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換上輕便衣裳，戴上帷帽，秦若雪在大家的目送下進入馬車。

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離開故鄉，儘管有許多的依依不捨，她還是必須離去。

她掀開一旁的小窗帘，朝外頭瞧去。雙親臉上帶着滿意笑容佇立在門口，顏少靳向他們行過禮后，瀟洒地躍上坐騎。

他挺着背，在烈陽的照射下特別英俊帥氣，眾人忍不住讚歎起來。

一會兒，夢兒進入馬車裏，坐在秦若雪身旁，瞧她看得出神，忍不住調侃道：「小姐和姑爺真是恩愛，連這一丁點分開都捨不得嗎？」說完，故意發出曖昧笑聲。

秦若雪忙放下手讓帘子垂下，斜瞪着夢兒，沒好氣地說道：「死丫頭，妳在胡說什麼？誰……誰跟他恩愛來着？我是捨不得我爹娘。」因為說得有點心虛，聲音有點結巴。

「原來小姐是捨不得老爺和老夫人啊！夢兒真是該死，一張嘴胡亂說話。不過……姑爺還真是個大好人呢！」夢兒將話題轉回顏少靳身上。

「他哪是大好人？那個大色狼！」秦若雪不悅地罵道。這些日子她與他的事被討論得亂七八糟，害她快要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了！

夢兒掩嘴輕笑。

「有什麼好笑？夢兒！妳在笑什麼？」秦若雪緊張地看着夢兒，雙頰都泛紅了！

夢兒故意不說話，只用曖昧眼神看秦若雪，惹得秦若雪更加慌張起來。

「夢兒……」

突然，無數的炮竹聲和歡呼聲一同響起，秦若雪驚愕地再度掀開帘子，朝後看去，差點沒傻眼。

大大的紅色長布條高高舉起，隨風飄揚，上頭提着「鬼魅娘出嫁，皆大歡喜」幾個大字。

可惡！這一群沒良心的傢伙，居然放鞭炮慶祝她嫁出去？！

秦若雪氣得額間的青筋差點要撐爆開來，什麼跟什麼嘛！原來大家巴不得她快點嫁掉？

氣憤之際，顏少靳騎着馬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跟着她的視線望去，「嘖嘖嘖！這場景跟我離開京城的時候還真是一模一樣；看來娘子真是受『眾人愛戴』啊！哈哈哈……」

猶記得當他決定前往揚州迎娶秦若雪時，大夥就是這樣送他離開京城，如今瞧見同樣的畫面，讓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誰跟你一樣？少臭美！大家是捨不得我，強顏歡笑罷了！」冷哼一聲后，秦若雪放下帘子，取下帷帽，眉頭皺成一團。

此時此刻，她真想尖叫，難道她就這麼惹人厭嗎？

夢兒看到秦若雪泛紅的眼眶，微笑說道：「小姐別生氣啦！大家會慶祝不是因為小姐好不容易嫁人，而是高興小姐嫁了一位好姑爺！」

「什麼好姑爺？他哪一點好？倘若不是他莫名其妙地出現跟我爹提親，我爹娘才不會出賣我！」秦若雪不甘心地說道。

「話不能這麼說，老爺是真的擔心小姐的婚事嘛！堂堂有名的顏家大少爺突然前來提親，這麼好的事，老爺當然不能有任何一絲的迷惑與猶豫。」

瞧夢兒說得理直氣壯，秦若雪皮笑肉不笑地嘲諷道：「我說夢兒，妳還真是對我『忠心耿耿』啊，好像認定我除了顏少靳外沒人要似的。」

「事實就是如此嘛！大家都不知道小姐的好，只要一聽見小姐的長相就全部打退堂鼓了！只有姑爺不但不嫌棄，甚至還接受了小姐的全部，這樣的大好人上哪去找？」說著說著夢兒有點激動起來，看來她是真心誠意地為秦若雪着想。

秦若雪原本還有點不悅，然而當她聽見夢兒這番話，氣不知怎麼地消去了一大半。

夢兒說的沒錯，自從兩年前因媒婆隱瞞她樣貌的事而遭退婚後，爹娘就試着尋找願意接受她真正模樣的男人；可惜，就算秦府再怎麼富裕、再怎麼受人尊敬，依然沒有男人願意接受她，除了……

顏少靳對待她的種種湧上腦海，秦若雪不得不承認，他是第一個不在乎她外貌而接受她的人，甚至他還願意親吻她臉上難看的印記……

心莫名地酸甜起來，她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異樣的感覺。

她的手輕輕觸及臉頰，心正在起變化，情緒也開始載浮載沉，只要他一個反應、一個動作，她就會亂了思緒，有時忐忑不安，有時酸澀甜蜜。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為什麼她會有這種難以理解的變化呢？

「小姐，姑爺真的是個好男人，雖然大家都說姑爺的壞話，但是夢兒相信姑爺會真心對待小姐，所以等咱們到了京城，小姐一定要好好抓住姑爺的心喔！」夢兒提醒秦若雪。

秦若雪沒有漏掉夢兒眼中對顏少靳的崇拜與愛慕。

原來如此！這才是顏少靳真正的魅力所在吧？不是他到處招惹女人，而是女人心甘情願為他……

秦若雪這才驚覺自己的愚蠢，是她擅自信了謠言，對顏少靳下了惡劣評語；事實相反，若不是顏少靳魅力十足，相信也不會有女人對他傾心。

哈！真是太好了！她這笨蛋還真以為將了他一軍，到頭來只是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好好抓住他的心？嘖！鬼才要抓住他的心，她決定了！她要跟他攤牌，取消兩人當初的約定。

既然他擔心會不得好死，那她發誓讓他壽終正寢不就好了嗎？

秦若雪不想再讓自己的心亂下去，反正已經嫁給他，到京城后，她只要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就行了！其餘她一概不予理會。

在心中下了這一番決定后，心情總算輕鬆下來，秦若雪突然覺得眼前一片光明，進了顏家大門后，她應該很快能適應吧？

馬車慢慢地朝京城方向而去，顏少靳駕着坐騎在前方帶路，他滿面春風，得意洋洋，全然不知馬車裏的娘子正盤算着奇怪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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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京城的路途比想像中還累人，一路上顛顛簸簸，待在馬車內的秦若雪離開揚州沒多久就感到厭煩，無聊煩悶的心情在胸口盤旋。

她看着打盹的夢兒，心生佩服，不過這也證明夢兒是真的累了！

這些日子府里忙上忙下，全是為了她，想想她確實給大家帶來了不少麻煩，不過她也是受害者啊！光是嫁給顏少靳就足以令她憂鬱了！

唉！秦若雪無奈地嘆口氣，馬車卻突然停下，秦若雪趕忙戴上帷帽，掀了帘子就迅速跳下馬車，根本忘了身為人婦的矜持。

不知何時，他們來到寬敞的河邊，瞧見美麗的山峰與無邊無際的河面，秦若雪的精神全都來了！

她開心地朝河邊而去，跟隨的手下被她這突兀舉動嚇到，正想上前阻止，顏少靳手一舉，阻止了大家。

他笑了一下，將坐騎一轉，朝秦若雪的方向而去。

秦若雪來到河邊，愉快地伸了伸懶腰，大大地呼吸，感受着新鮮的空氣。「太好了！總算能休息了！」

「我說娘子，咱們才走沒幾哩，妳就受不了了？」顏少靳來到秦若雪身邊，邊說邊翻身下馬。

「一直待在馬車裏，無論是誰都會受不了吧？」她是不知道京城有多遠，但是要她每天都待在馬車裏，她早晚會瘋掉。

顏少靳從秦若雪的語氣里就能猜測出她的想法，「我了解妳的心情，其實我也不喜歡以這樣的方式回京。」

他的回應出乎她意料之外，「真的嗎？」

他面向河面，將視線拉遠，笑道：「我啊！喜歡自由自在地一路遊玩回京。」

「一路遊玩」這個字眼讓秦若雪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展露笑顏，「那我們可不可以……」

「不行！」他直截了當地拒絕。

她心一沉，失望地問：「為什麼？」

「真要一路遊玩，那咱們就不能跟着大家走，也就是說，回京的路上只有我跟妳兩個人，凡事都要自己動手來，這樣妳受得了嗎？」顏少靳說明，這是事實，沒有嚇唬她的意思。

聞言，秦若雪掀起薄紗，杏眼圓睜地看着他，不可思議地問：「就因為這個理由嗎？」

顏少靳十分乾脆地點頭。

天呀！別笑死人了！他真當她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嗎？秦若雪有點哭笑不得。

「怎麼？還是決定放棄了嗎？」

秦若雪柳眉一蹙，不悅地瞪他，「才沒那回事！我告訴你，我決定一路遊玩到京城。」

「妳確定？可別意氣用事喔！」

秦若雪雙手交叉於胸前，冷哼一聲，「少瞧不起人，不過是沒人服侍罷了！正好，我原本就討厭被安排的生活，難得有機會能放鬆，我才不想錯過！」

好像早就有預感她會說出這番話，顏少靳沒有太驚訝，反倒有種從未有過的興奮染上心頭。能與她單獨相處回京，相信一定很有趣。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下一個城鎮準備吧！到時候妳可別反悔喔！」

聽見他答應，她開心地快要飛上天，「我才不會反悔！」說真的，她現在就想要獲得自由。

顏少靳喜歡秦若雪的笑容，那燦爛又天真的容顏令他十分心動。

她全身散發出來的活力與氣息感染了他，悸動的心情與日俱增，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不斷染上心頭，這些反應全是因為她的關係。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臉上，直到她察覺不對，忙將薄紗放下，轉過身子。

「那個……我先回馬車了！」心情舒暢許多，再加上他答應帶她一路遊玩到京城，讓她情緒更加激動與興奮。

太好了！這麼一來，她就不會無聊了！

顏少靳的視線無法離開秦若雪。似乎打一開始，他就發現到這一點，她始終能吸引住他的目光，無論身在何處，他第一個追逐的，就是她的身影。

沒想到他也會有如此在意女人的一天，顏少靳忍不住會心一笑。

其實這樣的心情還挺有意思的，真不知接下來他們會發展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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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城鎮，暫留客棧里，顏少靳向大家說明往後的行程。

他已經安排好帶路之人與數名保鏢，好讓大家能平安地到達京城的顏家堡。

「小姐！這怎麼行？若是你和姑爺有什麼閃失，教我們如何跟老爺和夫人交代？」一進入休息的房間，夢兒急忙阻止道。

「放心啦！夢兒，有顏少靳在，他會保護我的。」秦若雪笑道。怪了！她啥時對他如此有信心？

秦若雪對於自己說出的話還真有點訝異，不過為了讓夢兒安心，她只好表現出對顏少靳的信任。

夢兒還是有點擔心，「有姑爺在，安全方面夢兒是比較放心，但是小姐身邊沒人服侍，這樣可以嗎？」

秦若雪輕蹙黛眉，對於夢兒看扁她有點不滿，「夢兒，妳當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滴小姐嗎？妳跟了我那麼久，難道還不了解我嗎？」

「小姐……」夢兒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小姐向來特別，總不愛讓人跟在旁邊伺候，凡事都自己來，若不是夫人瞧不過去，覺得不合禮節，硬是安排下人服侍她，恐怕沒人會相信她是秦府的大小姐。

安全與服侍兩個問題都解決了，如此看來是沒什麼好擔心了，但夢兒就是放心不下小姐。

秦若雪見夢兒還想說什麼，連忙先開口，「夢兒，妳放心啦！咱們只是暫時分開，又不是永不相見；等到了京城又能相聚，所以妳就別再擔心了，好嗎？」

「小姐……」夢兒用擔憂的神情看着秦若雪。

秦若雪輕拍她的肩，「好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時候不早，咱們快點休息吧！」說完便走向床鋪。

夢兒咦了聲，迅速拉住她的手，「等等！小姐，妳幹什麼？」

秦若雪回頭，「幹嘛？睡覺啊！」

夢兒噗哧笑出聲，「我的好小姐，妳搞錯房間了！妳應該回姑爺的房間才對！」

秦若雪像受到驚嚇，「為什麼……我要去他的房間？」

夢兒翻了個白眼，「拜託！小姐，妳和姑爺是夫妻，夫妻不一塊睡怎叫夫妻呢？」

聽夢兒如此說，秦若雪有點不知所措，「沒必要……一塊睡吧！這裏又不是府里……況且，夢兒妳才一個人，應該會寂寞吧？所以我陪妳睡吧！就這麼決定。」她笑着說完，轉身想上床。

「小姐，妳別鬧了！快點回姑爺的房間吧！」夢兒用力將秦若雪拉離床鋪，朝門口推去，一臉受不了的樣子。

「夢兒，別這樣嘛！讓我跟妳一塊睡吧！」秦若雪半似請求地說。

夢兒才不吃這套，硬是將秦若雪推出房門，「小姐跟夢兒撒嬌也沒用，老爺和夫人有特別交代，要讓小姐和姑爺好好培養感情，因為他們還等着抱孫子呢！」她曖昧地暗示道。

秦若雪吃驚地看着夢兒，「妳說什麼？孫子……我爹娘真那麼說嗎？」

「沒錯！所以請小姐跟姑爺好好地『努力』吧！」說完，夢兒呵呵笑着關上門。

「喂！夢兒……」看着緊閉的門扉，秦若雪頓時啞口無言。

她知道，無論她再說什麼，夢兒絕對不會開門。

心頭沒來由地亂了起來，她慢慢地轉身，腳步遲疑地離開夢兒的房間。

夜色特別迷人，微風輕拂而過，淡淡花香撲鼻而來，如此美景多麼令人心醉，無奈秦若雪卻覺得有股沉重的壓力。

她一點都不想去顏少靳的房間，理由很簡單，因為她一定會沒辦法好好地休息。

帶着複雜情緒，秦若雪有一步沒一步地朝顏少靳的房間而去，輕輕地推開門。

房內十分靜默，只剩一小盞燭光，她靠近床邊，見到顏少靳的身影，他已經上床閉目休息了！

呼！太好了！原來他睡啦！秦若雪揚起嘴角，轉身準備離開。

「我以為妳不打算回來呢！」顏少靳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秦若雪嚇到地僵住身子，稍微轉過頭，被猜中想法，讓她緊張地吞咽一下口水，「怎麼可能……」

「我還猜想妳今晚想跟夢兒睡呢！」

見他沒有起身的打算，她傻笑一下，「怎麼可能？咱們……是夫妻，我怎麼可能……啊！」才想着要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手腕就遭他一把扣住。

一切都來不及反應，她已經被他強壓上床。

「你……幹嘛啦！走開！」她試着推開他。

他一動也不動，將臉靠向她，帶着戲弄笑語，「妳在緊張什麼？娘子，咱們不是夫妻嗎？」

秦若雪變得手足無措，再加上清楚地感受到顏少靳男性的氣息，讓她整個人跟着燥熱起來。

「討厭！你走開啦！不要壓着我，人家很累，只想睡覺啦！」她沒多想，將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她的話讓他感到好笑，「瞧妳說的，好像我不打算讓娘子休息似的。」

他笑得好賊，根本是明知故問，讓她實在很火大。

「沒錯！你這一臉色迷迷的樣子，擺明了就是不打算讓我休息！對吧？」

她的直率引他發笑，「既然娘子如此說，那相公怎能讓娘子失望呢？」

「喂！你別亂說，我才不是那個……晤……」

被他狠狠吻住，她哪還說得出反駁之話？唉！她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