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午後一場雨,使得客棧的生意顯得清淡,沈雪子在客棧悶了兩天,逮著這個機會,央求着呂寧兒帶她上街遛達。

「雷大哥,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呂寧兒順口邀請。

「不了,跟那丫頭出門,可不比工作輕鬆,我還是陪你爹在店裏把酒言歡,要來得舒服多了。」雷震笑說。

「雷老弟,出去走走,或許能遇上你們想找的人。」呂逢雨勸說。

「緣份吧!有緣的話,總會找到的。」沒名沒姓,更不知道長得什麼模樣,唯有相信緣份了,不過,他那異於常人的第六感,讓他相信必能遇上所要找的人。

「哼,我還巴不得少了你這個跟屁蟲,免得殺風景。」沈雪子一副高興都來不及的模樣。

初春的益州,櫻花及各類茶花爭奇鬥豔,各領風騷的綻開怒放,滿城春色,風光無際。

沈雪子眼不疲,腳不累,雀躍興奮地逛過酒樓、茶坊、熱鬧的市集及戲園子,目不暇給的驚奇教她的眼皮子眨都捨不得眨一下。

「不行了,我得歇個腳了。」呂寧兒投降了,她終於領教到沈雪子過人的旺盛精力。

「好吧!」沈雪子努嘴,既不願又不好意思的說。

她們尋了一處清靜、優雅的茶坊歇腳,沈雪子還不願饒了已叫苦的眼睛,挑了二樓護欄位置,低頭望去,正可飽覽整條熱鬧的街景。

「你大概沒見過這麼熱鬧的郡城吧!?」呂寧兒見她一路雀躍,心想,她大概是來自窮鄉僻壤。

「嗯!」沈雪子猛搖頭,直抱怨的說:「我們那地方可熱鬧得很,人車擁擠,空氣污染,讓人受不了,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人車?」

「對不起!我們那地方怎麼跟你解釋你都不會懂的,你大概也沒有機會去那地方。」沈雪子懶得解釋,轉了話題,好奇的說:「談談你那個賣畫的窮書生吧!」

呂寧兒羞澀的低下頭。

「他一定是個不錯的男子。」沈雪子撐著下巴,逕自想着夢裏那書生俊秀的模樣。

「沈公子家境貧窮,雖然靠賣畫營生,勉強維持生計,但他卻從不消沉、墮落,且勤奮苦讀,以期有朝一日能考得功名,光宗耀祖。」呂寧兒羞赧的說。

「不向險惡環境低頭的人,有毅力,一定能成功的。」

「我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成功的。」呂寧兒眼神里充滿著期待與信心。

「所以,你就因為這樣愛上……我是說喜歡上他?」沈雪子盡量讓措詞含蓄,不過,實在滿彆扭的,愛就愛嘛!還什麼兩情相悅的,多累人哪!

「沒有,沒有,你誤會了,我並沒喜歡上他,我只是……」呂寧兒緊張的險些撞翻桌上的茶。

「你只是想表達欣賞的心意。」沈雪子怪異一笑,突然拉起她,說:「走,我們現在就去表達欣賞的心意。」

「去哪裏?」呂寧兒慌張的問。

「去找那個賣畫,有志氣的窮書生。」

「可是……」

沈雪子可不理會呂寧兒忸伲的羞怯,雀躍地拉着呂寧兒離開茶坊,迫不及待的想瞧瞧在夢裏才見得着的窮書生。

那是一處仿似曾經到過的熟悉市集,與她夢裏情景一模一樣,甚至不用呂寧兒帶領,便尋見畫攤。

「就是那楞小子?」沈雪子在市集轉角處打量著那書獃子。

呂寧兒羞羞怯怯,腳步踟躕!

「我爹一個人在店裏,怕忙不過來,我們還是走吧!」呂寧兒羞赧欲走。

「你爹再忙也有雷震幫忙,愁什麼?」沈雪子拉着她朝那書生走去。

只沒幾步,卻見幾名惡霸,窮兇惡極地沿街向小販強索銀兩。怎麼地!?在古代就有勒索保護費的地痞流氓!?

一名看似跟班的小嘍羅,不客氣地走進畫攤,奪過那書生的書,瞧那書生沒魂似的嚇得全身發抖,隨即一幫惡霸大搖大擺地圍上那名書生。

「未來的秀才、狀元,生意如何啊!?」頭頭吳作良不善的笑問。

「托吳爺的福。」那書生顫抖地回話。

「聽這口氣生意好像不壞,咱們益州的街坊開始懂得賞畫了!不過,我這個人沒賞畫的雅興,大爺我只對白花花的銀兩有興趣。」那吳爺伸出手,擺明要錢。

「吳爺,近日生意不好,且舍妹身體不適得花錢找大夫,實在沒錢,希望吳爺高抬貴手,寬限幾日。」那書生怯怯的央求。

「如果每個人都要我寬限幾天,那我這幫兄弟豈不是得喝西北風了。」那吳作良橫目惡向,又露出邪淫的笑意,說:「喲,我那心疼的寶貝玉體違和?那我可得去疼疼她了。」

「請不要去打攪我妹妹。」儘管膽怯,那書生仍硬挺出胸膛,抵死也不容許這惡棍欺侮他妹妹。

「你這是幹嘛!說來你還是我未來的大舅子。」吳作良拍拍他薄弱的胸膛,壓根兒沒將他瞧進眼裏,說:「你何必那麼死心眼,你妹妹嫁給我有什麼不好的?我會好好疼她,包管她吃香喝辣的,還有,你以後在這條街上擺攤子賣畫,就沒人敢欺侮你,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每個月的錢,我都會給你,就是不准你動我妹妹的腦筋。」那書生悍然以對。

「成,那就交錢。」

「我……再過幾天一定給你。」

「那也就是說,你今兒個交不出錢羅!」吳作良嘴角勾起冷笑,說:「這就抱歉了,你畫攤的安全我可保護不了。」他向身邊兩名嘍羅使了眼色。

嘍羅會意點頭,不客氣的欲砸畫攤,呂寧兒忙迎上前。

「哪!這是你們要的錢。」呂寧兒拿出一吊錢,遞到吳作良面前。

想欺壓善良百姓,不勞而獲?門兒都沒有!沈雪子不曉得一吊錢有多大,但像這種惡棍,一個子都不想給他,便一步上前截過那吊錢。

「雪子……」呂寧兒訝然。

「他們全是好吃懶做、獐頭鼠目的惡棍,憑什麼給他們錢?」沈雪子忿然。

「雪子,算了,給了錢就沒事了。」呂寧兒緊張。

「看看這整條街哪個人賺的不是辛苦錢?憑什麼他們能要這些辛苦的血汗錢?

因為他們吃定你們懦弱,就更加囂張,更加得寸進尺。」沈雪子義憤填膺,打抱不平。

她這大膽的一鳴驚人,嚇壞了所有人,吳作良也為之驚詫,甭說是女孩子,就連大男人,也還未曾有過任何人敢如此不知死活當他的面放肆咆哮,給他難堪。

這丫頭不但俏麗,還有膽識,潑辣夠勁,他喜歡!

「沒想到你這窮書生也那麼有魅力,居然有兩位美女替你出頭。」吳作良爽快的說:「成,瞧姑娘這身打扮大概是擺夷姑娘,大爺可還沒玩過擺夷俏姑娘,就這麼著,如果姑娘肯陪大爺一天的話,咱們這錢就抵了。」

「下流,瞎了你的狗眼!」沈雪子啐罵,隨後不屑的冷笑,說:「那也得看你們請不請得動本姑娘。」搞清楚她可是香港柔道及空手道雙料黑帶高手,當她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繡腿嗎?

「哦!可別說我們欺侮女流之輩。」吳作良輕敵,不以為意的笑道。

他隨意要一名粗壯的嘍羅上前試身,沒想沈雪子小露反手擒拿法,便讓對方跪地叫痛求饒。

「這招叫擒拿法,沒見過吧!?」她得意地道,心想,這套防身術在這年代還是個新鮮事哩!

吳作良眉頭一皺,顯然錯估了那丫頭的實力,連同自己一群吆喝擁上,沒想到三、兩下便讓沈雪子打得滿地找牙。

「這是哪派武功?」吳作良叫痛。

「無門無派,專門對付你這群惡棍的空手道和柔道。」沈雪子驕傲的擦腰。

「你別走,我會再回來的。」

「我可沒閑工夫等你們這群連女孩子都打不過,又敢強索保護費的痞子!我在迎賓客棧隨時候教。」沈雪子得意忘形,這倒連累了迎賓客棧。

一群惡棍狼狽的落荒而逃后,整條街響起熱烈的掌聲,她為他們出了積壓已久的悶氣,不過一回頭,卻見那書生及呂寧兒面露憂心愁容。

「怎麼?一張苦瓜臉似的。」

「他們全是專門欺壓善良老百姓的惡棍,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那書生說。

「有本事就沖著本小姐來。這種人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不是得老讓他們這樣欺侮下去。」沈雪子氣憤的說。

「可是……」

「伶秀病得如何?」呂寧兒再取出幾吊錢交給那書生,憂心的說:「趕緊請個大夫看看。」

「呂小姐,無功不受祿,怎好……」那書生愧然婉謝。

「沈公子,別放在心上,你收下,伶秀的病要緊。」呂寧兒堅持。

沈雪子不耐的乾咳兩聲,說:「男女授受不親,當街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兩人羞慌的鬆開手,幾吊錢應聲掉落地面,沈雪子不疾不緩的拾起,拉過那書生的手,將錢擺在他手心。

「無功是不受祿,但這錢裏頭可有着咱們寧兒姊濃濃的心意,你若不收,教她今晚如何睡得着?」沈雪子沒好氣的咕噥:「真搞不懂,寧兒姊怎麼會喜歡上這種柔弱的男子?要是在台北,看他還能不能混下去!」

那書生遲疑半晌,羞愧收下,感激的說:「小姐的美意,小生厚顏收下,來日回報。」

「拿什麼回報?只要你知道寧兒姊對你……」對你一片痴心。沈雪子話未完,便讓呂寧兒羞著拉走了。

「喂!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沈雪子拉開嗓門問。

「沈祖先。」

哈!她這趟來,不正是要找沈家的祖先。

她用一隻眼睛就看得出,呂寧兒深深愛慕著沈祖先那文柔書生,但就是羞於表示愛意,不曉得這沈祖先是真的不開竅的獃頭鵝,還是妹有情、郎無意,竟忽略了呂寧兒對他示愛的關懷。

古人面對愛情,都是這般含蓄、累人嗎?沈雪子可受不了,她非幫這個忙不可!

***************

沈雪子洗完澡回房換衣服,沒想到雷震門沒敲便大膽進來,嚇得她連忙抓衣遮體。

「喂,你懂不懂禮貌?」沈雪子嗔罵。

讓老婆轟出門!?哈!雷震雙手一攤,出門去了。

待沈雪子理好衣服開門后,他才又走進去。

「你向來都不懂得尊重人嗎?」

「你是我老婆,所以……」

「就算我是你……老婆,但那……那也是七年以後的事,所以,我們現在是一點瓜葛也沒有。」沈雪子不客氣地說。

「不管是七年,或是十年,只要你將來會成為我老婆,你的所有一切都與我有關,我們不就是為了挽救我們的婚姻而來的嗎?一個盡責、真正深愛妻子的男人,在認識了深愛的妻子后,就必須竭盡一切的能力,保護、呵護着她。」

「我不介意你將你那份偉大的愛情給別的女孩子。」她一副樂觀其成,又說:「還有,這次跟你來漢朝,並不是為了挽救我們的狗屁婚姻,而是為我自己的命而來的。」

「你的命就等於是我們生生世世不悔的愛情。」雷震笑說:「只是你不願意承認,如果真有一天我糊塗地愛上另一個女孩子,看你吃不吃醋。」

「我吃醋?哈——」沈雪子大聲的笑,心頭卻莫名湧上似有若無的驚慌,但仍嘴硬的說:「那你最好從現在就開始糊塗,免得老纏着我想發瘋。」

「也許,我現在就開始糊塗了。」雷震眼神怪異,盯得沈雪子怪不自在的,他忽然進出:「你覺得呂寧兒這姑娘如何?」

沈雪子蹙眉,疑惑地望着他,這傢伙難不成動起呂寧兒的腦筋來了?

「其實也沒什麼,就問問嘛!」雷震那「沒什麼」的表情,顯然就是想告訴她有着什麼,一副真要她擔心似的說:「不就這兩天,我幫忙照顧店裏的生意,呂老爹似乎滿欣賞我的,幾次暗示我,希望能有我這樣的女婿,將來好繼承這家客棧,你說,他是不是暗示我能娶呂寧兒為妻?」

「我……怎麼知道。」沈雪子有些心慌。

「我想一定是。」雷震肯定的自語。

「臭美!自作多情!」沈雪子不悅的嘀咕。

「這樣似乎也不錯哦!」雷震竊笑,瞥了瞥她微露不安的神情,說:「呂寧兒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美的純樸,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這樣的女孩子,在台北根本就找不到,倒不如我在這裏和她結婚,滿足地經營這家小客棧,過著與世無爭的甜蜜生活。」

「想得好美哦!」沈雪子不善地對他咧嘴笑,酸不溜丟的咕噥:「也不想想寧兒姊肯不肯委屈地嫁給你這個無賴。」

「你難道不知道在古代女權是驚世駭俗、不被允許的行為嗎?古代女子的婚姻,決定權是操縱在父母手中,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沒想到你居然是個這麼奸詐的小人!原來你主動幫忙照顧店裏的生意,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沈雪子氣惱極了。

「你不認為愛情必須不擇手段嗎?」

「你滾出去,馬上給我滾出去!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你。」沈雪子氣炸了。

「你吃醋?」雷震笑得自若,沒有離去的意思。

「我吃醋!?」沈雪子不屑的想笑,罵說:「就算我這輩子沒人要,也不會無聊到吃你這下流、無恥傢伙的醋!你難道不認為,勉強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嗎?」

「我沒有說過要勉強,就像當年我有自信你會愛上我一樣,我也有自信呂寧兒會愛上我的,愛情是神聖、無瑕的,我不會讓愛情成為一種痛苦的勉強。」

「哼!一個人太過於自傲並不是件好事,這種人是受不了失敗挫折的痛苦。」

沈雪子有意挫他的銳氣,說:「坦白告訴你吧!人家寧兒姊早有心上人了,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免得害你殉情,我還得費功夫收屍哩!」

「就那書生?」雷震頓了半晌,一副佩服的調侃說:「聽說你今天教訓了幾個地痞流氓,打得他們抱頭鼠竄,成了市集的英雄,好不威風!」

沈雪子驕傲揚眉,那可不!

「真可惜哦!我錯過了這精採的一幕,不然,我肯定當場拍手叫好。」雷震笑着打趣。

「你在消遣我?」

「我怎敢消遣你這柔道及空手道的雙料高手!以後我們結婚了,我還要靠你保護哩!」

「我對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沒興趣,所以,休想我會嫁給你。」就像那文弱書生沈祖先。

雷震但笑不語。

「你來找我,就是想說這些無聊的話嗎?」沈雪子不耐。

「你曾經對我說,在我們來的前一晚,你夢見了呂寧兒及那個書生,而那個書生偏巧又姓沈,我想,他們有沒有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雷震收起不正經的神情,認真地思索。

「可是,我的祖先未必姓沈吧!?我是說,可能某一代有入贅改姓的可能,他會姓沈,說不定只是個巧合。」沈雪子猛地一想,突覺好笑,說:「說巧還真巧,他居然叫沈祖先,糊裏糊塗的我還真當他是我的祖先哩!」

「說不定就是。有時候人還真不得不相信緣份這種事,尤其如果彼此都有血緣關係的話,冥冥之中的緣份,總是受命運安排的。你想,在全世界幾十億人口裏,我們會同在台灣相識、相戀、結婚,這不是冥冥之中安排的緣份嗎?」

「鬼扯!我警告你,少用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騙我相信我會嫁給你,至少這輩子你想都別想。」

「你會相信的。」雷震又說:「目前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畢竟這是條線索,不妨我們可以先從他們身上看能不能找出些什麼證明來。」

「什麼證明?」

「水晶玉鐲!如果是我們要找的人,他們身上必定有水晶玉鐲。」

這是他們能依此尋找的線索,如果有呂寧兒這般痴情的祖先,沈雪子與有榮焉;但想想,沈祖先那懦弱的個性……天哪!她怎麼會有如此怯懦、潦倒的祖先?沈雪子作夢都不敢想像,二十一世紀的沈氏企業,可是在父親過人的智慧及傲然的霸氣中創建起來的吔!

沈祖先那懦弱的傢伙,怎能有如爹地那般睿智、膽識、氣魄,及她聰穎、伶俐、可愛的後代!?

***************

沈雪子悄然進房時,倚窗望月愁思的呂寧兒,半晌才發現沈雪子已在她身邊。

「好美的月色哦!寧兒姊,你可有發現在這柔美的月色里好像有個人影吔!」

沈雪子戲弄她。

「有嗎?」呂寧兒煞有其事,認真的想瞧出個人影來。

「沒有嗎?不就是沈祖先那個書獃子嗎?」

「雪子……」呂寧兒羞赧,臉泛酡紅。

「如此柔美醉人的月色,最容易看見自己思念的人了,不是在眼裏、月色中,而是在心裏,心裏的那個人,明明白白的連外人都看得出來。」沈雪子促狹一笑。

呂寧兒不語。

「愛情,好奇妙哦!教人魂不守舍、神魂顛倒,是最美、最浪漫、醉人,可以讓人為它放棄所有一切;唉!它卻也是最折磨人的,折磨人的神魂、折磨人的生命,尤其是痛苦的思念,一顆思念的心就這麼揪著,簡直要人命。」沈雪子竊笑,瞅了呂寧兒一眼。

「你說到哪去了?」呂寧兒羞澀不已。

「我也不知道說哪去了,但我知道我的話說進一顆望月思念的心坎里。」她笑着又問:「聽說相思也是一種自我陶醉的思念,是不是?」

「再說就不理你了。」呂寧兒嗔怒。

「不說,不說。」沈雪子噗哧笑出來,說:「那書獃子,雖然是懦弱,少了男子氣概,不過,看得出來他是個很有才氣,而且懂得保護他所深愛的人。」見他為了妹妹,自不量力的和惡棍悍然以對,還真教她感動哩!

「誰說我想他來著?我只是……只是擔心他妹妹伶秀的病情不知如何?」呂寧兒說得心虛,又強調:「自幼我們感情如同姊妹,而我也始終將她視為親妹妹,我在祈禱老天爺,能讓她早日康復。」

「要不要我替你祈禱,叫老天爺幫忙,讓那書獃子兼獃頭鵝,早日知道你的心意?」沈雪子眯眼一笑。

「你誤會了,我和沈公子真的沒有什麼,我們之間……就像……就像我和他妹妹的感情一樣。」一談起這碼事,呂寧兒便羞紅臉慌忙解釋。

「唉!最苦的感情,就是讓愛情無奈地變成兄妹之情,這是最殘酷的結局。」

沈雪子故作唉嘆,好管閑事的她,可不願見到這樣的結局。尤其,如果沈祖先真是她的祖先的話,更不可以放棄呂寧兒這「優良品種」。

「其實,沈公子心裏早有意中人了。」呂寧兒黯然。

「不會吧!?是哪家的姑娘?」沈雪子訝然。

「是丁府的千金丁素素,丁府在咱們益州郡城裏是有財有勢的富商。」

丁素素?是她夢裏在華麗閨房裏,由丫鬟服侍,打扮梳妝的那名高貴、端莊的閨秀嗎?

那就可真麻煩了!呂寧兒雖美麗,但畢竟與丁素素比起來,亦不過是深山幽蘭,不似溫室芙蓉那般引人着迷;難道,這段三角關係的結果,就是改變她是否存在未來世界的命運!?

「那個叫丁素素的千金,不可能喜歡上一個窮書生吧!?」沈雪子緊張的問。

「她很關心他,她知道沈公子很有骨氣,不願人家用金錢救濟,所以,常用高價買下他的畫。」呂寧兒戚然的說。

「那我看你真的沒指望了。」沈雪子悲觀地說,猛然想了又問:「寧兒姊,你身上可有水晶製品的鐲子!」

呂寧兒疑惑不解,說:「我們不是有錢人家,戴不起那種貴重飾品。」

如果這是有錢人家才能擁有的貴重飾品,這麼說,那個丁素素會是她祖先的機率將會比較高羅?有機會得會會那千金。

只是,見呂寧兒明知是份難以獲得的感情,卻依然無怨無悔的付出,默默守着希望渺茫的期待,不求任何回報,教沈雪子動容,不忍與同情。

守着這樣的一份感情值得嗎?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愛情,一份不奢望回報的感情!

***************

清淡的生意,使呂逢雨閑著打盹,見雷震與沈雪子不在店裏,呂寧兒躡手躡腳地提了竹籃想走出客棧。

「丫頭。」呂逢雨眼不張,撐著下巴,一副依然打盹狀。

「爹——」呂寧兒心頭一驚。

「又想去找沈祖先那窮書生?」

「爹,我……」

「唉!」呂逢雨睜開眼睛,感嘆說:「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你明知道他心裏早有意中人,又何必傻得……唉!」

呂寧兒黯然不語,她清楚自己不是沈祖先心儀的姑娘,但她就是勉強不了自己不去關心沈祖先,甚至她所要求的回報,只是沈祖先偶爾的關心與注意,那就足夠了。

如果這樣的愛傻得可憐,她也不怨,這是她願為愛付出的。

「伶秀不舒服,我想過去看看。」呂寧兒踟躕的腳步,在等著父親的批准。

「去吧!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有什麼用。」呂逢雨無奈的揮手,嘆說:「最好那個書呆能有良心,發現我這傻丫頭默默為他付出的一切。」

呂寧兒一陣酸楚,謝過父親,飛身離去。

這幾天,沈雪子玩累了,在房裏休息;雷震則偷閑到街上遛達,見呂寧兒匆忙離去,而呂逢雨獨自在店裏發愁,他就提了壺酒,想陪他喝酒解悶。

「唉!女大不中留哦!」雷震問起呂寧兒因何慌忙離去,呂逢雨唉嘆。

「寧兒也有二十,該找個婆家了。怎麼?呂老爹怕以後孤獨過日子?」雷震為他斟酒。

「怕啥!?無聊的時候,還有街坊陪我喝酒解悶,寧兒乖巧聽話,就算不能常回來探望我這糟老頭,還不愁沒人替我收屍。」

「那呂老爹還感嘆什麼?」

呂逢雨連喝了兩盅酒,嘆說:「我只可憐那傻丫頭,明知道不可能,還愛的死心塌地的。」

「呂老爹說的可是那位書生沈公子?」雷震感到意外,他還以為他們情投意合呢!

「可不,也不曉得寧兒這傻丫頭看上他哪一點,店裏多少青年才俊的常客,多的是託人來上門提親事,偏那丫頭就看不上眼,獨對那窮書生一往情深,咱們雖然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也算不上什麼好人家:而那窮書生很有才氣,也很肯上進,所以,我也不計較他窮困潦倒,但偏偏就對咱家丫頭沒意思,我這糟老頭想幫都幫不上忙,看她這樣默默付出,有時又痛苦,我這做父親的看了……看了都跟着難過。」呂逢雨老淚和酒吞進肚裏。

「感情有時就是這麼磨人,付出未必就能得到應有的收穫回報。」雷震同情的感嘆。

「這丫頭從小就沒了娘,我總希望能給她最好的,為她找個好婆家;哪裏曉得她現在痴迷得連魂兒都沒了,全怪我這做爹的無能,一點忙都幫不上。」呂逢雨自責地道。

「感情這種事,是沒人能幫得上忙的,就像作繭自縛,除非她自己有勇氣破繭而出,不然,誰也救不了她。」雷震安慰地敬他一杯酒,問:「難道你沒想過去問問沈公子的意思嗎?」

「丫頭不許我去問。她雖然在客棧也幫了些時候,但還是很害羞。」他苦笑說:「有一回,我真想去找沈祖先談個清楚,卻沒想到那丫頭居然氣急敗壞地說不認我這個老爹!沒有她,那我還活着有什麼意義。」

雷震也跟着一笑,說:「姑娘家總是羞於主動的。」尤其是在保守封建的古代社會。他想着又問:「難道連那書生喜歡哪家姑娘都不知道嗎?」

「是丁府千金。丁府是富商,在益州有財有勢;說沈公子是書獃子,再呆也會選擇丁府千金,至少比較有希望考取功名,我們這間小客棧,只夠餬口罷了!」

「雖然我未曾見過那書生,但老爹說他有志氣、肯上進,丁府的財勢肯定不是主要因素,而且,會讓寧兒如此無怨付出的,必定是個有為青年。」方才雷震上街就想會會沈祖先,只是他今天沒出來賣畫。

「雖然功名未就,但我看得出來,將來他必定有番作為。可是,那又有何用?

它日飛黃騰達時,會記得我那個可憐的傻丫頭嗎?」呂逢雨感傷的喝杯酒,由衷的說:「你是少數幾個我看得順眼,又和我談得來的年輕人,要是你早些出現,我就要定你這個女婿了。」

雷震感激而笑,但他無法答話。

「是因為房裏的那個小丫頭?」呂逢雨探問:「她是你的……」

「可以說……應該算是我的未婚妻。」

呂逢雨有些失望,卻也欣賞的說:「她是個好姑娘,年輕、美麗、充滿朝氣,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好姑娘。」

雷震贊同地含笑點頭,又說:「其實,若沒有雪子,我也做不了你的女婿,因為我不可能永遠留在益州郡,再說,寧兒已心有所屬,不管他們結局如何,拆散他們總是一種殘酷。」在雷震想來,愛情並非一定要有完美的結局,只要過程美麗、無悔,便也值得了。坦白說,若與沈雪子無這段註定姻緣,若他理所當然地活在這東漢年代,他會付出所有一切疼愛像呂寧兒這般的女子;在台北現實社會裏,這般無怨無悔,甘心為愛默默付出的痴情女子,畢竟太少了。

沈祖先又是如何的一名男子?竟能擄獲如此纖細、柔弱,楚楚動人的痴情女子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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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夷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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