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着他走到池畔,驚見他褪去上身T恤,她紅着臉別開視線。
“我不會……”
“像這樣。”戴瑞翰先行躍入泳池內,“下來。”
他躍下時,池水溢出池畔,她抬腳避開微涼的池水。
“沒有游泳圈或浮板?”
他抬頭盯着她,“依你的情況,給你個游泳圈的話,你一輩子也學不會游泳。”見她神色一變,他勾起嘴角,“被我說中了?”
他伸出手,扣住她的腳踝,硬將她拉入水裏!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她跌人水中,整個人被池水包圍。在她覺得痛苦,想要掙扎時,他拉她起身。
“咳咳咳……”
嗆出梗在喉嚨的水,重新得以呼吸,她不禁害怕地緊圈着他頸項不放。
“看來,游泳除了可以運動健身外,還可以讓你更怕死一點。你把我當成浮板了?”他后移兩步,她不放手,他索性圈抱住她的腰。“我比較樂意當游泳圈。”
阮靜輕咳,鬆開手的同時,他也放開了她。離他一步,她的身子往下沉,雙腳碰到池底。踮着腳尖,水深約及她胸口。
她轉過身,兩手靠着池畔,上身前傾、抬起雙腿試着浮起,試了兩三次都失敗。
戴瑞翰以單手托住她下腹,“放輕鬆。試着臉也埋進水裏,別怕。”
她雙腳慢慢浮起,身子與水面幾乎平行,於是她踢動雙腿,踢起許多水花。
“不是踩腳踏車。”他抓住她亂踢亂晃的小腿,“膝蓋伸直,用大腿的力道。”
她伸直膝蓋,上下踢動兩腳,埋在水面下的臉一直沒有抬起來,動作愈來愈遲緩。
她真是單純!戴瑞翰拉起她,她一怔,開始喘氣。
“原來你肺活量這麼大。如果你接吻的時候也能憋這麼久的氣,我會很高興……氣在水中吐完後記得抬頭起來吸氣。”他低下頭,“雖然我很樂意為你作人工呼吸。”
她躲開他湊近的唇,“我……我自己練習就好。我以前學過,但一直不敢放開浮板,所以沒有學會。”她不能太依賴他。“你說游泳是你的習慣,你應該也想自己好好游吧?”
她表情認真,真的有心學習。他摸摸她的頭。“別偷懶。我會隨時注意你練習的情況。”
戴瑞翰到隔壁水道,去程以自由式,回程以蝶式,速度之快、動作之利落漂亮,讓阮靜看傻眼。
來回三趟,戴瑞翰轉頭瞥了一眼動也不動的她,她急忙斂回視線,準備開始練習。但見他沉下水面,她忍不住又欣賞起他精湛的泳技。
戴瑞翰與池底距離不到三十公分,扭腰漂游到對面,抬起身,回頭想看阮靜在做什麼,五十公尺外的另一頭,卻不見任何人影!
“阮靜!”
生怕出意外,他以最快速度的往回遊,在中途便見她人在水中,頭在下腳在上,雙手在揮舞掙扎!
趕到她身邊,他拉起她,着急地問:“你還好嗎?”
阮靜咳了幾聲,“我沒事。我想學你潛入池底,卻沉不下去,也起不來,才會……”
“該死的!”戴瑞翰緊抱住她,“別老讓我覺得會永遠失去你,我痛恨這種感覺!”“對不——”
她的道歉被他以唇吻封住!他吻得極為霸道激烈,宛如在懲罰她剛才帶給他太大的焦急和恐懼!
避不開他侵入她口中的舌,她只能任他吸吮攪弄,任胸口發顫……
他可以不在這裏強要了她。可是,他還想吻她。
他低頭吻她的肩臂、她的手腕。“告訴我這疤的事。”他想要她的所有,包括她的心、她的過去、她的所有一切。
“他……”第一次親身感受男人的情慾及女人的不由自己,阮靜覺得很害怕。“他不會對我這樣。”
“他?”他握緊她的左手腕,表情瞬間變得剛硬。“你割腕尋死,為的是一個男人?”
阮靜忍着手腕痛楚,點點頭,“所以,你不用覺得對我有責任。因為他……他從不覺得對我需要負任何責任。”
“他拋棄你?”
阮靜搖頭,“我們沒有在一起過。他不曾主動碰過我一根手指頭……”
“所以你尋死?”不知為何,一陣怒火打從心底湧起。
“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她希望他離她遠遠的……
“什麼?”他雙眉緊蹙。
“反正……也不會有人對我有興趣。”他對她做的事,她雖然不解,但也不會愚蠢地自作多情。
他甩開她的手,退開一步。“你說他沒碰過你?”
她低着頭,雙手環胸。好冷……“所以,請你也別……”
“那很奇怪。男人,不管外表再怎麼斯文,面對女人時都一樣,很容易衝動。他完全不碰你,不只表示他對你沒興趣,更意味你一點魅力也沒有!”
阮靜胸口發疼。他說中了她的痛處!
“我知道我很無趣,長得不怎麼樣,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他從她空洞的雙眼、茫然的表情,認定她的心仍遺落在那個不把她當一回事的男人身上!
他躍出泳池,拉起她,見她全身發抖,他拿大毛巾包住她,抱起她。
“沖澡,換衣服,我送你回去。”
“你……生氣了?”
“你在乎?”他反問。
她猶疑了一下,搖搖頭。
見狀,他不由得又動了氣,放下她,逕自走在前頭。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胸口又發疼。
他說她再怎麼不擅表達,他也會豎耳傾聽。
那只是說說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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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靜以為戴瑞翰不會再找她,沒想到隔天早上,他又到阮家接她出門。
他帶她到運動俱樂部,聘請一名教練教她打回力球,他自己則在以透明玻璃隔間的隔壁房打球。中午用餐時雖同桌,卻沒有說上幾句話。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天。第三天,戴瑞翰帶她到另一家以戶外運動為主的運動俱樂部。
“今天要在外面打球?”他們已經換上運動服,拿着球拍來到網球場前。“那個教練……”
“他已經被我解僱了。”
“為什麼?”
“因為我看他不順眼。”
教人打球時身體上些微的碰觸在所難免,但那傢伙握她手、摸她腰的次數未免太過頻繁。
“我還不太會打……而且,打球和游泳比起來,我比較……”
“游泳以後再說。”
瞥見阮靜眼底的疑惑更深,他轉向她,“你還不懂?”他手輕輕一勾,便將她勾入懷裏。“只要我們在室內,距離在一公尺內,一切就會失控。”
阮靜紅了臉,“我不會啊……”這也是他先前不親自教她打球的原因?
“你在指控我一頭熱?”他眯起雙眼,圈住她的手臂加重力道,但見她目光落在他身後,且表情微訝,他放開她,順着她的視線轉身往後瞧。
藍意真和一名男子——人稱敗家子傑森,相偕往他們這邊走來。
“沒想到能在這遇到你們。真巧。”藍意真笑嘻嘻地說。
她身旁的傑森則將注意力放在阮靜身上。“能讓戴少爺不上班,特地陪伴左右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未婚妻吧。”
阮靜不認得傑森,直覺他是混血兒,相貌中上,但舉止、目光顯得不正經。
“一切還沒定案。”戴瑞翰護着自動往他身後躲的阮靜。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兩位看起來這麼相配——”藍意真臉上在笑,口氣卻頗酸。
“謝謝。你們兩位也是。”戴瑞翰面無表情。“我們走。”
“等一下。”藍意真提議道:“各自練習之後,我們四個人來玩玩雙打?”她上前拉住阮靜的手,慫恿道:“來嘛!雙打挺好玩的哦。”
阮靜看看戴瑞翰,怕他和壓根不會打球的自己在一起太無聊,遂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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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意真與傑森停在原地,看着阮靜和戴瑞翰步入球場。
“小姐,這根本不是巧遇吧?透過你收買的工作人員得知他們在這……難怪你會十萬火急地找我過來……這下你目的達成了。”
“達成什麼?”藍意真斜瞪傑森一眼。她都還沒開始呢。
傑森回她一個流里流氣的笑,抬手攀住她肩膀,“你不是想向他宣告,沒有他你也過得很好,你已經有我了?”
藍意真聳肩甩開他的手,看着前方。“白痴。”
傑森看向前方。戴瑞翰和阮靜練球的情況很拙,男方準確地把球送到女方球拍前了,女方還是接不到。
“剛打球總是這樣的。”他的手又攀上藍意真的肩。
藍意真轉過頭,“我罵的是你。”
傑森眨眨眼,非常不解,“為什麼?連戴少爺都說我們很相配哪。”
“放開你的臟手!”藍意真推開他。
“我手臟?”傑森晃動五指,“別忘了前天晚上,我才用這幾根手指頭讓你……”
“住嘴!說我和你相配,他根本是在侮辱我!竟然把我和你這種沒腦袋、沒出息、欠人一屁股債的敗家子相提並論……太可惡了!”
“喂——”
“不過,”藍意真在傑森惱羞成怒前,轉換口吻,“你球打得好,算你還有項優點。”
“好,待會我就使出全力,讓他們輸得很難看,幫你出一口氣。”
“我不只要贏。”美麗的臉龐逐漸變得猙獰,“我還要你一球打爛那女人的臉!”
“我知道你很她搶了戴瑞翰,可是,有必要毀——”
“你前天跟我借了五萬美金,加上之前的二十五萬,什麼時候還?”傑森苦笑,“你明知我最近手頭緊……”
“你什麼時候手頭不緊?”藍意真損他。“事成之後,你可以不用還。”
“這……這可是冒着被戴瑞翰追殺的危險哪!”傑森打量過藍意真,再看向球場上的兩八,“你看不出來他愛她?”
“只要一切像是一場意外,誰怪得了……好,如果你能打得她再也不敢出門見人,我再給你二十萬美金。”
“二十萬……”對揮霍慣了的他來說,雖然算不上太大的金額,但也不無小補。
“哼!我才不管他愛不愛她。我看她不順眼,弄不死她,就讓她活着比死了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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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后,四個人進行雙打。
“啊!”球在阮靜腳旁快速落地,嚇得她跌坐在地。
“該死!他們是故意的!”戴瑞翰扶起她。
“我打得差,他們自然想攻擊我這一點。”
“你站在旁邊,由我來跟他們打。”
“可是……”
“沒關係,這又不是正式比賽。”對方下戰帖下得如此挑釁,想怎麼接,自然隨他了。
藍意真發球,戴瑞翰輕易接住,傑森將球遠吊至球場邊角,他移動快速地反打回去。該球藍意真接不着,傑森代她往前打,無形間變成兩名男子對打。
兩人勢均力敵,但當戴瑞翰回打得漂亮時,藍意真懂得補位,幫傑森接球。
看着戴瑞翰前後左右奔跑接球,阮靜擔心他體力不支。
“小心!”
戴瑞翰喊,阮靜這才發現傑森殺過來的一球直直地朝自己飛過來!她知道很危險得快逃開,兩腳卻不聽使喚——
啪!戴瑞翰及時推開了她,接下這球,但球掛網。
“你走開,別站在這,太危險了。”他瞪向上前檢球的傑森。那傢伙在想什麼?!
“我不要……我們是一組的……”氣氛很緊張,她幫不了他,又沒有喊停的資格,可是至少她要留在球場上,和他站在同一陣線。
她沒想到自己杵在這兒反而會妨礙他接球,不過戴瑞翰並沒有不高興,他只擔心她的安全。
“小心點,別站得太前面。”
傑森發球到後方,已看穿他球路的戴瑞翰順利接住且吊球;離球落點較近的藍意真機敏地接住,將球打向阮靜。
阮靜盯着球,告訴自己不可以又嚇得閉上眼睛,然後她以剛剛練習時戴瑞翰指導她的姿勢揮動球拍——
“我打到了!”
“打得好。”
戴瑞翰誇獎她,笑着接住傑森打過來的球,因為情緒稍微放鬆,揮拍的力道較先前輕,不過他是打往藍意真的方向,所以接球的應該是藍意真
沒想到傑森跑過去,而且高高的舉起球拍!
“靜……”戴瑞翰直覺不對。
傑森五官變形,狠狠地殺球!
“靜!”危險!
“我應該……”阮靜急着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掌握到接球訣竅,傻傻地往前跑,想接住球。可當她定睛一瞧,不只球速快得驚人,連傑森手上的球拍也朝她飛過來——
眼見球和球拍都將砸在她身上,她猛地被抱住,視野被厚實胸膛擋住,只聽見兩下物品重擊人體的聲音!
球和球拍相繼擊中戴瑞翰背部,他哼也未哼一聲,反而問阮靜,“你還好嗎?”
阮靜搖頭。被打中的不是她,而是……
“你還好嗎?”
“抱歉!抱歉!”傑森和藍意真越過中線,到他們身旁。傑森撿起球拍,“打得順手,一時得意忘形,連球拍都滑掉了。戴少爺,你沒怎麼樣吧?”不僅嘻皮笑臉,他還沒神經地拍了拍戴瑞翰的背。
“唔!”戴瑞翰顫了一下。
阮靜到他身後,掀起他的運動服,他的背部有兩處紅紫色的傷痕!
“不行,得去看醫生!我去叫救護車來……”
“這裏就有醫護部門。”藍意真冷冷地說,然後狠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傑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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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妥善處理好戴瑞翰背部的外傷后,表示謹慎起見,必須照X光。
阮靜走出診療室,遇見等在外頭的藍意真。
“傑森那個闖禍精溜了。”見阮靜只輕點下頭便要走開,她問:“你要去哪?”
“我得打電話跟戴伯母說一聲。”
藍意真留意到她手上拿着戴瑞翰的行動電話,挑挑眉,“真是個好媳婦。”
阮靜沒有回應她,走到角落,打電話至戴家,同戴母說明完事情經過後,緊繃的情緒已到了極限。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可別哭啊,伯母和瑞翰都會心疼的。”電話另一端的戴母說著。“放心吧,他身子骨硬,不會有事的。而且這全怪他自己,為了陪你,工作全堆在晚上處理,這幾天沒見他怎麼休息,反應才會變得那麼遲鈍。”
阮靜十分詫異。加上之前天天到醫院探望她,戴瑞翰這幾個星期根本沒好好休息過……茫然地掛了電話,身後突然響起藍意真的聲音。
“伯母怎麼說?”
阮靜背對着她,搖了搖頭。
藍意真繞到她身前,“你怪怪的。你在生我的氣?氣我提要雙打,氣傑森那傢伙害瑞翰受傷?”
“不,不是……”阮靜後退兩步。“可能已經檢查完了,我進去看他。”
“我也想看看他。不過,還是別當電燈泡好。代我跟他說聲抱歉。”阮靜轉身走開后,她加大了音量,“我改天再去找你玩。”
阮靜頭皮發麻,突然覺得必須小心提防藍意真。戴瑞翰受傷,她先前被認為喝葯尋死,甚至,遭到綁架而精神異常的李黛兒……
她甩甩頭,告訴自己,不要胡亂懷疑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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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瑞翰堅持自己開車送阮靜回家。不過為了避免自己受傷的事驚擾到阮靜的父母,他只將車子停在阮家大門外。
阮靜擔憂地望着他,沒有立刻下車。
“放心吧。我沒事。”
阮靜搖頭,“伯母說,你為了陪我,晚上熬夜工作……你別再這樣,很傷身體的。”
他微笑,伸手輕撫她臉頰,“我無所謂。重要的是你。”
阮靜舉起手,“我會常到外面走走,也會每天運動。你按時上下班,按時休息,好不好?”
戴瑞翰望着她。她知道她反握住他的手嗎?
“不好。按時上下班,按時休息,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你?”他故意問道。
“你有空的時候……”阮靜不疑有他,“平常下班后的晚上,或是周六、周日……”
“我後天晚上有空。”戴瑞翰淺笑。
“那就後天晚上。”阮靜一點也沒發現自己上當了。
“就這麼說定。”他伸出另一手撫她的發。“這算是約會?”
阮靜一頓,發覺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急忙放開。“嗯。我下車了……”
“等一下。我要收回之前說的話。”
“咦?”
“我說你一點魅力也沒有……我錯了。你對我有無比的吸引力。”
當他傾身,俊美的面容靠過來時,她閉上雙眼,自然地接受了他的親吻……對於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習慣了他的撫觸,她還沒有自覺。
目送她進阮家大門,且看到管家出來迎接她后,他才發動車子離開。
不久,行動電話響起。
“寶貝兒子,你還好吧?”打電話來的是戴母。
“媽,你說得太過火了吧?害靜兒很擔心我。”
“不那麼說,你的苦肉計會成功嗎?”
“你太可怕了。”什麼也瞞不過她……他背脊不由得有些發冷。“怪不得大哥回來沒幾天,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