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分鐘的車程之後,宋君澈將滿身狼狽的彤亞與自己送進了附近的一家高級旅館。
辦了住房手續之後,他帶彤亞住進頂樓的高級套房,並催促她先到浴室去梳洗。待她仔仔細細地洗凈自己之後,先前被宋君澈以手機聯絡到旅館看診的醫生已經在房間裏候着了。
“她沒事。”在簡單的診斷之後,醫生如是對一旁皺著濃眉的宋君澈說道。“我給她開了點葯,要是夜裏發燒的話,再給她服一劑就好了。”
穿着旅館提供的雪白浴袍,模樣楚楚堪憐的彤亞愉快地抬起眼,彷彿在對宋君澈說:看吧,我說沒事,你偏不信。
宋君澈沒與她計較,送走了醫生之後,立即將彤亞押上床,?她蓋好被子,然後拉上窗帘,立即斂住了屋外的微光,房裏變得漆黑。“快點睡覺!”
“我們不回家去嗎?”彤亞縮在被子裏,輕柔如風地問道。
“要回去也得等旅館把衣服洗好、烘乾才能走。”宋君澈往浴室走去。他需要痛快淋漓的洗一個熱水澡,洗去身上的污泥與細菌。“這段時間裏睡一覺剛剛好。要是我洗完澡出來,看到你的眼睛還睜得大大的,你就完了!”宋君澈語帶威脅。
他們兩個都累了,尤其是彤亞;他們需要的是休息,不是?
杠。
彤亞沒敢駁他。宋君澈向旅館要的是兩張床的高級套房,她躺在柔軟暖和的被窩中,望着另一張單人床,微微發怔。
不多久,宋君澈神清氣爽地踏出浴室,將臟衣服交代旅館服務人員收去熨洗之後,便往空的單人床走去。
他躺下不到三分鐘,一陣□□□□的聲音傳來,在靜謐的空間中格外清晰。
閉着眼眸的宋君澈正想破口大罵,卻感覺到他身上的棉被被拉開,軟玉溫香的嬌軀偎了進來。他理都沒理會這個不聽他的話、不好好休養精神的女人,她倒是比誰都霸道地把他的左臂拉直,螓首大大方方地枕在上頭。
滑溜溜的烏緞秀髮輕搔着他敏感的頸側,她溫熱的氣息不知收斂地呼在他頸窩,如花果、如蜂蜜的甜香在黑幽幽的房裏放肆而準確地沖入宋君澈的肺腔,教他幾乎承受不住。
這個女人到底還想怎麼樣?宋君澈咬緊牙關。
“你還沒睡,對不對?”低喃的枕畔絮語,飄然如風地滑進宋君澈的耳朵里。
彤亞扭來扭去,像在尋找一個最適當的入睡位置,又像在摩擦取暖,宋君澈的未梢神經全?她緊繃到了極點、擴張到了極限。
最後,他真的受不了了,翻身點了床頭小燈。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他火大地問她。
“沒幹什麼呀。”彤亞也翻了起身,委屈地跪坐在他面前,襟口交錯的雪白浴袍、垂落直達腰際的髮絲、瑩然如星的水眸,讓她看起來荏弱無比。
“沒幹什麼就回你的床去睡覺,少來煩我!”她不知道,她的一切會把他逼到發瘋的絕境嗎?宋君澈渾身疼痛火熱地想着。
“好吧,如果得‘干點什麼’才能睡你的床的話……”彤亞輕聲地說道,並輕點了一下頭表示願意配合,水氣氤氳的眸子凝望着宋君澈。
他恍遭電極。“你他媽的又在胡說些什麼?你有點分寸行不行?”
彤亞怔怔地看着他,溫柔美麗的容顏儘是殷殷情意。
“你到底怎麼回事?別用那種花痴的眼光看我!”宋君澈怒吼著,以怒氣勉強維持幾乎被她蠱惑的神智。“你要是睡不着的話,就起來給我交代清楚:你為什麼會摔落到魚塘里?”
“那件事明天再說,好不好?”彤亞可憐地討饒。“說起那件事,我就更睡不着了。”那人以虛晃一招的方式害她跌下水,令她惱恨交加;彤亞也想讓他嘗嘗冬天泡冰水的滋味,以解心頭之怨,但那些都是后話。
經歷生死劫,撿回一條命,她現在只想認真地跟自己最心愛的人偎在一塊兒,其他的事,明天再說也不遲。
“那好,你回去那邊的床。”見她不贊同地搖搖頭,宋君澈火大地準備下床。
“我過去那邊睡!”
“不要,你借我靠一下是會死嗎?”彤亞先是柔柔地發飆,爾後軟軟地求助。
“你別這麼小器嘛,我一閉上眼睛就會聽到咕嚕咕嚕的水聲,感覺自己一直往下沉,很可怕的。你救人救到底,別再害我作一次噩夢行不行?”
“你這蠢女人,你會作噩夢都是我害的嗎?”宋君澈惱怒地罵她。“你知不知道你睡在我身邊,我他媽的會很難過?”
“哪裏難過……”她看着他浴袍下明顯的隆凸,驀然懂了。她垂首,長發覆住了她清妍的容顏。“哦。”
“知道就滾回你的床上去睡!”
彤亞半天不說話。最後她聲如細蚊地道:“你想要的話……那就給你呀。”
宋君澈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等他從彤亞燒紅熱辣的耳根子得到印證之後,他倏然暴吼:“你凍壞了腦子是不是?”
“沒有啊。”她抬起頭,有絲笑意又有絲緊張地道:“要是做愛就代表腦子壞掉的話,那全世界的人口大概有三分之二是白痴。”
“閉嘴!”宋君澈嚴厲又頭痛地斥喝。他該拿她怎麼辦?
“聽著,你剛剛才落水,差點到陰曹地府去報到,所以你嚇得有一點精神錯亂了,我體諒你……”
“你亂講,我才沒有精神錯亂!”彤亞憤然抗議,發飆的嬌柔聲調十分好聽。
宋君澈繼續數落着。“我不想乘你之危,免得到時候你哭哭啼啼地喊痛、怕懷孕,還要我負責,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這些話是他說來壓抑自己的慾望。
“你以前很想要我的時候,就從來沒考慮過這些問題,只會一天到晚追着我跑。”她斜睨宋君澈,擺明不信。
那是因為他以前不知道自己竟然愛上這個會把人整得亂七八糟、日子翻天覆地的溫柔寶貝。“你把身體照顧好,等你健壯得像一頭牛的時候,再來伺候我的慾望也不遲!”他凶霸地替她下決定,下床快步離開這誘人的陷阱。
“又不是乘人之危。”彤亞小聲地咕噥著。“我也很想要啊!”
宋君澈昂然邁開的步伐突然靜止,轉過身來,眼神炯炯地看着她。
此時安靜無比,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地都聽得見。
彤亞咕噥完之後,低垂著頭,心跳瘋狂有如擂鼓,壓根兒不敢看他。
在宋君澈洗浴的時候,她仔細地想過了,宋君澈就是她的抉擇、她的愛情。她愛宋君澈,潛意識裏早已把他當作是契合的伴侶,所以才無所忌憚地與他痴纏許久。
但一直到她被水淹沒、幾乎要滅頂的時候,她才萬般後悔:為什麼她從不承認對宋君澈的愛意?為什麼她不曾與他溫柔地纏綿,讓彼此感受那激蕩的情意?
愛是一道河流,不但滑過乾涸的心靈,也該滋潤彼此的身體。
宋君澈緩緩地踏步回彤亞的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版上,轟隆轟隆地響。
她跪坐在床榻上,濃密玄黑的長發蓋著美麗的小臉。宋君澈慢慢地伸出手,發熱的大掌輕輕地拂開她的發,握住小巧的下巴,令她抬頭看他。
她的眸子迷□NFDAB□,神態驚人的嫵媚,白皙的肌膚彷彿渴望着愛的記號。
“你確定你真的想要我?”宋君澈的昂軀僵直著,聲音出奇地低沉。
彤亞避無可避,嬌羞與期待在她的眼中一覽無遺。
“嗯……是呀。”
“只是想要我而已?”宋君澈的聲音變得嘶啞,充滿情慾。“不是因為害怕,想找個人的懷抱當避難所?”
“當然不是。”她詫異他有這種想法,要是她把他當成避難所的話,豈不是折辱了他的自負與自傲?
“你這個舉世無雙的蠢女人!”宋君澈低聲暴吼,語氣中有着難耐的急切。
彤亞的眼神充滿驚慌。干??他又有什麼指教?為什麼突然生起氣來?
“會痛的話,要馬上告訴我!”宋君澈終於壓倒了她,開始性感的探索歷程。
包含在他兇悍口氣的溫柔,差點讓彤亞掉下淚來,她緊緊地抱住了他。
宋君澈不再溫柔地哄吻彤亞,他的激情像狂風驟雨地襲上彤亞的嬌軀。
用了同一種沐浴乳,他們的身上散發同樣的香氣,卻又微妙地有着陽剛與陰柔的分別,再密密地融合在一塊兒,使他們宛如天生一體般自然。
宋君澈細細吮吻着她敏感的頸側,同時鬆開了她系在腰間的浴袍帶子,使她未著片縷的美妙身段在他身下完整呈現。
彤亞羞赧地往旁邊一翻。“別看!”
“為什麼不要看?”宋君澈喑啞地低笑着,大掌覆住她的豐盈,長腿壓制住她的蠢動。“這麼美麗的身體,不好好觀賞實在太可惜了。”
翌日清晨,彤亞被宋君澈輕輕搖醒。
“起來起來!”手勁雖輕巧,但他的口氣仍粗魯未改。
“好累呵,不要……不要了……”彤亞在夢中發出討饒的叫聲。
她推拒的模樣可愛極了,宋君澈想起昨夜饜足的次數,不禁驕傲地笑了起來。
他忍不住又俯下身子,與她耳鬢廝磨好一會兒之後,才拉她起床。
這一次,他是鐵了心,不再貪歡享樂。
“穿上衣服。”他將洗凈的衣物兜頭?給她。
“現在還好早耶。”彤亞靠在床架上,打了個大呵欠。
“我還想睡覺……”
“回家再睡。”宋君澈嚴厲地一斥,已經從溫柔繾綣的好情人變回易怒霸道的大男人。“你沒忘記今天我們要先來個三司會審吧?”
究竟彤亞為什麼會落水,是不是與楊金智有關,還有翡翠令牌到底與彤亞有什麼關係,這些事,彤亞早該在昨晚交代得一清二楚。
但是因為體恤她落水受驚,所以沒逼着她馬上吐實;現在她可是非說不可了。
彤亞暗暗叫聲槽。她故意以拖延戰術逃避宋君澈的問話,可是她夜裏溫柔體貼的好情郎現下已經換了張包公臉,說什麼也不肯放過她。
她只好認了。穿戴整齊后,乖乖地坐在床沿,宋君澈則在她面前踱來踱去,彷彿是個在想考題為難學生的惡質教授。
“你昨天去見誰了?”宋君澈在她面前站定,鷹般銳利的眼神瞅着她。他用手勢擋住她即將出口的話,狠狠地威脅道:“我不要聽任何的謊話,一句都不要,你最好自己看着辦!”
彤亞委屈地扁了扁嘴。“就是那個說要賣翡翠令牌的男人嘛。”
“去見他做什麼?我要老實的、完整的答案。”即使是意料中的答案,宋君澈聽了仍是大大的不悅。這個蠢女人到底要他警告多少次?老是把他當死人,當他的面去指望別的男人,可惡!
“去要回我的東西。”彤亞將昨天在魚塘旁,心急地要那人拿出翡翠令牌,然後被他虛晃一招、收勢不住的自己失足墜落的事都告訴他。
宋君澈怒愕不已。“你去搶他的翡翠令牌,搶到掉進魚塘去?”
“你少胡說八道,那是‘我的’翡翠令牌。”彤亞蹙起了柳眉,不悅地指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君澈危險地挑高眉,俯身與她平視,讓彤亞無所遁逃。“你有很多事瞞着我?”
“沒有‘很多事’,只有‘一件事’。”彤亞端著溫柔的神態,低聲駁著。“只不過那件事很龐大而已……”
“少耍嘴皮子,給我說!”宋君澈直起身,悍然下令。
“好嘛好嘛。那個人手中的翡翠令牌,是從我手中搶走的。十三年前,我第一次參加家族聚會及奶奶的壽筵時,她親手從自己身上取下來送給我……”彤亞絞着手指,開始一五一十地?述。“……我住在那裏的第三天,因為貪玩,趁著大人們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拿了一碗魚香拌飯出後門,到暗巷旁去喂野貓。這時,那個手上有疤的人便上前搶走了翡翠令牌,還踹了我一腳,把我踢飛到牆邊去,差點不省人事……”
“慢著。”宋君澈神色古怪,舉手示意她停止?述。
十三年前、暗巷、大人與小孩拉拉扯扯、踹人,這些環節
聽起來實在很耳熟,彷彿他親眼看過。宋君澈心裏起了一個荒謬的猜測,那該不會是……“那個時候就只有你跟那個男人在暗巷裏而已?”他屏息問道,有預感今天將會抓到當年那個可惡耍人的小女孩。
“‘那個時候’?”彤亞不曉得他為什麼要這樣問。她優雅地側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后說道:“……應該還有那隻落跑的貓吧。”
“就這樣?”宋君澈不敢置信地再確定一遍。“沒有其他‘人’?”
“其他的‘人’是後來才來的。”彤亞回憶著,不知她的話已經把宋君澈的怒氣疊得比天還高。“後來來了一個騎重型機車的大哥哥。”
彤亞說到“大哥哥”的時候,那軟軟的嗓音與撒嬌的語氣,讓宋君澈想起當年那個小女孩的聲音,除了成熟一點之外,兩者幾乎毫無分別。
他的眉峰憤怒地輕躍著,低聲吼:“他做了什麼蠢事?”
“他才沒有做‘蠢事’。”彤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崇拜地說道:“他下機車、叫醒我,還好心地去幫我追那個壞人、向他追討我的寶貝──雖然他說話的口氣實在很兇惡。”
“你那時是不是都叫自己‘彤兒’?”這是他少數記得的事之一。
“你怎麼會知道?”彤亞訝然佩服的神情已經肯定了他的猜測。“我十二歲以前,每個人都叫我彤兒,連我自己也是如此自稱。”
宋君澈遠遠地離開她,到梳妝枱前,狠狠地捶了桌面一記。
“你幹什麼?”彤亞被他粗暴的舉動嚇了一跳。
宋君澈沒有說話,思緒快速地轉動著。怪不得之前他在彤亞的房間裏,看了她十三年前的照片會覺得異常眼熟。原來害他吃足了苦頭的小女孩根本就是她;而彤亞居然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絕對沒有見過當時的小彤亞!
難道她早已認出了他就是那晚的少年,只是一直隱而未提?滔天怒氣在宋君澈胸臆間澎湃不己。
“江彤亞,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要不是宋君澈的表情如此鷙猛嚇人,彤亞可能會對他的問題笑出聲來。
“對呀。”她老老實實的回答,眼中有着黠靈笑意。“你不就是宋君澈嗎?”
“少給我裝傻!我說的是那個騎機車、闖進暗巷裏、被你耍的團團轉的少年。”宋君澈舉起拳頭,用力咆哮著。“他就是我!”
彤亞眼中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喜莫名與不敢置信。
“是你?真的是你?天哪,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她激動地驚嘆不已,語無倫次。“難怪我第一次在健身俱樂部見到你的時候,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見過你,卻又想不起曾在哪兒見過,印象好模糊。”
宋君澈冷眼看着她愉快而優雅地喋喋不休的模樣,姑且相信她在這件事情上頭並沒有欺騙他。
“對了,後來你還是沒有把我的寶貝搶回來,對吧?”所以翡翠令牌還在那個可惡的男人手中,他才有辦法拿着近照出來招搖撞騙。
“老早就搶回來了,它就擺在我書房的桌上,你也見過的,忘記了嗎?”宋君澈憤怒地狠笑。
彤亞一呆。“在書房的桌上?有嗎?”她懷疑地說著。宋君澈的反應好像與喜相逢大相逕庭,他瞪着她看的表情……好像很恨她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說很醜的那顆彈珠,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彈珠?”彤亞知道他指的是她上回把玩、被他稱作是教訓的小玩意兒。她一頓。“誰要你去搶回那種東西?我丟的是翡翠令牌,你撿彈珠回來做什麼?”
“明明是那個人丟在一邊,教我還給你的……”宋君澈大聲咆哮,快步踱回她面前,用力瞪住她。
這時,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擦撞出激烈的火花。
“他教你把彈珠還給我?”彤亞瞪大美眸,失神地喃喃。
“你丟的是翡翠令牌,不是彈珠?”宋君澈沉吟著,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突然間,豁然開朗的駭烈感覺貫穿了兩人,宋君澈與彤亞驚愕地四目相瞪。
宋君澈首先破口大罵。“媽的,是那個人從中搞鬼!”
“當時我還不太清楚翡翠令牌是什麼,只知道它很珍貴,所以就叫它‘寶貝’。”彤亞輕聲地呢喃著,充滿懊惱。“他利用我沒把失物說清楚的盲點,擺了我們一道。”
“該死!你確定他就是上宋氏來兜售翡翠令牌的那個人?”其實不用彤亞點頭,宋君澈也能確認無誤;他那天第一眼見到那個猥瑣的男人就覺得不快、憤怒,原來他就是當年劃了他一刀,讓他性命垂危的混帳東西。
“我認得他手背的傷痕,就是他沒錯。”彤亞篤定。
“那你為什麼不叫我幫你逮住他?”宋君澈痛恨失去報仇良機。“該死的,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那是我的權利。”彤亞冷靜而溫柔地提醒他。“他搶了我的翡翠令牌,還踹了我一腳,我要親自向他討回公道。”
“他當年也劃了我一刀,刀口不潔,讓我又失血又感染,差點到閻王府報到。”宋君澈咆哮著。“我也有資格向他討回公道!”很好,就同仇敵愾的心情來看,他們顯然已經達成共識:私人仇怨、私人解決,絕不假他人之手!
彤亞驚駭莫名,想起了他從左胸延伸到右腹的細長刀疤。
“是胸前那一道?”
“沒錯!”宋君澈憤慨地暴吼。
那他的刀疤就是她間接造成的了!彤亞心口一緊,又心疼又痛苦;雖然那個可怕的事件是他們交集的開端,但是宋君澈?
她而受創,讓她十分不舍。
然而,她也想起之前追問他為何會有刀疤、為何桌上會有彈珠,他的怒氣都表示與女性有關,而且還咬牙切齒地表現出恨透那個女子的模樣……彤亞組合起所有零碎的片段,赫然發現自己就是令他討厭女人的元兇!
“你會那麼恨女人,其實都是因為我,對不對?”她向宋君澈求證。
宋君澈五味雜陳地看着她,乾脆明白地說道:“對。因為我以為你所謂的‘寶貝’就是一顆彈珠,而我又為了撿回它而受傷,實在是對你不分輕重的蠢腦袋非常生氣,所以從那之後,我看不起所有女人的智商,也討厭女人。”他坦誠不諱。
“可是,我並沒有不分輕重,事實上是那個搶走翡翠令牌的男人刻意誤導你的。”彤亞站起身,楚腰挺立着,振振有辭地?白己洗刷冤屈。“這可以證明你這麼多年來都誤解女人了,我們不笨也不蠢……”
彤亞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模樣,顯示了她對扳回女性尊嚴與地位的話題談興正濃。
宋君澈暗暗叫了聲苦。這下可好了,誤會冰釋反而帶來了新的難題。看來,以彤亞有仇必報的個性,先前對女人百般矮化的他將會被她酸個徹底。
完了!情勢逆轉,沉冤昭雪的她佔盡優勢了!
“你盡可以扭轉我對女人誤解多年的觀念。”宋君澈不耐煩地揮揮手,他知道彤亞會抓住這一點大作文章,而現在他能找個借口避過一時是一時。“可是那得在我們找到那個人,把你的翡翠令牌弄回來之後,再來研究定奪。”
以彤亞靈慧的心思,豈會不知道這是宋君澈的緩兵之計?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柔情漾滿了整顆心。雖然當時之所以粘上宋君澈,是為了改變他對女人的觀感與歧視,而眼下這件事也從根柢解決了一大半,但是她知道,以宋君澈的自負,要他在一時半刻之間承認他以往所篤信的教訓全都建立在錯誤的根基上,別說他能不能接受,連她都覺得殘忍。
彤亞決定先放他一馬。呵,反正來日方長!
她起身走到宋君澈面前,柔順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真真切切。
“那好,我們先去找出那個人,以牙還牙,之後再研究其他問題。”她朝他嫣然一笑。
“先約法三章,不准你在不知會我的情況下私自行動。”?
了不讓彤亞這難養小女子橫生枝節,宋君澈霸道地命令道:“我做總指揮,以我的命令?最高行動原則!”
“為什麼要我聽你的話,不是你聽我的話?”彤亞柔柔地反駁。
“因為我是男人,而你是我的女人,歸我保護,聽到沒有?”宋君澈怒瞪着她,警告她最好別想造次,否則要她好看。“還有意見嗎?”
“沒有。”彤亞一本正經地回應,其實心裏陶醉不已。
宋君澈的女人?呵,這個稱謂實在太甜蜜了,她不想駁抗它,一點點都不想。
當彤亞與宋君澈驅車回到宋宅的時候,嚴管家已經在門前張望多時。
他系著鮮紅絨布小啾啾,身旁蹲坐着一身討喜粉嫩紅的迷你豬的芭芭拉,一人一豬都以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走進屋來的一雙儷人。
這兩個人已經一起失蹤二十四小時之久;更甚者,昨晚嚴管家四處打電話丟去尋找這兩人的時候,竟然有一個重大發現:不管他是撥宋君澈的手機,還是彤亞的手機,接電話的人都是睡意正濃的宋君澈。
這下子,兩人到底在外頭幹了些什麼好事,昭然若揭。
“少爺、彤亞小姐,歡迎回家。”嚴管家頷首?禮,他忍住大笑的衝動,禮貌地請安。“不知道昨晚你們睡得還好嗎?”
彤亞平時言談的尺度甚大,可是當她“作賊心虛”,又被老頑童似的嚴管家抓包的時候,兩朵紅雲已不請自來地盤踞在她的秀頰上。
她敢說,嚴管家口出此言絕對不是無心而?。
嚴管家一看到彤亞雙頰似火燒,立即低頭對小豬仔若有意、似無心地叮嚀道:“芭芭拉,以後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話,想‘做’什麼就回家裏‘做’,別到外面去浪費錢住旅館,知道嗎?”
小豬仔乖巧地仰頭噴了一口氣,很是受教。
宋君澈臉色漸漸變得陰暗不定,彤亞的螓首簡直低垂地?不起來。
“還有啊,不管要‘做’什麼都好,這麼大的人了,要失蹤個一天半天,也該打電話回來報備一下,別讓人到處找不到蹤影。”嚴管家繼續對芭芭拉說教著,頑皮的眼神則不住溜到宋君澈與彤亞臉上。“特別是這兩個人還睡在一起,兩支手機都由同一個睡得正熟的男人接的,那真是急散我這把老骨頭,多怕有其他人跟我一樣,發現他們睡在一起的事實,那教那個溫柔漂亮的女人以後怎麼見人?”
彤亞羞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這下可好了,嚴管家顯然對他們昨晚的事瞭若指掌。天哪,她還能見人嗎?
彤亞突然掙開宋君澈環繞在她楚腰的手臂,往樓上房間奔去。
“喂,你有完沒完?”看着彤亞羞赧而逃的美好背影,宋君澈激動地對著嚴管家嘯吼。“你是不是很喜歡看彤亞無地自容的模樣?”
“看吧,芭芭拉,男人一有了中意的女人,就連當年幫他換過尿布、洗過奶瓶的老嚴管家都要撇到一邊去了。”他繼續絮絮叨叨地對著芭芭拉抱怨著。
“無聊!”宋君澈直追彤亞而去,不再聽嚴管家大發牢騷。他在樓梯間突然一頓,吩咐道:“對了,去給我找幾個像樣的徵信人員來,我有事交代他們去辦。”
他要派人去查出那個手上有傷疤、曾經傷害過彤亞與他的可惡男人來。
“少爺,我建議你有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辦。”嚴管家愉快地眨眨眼。
“為什麼?”宋君澈忍着氣焰問道。“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好一點的理由,否則……”
“洗鴛鴦浴的理由夠不夠好?”嚴管家不慌不忙地說道,眉梢儘是促狹的笑意。“我派人去幫你放了洗澡水,也在水裏灑了玫瑰花瓣。當然,這次芭芭拉在我的嚴密照管之下是不會闖進去了,你可以帶你想帶的女人進去享受一番。”
聞言,宋君澈倒豎成利刃的濃眉突然漸漸放鬆,彎成邪肆的笑意。
“嚴管家,這個理由實在是太上道了!”他重新對嚴管家刮目相看,沒想到一個平時助彤亞?虐的老管家竟然會幫助他算計彤亞,而且還是用這種令人興奮莫名的方式。“那就教那些徵信人員明天一早再來見我;在那之前,誰都不準上樓來打擾我們。”他當場決定某些事可以緩一緩。
“是。”
宋君澈哼著歌兒上樓,有預感今晚將會是個美好而漫長的狂歡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