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待會兒不論老師問你什麼,你就點頭,聽懂了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向德恩發覺自己被架着走路,他偏過頭,是流在跟他說話,對方清新的味道傳入鼻間。
“啊……”輕喊了一聲,向德恩皺起眉頭,移動腳步竟是這樣困難,股間傳來的刺痛感提醒着他經歷了什麼事。
頭腦昏沉,噁心欲吐,還有一陣難以忍受的燥熱。
“向德恩?向德恩同學!你還好吧?差點鬧上警局了你知不知道?下次外出一定要告訴同學或是老師呀。”
有人在搖晃着他的肩膀,向德恩看見一個比他還瘦小的人在他面前。
對了……這是班導師……他想開口說點什麼,感覺到自己已經在說話了,實際上卻發不出聲音來。
“恩!你這個白痴!”那是他的三個死黨,他們的臉上寫滿擔心。
“老師,先讓他上車吧?”紫的聲音飄進耳里,讓他忍不住發顫。
流和奇扶他上遊覽車,今天是畢旅的第二天,原本安排的節目都因為天氣取消了,所以回學校的時間也提早。
只是……都沒有人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嗎?軟趴趴地上了車后,向德恩被推到座椅上,幾乎是快暈過去,渴望扯開喉嚨大喊——快,快叫警察來,把這三個人抓走!然而,不知為何,流坐到了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臉頰,說:“看,全部的三年級都在等你,誰叫你昨晚私自離開飯店。”
向德恩眨了眨眼,眼前卻還模糊着,他虛弱地問:“什麼?我沒有……”
“噓……”流湊近,幾乎是貼在他耳邊:“幸好紫有帶一些葯,你不用擔心會發炎,只是會有輕微的發燒。吶,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被人做了什麼事吧?想想說出來的後果是什麼……所以,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知道嗎?”
向德恩只看見那美眸盯着他,對他笑,那眼裏,藏着什麼看不清的東西。
回到學校,老師打電話給他父母,叫他們來接他,並在父母面前訓了他一番話。
而阿直、小剛與五榮站在遠處,目送他被父母送回家。
一回到家,向德恩倒頭睡覺,也不斷催眠自己,沒什麼的,睡一覺就沒事了。
但,真的是睡一覺就沒事了嗎?向德恩的父母並沒有責備小孩,只認為他平平安安回到家就好,而眾人所好奇的,那晚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連他也不知道那三個人是怎麼對所有人編故事的。
而三個死黨帶着道歉而來,卻仍時不時問:“恩,你那晚究竟是跑哪兒去啦?怎麼會是那三位老大找到你?”他皆沉下臉,一律回答:“你可以去問他們啊。”
比較慶幸的是,那三個混帳沒再來惹他,就真的像夢一般,只存在一晚。
但,那件事是真的發生過,隨着食慾不佳而越來越消瘦的身體,以及晚上會被不知名的東西嚇醒,向德恩有一天這麼跟父母說:“我想轉學。”
難受到即使跟那三個人沒有任何接觸,但仍是處在同一個班上也不行的情況下,轉學的決定,勢在必然。
“轉學?”聽到他要轉學的消息,首先來質問他的,當然是跟他同班的三個死黨。
“恩,你瘋了嗎?我們都三年級了還轉什麼學?”首先勸說的,是向來以捉弄他為生活目標的阿直。
而他,卻低下頭,看着地板。
那是個說也說不出口的原因。
“恩,你臉色好難看。”
五榮坐在課桌上,伸出手來拍拍他的肩,他立刻觸電般迅速縮肩……對於稍稍親昵,甚至只是朋友間互相關心的突然動作,也能讓他嚇到。
當場,四個人周圍的空間似乎安靜下來。
向德恩尷尬笑笑,“沒什麼,早餐沒吃,現在肚子咕嚕咕嚕,還在鬧頭昏。”
“我有麵包!”小剛從書包里拿出個被壓得醜死了的廉價麵包,向德恩接過來,鼻頭一陣酸。
不知是委屈還是感動,要是他轉學了,以後喊肚子餓,可沒有個戴眼鏡又暴牙的男生拿醜醜的食物給他。
打開塑膠封口,向德恩一口一口吃起來。
“在那個學校,我遇到了一個對我來說完美至極的女生。”
腦子空白,他一邊咀嚼索然無味的麵包,一邊編出謊言的字句。
“就好像,這一輩子,再也遇不到第二個這麼好的女生了……所以,為了追到她,我當然要轉學過去。”
這個一聽就破綻百出的謊言,立刻得到熱情的回應。
“原來如此!難怪你最近低落得誇張!”
“你!你這重色輕友的傢伙!”
“為了一個女生轉學,你真是……糴!有你的。”
這謊言,就像是低氣壓的一個出口,死黨們像是鬆了口氣,回到了在畢旅前調笑他的樣子。
好像什麼都回到從前,回到那個對死黨們的調笑假裝生氣的自己。
但現在,與朋友間的門漸漸成形,向德恩是在這時候,第一次感到,只有自己一個人存在的秘密世界裏,真是寂寞。
***
鼻間突然傳來一陣原子筆的香水味,很濃厚的味道,把他給熏醒了。
向德恩茫然地抬頭,桌子上是一本本的筆記,上面寫滿密密麻麻的國字交錯成的一道道考試重點。
畢業旅行過後,還剩下四個多月可以準備高中第一次學力測驗,好快,就要考大學了。
他揉揉雙眼,活動僵硬的肩膀。
獨自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教室里,夕陽的橘色余暈撒進來,更顯出憂愁的氣氛。
放學都多久了?竟然沒有半個人來叫醒他,原來他的人緣已經慘到這種地步了嗎?身為轉學生,他本來就不期待自己能交到像阿直他們雖然欺負他、卻也照顧他的朋友。
但,這未免太離譜,看樣子,全校大概只剩他這個笨蛋還在這兒吧?將桌上的東西掃進書包里,向德恩感到肩上的沉重。
書包里是一堆的書,他每天拚命地認真念書,不只是為了實踐他和三個死黨的夢想,考上同一間大學,更是為了……能讓自己別去想其他事。
從中棟教室走到北棟教室,他咋了咋舌,還真的沒瞧見半個人影……“有沒有人——”學校太空蕩,心裏頭覺得奇怪,他大聲地喊,沒半點回應。
天色也不怎麼黑,頂多就學校偏僻了點,附近也沒賣什麼吃的喝的玩的,這大概就是學生們放學后不想留在學校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加快腳步,他腦子裏思考的是,等會兒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將今天老師給的數學題目寫完。
就在這時,一點預兆也沒有,向德恩甚至不認為有人靠近他。
但那隻充滿力氣的手掌,自後頭使勁地捂住他的嘴巴,一具溫熱的身體貼在他身後,強力地將他拉至北棟的廁所方向。
向德恩雙手抓住那隻手掌,企圖從對方的桎梏里掙脫開來。
但不論多努力,那個人的力氣是固執且暴力的,書包都被甩在地上,恐懼的感覺竄上來。
他還記得,那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有三個人,打開他同為男生的身體……不——進到廁所,實在慌了,他將那捂在口鼻上的手掌壓近嘴邊,狠狠咬下!“嘶——”那強力的手掌鬆開了。
向德恩轉過身,終於看見對方的臉。
也許,再也沒有其他人的眼睛,比得上這個人的美麗。
堵住廁所唯一的出口,流竟然和他穿着相同的學校制服,背部直挺地站在他面前,手裏按着剛才被他咬出來的傷口。
下一秒,流衝過來,掐住他的脖子。
“咳!咳!”被按到牆邊,大力的重擊讓向德恩緊皺雙眉,接着,那唇就覆上來了。
跟畢旅那晚的粗魯野蠻不同,流貼着他的唇,冰冷的感覺自唇上化開,流的唇,好冰呀……雙手推阻着,流卻只費了一隻手的力氣,就將他固定在牆壁上。
“嗯——”悶哼聲在廁所里沉沉地傳開。
流用另一隻手,直接貼到他褲襠上,唇離開了他的,想大叫,卻隨即被捂住嘴巴。
“別吵!”輕聲警告,流瞪向他的眼,貼在褲子上的手稍一用力,惹來向德恩的反抗。
“如果你再亂動,呵……我記得那個晚上,我可沒進去後面呀,難道,你想試試嗎?”淚水盈眶,向德恩猛烈搖頭。
“那就別動,別動……”流像是鬆了口氣的模樣。
這時,一陣沉悶的巨響從廁所外面傳來。
不知道那是什麼物體相撞的聲音,向德恩嚇了一跳。
兩個人沒有動作,就維持着剛剛的姿勢,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在這如此接近的距離,看着這個厲害的男生,向德恩應該逃離這眼神的,但他沒有,竟是移不開看着這雙美麗眼睛的視線。
兩個人的對視,周圍又安靜下來。
流的表情透出一股沉重嚴肅,他慢慢地放開向德恩。
“應該沒事了。”
什麼?向德恩一臉困惑,看着走至廁所門口的流,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等等……”急急忙忙跟上流的腳步,出了廁所,他立即啞然無言地看着不遠處的北棟某間教室外的牆壁,明顯地遭到破壞。
流走至被破壞的牆邊。
牆上有着一處明顯的凹洞,有一個人頭這麼大,周圍碎裂開來的水泥塊散落一地。
“這……剛剛這裏沒有這個洞。”
走過來,向德恩用手摸向牆壁,一碰觸便有更多的水泥碎片落下。
“什麼東西撞的啊……”
“是拳頭。”
流皺起眉頭看着大洞旁的無數裂痕,看樣子,“那個人”可是相當生氣。
“拳、拳頭?”那請問,這是牛的拳頭還是恐龍的拳頭?向德恩看着那洞,咋舌,既不是牛也不是恐龍,那麼就是人打出來的……不知不覺想着,如果自己是這面牆……恐怕承受了這一拳就沒命吧?“當然,如果你想要找一個人,最後卻只找到那人的書包……哼。”
轉過頭,向德恩看見流若有似無地笑着,心底發毛。
“就算找人也不應該在這裏打個洞呀。”
突然想到什麼,向德恩轉身四處張望。
嗯?我的書包呢?該不會……向德恩一步一步退開,離流越來越遠。
“大家都說我們三個人里,脾氣最壞的是奇,武術最厲害的也是奇,不過,那是大家沒看過那個人真正的樣子呀。
這個洞,是用氣功打出來的。”
一轉頭,流面無表情地看着向德恩漸行漸遠——面對着他,一步步往後退。
“怎麼?怕我嗎?”還是站在原地,流勾起嘴角,一動不動,“轉學也就算了……你為什麼要轉來這間學校呢?如果你不轉來這裏,也就不會……”就在那一瞬!向德恩轉身就跑——一定是的,那個洞,除了流、除了奇,也就只剩紫了……就是他將牆壁打凹的,為什麼呢?想要一個人,卻只找到那人的書包……句子裏所說的那人,不就是自己嗎!紫找他做什麼呢?恐懼像沾上墨的宣紙,迅速染開。
後身毫無聲響,向德恩從北棟跑到川堂,衣領卻在這時被一陣強大的力道往後拉了過去。
“不要——”還來不及看見那張美麗的臉孔,他的腹部在下一瞬間傳來劇烈的疼痛。
整張臉即使誇張地皺在一起,那疼痛感只有加劇。
他貼進散發著淡淡清香味道的胸膛里,而後神志不清地被人頭朝下地扛了起來。
“……如何?”“這樣嗎?”“你確定他還在向德恩的家門前?”“那就繼續觀察。”
捂着肚子,向德恩全身酸痛,眼睛眨呀眨地適應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燈。
耳邊是一道講話慢條斯理卻極有修養態度的說話聲,他翻身趴在床上,想起來,肚子卻一抖一抖,胃裏好像裝了什麼微型炸彈,已經把他的內臟炸了個稀巴爛。
“我要回家……”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憐,向德恩將頭埋進被單里,竟然連一個起身的動作都做不到。
“很快就能放你走了,現在的你,很安全。”
頭髮上傳來一陣輕柔的力道,有人在摸着他的頭。
抬起臉,是那個叫流的男生。
“有人在找你呢,紫的個性就這樣,三分鐘熱度,相信一次兩次,他就不會再這麼費心思了。”
流的樣子,好像是全世界最好的好人,說話聲是這樣輕柔,如此細微。
但是向德恩沒有忘記,這個人在一個月前對他幹了什麼事。
所以,他揮開流在他發上的手。
同時,排山倒海而來的嘔吐感襲擊着他,向德恩真的吐了。
將或白或黃的穢物吐在乾淨的床單上,空氣里一股說不出什麼味道的清香,都被濃濃的酸味掩蓋過去。
弄髒了床單,向德恩緊閉眼睛,怕的是流接下來的毒打。
可是當嘴邊絲質的觸感傳來,他震驚地張開眼。
傳聞里,全校師生都害怕的三個人,其中之一的流,竟然拿着絲質手帕擦着他留在嘴角的嘔吐物。
這個人……隨後,流又拿了一杯不知名的東西,杯里的顏色看起來是帶着黃色的透明。
“喝下去會舒服點的。”
“這是什麼?”雙眼充滿疑惑,遲遲沒有將杯子接過。
而流仍將杯子舉在空中,重複着:“喝下去會舒服點的。”
向德恩知道自己不應該相信,但那雙細長的鳳眼盯着他看,彷彿讓人墜入其中,他的手在無知覺的情況下伸出去,傻傻地看着接過來的杯子,一飲而盡。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向德恩知道自己是睡著了。
睡夢中,身體首先感到不適的部位,是嘴唇。
奇怪,嘴唇為什麼會疼呢?被打的地方,明明就是肚子呀。
全身無法動彈,連將眼皮掀開這樣簡單的事也覺得很累。
那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飲料,喝下后肚子真的不痛了,但神智也逐漸遠離,連自己睡着都毫無所覺。
果然,不能相信的人,就是不能相信呀,怎麼會糊裏糊塗地喝了那杯東西呢?啊!嘴唇,真的很痛啊——“嗯……”向德恩困難地抬起手想摸自己發疼的嘴唇,卻意外地摸到一個光滑的下巴。
下巴?猛地睜開眼,向德恩的眼瞳急速收縮。
眼前看到的,是一雙可怕的眼睛。
黑溜溜的雙眼,在近距離的地方,向德恩似乎能感受到對方壓迫的氣息。
也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被吻着,但,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正被一隻野獸啃咬着不放。
力氣好似剛出生的小雞,他吃力地推拒着壓在身上的身體,胸部平坦,這壓制住他的人是位男性,不論怎麼推也推不開。
他不知這渾身無力的情況,是剛睡醒的癥狀,還是那杯酒在作祟。
這人不僅吻他,手也襲擊而來。
隔着胸口的布料,尋找他胸前突起,細細磨蹭起來,蹭出來的,不是情慾,而是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懼。
向德恩渾身發顫,抖得越可憐,身上的人越過分地捏緊他的乳尖,發出來的疼痛悶哼幫助不了什麼,只是為這寂靜的房間增添一道不大不小的聲音。
這痛雖然難受,卻讓他益發清醒,力氣有如瞬間吹起的汽球回到身上,一個用力,竟然將身前的肉體推開來。
那個男人,好像是低叫了一聲吧,或許是為了他有力氣推開而訝異?向德恩不再思考,急忙地下了床就搖搖晃晃的往門邊跑。
好不容易摸到門把,轉動。
整個人霎時晴天霹靂,臉色鐵青,這……這門,是從外頭鎖上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雙漂亮的眼睛,那個人,他說了什麼?——現在的你,很安全。
哪裏安全?這門鎖,斷了他的路。
向德恩的衣領被提了起來,還不忘掙扎,被丟上床的那一刻,畢業旅行的記憶全數回籠。
他轉過身,看見一個人站在床邊,那人臉上的表情是如此冰冷,好似再也沒有比這更可怕的樣子了。
他聲音是顫着的:“……紫……”結結巴巴說出來的,是個一點也不想說出來的名字。
“不過是具男人的身體,到底有什麼好迷戀的?”伸手解開制服上的鈕扣,脫下,裏面是一片平坦的胸部,雖然瘦、卻不是病態的那種瘦,皮膚還算柔和具有彈性。
“看,有反應了,男生的這裏也是有感覺的不是嗎?”不在乎對方的疼痛,紫滿意地聽着不甘心的悶哼聲,指間的乳頭紅腫着。
“是啊,就是這一具身體,你究竟是用了什麼魔力,讓流敢背着我把你藏起來?不過……這樣是沒有用的,從來沒有我想要而找不到的人。”
說出來的話明明夾雜着深深的責備,紫卻輕聲地說著,除了靠在耳邊的向德恩能聽得見之外,要是有另一個人在房裏的話,恐怕也是聽不見的細微音量。
脫掉褲子的沙沙聲,和着一道輕笑。
“好漂亮的腿,毛真少。吶,真想讓它們流些鮮血來點綴一下,看看會不會更美呢?你覺得怎麼樣?”抓住躺在床上的人的分身,大拇指往那具排尿功能的小洞上一攢——
“呃嗯——”漲紅的臉,漲紅的分身,痛苦地顫抖着。
“怎麼了?你好像不太想和我聊天啊……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講話。”
紫漾着殘忍的笑看着床上的人。
向德恩的雙手被自己制服上的領帶綁得死緊,系在床頭柱上,嘴巴也被自己放在口袋裏的手帕塞住,整個身體被紫壓在身下,絲毫不得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