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到求學時期的校園,這塊自己原以為會永遠奉獻學術的領域,胸口中的騷動讓於明樺忍不住有所感慨,他知道積存胸口中的鬱悶是因為不舍,環視身邊的一景一物,過往的回憶一一跳出腦海。
輕輕嘆了一聲,於明樺緩步走到涼亭里坐了下來。
曾經有過的傷痛和難過都在這裏被紀錄、被撫平,曾經有過的歡笑和嘻鬧也都在這一片土地上發生和演出,這裏是他至今的人生當中活得最燦爛的一段時間,只不過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好不容易從牢籠里掙脫出來的自己,竟然會有拋棄美好,再次回到束縛自己的鐵籠中的一天。
自嘲似地扯扯嘴角,一股難堪的情緒自心底泛濫而出。
對於他的決定,韓哲雄和龍澤雖然都不表贊同,但卻也都沒有多說什麼,於明樺了解,這是好友們的心意,那條捆綁住自己的繩索,最終還是必須由自己掙脫,因為逃避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只是……我欠缺的就是掙脫的勇氣……”
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於明樺茫然地任心思飄遠,直到身邊有了動靜他才收回心思,嘴角帶笑,慢慢地轉過頭。
“你們兩個怎麼搞得,約我來結果……”
才說出口的話半途就消失在嘴裏,於明樺睜大雙眼地看着站在身邊的程皓文,然而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錯愕一定是非常徹底,所以眼前那位人兒的表情才會顯得如此慌亂。
“於老師你還好吧?於老師?”
溫柔的輕晃讓於明樺立刻回神,隨即他不好意思地連忙站起來。
“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事情……沒想到是你來……”
“我才應該感到抱歉,我好像把你嚇到了。”程皓文輕咬着下唇,雙手緊張地交握在一起。
“不是……是我……那個……”語無倫次地搔搔頭,於明樺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少男的羞澀……真是……笨啊!
順了一口氣,於明樺在找回一點沉穩之後才開口說話。
“你怎麼會來這裏?”於明樺把目光移到程皓文身後,“你來的路上有看到韓老師跟龍澤老師嗎?”
“他們不會來了。”
一句肯定句拉回了於明樺的視線。
“什麼意思?”
面對於明樺投射過來的疑惑眼神,程皓文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說今天你要回學校辦離職手續,所以他們出面幫我約你出來,因為我有話想跟你說清楚。”
聽程皓文謹慎的口氣加上緊張的態度,於明樺也不自覺地挺起背脊,嚴肅起來。
“你要跟我說清楚什麼事?”
“我……有一句話我……我已經很久……憋在心裏……很久……”程皓文因為緊張,存在腦袋裏的說辭竟然無法從嘴裏說出口,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分不清東南西北,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清醒着。
“你別緊張,你這樣……連我都開始緊張起來了。”於明樺似乎看出程皓文的狀態,他趕緊出言安撫,緩和對方的情緒。
聽了於明樺的建議,程皓文用力地呼吸幾次,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直到氧氣到達腦部,神智逐漸清楚之後,他才猛然發現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大片。
“你是想找我吵架嗎?不然幹嘛這麼緊張?”為了緩和氣氛,於明樺拿出嘻笑的看家本領,想逗對方撐起嘴角,不料程皓文卻正經八百地抿住嘴,以非常嚴肅的神情直盯着他看,看得他背脊微涼,微笑僵在臉上,好不尷尬。
“我找你……是因為……有事要跟你說清楚。”
於明樺不自覺地又跟着緊張起來,“你剛才已經說明過了。”
程皓文點頭承認,然後他用力咽下一口口水,接着繼續說。
“我找你……我不是要找你吵架,我是……要……告……告……告你……”
“告我?”於明樺大皺眉頭。
“不是、不是……”程皓文劇烈地搖着頭否認,“我不是要告你,我是要向你告白,是向你告白才對!”
“告白?”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於明樺一時之間竟然無法了解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涵義,他茫然地重複一遍。
“對!我要向你告白,我喜歡你!”像是豁出去了,程皓文的口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甚至最後那四個字都是他拚了命才大吼出來的。
於明樺因為程皓文的氣勢,再一次呆掉了!
“我喜歡你很久了,或許第一眼是因為你的外表,但是真正吸引我的是你的溫柔和體貼,等到我的視線再也離不開你之後,我就發現我已經愛上你了,所以一聽到你要離開,我想我只能向你告白,才能讓你知道有一個我是那麼地喜歡你,深深地愛着你。”跨出了最困難的第一步之後,程皓文越說越不能自己,甚至有停不下來的暢順感。
“喜歡我……愛……嗎?”
沒有注意到於明樺表現出來的怪異,程皓文此刻正處於極度興奮的情緒之中。
“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你是第一個讓我喜歡到願意鼓起勇氣主動告白的人。”程皓文害羞地撫着臉頰,“其實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你的眼睛,我看到那裏面有着心事,有着淡淡的憂鬱,這讓我好想多了解你,好想為你抹去掉那份憂愁。”
耳里聽着程皓文的告白,於明樺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或許現在的我不是真正了解你,可是只要給我時間和機會,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夠心心相印,相互扶持的。”語畢,程皓文的臉頰透着淡淡粉紅色。
“這不是喜歡,應該叫做同情吧!”
於明樺的一席話令程皓文瞬間愕然,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於明樺,不料卻看入一湖冰池。
“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感情這種事應該要分清楚一點,很抱歉,憐憫的愛情我無法接受。”
從來沒有見過的冷漠,清清楚楚地顯露在程皓文眼前,此時此刻的他忽然產生了一股溺水的窒息感,並且有一種置身在冰冷湖底的錯覺,寒透的身體靜靜地、緩慢地,持續沒有掙扎地下沉着。
“你在放什麼屁啊!”
一聲大吼隨着龍澤川一的出現跟着爆發,突然乍現的人影是從涼亭旁的樹叢里竄出來的,就這樣赫然停在於明樺的面前。
“你剛才說的是什麼狗屁話,你快跟程秘書道歉,然後把自己心底真實的感情對他說明白。”
無視龍澤川一渾身散發出來的憤怒,於明樺直勾勾地注視着程皓文,像是要嵌入記憶般地將他的驚愕、難堪、心碎、悲傷,全部收入眼底。
“我要你向他道歉!”龍澤川一一把揪住於明樺的衣領,火爆地怒吼。
“被告白的人難道沒有拒絕的權利?”
冷淡的口吻說明切確的意思,一直到這個時候,程皓文才真正明白自己被拒絕了,不留任何餘地,殘酷地被於明樺拒絕了。
他不是溫柔的嗎?他不是體貼的嗎?他處理任何事不都是圓融又恰當的嗎?為什麼會是這樣……
“要拒絕有必要說得這麼絕嗎?”
……是的……他拒絕得好絕啊……心好痛……
“這樣才能徹底不是嗎?”
原來……是要徹底斷絕我的希望啊……
“你他媽的是什麼論調!”龍澤川一氣不過,他衝動地向於明樺揮了一拳。
原來……他是這麼討厭我……我怎麼……怎麼會沒有發現呢……怎麼會……那麼笨……
“明樺,你太過分了!”韓哲雄不知何時出現在程皓文身邊,他眯起雙眼看着於明樺。
“不要……不要再說了……”忍不住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淚水像是水龍頭一樣,止不住地順着臉頰不斷流下,“……你們責罵他……讓我……情何以堪……”
承受不了演變成現在這種局面,突然成為被人同情的一方固然難堪,但更讓程皓文絕望的是於明樺那冷漠的目光,刺得他遍體鱗傷,不留一點餘地。
“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說完,程皓文難過地掩面哭泣,不等在場的三個男人再說些什麼,他立即轉過身奔離這令他難以承受的地方。
“你真的太過分了!”韓哲雄的口吻有着深深地責難。
“你去把他給我追回來!”龍澤川一用力扯動於明樺的領口,不過後者卻是一動也不動,只有目光是追隨着程皓文離去的方向。
“你去把他給我追回來啊!”龍澤川一正要動手推於明樺往前時,後者卻忽然使力地把他的手給甩開。
“追他回來幹什麼?”於明樺嚴厲地瞪向龍澤川一。
“當然是要向他道歉,你剛才傷他很重你知不知道?”龍澤川一的指責換來於明樺的冷默。
“如果你們沒有慫恿他告白,他和我都不會受到傷害。”
“你受到傷害?我看你他媽樂得很!”龍澤川一又想動手扯住於明樺的衣領,但是這一次卻被於明樺拒絕了。
“如果你們真的明白我的處境,真的明白我愛他的心情,又怎麼會要我去接受他的告白?”於明樺終於受不了地朝好友們大吼,“我連自己的未來都不能掌控了,你們要我怎麼給他愛情?你們要我怎麼給他幸福?”
“你……”被於明樺的一番話震愣在當場,龍澤川一停下了動作。
“我自己的心魔我都還沒有辦法克服,套在身上的束縛我也還無法解開,你們要我怎麼去接受他對我的愛,我能給他什麼?你們說我能給他什麼?”說到最後,於明樺虛脫似地雙腿一軟,坐到地上,他看着自己的雙手,空蕩蕩的手掌里,至今是什麼也不能掌握。
“我什麼也沒有,我連自己都不能完整的交給他,我……我根本配不上他……”
無可奈何的氣氛籠罩在三人之間,密實地讓人無法掙脫。
“你其實可以的。”
在冷靜過後,韓哲雄跟着於明樺一起坐到地上,肩並着肩,他輕聲說道。
“你曾經成功脫離過,只是沒有繼續堅持下去,會失敗是因為你沒有堅持下去的動力,也沒有讓你繼續下去的原因存在。”韓哲雄伸出手把於明華攤開來的雙掌合在一起,“我和龍澤都覺得你其實已經找到了,只是你自己不願意承認,因為你在害怕,害怕這個原因不夠堅固,不夠牢靠。”
聞言,於明樺苦笑了起來。
“如果我自己連勇氣都沒有,又何苦把別人一起拉下水?”
龍澤川一也蹲了下來,一雙眼眸里滿載了許多不舍。
“你為什麼那麼消極,你為什麼就是……不能……”
“不能離開我爸的掌控是嗎?”於明樺的笑,扭曲了一張臉,“我需要什麼,其實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你愛他嗎?”韓哲雄直接問於明樺。
於明樺停頓了一會兒,接着才承認,“愛!”
“那應該就沒問題才對。”龍澤川一皺着濃眉,依然不了解於明樺為什麼要拒絕?
“就是因為愛他,所以不能讓他承受和我一樣的痛苦,我父親不能給我的,我也一樣給不了他。”
***
從來沒有這麼傷心過……
從來沒有這麼感到絕望過……
世界在腳下崩潰的滋味……
心破碎的痛苦……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直射進來,縱然自我的世界已不復存在,但是時間的腳步卻是不會更改。
仰躺在床鋪上,程皓文盯着天花板一整個晚上,任由淚水沿着眼角不斷默默地流下,他一動也不動……無力地……聽着愛情的腳步離開。
“你醒了嗎?”
醒了……真的清醒了……
程皓文閉上酸澀的雙眼,耳邊傳來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哥,你醒了嗎?”
程皓文想要開口說話,但是一整晚的悲傷讓此刻的喉頭只剩下乾澀,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沒過多久,耳邊傳來一聲重嘆,接着有人靠近的觸感清楚地傳遞了過來。
“昨天晚上,有一位姓韓的老師打電話來找你,因為你拒絕接聽,所以他要我告訴你他覺得非常抱歉,然後又有一位姓龍澤的男人打電話來,說是要跟你說聲對不起;最後,這位姓龍澤的男人又打來堅持一定要跟你談一談,但是被我回絕了,還跟他吵了一架。”程皓芬第二次嘆氣,“我想這幾通電話讓我弄懂你從昨天消沉到現在的原因是什麼了。”
沒有任何回應,程皓文就像是一具冰凍已久的人偶,僵硬地躺在床上。
“不……不要……煩……我……”困難地開口拒絕,程皓文緊閉的雙眼沒有想睜開的跡象。
看見自己哥哥如此難過的模樣,程皓芬難得出聲安慰。
“我聽龍澤說,於明樺對你其實是有感情的,他是因為父親的關係所以才不得已拒絕你,我想如果你真的那麼愛他的話,我有辦法讓於明樺轉性,就看你羅。”
“不……可能……”輕輕晃着頭,一滴情淚又悄然地溢出眼角。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只看你要不要做而已,我個人是主張把他搶過來。”程皓芬實際的個性一目了然。
“他根本……不愛……我……”一句話說得心碎,程皓文伸出雙手,掩面痛哭。
“是這樣嗎?”絲毫沒有聽出程皓芬口吻中的疑問語氣,程皓文仍沉浸在自憐的悲傷中。
受不了一直縱容自己處在悲傷境界裏的哥哥,程皓芬終於有了動作,她先是拉開程皓文捂住臉頰的雙手,接着再使勁一把拉起躺在床上的人兒,要他面對自己。
“他不愛你?誰說的?”
微微掙扎了幾下,最後程皓文放棄地睜開眼睛,用滿是哀怨的眼神看着程皓芬。
“你就是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是不是?你就是要親耳聽到我被別人拒絕的經過是不是?”
程皓芬雙手交叉在胸前,鎮靜地注視着頻臨崩潰邊緣的程皓文。
“是!我被於明樺拒絕了,被告白的對象當場拒絕了,而且還有兩個目擊者親眼目睹整個難堪的過程。”程皓文用雙手緊抱住自己顫抖不停的身軀,發出哽咽的聲音。
見狀,程皓芬反而沉默不語,她一臉狐疑地看着程皓文。
“他說我對他的感情是同情不是愛情。”程皓文幾乎是發瘋地邊說邊笑,“他說我是連愛情和同情都分不清楚的幼稚男人,而這種人他無法接受!”
吼完了最後一句話,程皓文終於崩潰地趴伏在床鋪上,痛哭不止。
看着自己的哥哥以從來沒有過的瘋狂態度來回應她,程皓芬沒有驚慌也沒有生氣,她只是輕輕收攏眉間的距離,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緩慢但是堅定地說出自己的結論。
“他說謊!”
“什麼?”
原以為程皓芬會為此跟他大吵一架,沒想到等了半天,自己妹妹吐出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三個字,程皓文一臉茫然地抬起頭。
“我有證據。”沒頭沒腦地說出了這四個字之後,程皓芬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就在程皓文什麼都還搞不清楚的情況下,她突然轉身離開。
不明所以地盯着程皓芬離去的方向,一瞬間程皓文覺得自己真的是夠悲慘的,令他心碎的戀情還沒有哀悼完就同時要面對搞不清楚狀況的妹妹。
“這裏!”
短短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再次出現的程皓芬手裏多了一片光碟。
“這是什麼?”
對於程皓文的發問,程皓芬露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
“這是他愛你的證據。”
“你在說什麼?”
忽略程皓文口氣里的不可能,程皓芬慢條斯理地在床邊坐下來,仔細地向自己哥哥解釋。
“你還記得有一次你喝醉了,被那個男人送回來的事嗎?”
程皓文點了點頭,“可是後來我問過了,他說我沒有帶給他什麼麻煩,他也沒有說過其它的事。”
“不!”程皓芬非常肯定地對程皓文搖頭反駁,“在那一天晚上你們就已經親吻了,只不過你是醉的,他是清醒的。”
程皓文大吃一驚,“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我都錄下來了。”
“錄下來?”隨着程皓芬的發言,程皓文越來越感到不解。
“既然我知道你喜歡那個男人,當然就會想辦法幫你,反正我現在正在學攝影,剛好可以測試一下我的技巧。”程皓芬得意地揚揚手中的光碟。
“你剛才說錄了什麼證據?”
程皓芬聳聳肩,一臉地無所謂,“那天晚上我放着你不管,刻意讓你們兩個人獨處,然後回房間拿DV埋伏在房門口想錄下一些證據,沒想到出乎意料地錄到他主動親吻你的畫面,所以隔天我就把它燒成光碟片了。”
“你想造假?”再沒有什麼答案比這個更讓程皓文震驚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沒有啦,不是跟你說過事情出乎我意料之外嘛,所以這片光碟裏面的內容我可是一刀未剪,完全沒有使用任何技巧,是一鏡到底的完整版。”程皓芬態度輕鬆地拍拍已經呈現混亂狀態的程皓文。
“等你看完之後,你就會知道姓於的那個男人有多麼愛你了。”
***
在空蕩蕩的學務會議室里,有兩個神情十分凝重的男人,默默不語地坐在會議桌的兩端,各自陷入自己的沉思。
“我很後悔。”輕輕吐出這一句話之後,韓哲雄接着嘆了一口氣。
“我更後悔,昨天整個晚上都睡不好。”龍澤川一細長的雙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這次我們傷害到了一個單純善良的人。”雙手抵着下巴,韓哲雄的神情充滿着懊悔。
“他今天請假了!”
韓哲雄會意地點點頭,“我昨天有打電話給他,不過他沒有接。”
“我也打了,結果還跟他妹妹吵架。”龍澤川一的語氣中充斥着滿滿的無奈。“不過經過我昨天一整晚的思考,我認為最傷心的應該是明樺了,昨天送他回去的時候,他的表情跟態度簡直和一根木頭沒什麼兩樣。”
“這叫哀莫大於心死。”說完這一句話,韓哲雄和龍澤川一不約而同地同時嘆了一聲。
沉重的靜默瞬間瀰漫了整間會議室,各懷心事卻有着相同後悔情緒的兩個人,對這樣的情勢已經無話可說,渾身充滿無力感。
受不了死沉沉的氣氛,龍澤川一豁然起身,開始在會議室里來回走動。
“不過這也要怪明樺,幹麼愛他老爸愛得要死,哪有一個大男人長到三十歲了還渴望父親不放,真是夠了。”
韓哲雄抬起視線看向龍澤川一,“你這樣的註釋真是簡單又明了。”
“本來嘛!”龍澤川一雙手叉腰,越說語氣越高昂。“他如果自己振作一點,一切不就都沒有問題了,哪有人戀父情節那麼重的!”
“戀父情節?”
“這是昨天程秘書他妹妹說的。”接收到韓哲雄不解的視線,龍澤川一自然地解釋。
“你不是說昨天你們在吵架?”
“是沒錯啦!不過她說的一些形容詞我覺得還滿貼切的。”
“你……”
碰!
一聲巨響,瞬間吸引住兩個正在對話的男人的注意力,此時出現在門口又身為噪音製造者的人就是程皓芬,以及一臉不好意思站在右後方的程皓文。
被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嚇了一跳,韓哲雄和龍澤川一兩人一時之間愣在當場。
“就是他們?”程皓芬回頭向程皓文詢問,後者則垂着頭輕輕‘嗯’了一聲。
“很抱歉嚇到你們,今天我們來是……”
“是你!這個聲音我昨天才聽過,你是程秘書的妹妹。”龍澤川一馬上就認出來者何人。
“沒錯!我是!”被人打斷說話,程皓芬只是皺了一下柳眉,接着又繼續說下去,“今天我們來是要向兩位請問於明樺家的地址。”
聽到對方的要求,韓哲雄微蹙眉頭,他將目光移向程皓文,“為什麼你們要他家的地址?”
“我……”
“當然是要兩情相悅的兩個人能夠成為眷屬。”程皓芬理所當然地替自己哥哥發言。
“兩情相悅?你怎麼知道?”
韓哲雄的疑問讓程皓文一下子滿臉羞紅,倒是程皓芬的態度十分落落大方。
“證據已經在我們手上,他脫不了身的。”
程皓芬穩操勝算的口吻勾起了韓哲雄和龍澤川一的興趣,兩個男人非常有默契的相視一眼之後,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你要我們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你於明樺的地址……”韓哲雄搖了搖頭。
“我們認為必須看過你所謂的證據之後,在確定沒有造假的情況之下,才能夠安心的說出地址。”龍澤川一就事論事的提出交換條件。
“皓芬……”
“沒問題!”不顧身後微弱的抗議,程皓芬從背包里拿出光碟片,“不過我要的不是他宿舍的地址,是他老家的地址。”
“那是當然!”龍澤川一和韓哲雄互相點頭應和。
“那麼是要在哪裏觀賞這片證據?”程皓芬甩甩手上的光碟片。
“那就……”韓哲雄看向好友。
“這裏吧!”龍澤川一挑了挑眉,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