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紀恆希不解的看着辦公桌上的數據。秘書調查回來的結果,晨羽進去的那戶人家姓汪,屋主汪至成,女主人張麗珠,分別有二男一女。

長子汪文郡,二十八歲,在科技公司上班,次子汪文鎮還在念大學,長女汪文夢在旅行社帶團,沒出團時也會去現在改名為「萬事通宅急便」幫忙,是前天在允傲辦公室里跳草裙舞的女孩之一

桌上的數據清楚寫着,晨羽的名字沒有在汪家的戶籍里,汪家的男丁都未婚,當然也沒有什麼小孩,這個發現使他精神一振。

所以,她是騙他的?那間公寓一樓根本不是她家,可能只是她的租處,說不定她根本就沒結婚也沒生孩子,一切都是騙他的!這些推斷令他興奮了起來,一整天都無心辦公。

他不怪她騙他,一定是因為太氣他的原故,他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他會給她時間,化解她心中的怨恨,也會耐心等到她願意重新接受他的那一天,只要她還未婚,只要她肯給他機會,那麼他就不會放棄。

做了決定之後,他提早從公司離開,買了束花,開着車,一路想着等一下要對她說什麼,越想越心急。

他要好好吻她,他想念她柔軟的唇,也想念她的溫柔和笑語,奶奶心臟開刀的那段時間,是她陪他熬過去的,如果沒有她,他絕對無法撐下去。

她是如此的愛他,他怎麼可以為了別的女人把她拋棄?他真該死。

他可以做更好的安排,比如請個專人照顧駱以心,但他卻讓她傷心了,他真混蛋。

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了,懊悔逝去的時間也於事無補,他要做的是與她重新開始!既然命運讓他再度與她相逢,那麼就必定有它的道理,那道理就是要他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不要再錯過了!

無數的念頭在他腦海里飛快的流轉着,目的地很快到了,他直接把車停在汪家前,拿了花下車,帶着渴望的心情按了電鈴。

她一定會否認她還未婚,到時他會把她擁入懷裏,深深的吻她,只要她肯接受他的吻,那麼她的謊言自然就會拆穿了,她的反應會證明她的心還是屬於他的,一直都是他的……

「誰啊?」

小院落里揚起了聲音,一名中年婦女抱着一個周歲模樣的寶寶出來應門。

「您好,我叫紀恆希,請問晨羽住在這裏嗎?」

婦人瞪大了眼睛。「紀紀紀、紀恆希?」老天啊,這個紀恆希,不會就是寶寶的爸爸,兩年前拋棄晨羽的那個混蛋紀恆希吧?

「您認識我?」他訝異的看着婦人。

她連忙搖頭,搖很快。「不,不認識,我不認識你。」

「是嗎?」他持保留態度的看着婦人,問道:「那麼晨羽呢?請問她住這裏嗎?」

「她住二樓。」婦人很不友善的盯了他好一會兒,終於把門打開了。「外面熱,進來吧。」

「謝謝妳。」

他跟着婦人走進去,小院落打掃得很乾凈,幾個盆栽里有不知名的綠色植物,還停着兩部時髦的摩托車,一部嬰兒推車,一些燒烤用具。

客廳里窗明几淨,冷氣驅散了室外的燥熱,屋裏最多的是嬰兒玩具,角落裏有包尿布,桌上有份報紙,有奶瓶,另一邊角落擱着一張可愛的搖床,還有一台青蛙綠的學步車。

「喝茶吧。」婦人把茶杯擱下,抱着寶寶坐在他對面,眼眸銳利的盯看着他。

「晨羽在睡覺,你找她什麼事?」

「請問,您是晨羽的房東嗎?」他總覺得眼前這位太太認識他且不喜歡他。

婦人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她孩子的保母。」她的眼睛向懷裏的寶寶瞄了一眼。「就是這個孩子。」

紀恆希瞪視着婦人,再看向那小寶寶,一陣陣冷汗從他背脊上直冒出來。

他一直沒注意孩子,現在才看清楚了,寶寶眉清目秀,有一雙大大圓圓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非常可愛。

就在他震驚的瞪着寶寶時,寶寶驀然對他一笑,那笑容好迷人好天真好可愛好美……

時間靜止了,他只聽到自己咚咚坪跳的心跳聲,不太敢相信他看到了晨羽的孩子。

原來一切都是他的想像,她根本已經結婚了,也真的生了個孩子,她的生活正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眼前,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乾媽!妳在哪裏?天氣好熱,不要煮飯了,我們來叫披薩吃好不好?吃鴛鴦披薩,一定很過癮……」

輕快的女子聲音伴隨鑰匙轉動的聲音飄來,接着大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了。他轉眸,看到晨羽像回自己家似的,她蹦蹦跳跳,扎着高高的馬尾,身上的衣服很顯然是……睡衣。卡通圖案的淺黃色睡衣,無袖,短褲,外加夾腳拖鞋。

「你怎麼會在這裏?」四目相接,她嚇得整個人貼牆而立,腦袋一片空白。

他一臉絕望的表情。

手裏的花變得好諷刺,他能送玫瑰給別人的老婆、別人的媽媽嗎?他到底來幹麼?他應該調查得更清楚一點,他太衝動了。

「晨羽―」婦人清了清喉嚨,很大聲的說:「那個―這位紀先生問我是不是妳的房東,我告訴他,我不是房東,我是妳孩子的保母。」

晨羽驚魂未定的看着乾媽,也就是小夢的母親,她乾媽這等於告訴她,紀恆希還不知道寶寶是他的孩子。

好傢夥,乾媽反應很快嘛,她鬆了口氣。

「妳丈夫呢?」紀恆希空虛不已的站了起來,黑眸透着極度孤寂,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還沒下班嗎?」想到她和丈夫、孩子住在二樓,他就一陣刺痛。她的生活非常愜意,宅急便的工作是機動性的,不需要打卡上下班,她的丈夫賺錢養家,她不在的時候,孩子托給一樓的保母照顧,這種安排很好。

如果那可愛的孩子是他與她的孩子,必定也是這樣。

白天,他去公司,她則依興趣接工作,有工作時,寶寶交給華嬸照顧,沒工作時,她就照顧寶寶、陪陪奶奶,等他下班,全家共享天倫之樂……

他閉了閉眼,感覺有根細細的繩子在拉扯着他的心臟,他可以決定幾千萬的建案,卻無力與她重新開始。

「呃,對,他還沒下班,沒這麼早……」她的心臟跳得好快,自己千萬不要露出破綻才好。

不過,他看起來好落寞,他在難過她有孩子嗎?他手裏的玫瑰是要送誰的?給她嗎?

不可能。

她已經告訴他她結婚了,他怎麼可能還買花來送她?

「那麼,我走了,打擾妳們了。」

晨羽跟在他身後,有點無措的送他到門口。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是奶奶允許她可以折磨他的,可是看他這麼難過,她又於心不忍。

「不用送了,我的車就在門口。」他咬咬嘴唇,看着她。「寶寶很可愛,很像妳。」

她悄悄揚起了長睫,轉動着眼珠。「他像爸爸……」

「是嗎?」他言不由衷的說:「那孩子的爸爸一定很帥。」

「是啊―」她別有深意,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他再也無法聽她讚美別的男人了。「我走了,再見。」

晨羽依依不捨的目送他離開,這可是他們父子第一次見面呢,他大概連寶寶都沒抱吧?

不過,讓他這麼難過,這樣算折磨到他了吧?

夜深人靜,孤獨的男人孤獨的喝着酒,就算千杯也解不了他的愁緒,更何況他並沒有喝太多,其實只喝了半杯,距離他的酒量還很遠很遠。他不想醉,醉了會更想晨羽,而想她是痛苦又多餘的,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恆希,你這孩子怎麼不開燈在喝酒呢?」紀老夫人從房裏走出來,責備地說,動手打開吧枱的小燈。

紀恆希抬頭,一抹苦澀的淡笑從他嘴角飄出來。「奶奶,很晚了,怎麼還沒睡?」

「既然知道很晚了,那你不去睡?明天不用上班嗎?」她在孫子旁邊的吧枱椅坐了下來,仔細看着孫子的表情。「很痛苦對吧?與晨羽重逢之後,你好像很不開心。」

「奶奶,晨羽已經結婚了,屬於別的男人,我能開心嗎?」他沉鬱地說。

紀老夫人微微一笑。「我的寶貝,你這個傻孩子,晨羽沒有結婚,她那麼愛你,怎麼會跟別人結婚?你啊,聰明的話就想辦法把她追回來,不要在這裏藉酒消愁了。」

他搖頭。「不,奶奶,妳錯了,她真的結婚了,我還看到了孩子,如假包換的孩子,和她長得很像,都有一雙迷人的圓眼睛……」

「孩子?」紀老夫人嚇了一跳。

晨羽有孩子,怎麼沒告訴她?

「您也嚇到了吧?」他苦笑一記。「雖然她說她已經結婚,生了孩子,我還是無法相信,今天出其不意的去找她,結果當場讓我看到了她的孩子。」

紀老夫人緊張的抓住孫子的手。「丈夫呢?她的丈夫呢?你也看到了嗎?」

他搖了搖頭。「沒有,她丈夫在上班,還沒回家。」

紀老夫人頓時鬆了口氣,想了想,覺得很有問題。「我問你,那孩子多大了?」

「大概有一歲吧,我不清楚。」他意興闌珊地把玩着酒杯。

「老天啊,一歲―」紀老夫人跳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瞪着孫子看。「算算時間,那孩子應該是你的!」噢!她熱血整個沸騰了,她怎麼沒想到他們可能會有個孩子呢?這太令人興奮了!

「怎麼可能?奶奶―」紀恆希失笑,「您想太多了,晨羽會傻得懷着我的孩子跟別人結婚嗎?」

紀老夫人激動的喊,「她沒有結婚,我跟你說過了,晨羽沒有結婚!我問過她,我很肯定她沒結婚!」

看着她肯定的樣子,紀恆稀有如觸電般的跳起來。「您是說真的嗎?奶奶,您沒有騙我?」

紀老夫人急道:「不信的話,你何不現在過去親自確認,反正你知道地方嘛,看看是不是真有個男人跟她住在一塊!一切不就清楚了嗎?」

「好!」紀恆希急切地拿起車鑰匙,旋風般的奔了出去。

紀老夫人滿意的看着孫子消失的身影,心裏的笑容不斷擴大。

晨羽,原諒奶奶,雖然這方法是很卑鄙,不過這全是因為我希望妳能當我的孫媳婦啊!

屋裏靜悄悄的,孩子睡著了,晨羽還沒睡。奇怪了,平常這時候,她應該早就跟着寶寶一塊呼呼大睡了才對啊,為什麼今天晚上怎麼都睡不着呢?難道是因為白天紀恆希見到寶寶的原故?

不要再想了,她絕不可以心軟,絕不可以這樣就同情他,她還沒好好的折磨他呢,只是看到寶寶的打擊算什麼?改天她要跟「丈夫」一塊去拜訪奶奶,至於丈夫的人選嘛,只好麻煩文郡大哥客串一下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靜默里,催魂般的門鈴忽然響起,一聲接一聲的催促她去開門。

老天,是誰啊?是不是找錯門啦?

哪個神經病這麼晚了這樣按別人家門鈴的,真是欠揍!要是把好不容易哄睡的寶寶吵醒,按鈴的傢伙就死定了!

「是誰?」她火大的衝出去,打開客廳的燈,再打開一點點的門,她沒忘記自身安全,還勾着門鏈。

「是我!」紀恆希現身了,他死死的盯着她,就像抓到妻子外遇的丈夫。

晨羽的心猛然一跳,氣勢立即矮了半截。「原來是你……我以為是哪個神經病……這麼晚了,什麼事?」

他按了按額角。「想跟妳商量奶奶心臟的事,我忽然覺得不太舒服,讓我進去坐一下。」

「你不舒服?」她的防備心頓時消失,拉下了門鏈。「進來吧,你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叫司機來接你?」

他坐了下來,繼續扶着額角。「我休息一下就好,可以給我一杯水吧?我想喝冰水。」

晨羽微微一愣。「冰水啊……呃,好。」

他的舉止好奇怪,她實在想不透他要幹麼,怎麼會這麼晚跑來跟她商量奶奶的事?話說回來,奶奶的心臟又出問題了嗎?真是令人擔心。晨羽在廚房弄冰塊的時候,紀恆希把握時間,迅速梭巡了下客廳,沒有半樣男人的物品,只有孩子和女人用的東西。奶奶說的對,她沒有結婚,這個家沒有男主人!

所以,寶寶真的可能是他的孩子?

他有孩子了,一個兒子,一個漂亮的兒子……

「你幹麼站着?」晨羽端着冰水出來了。「你的拳頭怎麼握這麼緊?很不舒服嗎?」

他看起來實在……嗯,很不對勁。

「我沒事。」他接過冰水,一口喝掉,把杯子還給她,眸光炯炯的看着她。

「妳老公跟寶寶呢?我有沒有吵到他們?」

晨羽又是一愣。「呃―沒有,他們都在睡覺,幸好沒被你吵醒。」

他點點頭。「是嗎?那真好。可以再給我一杯冰水嗎?要更多冰塊,喝了冰水感覺好多了,白天去看建地,我應該是中暑了。」

「還要一杯啊?好……等我一下。」晨羽又走進廚房,紀恆希立即打開室內唯一的一扇房門,他看到雙人床上躺着寶寶,除了寶寶,沒有第二個人。而且,牆上掛着他的婚紗照。

他關上房門,嘴角不由得緩緩露出笑容,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

如果對他沒感情了,她不會留着婚紗照,還掛在牆上。

她還愛着他。

晨羽端着冰水出來時就感覺紀恆希看起來截然不同,他在她靠近時對她微笑,還不語地整整瞧了她一分鐘才接過她手中的玻璃杯。

他眼睛看着她,緩緩喝掉冰水。

不知道怎麼搞的,被他這樣看着,她心跳忽然加速了。

喝完茶,他把杯子擱在桌上,突然一把將她拉進懷裏。

「你瘋啦?」她瞪大眼睛,心跳得好快。「快點放開我!我老公在裏面,你居然敢這麼大膽,是不是想被揍?」

「大概是吧。」他看着她,輕輕的,溫柔的說:「我好想妳,晨羽,我真的好想妳,我知道自己對不起妳,我不求妳現在原諒我,只希望妳給我機會,讓我守護妳們母子……」

「我們母子幹麼要你守護?」她的心跳越來越快,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她虛張聲勢的抬起下巴,吞了吞口水。「我說―紀恆希,你再不放開我,我要叫了,等一下我老公出來,他絕不會放過你,他是跆拳道高手……」

他淡淡一笑,從容地說:「妳叫吧,裏面根本沒有男人,只有我們的孩子,我確認過了。」

「什……么?!」她聽到心跳聲,是她的,還是他的?「誰說―誰說孩子是你的?」

這個秘密連奶奶也不知,他怎麼知道?

「如果不是的話,證明給我看,明天去做親子鑒定。」他氣定神閑的看着她,從她眼裏看到了慌張。

「就算孩子是你的,又怎麼樣?」她吞了口口水,等於間接承認了。「是我生下他的,你休想跟我搶!」

他平靜的看着她。「我一點都不想跟妳搶,我希望你們母子回到我身邊,孩子是我們共有的,我們不必搶來搶去。」

「紀恆希―」她戳着他的胸膛。「想想你是怎麼拋棄我們的,現在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是奶奶交代的,折磨他,不要讓他好過,她現在只是在遵從奶奶的旨意罷了,所以她也不是很過份。

「原諒我,我當時別無選擇,我也很痛苦。」

「我不原諒你,絕不原諒……」原本只是想整整他,但說著說著,她眼眶紅了,心中的委屈傾泄而出。「是你向我求婚的,是你要我嫁給你的,你怎麼可以因為另一個女人很可憐就拋棄我?你怎麼可以?」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閉了閉眼,心中一陣揪緊,他心疼的把她摟進懷裏,任由她宣洩委屈。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把頭埋在他懷裏啜泣。「我一個人生孩子,我好怕,你不知道那有多痛,我一邊用力一邊想着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生我們的孩子,你跟那個女人在做什麼,我難過得幾乎無法呼吸,無法用力,差點難產死掉。」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聲音里夾着深深的顫慄。「我永遠無法為我犯的錯贖罪!」

她凝住了淚,瞪着他。「沒錯!所以我也不會原諒你!」

這樣他應該會很不好過很不好過吧?

他溫柔的捧起她的臉,黑眸看進她眼底。

「我真的愧對妳,晨羽,謝謝妳為我生了孩子,謝謝妳做這個困難的決定,妳一定吃了很多苦,我說不出有多感激妳,也說不出對妳有多心疼、多抱歉,下輩子我會下地獄去贖罪,但這輩子先讓我待在妳和孩子身邊補償妳,拜託妳了……」

她被催眠了,甚至不知道他的唇是什麼時候壓下來的,等她回過神,她已經在他懷裏熱烈的響應着他的吻了。

要命,他的吻好迷人,安慰了她受傷的心靈,也填滿了兩年來的空虛。

唉,她是永遠也無法對這個男人狠心的,早在命運把她帶到他眼前的那一天,就註定了這輩子他們會在一起。

他熱切的吻着她,她任由他把她抱到沙發上,他加重了饑渴熱切的吮吻,兩人的衣物散落了一地,屋裏只剩歡愛的呼吸和吟哦,濃得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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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到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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