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嚴冰甫睜開眼,隨即蹙起他那兩道濃黑的劍眉低聲呻吟。
痛得快要炸開的頭,讓他今天一早心情惡劣到了極點。看了看四周,還好是他所熟悉的環境,是他家。
昨晚他是怎樣回到家的?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從來沒有喝得這麼醉過,醉到彷佛失去某部分的記憶。
按着發脹的太陽穴,他搖搖晃晃地下了床,拉開厚重的窗帘,卻讓耀眼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
將額頭抵在窗戶的玻璃上,窗外美麗的意大利街道,以往是他每天醒來最喜愛觀賞的風景,今天卻看得他頭昏眼花,所有街道上的行車都在他眼前打轉。
昨晚,他到底喝了多少?
到意大利定居已經十年了,昨晚可是他第一次徹徹底底的喝醉酒。
搖搖頭,想搖去滿腦子的昏眩感,他邁着不穩的步伐想到浴室沖個澡,讓一身的酒氣可以消退一些。
經過門邊,腳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彎腰一看,原來是傭人從門縫塞進來的報紙。
說是傭人其實也不算是,只是每天會固定來幫他打掃的歐巴桑。以往都會在他出門后才來打掃,今天可能是他醉得睡晚了,歐巴桑不敢吵醒他,匆匆將報紙一塞就走人了。
順手翻翻報紙,想藉此轉移一下注意力,讓疼痛的腦袋可以舒緩一些些。
揭開世界級的天才珠寶設計師嚴冰的神秘面紗。
他剛剛看到了什麼?是他酒醉還沒醒看錯了吧?
眨眨眼,他這次認真地、仔細地、一個字一個字小心翼翼地讀着……沒錯,報紙上寫的,的確是他。
多麼聳動的話題啊,所佔的版面篇幅還不小耶。嚴冰嘲諷地盯着報紙看了半天,然後鄙夷地勾起了嘴角。
他承認自己行事是低調了一點、特立獨行了一點,但還不至於有什麼神秘面紗要揭開吧?這些記者未免也太誇大了吧。
直接坐在地板上,嚴冰的眼朝報紙上的內容看去。
世界三大珠寶設計師之一的嚴冰,連着好幾年都得到國際珠寶設計大獎,今年的珠寶設計展結束的慶功宴上,意外現身。英挺俊美的他讓在場的名媛淑女驚嘆連連,也殺了記者不少底片。
對於這次為什麼會破例出席晚宴,嚴冰並沒有回應,但卻透露他將應溫德伯爵之邀,出席半年後伯爵為了伯爵夫人而舉辦的珠寶大賽。大賽中將選出一樣珠寶飾品當作伯爵夫人五十大壽的禮物,而雀屏中選的設計師將得到一筆可觀的財富與至高的榮譽……
有了嚴冰大師的加入,看來,半年後的這場賽事,又將引起時尚界的騷動……
嚴冰皺着眉頭看着報紙,原已經蹙攏的眉頭,此刻更是緊得分不開了。
他怎麼可能會答應這樣的邀約?就算他真喝醉了,也不至於會答應這種事吧?
從來他只有將接不完的工作往外推的份,這次怎麼可能會一反常態地爽快答應。若是他沒記錯的話,這次的邀約他已經跟他的老闆拒絕過很多次了。難道,他被他的老闆給設計了?嚴冰微瞇起眼回想着。
印象中,整個慶功宴上他幾乎都在喝酒,這個人敬他一杯、那個人也敬一杯,鮮少公開露面的他,真的非常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他甚至還覺得,那些向他敬酒的人,根本是藉機報復;報復他平時對待他們太嚴苛,報復他這個人太難搞,所以全都趁這次機會想灌醉他,讓他的頭痛到爆。
沒辦法,誰叫他就是這樣難相處的人。
他從來不會、也不願意委屈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也許因為這樣無形中得罪了許多人,但他的天份與才華卻足以彌補其它的一切。
喝酒誤事!一抹嘲諷的笑浮現在嚴冰的唇畔。
這句話的確是至理名言,看看他為自己招惹了什麼樣的麻煩事。
想當初他毅然決然地到意大利來留學學設計,為的可不是接不完的工作與忙不完的事。
他想要的是那種在時尚之都互相較勁的快感,與隨時都有新的點子、新的創意被發掘的刺激。
看看他現在,光是手邊的案子,就已經夠他忙上兩三年了,他哪還有時間接下這被人設計的案子!
當時的他,一定是醉得神智不清了。
等等,嚴冰在報紙上發現了其它訊息。「展示珠寶的模特兒?」這個發表會當天,還要自己找模特兒展示自己的作品?
「Shit!」他怒吼般地道,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模特兒,上哪找去?他甚至懷疑有誰他能看得上眼,夠資格展示他的珠寶。
看來往後的日子夠他忙的了。
唇一抿,嚴冰將報紙卷了卷,直直拋進垃圾桶里。頭痛死了!這件煩人的事,等他清醒一點再想吧。
※
嚴冰坐在咖啡廳里,看着窗外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經過一天徹底的休息,他的酒退了,理智清醒了,懊惱也跟着來了。
他就這樣一手撐着下巴,靜靜地坐着,看似在沉思,其實現在他腦海中什麼都沒有,只有滿滿的怒氣。
「喂,青緋妳看,那個男的好帥喔。」莉薩拍拍坐在正對面的白青緋的手。
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更何況眼前出現一位不看白不看的大帥哥。
透過暗褐色的墨鏡鏡片,白青緋那一雙似乎會說話的大眼睛,偷偷地瞄了離她不遠的男人一眼。
他,應該是中國人吧?
濃黑的眉配上一雙冷漠無情的眼,粗獷的五官搭上剛毅的下巴,再加上那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氣息,即使是坐得遠遠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氣了,何況是距離他不遠的她。
現在的他,擺明了在額頭上寫着「生人勿近」,只有莉薩這種得了「俊男無法抗拒症」的人,才會不怕死的猛盯着人家看。
像這樣的男人,再怎麼俊美出眾,對她白青緋而言,只有兩個字——難搞!
「如何?」莉薩想知道白青緋對那男人的評價。
白青緋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搖了搖。
「不行?」莉薩怪叫一聲,過大的聲音甚至引來旁人的注目。「這樣帥的男人妳還覺得不行?大小姐,妳的眼光未免也太高了吧。看來這世上沒有一個男人能達到妳的標準了。」
「我眼光高不高有么關係?我又沒有要找男人。」白青緋覺得好笑。「我看男人又不是只看外表,光是長得帥,能當飯吃嗎?」
「能啊。」莉薩可是說真的。「就拿妳來說吧,雙眸明亮動人,紅唇性感誘人,再配上挺翹的鼻樑與濃密的長睫,這樣精緻、比例完美的五官,哪一個人看到妳不多看兩眼的?像妳長得這麼美,光靠妳的外貌不就替妳賺了不少錢嗎?所以男人當然也可以嘍,妳不知道光靠一張臉吃飯的男人大有人在。」
「誰說我靠的是美貌?我靠的是智慧與出眾的氣質,當然還有實力。」白青緋抗議道,她就是不喜歡一般人只注意到她的外貌。
「對對對。」莉薩一連說了三個對。「人美,說什麼都是對的。」
「喂!」白青緋可不同意這樣的說法。
「好,不說了。」莉薩舉雙手投降。「說真的,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只要看見帥哥,妳都是這樣說的。」白青緋很不給面子地取笑她。「這種搭訕方法太老套了啦,以後妳得換一個才行。」
「妳要死啦,敢這樣糗我!」莉薩拍了拍白青緋的肩膀。她一定在哪裏見過他,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而已,真的。
「時間差不多了,該去定妝試鏡了。」白青緋催促着。
「別扯開話題。」莉薩指着白青緋的鼻子。
「我哪有!」白青緋淘氣地笑了笑,伸手抓住莉薩指着她的手指。「我只是提醒一下我親愛的經紀人而已。」
「少來了,妳以為我不了解妳。」莉薩故意糗她,「一向能推就推、能閃就一定閃的妳,什麼時后變得這麼聽話了?」
「只要妳讓我的工作少接一點,我什麼都聽妳的。」
「喂,妳可知道為了幫妳這個超級模特兒推掉工作,我得罪了多少人?」說到這裏,莉薩不禁覺得委屈。
想她白青緋,一個世界超級名模,卻偏偏不喜歡走秀,真不曉得她這個「世界名模」的封號是怎麼來的。
名模不走秀,這樣誰知道妳是名模啊?
就像明星,就是要上得了舞台才叫作明星,下了舞台卸了妝之後,誰還認得誰是誰啊!
這麼簡單的道理,聰明的白青緋會不知道嗎?有時候她真的快被她氣得腦充血了。
白青緋甜甜一笑,親密地摟摟她的肩。「我知道妳最疼我嘍。」
「少嘴甜了。」莉薩認命地拿起包包,白青緋那甜美的笑容與撒嬌的語氣,連身為女人的她都難以招架。「走了。」
才轉過身,白青緋的肩膀猛地被人撞了一下,差點跌倒。
「Sorry……」道歉的話才剛說出口,隨即就凝結在她唇邊。
她發現撞到她的人竟然連一句象徵性的道歉也沒有就想閃人了,這怎麼可以!
「先生。」白青緋快步走上前拍拍那人的肩膀。
嚴冰停下步伐回過頭,仍是一貫淡漠的神情。
「你撞到人,連一句道歉都不說的嗎?」白青緋看着比她高半個頭的男子。沒想到他站起來還滿高的嘛。她是模特兒,身材已經夠高了,他竟然還高出她半個頭來!
嚴冰濃眉一挑,看着眼前這位幾乎被墨鏡遮去大半個臉龐的女人。
是他撞她嗎?是她撞到他的吧?
今天心情超惡劣的他已經大人大量,不想與她計較地走人了,她還想惡人先告狀不成?
「說話啊。」他是啞巴嗎?白青緋瞪着他,絲毫不受他的「冷眼」所影響。
「說什麼?」嚴冰冷冷地回著。
「對不起。」起碼他得對她說出這三個字才行。
「OK。」嚴冰轉身要走。她既然願意道歉,他也勉強接受。
他的話讓白青緋一愣,心頭火隨即燒了起來,她竟然被人家佔便宜了!
「等等。」白青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
又怎樣了?這女人是存心找碴嗎?嚴冰面無表情地看了握着他手臂的手一眼。「妳受傷了?」
「沒有。」
「那就是了。」他不懂她到底在吵什麼。
「什麼是了不是了?」白青緋忍着胸口的怒火。「你撞到我,至少也要說聲對不起,這是基本的禮貌,你懂不懂啊!」虧她剛才還欣賞過他的俊容,賞過他兩眼的時間,沒想到他竟是這麼沒有禮貌的傢伙,真是人不可貌相。
嚴冰的下巴抽緊了些。是他被撞吧?被撞的人還要說對不起,這是什麼道理?
手一扯,嚴冰抽回自己的手。
他已經夠煩了,還遇到一個不講理的女人,真是……
他淡漠地瞟了她一眼。面對有理說不清的人,多說只是浪費唇舌而已,他嘲諷地一揚唇,走人。
「喂!」還想追上去理論的白青緋,突然被莉薩拉住。
「青緋,算了啦,我們快要遲到了。」
「妳看吧,我就說光看人的外表是會看走眼的。」白青緋故意放大音量,想讓漸走漸遠的男子聽見。
莉薩忍不住莞爾。「像妳這樣直來直往、正義凜然的性子,應該去當警察或軍人才對,而不是當模特兒。」
白青緋哼了一聲,仍是忿忿不平。「下次他最好別讓我遇上。」
「遇上了會怎樣?」莉薩心裏有數,但仍是忍不住問出口。
白青緋理所當然地應道:「看我整死他。」
※
意大利這個充滿浪漫氣息的國度,走在路上,連空氣都有種慵懶的氛圍。
這裏是設計者的天堂,也是引領時尚潮流的發源地之一。
在這裏工作、住在這裏,似乎能讓人多激發出一些靈感與設計的創意。
如今,在一棟哥德式建築的房子裏,就有不少設計師在裏頭發揮自己的創造力。
「ICE。」米歇爾站在一大扇玻璃門前,敲了敲門。
「進來。」埋首於工作的嚴冰,頭也不抬地道。
ICE,冰,也是嚴冰的英文名字。
他的名字就如同他的人,冷漠且讓人難以親近。
他像是一座冰山,一座讓大家只敢遠觀而不敢太接近的冰山,因為太過接近會被他散發出的寒氣凍得直發抖。
雖然如此,他的才氣仍是吸引不少不畏寒冷的人前來,因為他設計出來的每一件作品,即代表一大筆的進帳。
只要能與他合作,每一個推出的案子,代表的就是「賺錢」。
他,活脫脫是一棵搖錢樹,一棵沒有幾個人能搖得動的樹。如今他卻被一家知名設計公司網羅,而米歇爾便是公司派給他的特別助理。
抱着一大迭資料的米歇爾踩着輕快的腳步進門,特意妝點過的面容看來容光煥發,一點也沒受嚴冰淡漠的語氣所影響。
嚴冰的冷漠,只要是和他共事過或是認識他的人都清楚,今天他如果熱情地面對大家,那才奇怪呢。
「ICE,你要的資料都在這裏。」米歇爾將一大本附有照片的資料擺在工作桌上。
嚴冰微偏過頭看了那厚厚的資料一眼。光是收集整理這些資料,就夠她受了吧。「辛苦了。」
他的話引出了米歇爾燦爛的笑容。好幾天的熬夜,有他這一句話,值得了。
「為你做事一點也不辛苦。」
嚴冰的唇一勾,心想這是違心之論吧,誰不知道他嚴冰做事是出了名的嚴格。不過他沒再多說什麼,重新將視線擺回設計圖上。
米歇爾站在一旁,明明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要出去了,可是她卻不想移動腳步。
當他的助理已經三年了,她很清楚他什麼時候需要她、什麼時候不需要她,而她也一直將分寸拿捏得剛剛好。
她想,這也是為什麼她還能留在嚴冰身邊的原因。
但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開始浮躁不安了,以往一直苦苦壓抑的情感,現在就像是被久困在牢籠里的猛獸,正伺機破籠而出。
她把握着每一刻與他相處的時間與機會,但是這樣短暫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無法滿足她內心的渴望。
她,好想對他表明心意。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最佳的表白時機,但是光是等待那樣的時機已經浪費她不少時間了,她不想再等待了。
米歇爾異常的舉動引起嚴冰的注意。
他這個最貼心的助理,今天是怎麼回事?她明明知道他不喜歡有人在他工作的時候打擾他。
「有事?」嚴冰的語氣明顯有着不悅。
「我……」米歇爾剛剛提起的勇氣,又因為嚴冰的冷淡而縮回去。「我想請你先看看這些數據,如果沒有你要的,我再去找。」
唉,她真是沒用,明明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嚴冰眉一抬,思索了兩秒鐘便站了起來。
他走到擺放數據的工作桌,快速地翻閱着依照國籍分類、附有照片與模特兒簡介的資料。
這些數據是他選模特兒的參考,也就是說,他要從這些數據中挑出一個將在半年後展示他珠寶設計的人選。
這次的人選很特別,不是光身材好就可以了,她還必須具備一種特質,一種能跟珠寶一樣展現個人風格的特質。
這個模特兒,必須與他所設計的珠寶有着同樣吸引人的氣,一種動人的靈氣。
嚴冰翻着資料的手沒有停歇,這表示目前為止他沒有相中任何一個人。
他,一直有他自己獨特的鑒賞能力與眼光。他可以只憑一眼就知道什麼是他要的、什麼是他不要的,就像能看透事物的本質一般,這是他特有的能力,對於看人也一樣。
「沒有你想要的?」看見嚴冰緊鎖的眉頭,米歇爾猜測道。
一手合上數據本,嚴冰面無表情地點頭。
米歇爾見狀,連忙伸過手想將數據拿走,在她傾身的同時,一股淡淡的清香竄入嚴冰的鼻子。
「等等。」嚴冰突然開口。這香味,好熟悉。
「ICE?」米歇爾的心慌了一下,為了他反常的語氣。
「妳擦了什麼香水?」這香味,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
印象中,小時候他窩在母親懷裏時,所聞到的就是這樣的味道。這味道,讓他的靈感閃現。
他心中有了半年後將要展示的珠寶的雛型了。
「你討厭這味道?」米歇爾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香味。
「不。」
「那……」
「這是什麼香水?」他想看一看。
「『緋』,一個以名模白青緋的名字所命名的香水。」米歇爾很高興自己買對了香水。「緋,在中國的文字裏有紅色的意思,象徵著溫暖。據說這瓶香水想表達的是在母親懷抱中那種熟悉又令人懷念的香味。」她忘情地說明着,忘了嚴冰本身是中國人,對於中國字的意思,絕對懂得比她多。
沒想到一瓶香水能引起嚴冰對她的注意,待會記得抽空到百貨公司多買幾瓶回家放。
「白青緋?」他聽過這個名字,卻對人沒有印象。
「我買香水時有要到一張她的海報,我去拿來。」她快步跑向自己的座位,又快步跑了回來。難得今天可以和他說這麼多話。「你看。」
海報裏頭是一名纖細、曲線動人的美麗女子。
她站在一棵樹下,片片紅色花瓣從天而降,飄在風中,落在土中,還有她的身上。
她閉着眼,濃密的睫毛靜靜地貼在細緻的肌膚上,微微仰起的下巴,呈現出優美的弧線。
一抹幸福的、令人感同身受的甜美笑容在她唇畔漾開,傳遞到每個看到她的人眼前,引誘着眾人的心。
是她!找到了,他要的模特兒人選。
一個能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溫暖的女人,這樣的女人,非她莫屬。
為什麼之前他沒有注意到這個人呢?
「就是她。」嚴冰的手指朝海報上的白青緋點了一下,「約她。」
「什麼?」米歇爾眨眨眼,她沒有聽錯吧?「白青緋是紅透半邊天的名模,據說想找她的人不知道已經排到哪裏去了,如果……」
「YesorNo?」嚴冰不想聽這些。
米歇爾臉色微變,怯怯地看了他一眼。「……Yes.」她能說No嗎?
嚴冰唇一扯,似笑非笑。
「等妳。」嚴冰說完話,抓起外套、拿起車鑰匙,像一陣風似的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