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深了，辜至俊坐在電腦前，靈感卻沒來拜訪他，稿子停滯沒進度，幸好明天是禮拜天，不必再去公司看那些要命的文件。
前兩天還健筆如飛，為什麼今天他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沒必要自欺欺人。
都是因為兩個小時前，從他房裏滿足了慾望、拍拍屁股走掉的魔女。
該死的！離開他之後，她到底跟多少男人上過床？
她竟然需要長期吃避孕藥？她的性生活有那麼頻繁豐富嗎？
他真的快被她逼瘋了，她……怎麼可以變得那麼性感又妖媚？兩個小時前，在他懷中的她，就像一個真正的魔女，揉合了天使面孔和成熟誘人的魔鬼身材，攻擊得他毫無招架的餘力。
“我一定會瘋掉……”他揉着太陽穴，一邊把幾顆藥丸一起吞了。
上次的感冒併發嚴重的發燒，他在家休息了幾天，還因禍得福的多了許多自己的時間可以寫作。
但是，就在他還沒痊癒之時，他就被至酷派到印度出差，跟當地的獵人頭公司接觸，挖角頂尖的工程師，但也害他在那裏水土不服的吐了一個禮拜。
他的老毛病了，每回感冒必定引起中耳炎，而中耳炎最明顯的癥狀就是暈眩，他超不滿意暈起來那種無法控制局面的感覺，不是他喊停就會停，而是非得任病魔主宰不可。
今夜是別想有任何進度了，他還是早點上床休息比較實在，醫生說的，許多病只要好好休息個幾天就會不藥而癒，他該聽醫生的話，早點結束這種蠟燭兩頭燒的日子。
意思就是，他得找個適當機會提出辭呈，回美國去過他原本的生活。
現在的聯通環球在他看來，至酷管理得很好，就交給他吧。
雖然他知道，至酷也想回美國，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況且至酷不管在年紀、手腕或實戰經驗上，都比他們其他四人來得更加適合接管集團。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的大搜明顯很排斥赴美定居，在她現在身懷六甲的情況下，就算他們父親肯放至酷走，至酷也絕不可能拋下妻與子，自己一個人回美國去生活吧？
每當想到這裏，辜至俊的心情就會比較好，知道自己後半生不必在文件里打轉是一件美妙的事。
而知道自己有足夠的財富，支持他的興趣，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更是一件絕頂美妙的事。
他在邁阿密有棟濱湖的別墅，環境優美寧靜，四面環繞多彩的小灌木，推開窗就是一座天然的湖泊，可以釣魚，還可以露營。
高大挺拔的樹木林立四周，他還親手在樹上蓋了間樹屋，樹下做了鞦韆，旁邊有可愛的蹺蹺板，小俊一定會喜歡。
小俊自小在美國長大，他應該也會比較想回去美國生活吧？
到時就用這個理由說服他爸媽，為了辜家目前唯一的金孫，他們兩個絕對沒有反對的理由，畢竟孩子能快樂健康的長大最重要，對吧？
叩叩叩——
相隔兩房的門響起叩聲，辜至俊從電腦椅里驚跳起來。
這麼快又來了？魔女的性慾竟變得這麼強？她真的沒有唬他，在他們分開的十年裏，她擁有無數的男人……
“哪一位？”他的聲音瞬間結冰。
軟甜的童音傳來。“爸比，我是小俊，我可以進去嗎？”
“哦！當然可以！”他忙在睡袍中間打了個結，奔去開門。
小俊抱着香姨為他準備的被子，穿着整齊的睡衣站在他面前，他忍不住瞄了小俊身後的房內一眼，沒看到魔女的倩影。
“媽咪在泡澡。”小俊很乖巧地說。
辜至俊嚇一跳，立即用全新的目光審視小俊。
他兒子很會察言觀色嘛，跟他那怯生生的“小女生”外表頗不符合。
一陣心疼湧起。
看來，他們母子日子過得並不好，否則小俊該是開朗活潑的性子才對，怎麼會這麼乖巧懂事？這是窮困環境將他訓練成的，他的心……真的好痛。
“有什麼事嗎，小俊？”辜至俊蹲下身去，平視著兒子單純的雙眸。
小俊露出一個很迷人的笑容，那笑容幾乎跟他一模一樣。“我想跟爸比一起睡，媽咪說，我們要培養感情。”
太好了，他剛好可以問小俊．一些事情，一些他想知道，但又不想親口問魔女的事情。
幾分鐘后，父子兩人已經擁被在床上了。
第一次跟個小人兒同床睡覺，這是一個新鮮的經驗，他會慢慢習慣的，等魔女離開了他們之後，就只剩他們父子相依為命了。
“小俊，你們在美國住的房子長得怎麼樣？在大樓裏面嗎？有沒有電梯？你們跟舅舅、舅媽一起住嗎？”
“不是，我跟媽咪一起住，舅舅已經死了。”
辜至俊感到無比錯愕。“死了？怎麼會？”
“媽咪說，舅舅得了胃癌。”
“那麼舅媽呢？”他記得魔女的嫂子對她很不好，一天到晚要求她打工，好像多她一個人吃飯，會少掉很多食物似的。
不過，他們就是在她打工的DVD出租店認識的，如果她不需要打工，他也不會認識她。
“舅媽嫁給別人了，他們現在住在奧蘭多，小傑表哥和小安表姊也住在那裏，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
他又是一陣錯愕。
十年，真是很長的時間，很多事情都變了，原來她在世上唯一的血親已經死了，那麼她在懷小俊和帶小俊時，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嘍？
想到他們母子無依無靠的景象，他的心又是一陣緊縮。
“小俊，你喜歡要跟你媽咪結婚的叔叔嗎？”
小俊猶豫了一會兒。“喜歡。”
“你不喜歡對不對？”莫名地，他好像抓住一線曙光。“告訴爸比沒關係，爸比不會告訴別人。”
“我喜歡。”小俊再次強調。
辜至俊斜睨著兒子。
一定是魔女教的。
看來是問不出小俊心裏真正的答案了，他改問道：“那個叔叔長得帥嗎？有爸比帥嗎？”
哼，他不相信有人會比他還要英俊。
“叔叔很帥，但媽咪說，爸比你很英俊，你們不一樣。”小俊很“兩邊都不得罪”的回答。
小傢伙，很會做人嘛。“那家……那叔叔的工作是什麼？”他再問。
“我不知道。”
“你媽咪很愛他？”
小俊用純凈的眸子無邪的眨了眨。“我不知道。”
算了，小孩子哪懂什麼愛不愛的，辜至俊改問道:“那他們有沒有在你面前接吻？我是說，有沒有在你面前親嘴？兩個人把嘴巴對着嘴巴，抱着對方……”
小俊忽然掩嘴打了個哈欠。“爸比，我累了，我想睡了。”
辜至俊瞪視著兒子。
怎麼搞的，他忽然覺得小俊這逃避問題的表情和魔女很像，這莫非也是魔女調教出來的？
“好吧，你睡吧。”
他只好替兒子蓋好被子，小俊已經閉上眼睛，小頭歪了一邊。
驀然，一陣從未有過的父愛湧上來。
他溫柔的凝視閉上眼睛熟睡中的小天使，忍不住吻了下小天使的額心。
好可愛的兒子……
他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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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至俊感到昏昏沉沉的，他不想睜開眼睛，但有雙小手不停的在搖他。
“爸比，起來，我們要去遊樂園了哦！”
是小俊軟軟柔柔的可愛嗓音，他勉強睜開眼睛，看到小俊已經穿戴整齊了，甚至還背了個水壺。
“你要去哪裏啊，小俊？”他迷迷糊糊的問兒子。
今天是禮拜天，為了不辜負萬千書迷的等待，禮拜天通常都是他窩在家裏電腦前面寫稿的日子，也是令他感到自己還活着的時光，意思就是，每當坐在辦公室里看文件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是死的。
“媽咪說，今天我們一家人要去遊樂園玩！”小俊開心地說。
“遊樂園？”他揉揉太陽穴。
就是一堆會讓人玩了血壓和心跳急速升高的幼稚地方嗎？哦！上帝！他真的毫無興趣！
“媽咪早上告訴我，爸比要帶我去遊樂園玩，我好高興哦，吃完早餐馬上就開始準備了。”小俊快樂極了。
辜至俊蹙着眉心。
好樣的魔女，竟然不經過他的同意就……他的身體現在實在吃不消去遊樂園陪精力充沛的小孩玩，可是看到小俊那麼期待的小臉，他又不忍心讓他失望……
“爸比，你快起來嘛！”小俊又在拉他了。
“好……你先到樓下去玩。”
“謝謝爸比！”小俊歡天喜地的出去了。
他勉為其難的爬起來，戚到一陣天旋地轉，他勉強挺住，吞了幾顆葯，等稍微不暈了之後到浴室沖熱水澡。
他一點都不想讓小俊認為他是個體力很差的爸爸，今天是他第一次跟小俊父子共游遊樂園，他得拿出最好的一面讓小俊崇拜他。
穿上白色休閑服，他命令自己很有活力地、三步並做兩步的跑下樓。
看到他出現，在客廳里等着的魔女和小俊同時站了起來，而魔女眼裏有着濃濃的笑意，好像惡整到他很開心似的。
他瞪視着魔女。
天啊，這麼巧，她竟然也穿白色的，白色的休閑拉鏈式五分袖外套，白色小短裙和愛迪達球鞋。
但那條百折迷你裙……
“你沒有長褲嗎？”他不怎麼滿意地問。
想也知道，去遊樂園穿短裙擺明了要讓別的男人眼睛吃雪糕，她那雙美腿讓人目不轉睛，而美腿之上……
想到美腿之上的神秘禁地，昨夜的激情自動跳到他眼前，一陣熱血湧起，他覺得快噴鼻血了。
Shit！這魔女實在功力非凡，把他這十年來禁錮的性慾一古腦的全勾起來了，真的很要命。
“沒有。”孟聽瑤笑了笑。
“你不會去買嗎？”他更不爽了。
她漾着甜艷入骨的笑。“不會。”
“我買給你！”他衝口而出。
話一出口，辜至俊立即後悔不已。
他幹嘛要管她穿什麼，就算她有種穿着內衣褲去遊樂園也不關他的事，不是嗎？
“你們要出去嗎？”辜至雅從另一道樓梯走下來，剛好替辜至俊的懊惱解了圍。他走到小俊面前。
“哇，我們小俊好帥哦，要和爸爸媽媽去哪裏啊？”他溫和地摸摸小俊的頭。
好一幅金童玉女＋小帥哥的超優全家福，小俊的媽媽和他二哥很相配啊，不知道他們當年為什麼會分開？可能是都太年輕不懂事了吧，把婚姻當兒戲。
“至雅叔叔你早，我們要去遊樂園。”小俊很有禮貌的回答。
“遊樂園啊，那一定很好玩，祝你們玩得開心。”
“謝謝至雅叔叔。”
“不客氣。”辜至雅向孟聽瑤微笑頷首后，到餐廳覓食去了。
一等辜至雅離開，孟聽瑤就迫不及待地問：“車庫裏有一部紅色的保時捷，那是你的吧？”
“那又怎樣？”這魔女哪時去車庫了？是一大早嗎？
“很拉風耶，我們今天就開那部車出去玩吧。還有，不要麻煩司機了，我們自己開車去比較有趣。”
他故做不耐煩地說：“隨便你。”
等他吃完早餐，出發時，他才知道，她所謂的“我們自己開車”，意思是，她開車。
他瞪視着霸住駕駛座的魔女。“你知道路嗎？你有國際駕照嗎？你根本不知道台灣的路，下來。”
“我向你弟借了衛星導航，他已經幫我輸入遊樂園的地標了。”她露出一個微笑。“至於國際駕照嘛，當然沒有，不過我想警察應該不會把開保時捷的人攔下來吧？就算被攔下來，憑你夢幻富豪的財力和勢力，也有辦法擺平的，對吧？”
“爸比，媽咪很想開這部車，請你完成她的心愿好不好？求求你。”小俊一臉懇切地幫忙求情。
辜至俊瞬了瞬眼眸。
講得好像魔女明天就要死了一樣……而且，是他眼花嗎？他似乎看到魔女眼底隱隱閃着淚花？！
他一定是昨晚睡眠不足，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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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後，他們抵達遊樂園，停車場裏車滿為患，園內當然也是滿滿的人，看到這種景象，辜至俊已經想打退堂鼓了，而且冬陽好大，雖然不熱，卻讓他產生了暈眩感。
“哇！好像好好玩耶！”小俊興奮得跳個不停。
辜至俊頓感欣慰的看著兒子，這種時候，小俊看起來就像個小男生了。
好吧，就陪他進去玩吧，今天就讓他們父子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三個人手拉手的進入遊樂園——辜至俊拉着小俊，小俊拉着孟聽瑤，真是一幅完美的全家福啊！
“人真多……”辜至俊有點呆掉的感覺。
他的假日活動乏善可陳，不像至酷會去健身房或網球俱樂部，晚上就參加一些必要的應酬場合，也不像至帥那麼夜夜都精采。
連至雅都會去響應保護動物協會辦的愛護動物周日活動，至美也會少年老成的去學打高爾夫及跟着至酷去宴會見世面。
只有他，不是窩在書房寫稿就是上網找資料，香姨說他是宅男，真的一點都不為過。
“爸比媽咪！我要坐旋轉木馬！”小俊提出第一個要求。
“旋轉木馬？”準備大展身手，捨命陪兒子坐雲霄飛車或大怒神的辜至俊傻眼了。
小俊他……不是已經九歲了嗎？那旋轉木馬好像是小貝比坐的吧？
可是他想坐……好吧！就陪他去坐吧！
於是三個人去坐了旋轉木馬，小俊和魔女笑得很開心，而他……快吐了。
下來后，小俊又馬上提出另一個要求。“我要坐太空飛碟。”
也是那種轉圈圈的設施，辜至俊一下來就謊稱尿急，直奔洗手間。
吐完舒服多了，他洗洗臉，裝沒事的走出去。
“你怎麼了？臉色很蒼白耶，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孟聽瑤直覺不對勁，他的臉色真的很不好看。
“哪裏有？”他斜睨前妻一眼。“我像那麼弱的人嗎？我強得很。”他蹲下身問兒子，“還要玩什麼，小俊？”
“我要玩咖啡杯。”
昏倒！
定出咖啡杯時，辜至俊已經搖搖晃晃了，但他硬是挺住陪他們去速食店吃薯條漢堡餐，其實他超反胃，根本吃不下。
黃昏，到了停車場，他終於再也挺不住了，咚地倒下。
“爸比！”小俊吃驚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