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畢頡緩緩的走上九樓,平常如果不是有特別的事情,他是不會隨便搭電梯的。“大樓樓梯間的燈壞了。”他用不太靈光的右手,吃力的寫下這幾個字,他總是隨身帶着很多小紙條,發現有什麼他可以做的事情,就馬上記下來。
他在腦中盤算着,今天、明天,可能要到後天才有時間來換這個燈了,不知道那時候,會不會有人發現這個燈出了毛病。他搔搔頭,應該不會的,就他所知,這棟大樓就和台北市一般的大廈一樣,鄰居之間都是抱着自掃門前雪的心態,尤其他工作的時間又跟大家不太一樣,搬進來這些日子裏,除了可藍那個小不點,其他的鄰居一個也沒見過。
想起可藍,畢頡的心就一陣痛,“他是個好女孩,不應該跟我這種人在一起!”一樣的字,他把它寫得特別用力。
自從小恬死了以後,不是沒有人對他特別好過,可是,他統統拒絕了,並不是他真的怎麼樣的記着小恬,只是……就是緣分這兩個字吧!但是,可藍不一樣,第一眼看到她,他就知道她不一樣。
是因為她的長相嗎?畢頡不敢肯定,他已經很久沒有掏心掏肝的愛過一個女人了,事實上,從小到大,他也只愛過一個女人……他還是沒辦法肯定他與可藍之間是不是存在着愛情?對於戀愛這個學分,它只學會付出,還沒學到接受。
快到家了,畢頡刻意停在可藍住的八樓,接近子夜時分,整棟樓里除了水電運轉的規律聲音之外,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她呢?她睡了嗎?或者……她搬回家了呢?
他還記得可藍哪個叫什麼純的朋友說過,她有一個又大又漂亮的家,她搬出來是為了躲避他死去的姊姊的夫婚夫的追求。家,他也有家嗎?他還有家嗎?畢頡在口袋裏搜尋了一會兒,找出一張紙條,裏面有一張上面只寫了一句話,“小健在家等我!”小健,他還有一個小健要照料,千萬不要忘了。
今天在醫院裏,康康好不容易清醒了過來,她這次足足昏迷了快三天,還好,看情形也不會撐太久,哈,是誰說的?上天對於好人總是特別眷顧,讓他們早日離開!哼,去他的,像康康這樣是特別眷頎嗎?生下來就帶着病,短短五年間,沒一刻不受病痛的折磨,如果死實真是禮物,那麼,應該讓她無病無痛的在歡樂中結束。
哦,是了,那句話是可藍說的,畢頡想起來了,他的腳步慢慢往上移動,很累很累的樣子,他家的大門,慢慢出現在他跟前。今天打開門,不會再有飯菜香了,他有點喪氣的垂下頭,做了幾次呼吸的動作,又拿出那張寫了“小健在家等我!”的紙條,看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門。
◇◇◇
“小健!爸爸回家了哦!”畢頡輕輕的叫,他怕如果兒子睡了,吵醍可就不好了,可是他也不敢不叫,他怕小健還在等他,沒聽到他“快樂”的聲音會以為康康又出事了。
想想也真是無聊,好像昨天才跟可藍說了一篇什麼要誠實面對孩子的大道理,現在,他還是沒有勇氣跟小健說明康康的病情。
“爸爸!”小健從房裏像顆小豆子一樣蹦出來,一跳就跳到畢頡身上。
畢頡抱著兒子,把頭埋到小健的小身體裏,小健洗過澡的香皂味和着孩童特有的體味,讓他感到溫馨而滿足。
“爸爸,今天怎麼這麼晚啊?我等了你好久呢!”小健被畢頡的動作弄得痒痒的,邊笑邊嚷着,“還好藍姊姊讓我等到你回來再睡,不然,我一定睡得不安了。”
小健說什麼?畢頡沒有聽清楚,是藍姊姊嗎?不過他沒清楚也沒有關係,可藍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了……這不是可藍嗎?
畢頡把懷裏的小健放下,小健莫名其妙乖乖的站在爸爸身邊,他不明白為什麼爸爸會用這樣的表情看着藍姐姐。
可藍淺淺一笑,頭微微的往左歪,她記得照片上的那個女生就是這樣的姿態,這樣的表情。她把頭髮洗直了,雖然沒有小恬的長,但是,正面看起來也是差不多的。她還特地修了眉毛,小恬的眉毛比較細長,現在的她,看起來足足有九成九像照片里的小恬。
“可藍?”畢頡用不確定的語氣叫着她的名字,他的眼珠飄忽不定,快速的左右晃動着,好像找不到焦距。
可藍清楚看到他額上的汗珠一顆一顆的冒出來,“你沒事吧?”他看起來快要昏過去了。
“可藍?”畢頡又叫了一聲,儘管他已經鎮定許多,這兩個字他還是顫抖的叫。
可藍想要應一聲,但又覺得可不是在叫她,這種情況挺奇怪的,他明明看的是她,叫的是她,可是她明白,他想叫的不是她,他眼裏看到的也不是她。
可藍往前移動了兩步,畢頡往後退了兩步,他皺起眉頭,可藍知道他已經穩定了,“小健,你回房間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不要,爸爸,我好久都沒有看到你了,你就讓我多看你一眼嘛!”小健拉着爸爸的衣角撒嬌的說。
畢頡不吃那一套,“哪有小孩子十二點了還沒上床的!”他的語語中含着命令。
小健知趣的往可藍身邊靠了幾步,求助的望向她,發現她沒有支持的神情,只好乖乖的點點頭,回房間去。
客店中只剩下兩個大人,兩人各有心結,也各懷情愫。
“你跟我過來。”畢頡沒有拉她,他根本沒有碰她,他只是往房間裏走,那問給可藍很多特別感覺的房間。
“你是什麼意思?”老樣子,等一切就緒后,他冷靜的問:“這樣捉弄我,你覺得很有趣嗎?”
可藍幅度很小的搖搖頭,黑亮的長發甩在兩旁,造成炫目的感覺,“你喜歡我這樣的裝扮嗎?”
“不喜歡。”畢頡說:“一點也不喜歡。”
“可是,這祥看起來應該很像小恬啊!”可藍拉起裙擺,仔細看着自己。
“是誰說你像小恬的?”畢頡向前一步,“是誰說你像小恬的?”他又向前走一步,“她是我心目中的女,而你呢,你只是女奴,你們怎麼會像,怎麼可能會像?”他每說一句話,就往可藍身邊靠近一步,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硬生生的把她逼得坐倒在床上。
“你傷到我了。”他說她是女奴?可藍不可思議的想。
“我沒有傷你,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做自己能力不及的事情。”他轉過身退到牆角。
房間的燈並不是很亮,可藍坐在床上,看不清退到陰處的畢頡的表情,“女奴就女奴吧!不像就不像。”
“你在那邊嘀咕什麼?還不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了。”畢頡聲音透着悲愴,可是他努力想讓自己惡狠狠的。
“今天我是來求和,不是來跟你吵架的,其實你也知道,我不大會吵架,每次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別人如果對我粗聲租氣一點,我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可藍坐在床沿,搖動着雙腳,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二十六歲的女人。“我從純那裏知道了你所有的故事……”
“所以你覺得,哇,這個男人好可憐,你一定要好好幫助他重新站起來,要讓他覺得在生命中還有值得稱頌的好事。大小姐,把你的善心拿去救濟難民,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比我更需要救助,你犯不着把時間去在我身上,你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邁有大好的青春可以實現美麗的抱負。”畢頡一字一句的說著,聽起來沒有一絲氣憤和嘲弄。
可藍想着他說的話,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是覺得你很可憐,很想幫助你,可是,我想幫你最重要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你的處境堪憐,而是因為你是你。”深吸了一口氣,她想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更清楚一些,“我,我對你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你的一舉一動都能夠影響我的情緒,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愛情,但是至少現階段,我很想為你做一些事情,很想為你的家人,你的過去做一些事,只要這些事能夠讓你開心、讓你揄快的,我都會想辦法做到。
“如果真像你說的,只是因為你可憐,同情你的話,我會給你錢,真的會,你也知道,我挺有錢的。”可藍說完舌,畢頡沒有反應,這讓她有點擔心,她已經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了,如果他不接受呢?如果他說你什麼都不要做,這樣我最愉快呢?她可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
她有點慌亂,如果他真的丟下這句話后,把她趕回家,她該怎麼辦?厚着臉皮下來伺候他源源不絕的冷言冷語嗎?
“可藍!”
“嗯,啊,什麼事?”他在叫她了。
“就像你知道的,對於愛情,我有過一次深刻但不怎麼愉快的經驗,那天在大廳見到你,我就被你特有的氣質吸引住,那是一種孤獨的氣質,在你的四周,我總是看到孤獨的影子。”畢頡坐了下來,他的長腿伸出陰影,弓成一個銳利的弧形。“後來我想,吸引我的一定就是你的孤獨,哈,你說得沒有錯,那天是我故意去撞你的,接下來的話也是我故意說了想要引起你的注意,也是到那時候,我才發現你跟小恬有多像。
“從此之後,每次看到你我就好像看到小恬,其實我並沒有像你所想的那麼愛她,可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是她把我從無光的污穢中拉出來,可是,她是怎麼樣的女孩我比誰都清楚,她的本性並不壞,只是她一心只想奉獻,她可以說是那種博愛的女生,而且她愛的都是那些被社會淘汰的人。”
說了這麼多話,畢頡連氣都不喘一下,“當她發現我已經被她拯救出來了,她就再沒管過我,重新去找一個她認為值得救贖的男人,是我死賴着不走,我不想離開她,所以,她開始夜不歸營。可藍,是我的愛害了她.要不是我,她現在還像個女神一樣,天天帶着一大群沒用的男人,想盡辦法讓他們重新站起來,面對這個社會。”
可藍聽得有些恍惚,這跟她從李純那裏聽到的小恬不一樣,難道真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那她怎麼會得愛滋的?”
畢頡吸氣,可藍聽到他呼吸的聲音好重,“我說過,是我害的,之前她會帶幾個她認為可堪造就的人回家,回到她的家,然後,像老師一樣循循善誘的教導,用她的愛心感化我們,等到大家可以重新站起來了,她就會把我們一個一個放回這個社會上。但是我不走,我愛上她了,我一點也不想要走,所以到最後,她不得不把她的教室移到別的地方。
“我近記得那一天晚上,她很晚才回家,之前我從來沒見過她那麼晚回來,因為她在外面被壞人給欺負了,從那天以後,她就沒有笑過,然後她發現她懷孕了,她神性的一面讓她無法捨棄孩子,但是她人性的一面又讓她無法去愛肚子裏的小生命,我看着她每天生存在兩種感情之間,好痛苦。
“那時候她對我也是一樣的看法,一方面她已經依賴我很深了,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如果那時候我願意搬家的話,她可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畢頡把十指伸到髮際之間,做出一個痛苦的表情,“後來孩子生下來,發現一個有問題,她才曉得自己得病了。”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可藍忍不住這麼問,故事是很好聽,很動人,但是,為什麼他要挑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呢?
“你不是要知道我的一切嗎?加上這一段就是全部了,是我害了她,當時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不清楚這些原由,有些人覺得我傻,竟然搶着照顧前女友的孩子,其中還有一個帶着病。大多致的人覺得我壞,他們以為小健,康康真是我的孩子,小的病是我傳染給她的。
“可是,並不是這樣,當時的情形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只是想要多待在她身邊一會兒,我不曉得會變成這樣,我不曉得她會在外面被欺負,我統統部不曉得。”畢頡無力的哭了起來。
可藍走到他身邊,在他身旁坐下,努力伸長兩手想要環抱他,但是,畢頡對地而言實在太大了,她兩手無法碰觸,最後,只好退而求其次,改抱他的脖子,並把臉貼在他的臉上。
“我好怕。”畢頡嗚咽着說,“現在是我最低潮的時候,就像幾年前一樣,當時我以為我這一生就這樣過了,可是,小恬救了我。現在,你出現了,你和小恬一樣,一樣聖潔,一樣善良,如果上帝是派彌來救我的,是不是也會和從前一樣,讓我毀了你!”
“我不會的。”可藍跨坐在畢頡的腿上,兩手捧着他的頭,兩人的額靠在一塊,“她是你聖潔的女,我只是你的女奴,我一心一意想的只是如何取悅我的主人,所以,你不可能毀了我,在你面前的我已經是最卑賤的。”
“不是,你不是!”畢頡急急想要否認,卻被可藍的唇堵住了口。
可藍的舌只在畢頡的口中停留不到一秒鐘便離開了,她整個身體貼在他身上,熱燙燙的臉藏在他綠幽幽的髮際內,她在他耳邊輕弭聲膩道:“你還說我不卑賤?”
畢頡深吸了口氣,帶着淚笑了,“我不會用這兩個字。”他站起來。
可藍貼着他被抱起,裙子裏面兩條光滑的腿緊緊圈着他的腰,她臉紅的抬不起頭來,她從來沒有這麼主動過,但是,她想這是惟一能夠讓畢頡心情好轉的方法吧!
畢頡把她抱到床上,那張他們已經很熟悉的大床,然後,可藍閉上眼睛等待着,然後,卻是他離開的腳步聲。
可藍有點驚亂的睜開眼,看到畢頡並沒有離開房間,只是,他現在正坐在琴椅上,“以前我對小恬言聽計從,可是,只有一樣我不依她,就是鋼琴。無論她怎麼軟言懇求,我總是不輕易答應。我還記得她最後一次聽我的琴音是在病床上,那時候她快不行了,我們都知道她快要不行了,所以,我請人買了一架鋼琴送到醫院裏,彈給她聽。
“可藍,你和她不一樣,我希望你在我身上得到的要比我從你那裏獲得的要多得多,可是,現在我所有就只有這些。”畢頡打開琴蓋,“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曲子,也是我在出事之前苦心練習的,還沒有在正式場合演奏過,雖然現在我已經彈不了那麼好,不過,這是只給你的,我只為你彈它。”
可藍好感動的躺在床上,畢頡的琴聲快快慢慢的出現了,音早已調好,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想到把這架鋼琴的音弄好的,鋼琴叮叮咚咚的聲音讓她很放鬆……
◇◇◇
“早安?”畢頡躺在她身旁,壞壞的笑着。
“早!”可藍伸了個懶腰,有點迷糊的坐起來,她還穿着昨晚的衣服,畢頡的上身則絲縷未着。
畢頡注意到可藍的目光,嘿嘿一笑,“我睡覺的時候從來不穿衣服,不過,為了尊重女性,所以,昨晚我穿了的頭,兩人的額靠在一塊,“她是你聖潔的女,我只是你的女奴,我一心一意想的只是如何取悅我的主人,所以,你不可能毀了我,在你面前的我已經是最卑賤的。”
“不是,你不是!”畢頡急急想要否認,卻被可藍的唇堵住了口。
可藍的舌只在畢頡的口中停留不到一秒鐘便離開了,她整個身體貼在他身上,熱燙燙的臉藏在他綠幽幽的髮際內,她在他耳邊輕弭聲膩道:“你還說我不卑賤?”
畢頡深吸了口氣,帶着淚笑了,“我不會用這兩個字。”他站起來。
可藍貼着他被抱起,裙子裏面兩條光滑的腿緊緊圈着他的腰,她臉紅的抬不起頭來,她從來沒有這麼主動過,但是,她想這是惟一能夠讓畢頡心情好轉的方法吧!
畢頡把她抱到床上,那張他們已經很熟悉的大床,然後,可藍閉上眼睛等待着,然後,卻是他離開的腳步聲。
可藍有點驚亂的睜開眼,看到畢頡並沒有離開房間,只是,他現在正坐在琴椅上,“以前我對小恬言聽計從,可是,只有一樣我不依她,就是鋼琴。無論她怎麼軟言懇求,我總是不輕易答應。我還記得她最後一次聽我的琴音是在病床上,那時候她快不行了,我們都知道她快要不行了,所以,我請人買了一架鋼琴送到醫院裏,彈給她聽。
“可藍,你和她不一樣,我希望你在我身上得到的要比我從你那裏獲得的要多得多,可是,現在我所有就只有這些。”畢頡打開琴蓋,“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曲子,也是我在出事之前苦心練習的,還沒有在正式場合演奏過,雖然現在我已經彈不了那麼好,不過,這是只給你的,我只為你彈它。”
可藍好感動的躺在床上,畢頡的琴聲快快慢慢的出現了,音早已調好,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想到把這架鋼琴的音弄好的,鋼琴叮叮咚咚的聲音讓她很放鬆……
◇◇◇
“早安?”畢頡躺在她身旁,壞壞的笑着。
“早!”可藍伸了個懶腰,有點迷糊的坐起來,她還穿着昨晚的衣服,畢頡的上身則絲縷未着。
畢頡注意到可藍的目光,嘿嘿一笑,“我睡覺的時候從來不穿衣服,不過,為了尊重女性,所以,昨晚我穿了條褲子。”他把被子拉開,露出裏面的運動褲。
可藍這下才想起昨天晚上畢頡說了好多話,她也說了好多話,然後,她還做出了會讓她臉紅一輩子的事,像個蕩婦一樣的勾引男人。
“怎麼搞的,臉那麼紅,是不是發嬈了?”
不是發燒,是發騷!可藍心裏超緊趕緊搖搖頭。
畢頡又笑了,“你是第一個聽我彈琴聽到睡着的人。”
“對不起,我太累了!,可藍知道這並不是原因,其實她沒什麼聽音樂的天分,不管是什麼樂器,只要不夠吵蒔,都能助她入眠。
“沒關係,我看你睡得那麼舒服,就沒吵你了。”畢頡將兩手相握,盡量往上伸,“啊,真希望你能聽到我沒出事的時候彈的曲子,那時候我是真的相當厲害的哦!”
“我聽過。”可藍的回應很快,“那時候我還在念國中,你來台灣表演,我和李純都去聽過。”不過有句話她憋着沒說出來,就是那時候她也睡著了。
“真的?”畢頡很高興的樣子。
“嗯。”可藍用力的點點頭,心想還好他沒問她彈得好不好。
“那很好,起來吧大懶蟲,太陽都照到屁股了!”畢頡不費什麼力氣的把可藍拉下床。
“現在幾點了?”可藍隨便問。
“快十點啦!”
“快十點?糟了,小健不是要上課嗎?”可藍急急的想要出門。
“別緊張,我已經把他送到學校了。”畢頡一點也不急的躺回床上去,“本來早上我也有事,送完小健后就要出門了,但是後來我想,總不能老是給你留條子啊!所以,回來跟你說一聲,誰曉得你這個懶鬼還在睡。”
可藍放下心來坐到他旁退,“你有什麼事,要不要我陪你?”
“不要!”畢頡拒絕得很快。
今天早上,可藍第一次見着他皺眉頭,“好,那我在家裏煮好飯等你。”
畢頡颳了一下可藍的小鼻子,“好!今天我會回家吃晚飯,晚上我要去看康康,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嗎?”
可藍的嘴翹得高高的,“不記得了。”
“喲,說昨天晚上還有人要當我的女奴呢!”畢頡取笑着說。
她的臉刷的一下變得好紅。
畢頡也知趣,沒有在這上面再作文章,“不行了,我得走了,要乖乖的哦!”他一面說一面走出房間,玻璃里搭着件短袖連動衫,那是他今天要穿的衣服,他很快的把衣服套好,最後戴上帽子。
可藍幫他把帽子拉正,“你為什麼不把頭髮染回原來的顏色呢?這樣不是很不方便嗎?”
畢頡沒有理會,臨走前又颳了可藍的鼻子一下。
可藍站在他家裏的玄關處,心頭暖暖的,認識他到現在,他時而戲謔時而暴怒,但此時此刻的他最讓她滿意,希望他能夠永遠用這種態度對自己,她用力的想,不對,她一定要讓他永遠這樣對她!
◇◇◇
回到家后,在廁所的鏡子前面,可藍才發現自己有多難看,昨天燙直的頭髮,因為自然發的關係,今天竟然一根根的又翹了起來,而且每一根翹的方向都不一樣。由於昨晚哭過,整張臉現在看起來蒼白且浮腫,最慘的是昨天細細描繪的唇線,今天全都溢到嘴巴外面了。
可藍被自已早晨的尊容嚇了好大一跳,“完了完了,怎麼會被他看到這種臉!”她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比畢頡早起床,奇怪,他比她晚睡,怎麼每次都比她要早起?
簡單的梳洗完畢,可藍覺得終於又可以見人了,只是頭髮還是不聽話,無論她上多少髮膠,還是沒辦法像昨天一樣乖乖直直的,看來,只好剪短了!
◇◇◇
在醫院裏,畢頡今天的心情也是很好,見到他的每個人都覺得他跟平常不一樣,他自己也高興這樣的改變。他有感覺,他又要轉運了,而且,是永永遠遠的
“小畢,今天怎麼這麼高興?準備好了嗎?”醫生模樣的人出現在醫院裏,應該是再平常不過的,只是,這個醫生和醫院卻怎麼也無法讓入聯想到一起,大概是因為縫腦滿腸肥的商人形象吧!
畢頡用一隻手撐着,輕鬆的跳上床,那是一個比一般還要高一點的手術床,他身上穿的也是手術用的綠色衣服,他屈起食指,做了個OK的手勢。
見到他的手勢,那個醫生在畢頡綠腦袋的頭上接上一些電極。
“王醫生,我這個實驗還要做多久啊?”畢頡躺在那裏,滿頭銀銀綠綠的,好像外星人一樣。
王醫生長長白白的手指不規律的抖動着,“怎麼,你有事嗎?”
“嗯,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她希望我把頭髮染回黑色,我不想讓她失望。還有,康康大概拖不過這個月了,所以,我想……”
“你不想做了嗎?可是都已經到這個階段了……這樣好不好,以後你來一次,只要有打針就是五萬塊。”王醫生有點為難的樣子。
畢頡嘆了口氣,“不是錢的問題。”
王醫生雙手撐在床上,由上而下的看着他,“你不就是為了錢才來做這種實驗的?現在如果你離開的話,我們研究的損失會很大,對上面我也不好交代,就算幫我一個忙。至於發色……我想想看,有沒有辦法讓它長出黑頭髮來,不過,可能不太容易。你記不記得,本來你的頭髮就是褐的,現在,就算讓它恢復原狀,也不過就是那樣,不太可能全是黑的……
“我想想看,小畢,你現在不要急着走,讓我再想想看。”王醫生說起話來有點不幹不脆。
畢頡無奈,只好點頭,這裏是一間醫學院的附設的醫院裏的一間實驗室,他現在的身分,可以說是比較高級的白老鼠,因為一般的白老鼠可不像他有那麼多的錢可以拿。
王醫生是他在阿根廷認識的,當時王醫生就是康康的主治醫生,後來,王醫生雖然並沒有治好康康——其實,以現今的醫學技術,大概也沒有人可以治好康康,但是卻和他成了莫逆之交。
王醫生早畢頡一年回到台灣,受聘於這間學校,畢頡回到台灣之後,事情的發展並不如他想像中的順利,沈奇鋒不但仍然對他懷恨在心,還進而牽怒到康康身上,雖然最後沈奇鋒還是答應要治療康康,可是之前的幾個月,他總是得養家活口的,因此,那時他便接受王醫生的建議,成為這這種藥物的活體實驗對象。
此外,王醫生還提供他們一家三口吃住的地方,那時康康的身體還沒像現在這麼差,還可以和小健一起玩一玩,再加上王醫生給他的錢是一般實驗對象的三倍,所以,剛回台灣時,除了憂心康康的身體會有更進一步的變化外,其他都還好。
後來,沈奇鋒答應了資助,畢頡的經濟壓力頓時減輕許多,又聽說王醫生家樓上有房子要出租,便租下了。不過,住進去之後,他除了在驗室看到王醫生,平常在家裏倒是一次也沒見着過。
王醫生有點神經質的將空的針管插人試管里,這是他們最新研發出的藥品,他們沒有跟畢頡是什麼葯,不過王醫生有告訴過他,這是一種有關於活化一個叫做什麼間藤細胞的藥物。
畢頡特地去查過問藤紐胞,原來它是由日本自治醫科大學的名譽教授間藤方雄所發現的新細胞,間藤細胞可以吸收並消化血液中的脂肪,發揮除腦中外來物質的功能。通常被它吸收的物質都會消化掉,可是一但吸收過量,它便會逐漸膨脹,壓迫到血管,所以研究人員懷疑,腦血管阻塞和老年痴獃,阿滋海默式症等腦血管血掖不流暢的現象,或許和間藤細胞無法再清除外來物質有關。
間藤細胞能在脂肪中充分吸收氧化LDL,卻不太能吸收未氧化的物質。當它一但膨脹便無法恢復原來的狀態,而有導致血流不順之態。現在他在試的這種新葯,就是為了讓它的活力增強,甚至進一步的抑制間藤細胞逐漸膨脹,而避免血管阻塞。
畢頡參與這個計劃,提供自己的身體,轉眼間已經快要一年了,這一年間,他的身體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惟一的改變就是頭髮,本來他的頭髮就不怎麼黑,再加上幾年生活狀況不好,精神壓力又大,在小健他們還不滿兩歲的時候,他的頭髮就更淡了。但是在參與這個實驗大約四個多月之後,他的發色有了明顯的改變,整頭的褐發慢慢變深,可又不是變異,最後竟變成了一頭綠髮。
王醫生對於這個現象也感到不解,但畢頡的生理,心理狀況,又沒有明顯的改變,要他們一下捨去這個幾乎成功的研究結果,他們也實在不舍。因此,他的實驗還是一直做下去,好在頭髮除了變綠之外,真還沒有別的問題。
“要注射了。”王皆生警告着。
整個實驗,就這個部分最讓畢頡擔心,他很怕打針,尤其是看到針頭刺進皮膚的那一幕,更是讓他渾身不自在。
由於在藥物注入人體之後,還要繼續記錄其一連串的變化,所以畢頡很有經驗的放鬆自己,他知道不會一下子就結束的。
王醫生走出實驗室,進入一個滿是儀錶的房間,他並沒有專心的看着儀器上的圖形,他的心裏,想的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