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春風得意時節，庭院百花綻放，爭奇鬥豔，剛滿十歲的庄冬芸正愉快地穿梭於其間，她的耳旁兩邊垂着小辮子，奔跑之時，只見它們輕鬆甩動着。

庄冬芸的肌膚白裏透紅，大大杏眸透着慧點，嬌小身形隱約有着驕縱任性。

正當她開心地追着五顏六色的蝴蝶時，李大娘的叫聲讓她煞住身子。

「小姐，你在這嗎？」

「奶娘，芸兒在這！」她大聲回答，開心地朝着李大娘的聲音來處奔去。母親在她三歲那年過世，從此她將李大娘當成母親一樣看待。

見到小姐朝她奔來，李大娘臉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她蹲下身子，取出手巾為她擦拭汗水。

「小姐，該念書了！」

庄冬芸喘着氣，漲紅的雙頰看起來格外有精神。

「討厭！難得好天氣，人家想在這裏多待一會啦！」她不滿地跺了一下腳。

李大娘知道她不喜歡念書，牽起她的小手起身，輕聲道：「小姐乖，待會小姐念完書，奶娘就買冰糖葫蘆給你，好不好？」

冰糖葫蘆是庄冬芸最喜愛的食物，只是父親管的嚴，總是不允許她吃。

「真的嗎？奶娘不能騙芸兒喔！二」她興奮地看着李大娘，雙眸發亮。

李大娘點頭，「奶娘什麼時候騙過小姐，不過小姐可要偷偷吃，別讓人瞧見了，不然奶娘會挨老爺罵的！」

「嗯！芸兒會很小心吃的！」知道有冰糖葫蘆吃，就算不喜歡念書，她也願意忍耐。

李大娘帶着她朝書房而去，兩人經過一條長廊時，丫鬟小菊正開心地跑上前來。

「李大娘，好消息！小春生了！」

「真的啊！是男還是女？她身子還好吧？」李大娘臉上掩不住喜悅。

「是男胎，母子都平安無事，大夥兒正打算好好慶祝一番呢！」

李大娘呵呵一笑，「那真是太好了！待會我就跟老爺說一聲，你們別忘了算我一份！」

「那是一定！」小菊用力點頭，「李大娘，你忙完，一定要快點過來喔！那我先走了，還有很多地方等我去報喜呢！」準備離去時，她這才發現庄冬芸的存在，忙低頭慌張道：「原來小姐在這！對不起！小的沒注意到，失禮了！」說完，她不知該不該移動腳步。

庄冬芸當然明白小菊那急着要去報喜的模樣，「你下去吧！」

「謝小姐！」

瞧小菊興高采烈地離去，庄冬芸臉上帶着疑惑，她抬起頭，看着李大娘，發出稚氣聲音問道：「奶娘，要怎麼樣才能生小孩啊？」

沒想到小姐會有此一問，李大娘頓時一愣，「呃……小姐還小，等小姐長大就知道了！」

庄冬芸最討厭聽見這句話了。什麼事都要等她長大才知道，要是她都長不大，那不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不悅地哼了聲，「不管！芸兒不要等長大，芸兒現在就要知道！」

「小姐……」李大娘為難起來。

「奶娘不說，芸兒就不念書，也不吃冰糖葫蘆了！」她發起脾氣，決定沒得到答案，什麼事都不做。

李大娘頭一次見到庄冬芸這樣堅持，但是生小孩這種事，哪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就算說了，以庄冬芸這小小年紀也不會懂的。倘若小姐一心打破沙鍋問到底，教她如何解釋下去？

想着、想着，又瞧小姐無意罷休，李大娘終於投降，她莞爾一笑，簡單道：「生小孩就是一對成親的夫妻，兩人都沒穿衣服睡在一起就可以了！」

「沒穿衣服睡在一起就能生小孩了嗎？」庄冬芸歪着頭，對於這個答案有點不明白。

「是啊！不過一定得要拜堂成親之後，然後跟相公一起睡，這樣才能生小孩！」

庄冬芸沉默會兒，忽地用力點頭。「嗯……芸兒懂了！就像爹跟娘先成親，然後睡在一起，就有芸兒了，對吧？」

呃……李大娘看着小姐，心中產生罪惡感。

「是啊！就是那樣……」她從來沒騙過小姐，然而今天卻不得不撒謊。

但是想想，她也沒說錯，只是沒把細節說清楚，不如等小姐長大，懂事了，再好好跟她解釋吧！

李大娘在心中如此盤算，只是萬萬沒想到三年後，她卻因為一場大病而撒手人寰。

庄冬芸傷心難過，從不掉眼淚的她哭了三天三夜。

如同母親一般的李大娘走了，而那來不及解釋的男女之事，直到她十八歲那年才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