他靈機一動，隨手拿了起來。

「我剛才在等你的時候看見的。」

他把雜誌遞給黎姿亞看。

原來這尹方正已經另結新歡了，那個新對象是當紅的名模陳亞慧。看來，她可以脫身了。

「你的前任男友另結新歡，你難道不難過嗎？」

「他又不愛我，這是意料中的事情。」黎姿亞沒有什麼感覺地說，「我只想到我能脫身，就很慶幸。」

「這樣的愛情會不會太悲哀了？」傅辰風沉聲問她。

「在一起的時候不相愛，分開的時候又不心疼，那麼兩個人在一起有什麼意義呢？」

「別想像我老哥一樣訓我，沒有用的。」黎姿亞沒好氣地說。

「好吧，不說了。」

兩人步行離開。

就這樣，黎姿亞和傅辰風每天膩在一起，看起來像是一對，兩個人隱隱約約也有一些感覺。

可是，在她沒確定傅辰風的真實身分之前，黎姿亞並不想真的和他交往。

對傅辰風來說，黎姿亞帶着他見識到平凡人的生活趣味。他對她雖然也有些心動，然而，在他查出想謀殺他的主謀之前，他必須繼續隱藏他的身分，一個沒有身分的人，如何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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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風每天都交代劉炳漢從各方管道去追查車禍事件的真相，一直到這一天，總算有點眉目。

「那車子是贓車，車主是一個銀行行員。」

劉炳漢在電話中向傅辰風報告。

「警方從車子裏的指紋查出來，兇手是一個竊盜前科犯，叫做李連一。警方已經在追查他的下落。」

「很好。劉炳漢，請你去查李連一和傅敏和之間的關係。」

「傅總經理？總裁，難道你以為這件事情的主謀是……」劉炳漠很驚訝。

這個時候，他從辦公室的玻璃窗，看見傅敏和正要往辦公室走過來，立刻說：「總裁，傅總經理來了。」

「好，那一切就麻煩你了。」

「是，我立刻照辦。」

就在傅敏和推門進來的那一刻，劉炳漢正好掛下電話。

「看來，你很忙。總裁不在，真是辛苦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如果總裁回來了，你就不需要這麼辛苦了，是不是？」

「傅總……您想說什麼？」

「我聽公司的人說，有人曾經在西門町一帶看見過總裁。」傅敏和試探性地問道：「你確定在加護病房裏面的人，是總裁嗎？呵，你不會是搞錯了吧？」

「當然沒有。我昨天去看過總裁，他的昏迷指數還很高，怎麼可能出現在西門町呢？」

劉炳漢聽見這個消息雖然震驚，也深知道謊言可能即將被戳破，但是他仍然擺出十分堅定的態度。

「劉炳漢，你真是一個好員工。不過，好員工可是需要好老闆的賞識，你說是吧？」

「所以，我才會對總裁這麼竭心儘力。」這句話表達了他的立場。

哼！這個年輕人真是不識好歹。

傅敏和滿臉不悅。

等他殺了傅辰風之後，他倒要看看這小子會如何來巴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