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等,你是說,你跟他……”說到這種事情,李純聲調也不禁高了起來,“你太不夠朋友了吧?我都已經說了我想要……算了,你跟我說,是你主動還是他主動?”
“你說什麼啦?”可藍靠着牆,曲膝坐在地板上。
“你知道我說什麼。”李純靠着可藍,也坐下來。
“這個我才不要告訴你呢,還有,我跟我姊夫攤牌了”
“跟你姊夫攤牌?這又是什麼意思?說你不要嫁給他?天啊,你不過幾天沒來,怎麼發生這麼多的事!”
可藍笑笑,“都是好事啊!”
“是嗎?”李純看着好友的臉,從口袋裏摸索出打火,點上了一直沒離開過她的煙,用力的吸了一口后,將煙放在隨身攜帶的煙灰缸里,“我想也是,你今天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可藍皺皺眉,嘴角還在笑,“怎麼不一樣?”
“你讓我抽煙。”以前在可藍心中,抽煙是十惡不赦的,“還有……感覺不一樣了,以前我總覺得你綳得緊緊的,好像什麼事情都很嚴重一樣,現在不會,至少,今天不會。”
“因為我讓你抽煙?”
李純笑笑,優雅的彈掉煙灰,“因為你讓我抽煙!”
可藍跟着會心一笑,“我知道我不一樣了,那天晚上,畢頡跟我了一些話,讓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她抱膝坐着,“其實也不是他說的話讓我不一樣,應該說是他這個人,我覺得他有無限的能量,只要有他在身邊,我覺得好放心,可以隨隨便便,輕輕鬆鬆的過日子,因為,因為……”
“因為你已經不用急着做到最好,因為,活着有比死了更好玩的事情,你不用急着去找你的家人口固了!”李純用毫不在乎的口吻幫她接下去。
“你……”純怎麼知道的?這是她心裏最深的秘密,只有在那個晚上,她跟畢頡說過而已。
李純將抽了一半的煙捻滅,吐了吐舌,“以前你跟我一起出去,只要一喝酒,你就會把這些話搬出來,什麼一定是自己不好,所以死不來找你之類的話,我聽得耳朵都長繭了。”
“是嗎?”可藍有點不好意思。
“你姊夫呢?剛剛你只說了個頭,你到底跟他怎麼了?他不是很不錯,這四年來,每次你提到他,都說他有多好多好,沒有他你一定撐不過這幾年的,怎麼,就因為人家跟你求婚就變不好啦?喔,我知道了,因為你現在有畢頡了嘛!”
“才不是呢!你不要亂說!”可藍急急為自己辯解,“姊夫本只是為了錢才想跟我在一起的。”
“是嗎?本來我也以為是這樣,可是,大小姐,一個只想要錢的男人會跟你拖四年?他為什麼不在你最脆弱的那兩年對你猛獻殷勤,那時候你一心只想要找個救生筏,他一定可以手到擒來的。”李純對這種男人很有經驗。
“可是……”
“你想想,他等了你四年,等到你完全康復之後,才跟你說想娶你,還很蹩腳的找個什麼託夢的理由。”李純理了理髮折,“你確定他真的只想要錢嗎?”
“我跟他,把姊姊的那一半給他,他收下了,還說要自己選。”
李純又點了支煙,“你的律師可靠嗎?”
可藍有點擔心了,“趙律師是姊夫找的,你也知道,那時候我什麼都亂了,所以……”
“你最好回去看看。”
可藍咬咬下唇,“純,我給你張委託書,你幫我處理好不好?雖然這些公司,我從來都不管,可是,這是外公跟爸爸的,我不想它們統統被別人騙走。”
李純搖搖頭,但不是拒絕的搖頭,“你就是這樣,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就把問題都丟給別人去做,這樣會吃虧的。”
“拜託嘛?”可藍撒嬌道。
“我會幫你,不過,很多事你應該要學着自己處理。”
“我有啊,我不是去找姊夫攤牌了!”可藍有點矯的說。
“喔。”李純的聲音聽起來不像肯定,但她也不想再鮭級這個話題了,“你愛那個大個子嗎?”
“啊……嗯,愛。”
“他愛你嗎?”
“這你要問他。”可藍的頭晃來晃去,不想和李純四目交接,“不過,我覺得他愛我,他看我的眼神很特別,純,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你跟他前世就相愛了?”
“不是,我覺得,他前世就認識我了,他看我的樣子,好深,好直接,就好像上輩子我就是他老婆一樣。”可藍愈說愈扭捏,愈說愈小聲。
“就好像上輩子我就是他老婆一樣!”李純學着她說話的樣子取笑她,接着又感慨的說:“你連氣好,就算追遇到什麼困難,身邊也總是有人保護着你,四年前有姝姊夫,現在他的狐狸尾巴一露出來,又給你找到了個大個子,不像我們,什麼事情都得自己扛?”
可藍認真的想着李純的這番話,以前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已運氣好過,可是現在被李純這樣一說,好像真的是這樣子。
“現在怎麼樣?你還要繼續在我這兒做下去嗎?”
“當然,我還沒存夠一間幼稚園的錢呢!”可藍很肯定的回答。
“好吧,隨便你,今天呢?晚上要跟我出去吃飯嗎?”
“不了,小健三點下課,我想去接他。”可藍的臉上散發著母愛的氣息。
“小健?喔,上次騙你那個小鬼頭真的就是他兒子啊!”
“是啊,其實他很可愛的。”可藍喜悅的道。
“是哦,你喜歡就好……下午三點?什麼幼稚園那麼古怪,下午三點鐘放學。現在哪有家長有那個美國時間在下午三點鐘去接孩子?”
“也還好啦,我就有時間啊!”
李純靜默了會兒,她把背緊緊的靠着牆壁,頭向後仰,兩條長腿伸得直直的,“藍,他的背景是什麼?”
“啊?”可藍舒服的將頭枕在自己曲起的膝上,沒注意李純的問話。
“畢頡,他的背景是什麼?他今年多大了?你想想看,他學過音樂,結過婚,又練了這麼一身好肌肉……這好像就是我們對他了解的全部吧?”李純還是仰着頭,她用眼角看可藍。
她皺皺鼻子,“你就是這樣,對誰都不信任。”
“是嗎?”李純拍拍屁股站起來,“藍,你太天真了。”她丟下這句話后,便離開了。
可藍坐在那裏,想着她的話,想着,想着,學生一個接看一個到了。
◇◇◇
“小健,對不起,姊姊今天來了。”可藍急急忙忙的跑到九樓,小健已經回到家了。
“沒關係。”小健一面搖頭,一面笑,他很喜歡笑,尤其見到自己喜歡的人,笑停更開心。
“想不想吃什麼?”可藍將圍裙穿上,然後把她今天買回來的菜,一樣一樣放到冰箱。“小健,爸爸有沒有說今天什麼時候回家?”
“沒有……如果他今天有回來,康康就快好了,如果他沒回來,康康,康康……小健爽朗的聲音變得有些毛毛的。
她不知情的縱級問下去,“康康會怎麼樣呢?”
小健小嘴一扁,哭了出來,“她會死掉,爸爸說,她會和媽媽一樣死掉!”
可藍讓他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手忙腳亂的哄着他,“小健乖,不要哭了,康康不會有事的,乖哦!”
小健堅強的揉揉眼睛,“我不哭,我不哭,我不哭!”他一邊吸着鼻子,一邊提醒自己不要哭,可是淚水還是不聽話的滾下來。
可藍憐惜的將小健擁入懷中,口中胡亂安慰着,“康康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康康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搖搖頭,“康康從小身體就很差,先是肺不好,然後心腋不好,現在血也有問題。爸爸說過,康康一生都沒有辦法像我們一樣健康,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康康快樂一點,快,快樂,快樂的……哇!”說著說著,他又哭了。
可藍再笨也知道快樂的後面加的會是些什麼字,她吃力的抱起小健,走到客磨坐下,他俯在她肩膀上,兩隻小手眾眾的抓着她。
“藍姊姊,你不要走。”小健哽咽的說。
“我不會走啊!”可藍不明白孩子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不是說現在,是一直一直,我不要你走!”他尖尖的下巴,在可藍的肩背使勁的晃動,弄得可藍好痛。
她讓小健坐在她的腿上,孩子哭過的臉看起來意外的清爽。
“藍姊姊,我喜歡你,我不要你走,你一直一直陪着我和爸爸好不好?”
可藍有點臉紅,“那要看你爸爸怎麼說,”她這句話她是說給自己聽的,畢竟,跟個五歲的孩子說這些,好像怪怪的。“藍姊姊也喜歡小健啊!”她採用了比較保險的回答。
“藍姊姊,你當我的媽媽好不好?”
這小鬼愈說愈不像話,可藍在心裏偷笑,可是她馬上想起今天下午,李純跟她說過的話,是啊,她對畢頡的了解幾乎是零,這樣又怎麼能夠在一呢?
“小健,你們以前住在哪裏?”她心想,這個小健可能也不楚吧?
“以前?阿根廷。”
“阿根廷?”可藍有些不可思義。
“嗯!”小健用力的點點頭,“以前爸爸在那裏的樂團拉小提琴,可是嚷康的身體愈來愈差,後來,爸爸說,一定得到台灣來,因為只有在這裏,康康才有可能有救,結果才沒有呢!”他吸吸鼻子,“康康一回來就老是住院,爸爸也都不在家裏,以前在阿根廷的時候,爸爸常常陪着我和康康一起玩,可是回到台灣這一年來,爸爸愈來愈少在家了,還弄了一個奇怪的綠頭。”
小健口齒伶俐的了許多,可藍多少也明白了一點,“你們是在阿根廷出生的嗎?”
“不是,爸爸說,我們和爸爸,媽媽一樣,都是在台灣出生的。”
“那,為什麼後來會跑到阿根廷去呢?因為你媽媽死了嗎?”可藍實在不明白。
“嗯,爸爸說,他不想要留在害死媽媽的地方。藍姊姊,其實阿根廷很好,比這裏好多了,在這,我一個朋友都沒有,而康康一直住院,爸爸又不在家,藍姊姊,你不要走,一直一直陪我好不好?”說著說著,小健又要哭了。
“小健,乖,姊姊不會走的。”可藍摸着小健的頭,見他漲紅了臉,看得出他努力想要忍住哭泣的慾望,但是,跟前還是濕潤一片。想來這些日子為了不讓畢頡擔心,他努力要做個乖寶寶,可是,畢竟他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嘛!
接着,可藍安撫了小健,弄了他最喜歡吃的東西當晚餐,陪着他念了幾本故事書,看完了租來的兩卷卡通片,然後,幫他洗了個澡,收拾東西,準備上床睡覺。
“乖,閉上眼睛,要睡覺了。”可藍坐在床邊,由於小健一向是跟畢頡一睡的,所以,這張床對孩子來講,大得離譜。
“好。”小健洗得香香的躺在枕頭上,嘴巴雖然答應了,可是,眼睛還是睜得亮亮的。
“小健!”她加重了語氣,“眼睛閉起來,要睡覺了哦!”
“藍姊姊,我不想睡,你讓我等爸爸好不好?”小健在床上不安的扭動着,“爸爸說過,今天晚上只要他回家了。康康就沒有事。”
“那。如果你爸爸有事耽擱,晚回家了呢?你就整晚不睡嗎?況且,等他打完鼓回家也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上課,不可以這麼晚睡的。”可藍想跟他好好的道理。
他固執的搖搖頭,“爸爸今天不打鼓,他一個星期只打兩天鼓。”他想要坐起來,不過又被可藍按下去,“爸爸說要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他不會說謊,他從來就沒有騙過我。”
“嗯,可是……啊,那個。”可藍很努力的想要想出一個理由來說服跟前的小健,只是想了半天還是嗯,啊,那個,可是之類的話。
躺在床上的小健,兩隻眼睛瞪得亮亮的,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姊姊,這樣好不好,你幫我打電話到醫院給爸爸,看看他今天會不會回家?”
“這個……”打電話到醫院去給他,會不會太奇怪啊?她猶豫着。
“好嘛,以前我也打過,可是後來爸爸不准我再打電話給他了,他還,如果我再不聽話的話,他要把我送到爺爺家去。”小健說到爺爺家的表情,好像那裏有個專吃小孩的大怪物似的。
“爺爺?你是說親爺爺嗎?”可藍想把話題叉開。
“當然是啦!難道還有假爺爺?”
“到爺爺家有什麼不好?”印象中老人家對小孩子都特別好,可藍記得,一直到爺爺,外公出事之前,她和兩位老人家都還有良好的聯繫。
小健坐高了點,這次可藍沒有阻止,“才不好呢!爺爺最壞了,他對爸爸好凶,對我也好凶。我還記得我們剛回來的時候,爸爸帶着康康和我一起去爺爺家,結果被爺爺趕出來,當天晚上康康就住院了。”
“這樣啊。”可藍有點明白了,“你爺爺家是不是很大,很漂亮?”
小健很快的應道:“是啊,藍姊姊你怎麼會知道,我爺爺家真的很漂亮,其實爺爺也很漂亮,奶奶也是,可是,他們真的好凶!”
又是那種老套的故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不顧家人的反對,娶了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妻子,後來妻子死了,孩子病了,大少爺想回家尋求支援,不過,被拒絕了。
可藍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那你更要聽話,不然,爸爸真的把你送過去,那你不是很慘嗎?”
這句話讓小健又想到剛剛一直爭執的主題,“不會,不會的,藍姊姊,爸爸是說如果我再打電話,他就要送走我,可是,如果是你打電話給他,我就沒有做錯事啊!”
這小鬼將來一定是個大壞蛋,可藍心中不禁這樣想着,但她心裏另外一個聲音告訴她,你就打這個電話又怎麼樣呢?一來可以讓孩子安心,再來,也可以聽聽他的聲音啊?
從那天以後,她除了第二天晚上見過他一面之後,就再沒見到他的蹤影,這幾天她就只看到畢頡那醜醜的字條,一件一件吩咐着事情,今天幫他帶小孩,明天他要吃什麼,後天拿他洗衣店的衣服之類的。
可藍快要不能確定,這樣的男人真的值得讓她付出這麼多嗎?每次她這麼想的時候,她就會把自己裝着畢頡紙片的箱子搬出來,裏面已經累積了十多張,看着他扭曲的大字,她就覺得好噁心,因為從他那些密密麻麻的命令,總是能夠感受到畢頡式的體貼。
不過,如果再見不着他,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就這樣撐下去,畢竟戀愛是要兩個人談的,或許,一直只有她一邊熱呢?想着想着,她爽快的道:“好,我幫你打電話。”
小健高興的跳下床,從書包裏面翻出一本電話本子,打開后,畢頡那些爛字又出現了,小健指着其中的一條,“就是這個,如果有急事,可以找到在醫院的爸爸,還有這個,如果爸爸不在院,可以打到他打鼓的地方。”小手一晃,又移到另一柘,“這個呢,是爸爸老闆的電話,不過現在爸爸一定在醫院裏,所以,我們就打這個!”
小健拉着可藍跑到客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電話,這是個大哥大的電話號碼,她探吸一口氣,等待着。
“喂!”一個尖蛻短促,有點渾濁,帶着點家鄉口音的老男人接的電話。
可藍愣了會兒,這個不是畢頡,“喂……”
“喂,你找誰啊?’’可藍還沒來得急說出目的,電話那邊已經等不急了。
“畢頡。”
“畢頡?”可藍可以感覺到這位老先生對這個名字的輕蔑,“他走了,你是誰?怎麼會有這隻電話?”
“啊……我?”對啊,她是誰啊!“我,我是畢先生的鄰居,現在在幫他帶孩子。”雖然這麼說起來有點委屈,但是也沒錯,“是小孩吵着說要找爸爸,所以給我這個電話要我打給他的。”可藍口齒從來沒有這麼遲純過。
“喔,他回家了,沒事別打來!”聽完可藍的解釋后,老先生好像生氣一樣的留下這兩句話就掛斷了。
“怎麼樣,怎麼樣?爸爸什麼時候回家?”小健看到可藍將話筒放回,像個小猴子似的繞着她一直問。
“嗯,小健,這個電話真的是你爸爸的嗎?”
“當然,上次我打過去的時候,就找到爸爸了啊。”他一臉肯定的模樣。
“是你爸爸自己接的嗎?”
“是啊!”小健答得有點不耐煩了,“藍姊姊,爸爸到底說了什麼嘛,他是不是今天不能回來了?”發現可藍臉色不好看,他漸漸緊張起來。
“不是,他馬上就回來了,醫……醫院的人,他已經回家了。”可藍連忙解釋。
“哇。太好了!”小健高興的在沙發上蹦蹦跳跳,“藍姊姊,我現在困了,你講個故事給我聽好不好?”
咦,剛剛還鬧得不想睡,怎麼現在就困了?她莫可奈何的看着小健。
“我希望爸爸回來時,看到我已經乖乖睡了。”
真是個小壞蛋,這麼會作表面功夫!可藍搖搖頭,帶着小健回房間,安頓好之後,又回到客廳,打開那本還被她收在口袋裏小健的電話本子。
那本本子比一般常用的電話本要大許多,即使如此。裏面還是寫得密密麻麻的,可藍小心的一個一個看,大概是因為要寫給小健的,所以畢頡記得很清楚,不但有人名,電話,地址,就連那個人和畢頡的關係上面都寫了,只是可藍不知道,他辛辛苦苦的寫了這麼多,這些字小健到底認得幾個。
可藍很快的翻到她最想要知道的那一頁,就是小健剛剛要她打的那組電話號碼,由於剛剛一直只注意着上面的數字,現在她才看清電話號碼上面三個大大的國字——沈奇鋒,底下寫的是醫院名稱,其他就沒有了,比較起來,這個紀錄簡陋許多。
“沈奇鋒……?這個名字好熟。她一定聽過,不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小不點?”
畢頡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讓可藍嚇了一跳,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在看什麼?”他很快的走到她身邊。
可藍想也不想的就把本子往口袋一塞,“沒什麼,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他咧嘴一笑,“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現在還在我家裏?”
可藍看看牆上的鐘,快要十一點了,平常她都是九點多就會下去的,“我……”
“爸爸回來了嗎?”小健的小腦袋賊賊的從房門探出。他聽到畢頡的聲音了。
“小健。”畢頡一把抱起兒子,“康康沒有事了,爸爸就知道你今天一定會等我。”
小健把頭靠在爸爸的肩上,“對啊!我好害怕你今天不回家。”
畢頡一面抱着小健進了房間,一面說著,“你現在要好好睡了哦!明天爸爸就帶你去看康康。”
可藍依稀聽到小健鼓掌叫好的聲音,她沒有耕進去,其實她在想,是不是該回家了,畢頡和兒子之問的感覺,讓她有種局外人的認知。可是就要她這樣回家,她又有點捨不得,這麼多天了,她好不容易才又見到他的面啊!
就在她猶豫不泱的時候,畢頡已經從房間出來了,“你還沒回家?”語氣有點責難的味道。
可籃委屈的點點頭,為什麼他要對自己那麼凶?“我在等你。”
畢頡晃到餐店,裏面有可藍特別為他留的菜,他也沒熱,抓起來就吃,“我回來了,你可以走了。”
他到底當她是什麼?儘管心裏這麼想,可藍口中還是問道:“康康沒事了嗎?今天小健好擔心。”
“沒事了。”畢頡理理頭髮,看着他那頭綠幽幽的頭髮在指間晃動,讓可藍的心情不安起來,“你還不走嗎?”
他為什麼一直要趕我走?我就這麼不堪嗎?可藍心中連日的委屈,終於爆發出來,“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免費的女傭?這幾天我見不到你的人,聽不到你的聲音,好不容易遇見了,你又一副死死眼不耐煩的模樣,我成可藍就這麼賤,連你一句體貼的話都不值嗎?”
畢頡放下原本正抓在手中的魚片,正經,冷靜的看着正在發飆的可藍。
可藍被他看得心裏毛毛的,從認識他到現在。還汲見過他這種表情。
“你這樣看着我是什麼意思?我說得不對嗎?如果你不喜歡我,你大可以直接說出來,如果你不想我這樣做,這樣對你,也請你清清楚楚的告訴我,我不想在這樣全心全意的付出之後,換來的只是一相情願這四個字。”既然說了,索性就說個痛快,她想要將心中連日來的積怨一古腦兒的統統說出來,可是正想要開口,就被畢頡抓住了,他的大手一把抓着她的臂膀。
“你要幹麼?”她叫着,他想打她嗎?
“你小聲一點,孩子在裏面。”畢頡在她耳邊,沉着聲警告她,說完后,便拉着可藍到裏面的房間去,那問房,就是上次那個晚上,他帶她進的那個房間。
畢頡把她拉進去,用另一隻手關上房門,他才把她放開,“好了,你還有什麼想罵的?現在統統罵出來吧!我就站在這裏讓你罵,不過你要注意一點,這裏雖然離小健比較遠,但是如果你大吵大鬧的話,他還是會聽到的。這孩子已經好多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現在好不容易睡着,我不希望他又被我們吵醒。”完后,他坐在床邊,一副慨就義的樣子。
他到底想要幹麼?他是真心誠意的想要讓她罵嗎?看他這個樣子,可藍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剛剛一鼓作氣的威勢如今已不復見。而這個房間在沒有蠟燭的燭光后,帶給她另外一種感覺。“康康還好嗎?”問出來的,又是這一句話。
畢頡的眉頭皺得死緊,和剛剛在外面哄小健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不好!”
這是可藍想不到的答案,“不是說只要你今天回家來康康就沒事了嗎?她到底是什麼病啊?”
畢頡看看她,“現在我們不要談康康好不好?今天在醫院已經弄得我身心俱疲了,我真的不想再談到她的事。”
“嗯,可是,我覺得你這樣什麼事情都跟小孩子講,好像不太好,今天小健就哭得好傷心,這些日子口來,他一定每天都想着康康就要死了,對一個五歲的孩子而言,死亡的壓力太大了。”可藍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畢頡用兩手在臉上摩蹭了一會兒,然後無力的垂下,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更累了,“沒有理由向孩子隱瞞不可避免的事實,他們都會長大,也會去承受我們共同擁有的負擔,如果今天我不跟小健講,總有一天康康死掉的時候,他還是會知道,與其到時候他無法接受這個事情,不如早早跟他講,這樣他才曉得要更珍惜與他妹妹在一起的日子。”
畢頡心痛的講出他的道理,從這幾句話里,可藍明白了他的想法,她憐惜的坐在他身邊,笨拙的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你不生我的氣了?”
“嗯。”可藍認真的點點頭。
“你不再問我對你到底抱持着什麼樣的心態,對我們之間的交往到底是什麼樣的看法?”畢頡用疲累,但咄咄逼人的語反問着。
“嗯。”可藍柔順的應着,心想,孩子正生着重病,如果他還有心思談情說愛的話,她反而覺得這個人不得交往。只不過,她知道,這些事只有在畢頡面前,她才會如此理所當然的想,平常當他不在的時候,她又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畢頡把大綠頭往她肩上重重的靠着,“你真好,你一定是上帝派來給我的天使,為了補償我這些年來的……”
“的什麼?”
“沒什麼。”他頭抬起來,深情的望着可藍,“如果我現在對你有什麼要求,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差勁?”
他這是在向她求愛嗎?可藍眼帘下,頭得低低的,輕輕往兩旁晃了晃。
畢頡不再多說,走到門邊,關上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