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站在酒會角落的蘇青荷偏過頭對妹妹說:“看看今天這場宴會,就知道什麼叫奢華了!”

蘇青蓮呵呵笑道:“什麼時候你也開始悲天憫人了?好啊!我這次去非洲,看到不少窮人連一頓飯都沒得吃,想不想劫富濟貧?”

“哼!”蘇青荷啜着杯中酒,看見鄭君偉向她走來。

“姐妹倆又在聊什麼了呢?二十幾年的時間,還沒聊夠嗎?”他一伸也懶懶的回答:“等我事業有成之後吧!”

鄭君偉一下子笑了出來,“你把自己當成男人嗎?一定要先立業后成家?”

“誰說女人不可以立業?我可不希望自己將來老了,只做養尊處優的悶太太,天天打麻將。”

“好好好,都依你,那你說,你要多少時間?我等你。”鄭君偉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回答,也準備好了應對方法。

蘇青荷認真地看着他,“君偉,咱們認識這麼久了,你真的覺得我是適合你的結婚對象嗎?你看我,人長得不美,對感情也不積極,我覺得我做不了好情人,也做不了好妻子。你趁現在還年輕、英俊、有本錢,另覓佳人吧!”

“小荷,你說這種話,不怕傷了我的心嗎?”

“我覺得太熟的人之間,反而不會有感情產生的。”蘇青荷皺着眉。

鄭君偉反問:“你的意思是說,天天看着我這張臉會膩?”

“是啊!就算你長得再英俊,我天天看,怎麼可能會相看兩不厭?”

“這個……恐怕和時間沒關係吧!”鄭君偉戲謔地低聲道:“你是不是心裏有了別人,所以一直在找借口搪塞我啊?”

“瞎說什麼?!”蘇青荷笑着揮起頭,“別侮辱我的清譽哦!小心我揍你!”

“揍吧!反正這年頭流行野蠻女友!”鄭君偉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挨打樣子,一轉身,忽然看到門口走進的人,低呼道:“你的白馬王子來了,要不要過去見見?”

“什麼白馬王子……”蘇青荷回頭,愣住。

是文鳳殊!他臂上挽着一名絕色佳人,男的俊、女的美,吸引了場內所有人的目光。

鄭君偉拉起蘇青荷,走到他們面前,微着伸出手,“梅德里先生,您好!”

文鳳殊也伸出手,與他交握了一下,說:“是聖瑪麗亞的少東吧?記得下個月我才要和貴公司談合作事宜,不會是今天就來探查我的底細吧?”

“哪裏!我是專程從洛杉磯飛過來看梅德里先生的發表會的。今天的發表會很成功,很多創意大膽新奇,讓人嘆為觀止。”鄭君偉說著,轉而看向他的女伴,“這一位是辛麗雅小姐吧?”

蘇青荷這才注意到,原來這位絕色佳人是當今歐洲時裝界最炙手可熱的名模之一,她很不適時宜地嘿嘿冷笑兩聲,“設計師配名模,還真是絕配!呵呵……抱歉,失禮了!”

文鳳殊的眸光投注在她身上,恍若輕風般掃過她與鄭君偉交握的雙手,表情卻沒絲毫變化,只是很平和地說:“蘇小姐是第一次到巴黎嗎?”

蘇小姐!?果然叫得很見外!故意要和她保持距離嗎?

蘇青荷驟然惱怒了起來。她又不是要過來和他攀結什麼交情的,誰希罕看他那拽拽的樣子啊!

“是第一次到巴黎,那又怎麼樣呢?難道文……哦!不,梅德里先生要給我當嚮導嗎?”她微一點頭,又說:“真不好意思,我妹妹還在那邊等我,先失陪了,你們慢慢聊。”

她轉身離開,這一次故意走得很慢,保持着淑女的風範,其實心裏恨得要命,好不容易走到剛才和蘇青蓮分手的地方,卻看到她正一臉竊笑的斜眼瞥着她。

“看到舊情人另結新歡,心裏一定很不是滋味吧?”蘇青蓮膽子不小,開門見山地問道。

“哼!我才不會那麼沒品,看上這種男人!”她努力將自己和文鳳殊劃清界線。

“哦?是嗎?我看他翩翩風度,氣質高貴勝你百倍,哪裏沒品了?”蘇青蓮繼續逗弄着。

蘇青荷一氣之下,丟下她,獨自疾步走出大廳。

今晚的月亮又圓又亮。

算起來,今天應該是中秋節,不過在歐洲這裏,大概沒有多少人知道今天這個日子對於中國人來說,意味着團聚吧?

蘇青荷搖搖頭。團聚?她要和誰團聚?文鳳殊還是蘇青蓮?

花園裏不算冷,不過,和屋裏的衣香鬢影比起來,是冷清了一些。不過這樣也好,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自己一個人好好看月亮了!

當年在莎麗學園堅持完第一個學期之後,她就辦理了轉學去念企業管理,當時,因為她父親身體變差,使得她不得不提前接管一些蘇氏企業的工作。半工半讀的生活雖然充實,但還是讓她有些吃不消,很多事情都要慢慢的摸索,尤其是對付商場上那些老狐狸,不全力以赴根本不行!

這一年裏,因為有鄭君偉的照顧,讓她偶爾能夠輕鬆一點,但依賴別人並不是她的習慣,只是不得已的權宜之計。

她的目標是在十年內,將蘇氏企業的資產擴充十倍。

這樣的雄心壯志,她沒對任何人說過,如果真說了,只怕會有很多人笑她自不量力吧?

唉……她忙成這樣,蘇青蓮那傢伙卻悠哉悠哉地跑到非洲去玩,還說什麼是去“採風”?采哪門子鬼風!

都怪爸媽自小太寵青蓮,讓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本來該是整個蘇家的支柱,結果一轉眼倒成了自由人,辦音樂會、開畫展、旅遊……一天到晚世界各地亂飛,也不見她真做過什麼對家裏有意義的事情。

“年紀一大把了,還一點都不知道體諒人!”蘇青荷恨聲脫口而出。

一旁有隻手遞來一杯葡萄酒,她以為是鄭君偉,看也沒看就接過,還自顧自地問道:“你說青蓮是不是很可惡?都二十來歲的人了,整天就知道玩玩玩,還不趕快找個人安定下來,最好釣個有本事的,也好幫助家裏打點事業!我現在真懷疑,我們倆到底是誰投錯了胎?”

身旁的人輕聲出聲!“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這聲音不是鄭君偉的!她嚇了一跳!猛地轉身,才看清月光下幽幽然看着她的,是文鳳殊!

“你……”她怔了一下,接着怒道:“你不在屋裏交際應酬,跑到外面來偷聽別人談話幹什麼?你有沒有一點道德心?”

文鳳殊啼笑皆非,“是你一直說個不停,我又沒有逼你!”

“自大狂!”她從牙縫裏蹦出三個字,想轉身離開,卻被文鳳殊喊了住。

“五年不見了,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說什麼?’她驀然站住,似笑非笑,“梅德里先生可能根本不記得我這號小人物了呢!我哪有資格跟你敘舊?”

“你還在怪我?”他看着她,“怪我的不告而別?”

“不敢。腳長在你身上,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有什麼資格管你?又憑什麼怪你?”

她越說越氣,這五年來好不容易養成的風度修養,在再度遇到文鳳殊之後,全數消失。

文鳳殊無聲地望着她,忽然伸出手按在她的眉心,低聲道:“你見到我之後,似乎眉頭總是皺在一起。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嗎?”

這是他在一天之內第二次跟她如此親近。他一靠近自己,蘇青荷就覺得心臟不受控湖地亂跳,說話也語不成句。

“你……”

手指離開了她的眉心,他退後一步,看着她拘謹尷尬的表情,又笑道:“這五年來……你想我嗎?”

“鬼才想你!”蘇青荷大喊,下定決心不再和他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文鳳殊的性格似乎變了很多。此刻眉宇間的輕鬆,甚至是輕挑,都不是以前的他會流露的。這樣的他,莫名的讓她覺得陌生。

她決定要回屋裏找鄧君偉,在鄭君偉身邊,雖然也有感情問題的糾葛,但比和文鳳殊在一起輕鬆多了。

看她又要走,他淡淡的問:“那個鄭君偉是你的男朋友?”

“是又怎麼樣?那個辛麗雅不也是你的女伴嗎?”她挑着眉,挑釁般地回答。

他還是淡淡的笑着,“鄭君偉很好,但是不配你。你們兩個在一起,像是美女與野獸的性別反串版。”

“文鳳殊,你找死!”她忍無可忍,揮拳而出!拳頭都在半空中被他抓住。

欺身貼近,他捏着她的下巴,呼出溫暖的氣息,低聲道:“對,我就是找死。我想知道,要是我把你搶過來,鄧君偉會不會氣死?”

“什麼?”怔忡間,文鳳殊的嘴唇像羽毛一樣,輕輕地落在她的唇上。她像被魔法點中般轟然呆住,大腦不能運轉。

他在做什麼?吻她?分別了五年之後,他居然一見面就吻她?

她的頭腦清醒過來,憤然推開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五年前你吻我之後就跑掉,現在又來吻我,你想說什麼?告訴你,你們歐洲人那種隨便的親吻方式不適合我!你……你……不許你以後再這麼隨便碰我,因為……因為……”

不知怎的,眼淚在她眼眶中醞釀,幾乎要落下。

“為什麼不能再吻你?”他靜靜地反問。

“因為我會對吻我的人認真。”

她的淚終於滑落,但她固執地用手背抹去,挺直了背脊,大聲道:

“我現在和你沒關係。請你以後不要再用這一套戲弄我。而且我現在有很要好的男朋友,也請你不要來破壞我們的關係!

文鳳殊,我不知道你五年前為什麼一走了之,但我現在要跟你說清楚,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你也不要對我有什麼企圖或者是妄想,因為我是不會看上你的!”

說罷,她轉身跑掉,奔回酒會中,不去考慮自己眼角的淚痕會帶來多少的側目。

文鳳殊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廳的輝煌光芒申,半晌,輕輕罵道:“笨蛋!”

他在罵誰?是自己還是蘇青荷?

是罵自己吧!

本來他走近她的本意,不是要這樣傷害她的,他只想向她打個招呼,表示一下當年自己不告而別的歉意。但是看到她那樣幽怨憤恨地排斥着他,又刻意的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忽然間!他覺得很受傷。

蘇青荷不知道,早在五年前,那個矜持冷漠的文鳳殊就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梅德里伯爵的獨子——雅蘭·梅德里,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人。

不過,最令他震驚的是,他居然又吻了蘇青荷。

五年來,不是沒有女生主動獻吻過,但在他心中,那只是禮節,無關情愛,當然也沒有去體會其中的滋味。

但今晚,他竟然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去擁抱她、吻她。

五年前,他們既然沒有開始發展過什麼感情,五年後也沒有所謂的再續前緣。

他對她而言,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吧?

但對他來說,曾經真正觸碰過他的心靈深處,撥響了他的心弦的,卻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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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荷有些煩躁地坐在車裏,不知道第幾次看了手錶后,終於忍不住問身邊的人:“君偉,你們公司簽約,為什麼一定要我去參加?我今天下午還有個會議要出席。”

“趕得回去的,放心好了!”鄭君偉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拍拍她的手背,笑得神秘。

蘇青荷仍然無法放心。她知道,今天和聖瑪麗亞公司簽約的人,正是文鳳殊!

聖瑪麗亞公司已經決定和梅德里家族在服裝領域展開合作,而文鳳殊就是梅德里家族在服裝設計方面的全權負責人。

但蘇青荷怎麼也想不明白,鄭君偉硬拉自己來參加簽約儀式,有什麼目的?而她,真的不想再看到文鳳殊了!

兩人相偕走入會場時,已經有無數的媒體記者在等候,閃光燈霎時閃成一片。

鄭君偉微笑着領蘇青荷入座,接過麥克風。

“感謝各位媒體記者的到訪。今日是我們美國聖瑪麗亞集團和梅德里家族名下的梅德里時裝公司簽約的日子。在此之前,我們公司已經多次看過梅德里先生設計的作品……”

鄧君偉充當司儀,滔滔不絕地講述着兩公司合作的前因後果,但蘇青荷根本無法專心。

梅德里時裝公司的首席服裝設計師兼負責人。對於今年二十三歲的文鳳殊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很了不起的成就吧?如果他不放棄最初的愛好,專心當一個畫家,他的前途應該會比現在更輝煌!

五年前,她怎麼也沒有想過,文鳳殊會變成眾人的偶像,而商業味道極重的“服裝設計師”這個頭銜,並不適合他的個性、他的氣質。她一直以為,他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畫者。

究竟是什麼讓他改變了這麼多?

突然,一陣騷動驚醒了她的沉思。隨着閃光燈的轉移,她看到會場的一頭,文鳳殊正走了進來。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萬眾陽目的場合,從從容容地走到她身邊的座位坐了下來,還平靜的跟她寒喧:“蘇小姐,沒想到你會光臨,真是我的榮幸!”

“客氣。”她僵硬地回應。

他可以輕易遺忘那一晚的事情,但她不能。

直到現在,她的嘴唇似乎還在滾燙,於是只有努力別過臉,不讓自己看他,但卻又隱隱覺得他的眸子正在悄悄的注視着自己。

簽約儀式進行得很順利,十分鐘過後,雙方交換了合同。正當媒體以為儀式結束的時候,鄭君偉忽然一揚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接過麥克風,走到台前站定。

舞台後面,有人推出一個模特兒,模特兒身上穿着的,赫然就是那一晚文鳳殊作品展示會中,最後一件的晚禮服作品。

鄭君偉對眾人道:“感謝各位媒體記者的光臨,也麻煩各位見證一件事。今天是我向蘇氏企業的千金,也就是蘇青荷小姐求婚的日子。之前我已經屢戰屢敗,這次我實在沒有什麼勇氣了,只有藉助各位朋友們的鼎立相助,幫我完成這個心愿。”

全場一片嘩然……或者可以說是驚喜的呼聲吧!

法國人本來就浪漫,這件事又如此的出其不意,無論成敗,都可以當作是明天新聞的頭條。

於是,已經收下的相機、攝影機,又立刻架了起來,密切注視着台上的一舉一動。

鄭君偉回身對蘇青荷深情說道:“小荷,很抱歉我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就這樣做了。但我想,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對彼此也早已了解。

這件衣服,你曾經讚賞過它的美麗,若買下它能博你一笑,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去做,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在未來的歲月中,可以經常的送這樣的禮物給你呢?”

鄭君偉顯然是為了讓在場的人都聽明白,所以特地說了英語。

蘇青荷早巳呆住了!

這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而媒體記者的在場,以及場內詭異的氣氛,更讓她很不舒服。

她不喜歡這樣逼婚的方式,尤其當她看到鄭君偉竟然利用文鳳殊設計的衣服向她求婚,就更覺得不是滋味。

她瞥了一眼身邊的文鳳殊,見他正托着腮,斜睨着場上的一切,完全是一副局外人的姿態,沒有半點震驚或者是不捨得的意思。

她忽然覺得鬱悶到了極點,一氣之下,站起身來,抓起桌上的麥克風便大聲說道;“我願意!”

然後,撇下所有人,頭也不回地離開會場。

這一幕再度出乎記者們的意料。

蘇大小姐同意了求婚,但是……這種態度,不能稱之為“高興”吧?明天的標題該怎麼寫呢?“蘇氏企業千金憤怒之下答應求婚”?聽起來就很滑稽!

眾人又將目光投向鄭君偉。這下子即使是涵養再好的鄧君偉,都難免有些尷尬。他知道自己這樣的逼婚方式,似乎做的並不是很成功。

而原本是會場主角的文鳳殊,反倒施施然地站起身,默默退場,未對這件事發表任何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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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蘇青荷在飯店的房間裏獨自生悶氣;蘇青蓮卻坐在床上大笑。

剛剛的新聞中已經播報了上午的簽約儀式,而且是全程報導,將蘇青荷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記錄了下來。

蘇青蓮笑夠了,還不忘調侃自己的姐姐:“有人向你求婚,你還一副憤怒至極的表情。鄭君偉哪裏不好?就算你不願意,也不要在媒體面前給他難堪啊?”

“他那麼好,你為什麼不去嫁給他?”蘇青荷朝她扔去一個枕頭。“要是那個麥……麥什麼的先生也這樣向你求婚,你是不是就一定會嫁給他呢?”

“說不定我真的會考慮。”蘇青蓮手捂住肚子,笑倒在床上。“要是有人肯為我這麼浪漫,我一定會認真考慮嫁給他的。”

“閉嘴,不許再笑了!”蘇青荷衝上去捂她的嘴。兩人正在廝打間,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一定又是那些記者!”蘇青荷不勝其煩地爬到床頭,抓起電話,對着聽筒冷冷的說了一聲:“抱歉!我現在不能接受探訪!”

電話那端傳來的,卻是一道清朗的聲音:“那……請你去開車兜風怎麼樣?”

她一怔。“文鳳殊?”

“我在飯店門口等你,十分鐘后見。”對方立刻掛了電話,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怎麼?有人約你呀?你最近還真是行情看漲!”

蘇青蓮的戲謔沒有讓蘇青荷輕鬆多少,她轉身看着鏡中的影像,不斷想着,文鳳殊找她做什麼?和白天的事情有關嗎?他之前對鄭君偉的求婚計劃究竟知道多少?他是不是幫凶?

忽然!她眉毛倒豎,自言自語的大聲嚷道:“憑什麼他約我,我就一定要去赴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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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蘇青荷準時出現在飯店的大門口。她穿着一件大衣,戴着墨鏡,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

突地,身邊有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嚇得她“啊”了一聲。

“幹嘛打扮得像個女間諜?”文鳳殊笑道。

她呼出一口氣,仍舊皺着眉,“那些記者無孔不入,不得不防!”

“沒那麼嚴重!”他將她拉到門外的一部跑車裏,關好車門。“今年的奧斯卡影后突然爆出離婚消息,現在那幫記者都蜂擁至她家了。”

“呼……謝天謝地!”這回她是真的吐出一口長氣,正視文風殊道:“你叫我下來幹什麼?”

“兜風呀!”文鳳殊淡淡一笑,發動了車子。

“喂!你還真……真的要去兜風呀?”她以為他是開玩笑的。

“當然了!”車子已經開動,他靜靜的說:“我想帶你去看看巴黎的夜景。五年前在那座小山上,當你為我用葉子吹奏曲子的時候,我就作了決定,早晚有一天,一定要帶你來看巴黎的夜景。”

瞬間,她隱隱約約有些感動。這一刻的文鳳殊,讓她覺得熟悉極了,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將車子停在一處大橋下,文鳳殊和蘇青荷分別下了車。

“你這條圍巾……好像有些眼熟?”文鳳殊打量着蘇青荷的穿着,對她的圍巾極感興趣,湊到她身前,眯起眼睛認真地看了一下。

蘇青荷的臉倏地火紅一片,三兩下將圍巾扯下來,硬塞給他,“這是你的。五年前在小山上你給我的,我一直沒有機會還你。”

“你戴着很好看,就戴着吧!”他又將圍巾重新繞在她的脖子上,低聲說道:“這樣你就會永遠記得我們當年的一切。”

他的手指修長而溫暖,滑過她的臉頰,碰到她的頸骨,讓她微微一顫。趕緊抓下他的手,卻竟外地看到在他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間,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怎麼弄的?”她急促地問,捧起他的手——這雙手在記憶中是完美無缺的,如今卻添上一條可怖的傷痕。

“沒什麼!五年前剛回巴黎的時候,遇到幾個小流氓打劫,被割傷了一刀。”他答得漫不經心。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她替他心疼,見不得他身上有一絲的不完美。“傷口好像很深?對你沒什麼影響吧?”

他勾起嘴角,“醫生說,我這輩子都拿不了畫筆了。”

“什麼!?”她驚呼出聲,引來了過往行人的側目,但她全然不顧,鬱悶和焦慮一起湧上心頭,她握住他的手,顫抖着嘴唇說:“怎……怎麼會這樣呢?”

難怪這五年都沒有聽說他辦畫展,也難怪他會放下他最心愛的維納斯,每天都去忙於將別人塑造成維納斯的樣子。

“沒有治癒的可能了嗎?”她抱着一絲希望問。

“若能治癒早就治了!”他搖搖頭,淡淡一笑,然後用那隻手用力握住她的,“看,其實這隻手並沒有完全廢掉。而且,我現在可以利用電腦繪圖。雖然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做那些精細的臨摹,不過,這就是人生,不是嗎?總要在生活面前做一些妥協,才能繼續活下去……”他話沒說完,忽然看到她的眼中滾落出兩行淚水,心頭一緊,問道:“怎麼了?”

她搖搖頭,“上天對你太殘忍了!你天生就是個畫者,畫者怎麼可能不畫畫?”

“我現在有在畫啊!不過是為了大多數人而畫,這也沒什麼不好。”他仰着臉看向星空,伸手一指,“你看,天上那顆最大、最亮的星星,像不像你現在的眼淚?”

“去你的!”她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那你要我怎樣?痛哭流涕嗎?若我真有眼淚,也在五年前流光了!”他淡淡的聲音像夏日午後微冷的風,從橋下的水面飄來,讓她有些困惑,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很快,他的神情又恢復如常,拉起她的手,笑道:“走!我們去看艾菲爾鐵塔,那也是巴黎著名的夜景之一!”他牽着她的手,在巴黎的大街上飛奔。奔跑間,她偷偷打量着他的側面,看見他眼中神采飛揚的光芒和清朗的笑容,正如五年前。

她再度眩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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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啊迷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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