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丁若薔像旋風一樣,很快就依約趕到水心咖啡店。

站在大門口,她一眼望去,看不到那個讓她氣得噴煙的“總經理”,若薔急得像瘋婆子似地拚命找人。他既然敢譏她膽小,就得有勇氣出來承受她的怒氣才行!

若薔一桌桌掃過來咖啡店忙裏偷閑的客人。現在,她才不管“總經理”是不是她的天敵、她是不是一接觸到“總經理”就變得很不對勁,總之今天她一定要把他擺平;丁若薔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驕傲與尊嚴,可不能隨便任人看輕!

“您是丁若薔小姐吧?請往這邊請。”一個不怕死的服務生過來招呼她,把這位嚇壞其他客人的女顧客請進了VlP室。

若薔大步往門內一跨,就看到一道健朗的身影閑適地坐在正對門口的藤椅上。

這個亂帥一把的男人,正是他——她急沖沖趕來會面的對象,那個態度莫名其妙的“總經理”!若薔不自覺地心跳加快許多。

從窗口斜照進來的陽光直射他身上,在他的發梢、寬肩與厚背上撒下薄薄的一層金霧,襯托他卓然的氣質,他蓄勢待發的姿勢暗蘊着不凡的威儀,使他看起來就像是神祗似的,專門高高在上讓人膜拜。

驕傲的丁若薔,從來都不吃這一套,她轉身重重一哼。但究竟是怕見到他、怕拜服在他的魅力之下、還是不屑看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卓立寰嘴角噙着嘲弄的笑容,雙手交疊,圈在蹺起二郎腿的膝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若薔一身紅艷艷的裝扮,雖然只是普通工作服,卻絲毫不掩她囂張的氣勢。

辣美人果然來了,丁若薔真是個禁不起激將之計的小女人啊!她火一樣的姿態,讓他想念回味不已,卓立寰對心中突然湧起的莫名感覺感到錯愕。

想念?回味?難道對於一個自己意圖征服的對象,他除了征服欲以外,還有別的感覺存在……

卓立寰甩用頭,拒絕去想這種風花雪月之流的無聊事。

自從阿誠、阿武查出丁若薔被老千拐了錢之後,他派阿誠駐守在那間透天金店面,為的就是等到丁若薔,再由他親口告訴她事情的真相;他知道損錢事小,但是“被騙”對她而言,絕對是她驕傲與自信的一大挫傷。

他想看看丁若薔得知真相之後的反應,是一蹶不振呢,還是……老實說,他也不確定她會如何;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有見她一面的意義,不是嗎?

卓立寰唇角莫測高深地勾了勾。他離若薔尚有一段距離,卻還聽得到她胸口翻騰的嬌喘,可見她是一路狂殺過來的。

丁家小姐如此強勢,要征服她,恐怕需要很大的氣力才行。跟她過招一定很有趣,而他的生活正需要這種樂趣來增添單調工作的情趣。

丁若薔吸了口氣,暗自叮嚀自己,這回可別再表現得跟上回見面一樣窩囊,讓自己回家嘔得半死了!

她走到卓立寰面前,雙手插腰。“我現在單槍匹馬地來會你了,你有話就說吧!”

“小姐……”領她來的服務生用手指點點她的背。

“別吵!”若薔手一揮,頭也不回地趕他走。“有事等會兒再說。”

“可是我們店裏有最低消費額的限制,你不點餐不行……”

咦?

若薔發現自己微愣的糗樣盡收卓立寰眼底,好矬。“那……給我飄浮冰咖啡好了。”

服務生聽完之後,趕緊告退。若薔發現,一經“總經理”溫暖而透析的注視,她的火氣似乎抬不起來了;在任何人面前總是輕而易舉、不假思索辦到的事,唯獨在他面前……不行!

卓立寰彬彬有禮地起身為她拉開椅子。“卓立寰。”他說。

“什麼?”她沒聽清楚,立刻逮住機會逼自己發飆。“你咕咕噥噥在講些什麼?”

“我的名字,卓、立、寰。”他堅定地再重複一遍。不知為何,卓立寰希望她把他的名字記得牢牢的,別隨便就忘了。

“哦。”若薔漫哼一聲便坐下,沒什麼特別感覺,只是隱隱感到……這個名字聽起來真的有點耳熟。“我到這裏來可不是要跟你攀交情,你可不要搞錯了。”

卓立寰聞言有狂笑的衝動。

他可是她父親“丁氏食品”對手公司的負責人耶。近三年來在產品銷售量與新產品開發上,他們兩家公司戰得如火如荼,彼此都卯足了勁競爭,這是從台灣頭到台灣尾人人都知道的事,而身為丁氏食品未來的繼承人,卻對他的名號竟連一點印象也沒有?

當下卓立寰決定隱下他的身份不談,踅回他的藤椅坐下。

“我,丁若薔。”若薔簡單地回應他的自我介紹。“言歸正傳。我問你,你為什麼找人去動我的店鋪?”

“你這話言重了,我……”

“不要跟我打官腔。”從卓立寰的氣質風度,她猜得出他不是泛泛之輩,也許他跟她一樣,是哪家大公司的二世祖呢。不過若薔向來都討厭有錢人說話拐兩個彎的習慣,她喜歡直來直往的說話原則。“你有話就直說,跟我一樣。”“那我就不怕得罪了。”卓立寰眼睛一眯。

為什麼她會覺得卓立寰講的是相反意思,其實他巴不得開罪她、惹她生氣呢?

卓立寰臉色一整。“丁小姐,我老實告訴你,你口口聲聲說是你的地盤的那間透天金店面,其實是我的地盤。”

“你騙人。”若薔不以為然地冷哼。“我才不相信。”

“我早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今天帶來了所有權狀與買賣契約過來給你看。”卓立寰把帶來的證明文件往她眼前一推。這是試探她反應的開始。

若薔皺了皺眉。這些文件看來跟真的一樣!“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偽造的?”

“卓立寰就是保證!”他不容置疑地道。

若薔被他篤定的口氣震懾住。她從沒見過哪個男人單單用一句話便如此撼動她,杜絕了她所有懷疑的念頭;若薔下意識地認為他是可以相信的。

但,這也太荒謬了吧?

她的地盤,他的地盤?店鋪就只有一家,怎能既屬於她又屬於他?若薔驚疑不定。

卓立寰不讓她再猜下去,他馬上發動攻擊。“我根據可靠的消息,知道你前幾天曾與一胖一瘦兩個男人在那裏談話,對嗎?”

若薔猝不及防地怔住。

“你還到附近的提款機去提了二十萬出來,付給他們當作是租金,對嗎?”

“……連這你也知道。”若薔心中有不祥的預感。她沒好氣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卓立寰頓了頓,拿起水杯輕輕旋轉,黝亮的黑眼珠看得若薔心裏發毛。

她拒絕接受這種貓捉老鼠似的耍弄,雙眼隨即迸出火花道:“說!”

卓立寰好整以暇地往下說:“那天跟你接觸的這兩個人,證實是令警方一直很頭痛的人物。他們是很資深的老千,騙術可以因時、因地、因人而變,運用自如。只要你一個皺眉、一個淺笑,他們就抓住你的喜惡與弱點,去施行他們的騙術。”

“老千?騙術?”若薔跳起身爆吼。“你是說……”

“你被騙了!”卓立寰毫不容情、幾近殘忍地道。

“怎麼會?”若薔馬上從隨身包包里拿出租賃契約書、陳阿狗的名片與鑰匙。“你看我有……”

卓立寰一手揮掉那本契約書。“這根本沒有任何法律的作用。”

“可是他們有簽名蓋章……”若薔手腳開始慌亂。

“他們卻不是真正的屋主!”

“怎麼可能?我這裏還有他們的名片。”

“你何不再打一次電話給他們?我保證絕對沒有人接聽!”卓立寰鏗鏘有力地道。

若薔愕住。

他怎麼知道她私下試了很多次,都沒有人來聽電話?她還曾經按照名片上印的地址去找陳阿狗,卻發現根本沒有那個地方,更遑論找到人!為了不讓玄薇操心,她還一直憋在心裏沒有告訴人,其實她的心裏早就急死了。

她撐起最後一絲希望。“但是,我還有鑰匙……”

“你看仔細,這把是十字鎖的鑰匙,跟那間鋪子鐵門用的半圓形長鎖匙大不相同。難道在收下這把鑰匙的時候,你連想都沒想過要試嗎?”

她的確沒想過!

若薔頹然坐在椅子上,卓立寰的一言一語已經把她的滿腔信心擊潰。

“你知道那間透天金店鋪有幾樓嗎?”卓立寰毫不放鬆地問。他相信若薔的能耐不只是這樣,三言兩語就被擊散。

真正的火焰不會在經水一潑之後,就失去生命力;它會伺機再起,再顯風雲。

卓立寰可不是變態,他沒有看丁若薔頹喪的癖好。他只想知道若薔在遭遇挫折之後,這簇傲慢的火焰是否會予以反擊,那才是他對她感興趣的真正目的。

若薔不確定地回答:“大概五、六樓吧?”

“是四樓。你在給錢的時候,難道沒想過是只租鋪子,還是租下整棟樓的問題嗎?”

“我……”她沒想過。

“你不會要求人家提出相關文件,以證明他是那間房子的合法主人嗎?”卓立寰步步相逼。

“他……”她無言以對,氣得把那張名片撕得粉碎。

難怪她老是打電話沒人接;難怪找不到陳阿狗給她的住家住址;難怪“薔薇餐廳”里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能自由地進出那裏,還大動工程作裝潢……原來在他們眼中,她才是奇怪的闖入者!

若薔恨恨地瞪住卓立寰,分不清現在她心裏是怒氣多一點,還是羞憤多一點。

他根本是專程叫她出來、要看她出醜的嘛!

她居然在這個男人面前鬧了一個大笑話!?被騙了錢、夢想破裂,裡子都丟光了,連面子都保不住。怎麼可以在卓立寰面前出這種丑?

一想到他可能在肚子裏悶笑得快抽筋,若薔就覺得心裏不是滋味,被卓立寰嘲笑看輕,可比不被玄薇信賴還要難受、比被人騙還要難堪。

卓立寰是誰呀?居然能讓她如此反常,若薔真是羞窘得無地自容。

太可惡了!她要去找那兩個混蛋,把他們大卸八塊,丟到海里喂鯊魚泄恨!

卓立寰停止犀利的言語攻擊,冷眼觀察若薔的表情。

她是出現過短短一秒的挫敗,但是隨即就被憤怒的神色佔據了臉龐。很好,她果然夠驕傲、打不倒,他對她的興趣可真是愈來愈濃厚了。

本來今天約她見面談談,只是想見她一面、觀察與他一樣自負驕傲的女人如何面對挫折、如何反擊;現在他倒想好好計劃一下,如何能打進丁若薔的生活圈子,常常見到她那張洋溢着活力與火光的嬌艷小臉。

“你還好吧?”他不再咄咄逼人,臉色回復平和,與剛才強迫若薔認清現實的表情判若兩人。

“我當然沒事。”若薔下意識地將頭一揚,就算在卓立寰面前出糗露乖了,她還是有她的驕傲。“感謝你跟我說明這件事情。我有事,要先走了。”

“要走啦?”卓立寰馬上起身,他帶着淡淡的嘲弄道:“丁小姐,你就這樣相信我的話?你不怕我是另外一個老千,對你行騙?”

雖然若薔對被騙二十萬的事感到有絲茫然,面對着一開始創業就慘遭滑鐵盧感到氣憤,但是她牙尖嘴利的本事還是有的。她不耐煩地道:“你剛剛不是說過了:‘卓立寰就是保證’?”

她可真懂得拿他的話來堵他的嘴呀。卓立寰輕笑了一聲,建議道:“其實,為了慎重起見,我可以找上一任屋主、當時接洽的雙方人馬與律師、代書過來……”

“然後看我再出一次糗是吧?”若薔的心裏燃起不甘願被揶揄的火焰。“謝啦,本姑娘沒有被人看笑話的習慣。”“我以為躲着怕人嘲笑的行為,丁小姐應該不屑為之才對。”他故意這樣說。

若薔跺跺腳。“關你什麼事!”

她要回家去好好反省,甚至躲着一輩子都不見人,這也犯着他了嗎?若薔迅速地刮出VlP室,不再跟這個看盡她糗態的男人耍嘴皮子。

她最好以後都可以不要再見到他!

卓立寰坐在原座想着她轟轟烈烈的言行舉止,不禁揚聲大笑。丁若薔真是太有意思了!瞧她這副急着擺脫他的模樣,下回要找她出來,恐怕沒那麼容易了吧?

他收住笑,眼中銳光一閃。他卓立寰沒有辦不到的事,只要他還保持着對她高度的興趣,他總會有法子招惹她的,不是嗎?

***

“丁小姐,這些試管麻煩你拿去洗一洗……”

“丁小姐,我們等着用高速離心機,麻煩你先過來清理一下……”

“丁小姐,麻煩你再去葯櫃那邊幫我們拿藥品過來,我開的藥單在這裏……”

“丁小姐……”

丁若薔穿着白色實驗衣,右手拿着試管刷,左手拎着藥品,忙碌地穿梭在實驗室里。

沒錯,就是實驗室——有着白慘慘的牆壁、各個角落置放着來自德、日的昂貴科學儀器,聚集了整個“丁氏食品”中最面無表情的一群人的地方——食品研發部門。

若薔苦命地哀嘆一聲。自從卓立寰向她宣佈她被騙了以後,她茫然頓失打拚的夢想。想想,私房財產都去了十分之九,她的“薔薇餐廳”還能有什麼搞頭呢?

這年頭有錢好辦事,沒錢就行不通,既然夢想無望,她也就只好乖乖地、認命地到“丁氏食品”來上班,為五斗米大折纖腰。

這個決定,跌破了一干人等的眼鏡,尤其是她老爸的。

若薔想起上星期的某天早晨,老爸正例行性站在樓梯口朝她叫囂,不但沒有等到她火爆的回應,還正面撞上已經打點妥當、準備到“丁氏食品”來上班的她;他那張口結舌、活像吞了一顆生雞蛋似的訝異神情,令人不禁噴飯。

若薔試着想點有意思的事,苦中作樂;否則在研發部門裏幹些雞毛蒜皮小事,實在是無聊得緊!

放眼整個研發部門,正可謂人才濟濟。為首的陳博士本身就攻讀了三個博士學位;其他的助理研究員,起碼也都有碩士以上的學歷;相形之下,她這個區區小學士就算不上什麼了。

她就算是“丁氏食品”的第二代繼承人,在這個專業領域裏,也逞不了威風。

所以她只好當跑腿打雜的啦!每天的工作內容,不外乎洗洗試管、晾晾抹布。

若薔悶得想尖叫,在這種無聊的地方、與無聊的人共處、做這些無聊的事,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無聊!

但是若薔不願擅離職守,因為玄薇。

玄薇總是跟在她身後;她做什麼,玄薇就跟着做什麼。就拿這回她被“陳阿狗”騙走二十萬的事件來說,之前若薔堅持不到“丁氏食品”來上班,玄薇無條件跟着她;她衝動地租了間鋪子,大作開餐廳的美夢,玄薇二話不說成為她的拍檔;“薔薇餐廳”成為泡影之後,她垂頭喪氣地來到“丁氏食品”洗試管,玄薇還是以跟隨行動表示支持,她聽老爸的話,到客服部去見習。

如果她現在因為耐不了煩而出走的話,玄薇又要她一起不安定了。

若薔嘆口氣,全身驕縱的細胞都枯萎了。她想起她早夭的夢想,薔薇餐廳。

雖然玄薇願意把她私房存款全部拿出來,資助她重新出發,並說:資金方面也許可以找媽媽來幫忙,但是若薔高昂的自尊心絕不容許她伸手向玄薇、老爸或阿姨拿錢。

她不要這種來自親情的縱容幫助,讓她覺得自尊彷彿被自己丟得一點都不剩。

所以,若薔情願到“丁氏食品”來上無聊的班,偶爾被不知個中緣由的老爸酸一頓,也不願再妄想東山再起的事。唉!她真的是被騙怕了,也丟臉丟怕了。

提到丟臉……若薔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卓立寰,那個一臉壞壞,看她出醜的男人。她不自覺地咬緊牙根,但又不禁有點心思飄搖。

一想到她曾經被人騙到他面前去,讓他見識她衝動之下的蠢笨行為,她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一臉嘲弄的他了。

可是,為什麼在她心裏會有個小小的聲音說,她其實還是很想再見到他?

真是奇怪、奇怪、奇怪!

“丁小姐,你別再發獃了,我吩咐你拿的藥品呢?”陳博士毫不客氣指責道。

丁若薔回頭狠瞪他一眼。

幾天相處下來,若薔發現陳博士真是個討人厭的傢伙。要不是她正受到失敗的打擊,一時萎靡不振,難以重振雌威,她會在這裏任他喊東喊西嗎?

她哀怨地望一望身上慘白的實驗衣,真沒活力。一個人被騙了錢已經夠倒霉可憐的了,為了餬口飯吃,居然還得被迫穿上這種白晃晃的衣服;沒有明燦鮮艷的紅色貼在她嬌軀上、亮相在她眼前,賦與她火焰燃燒的熱力,若薔連一點精神都鼓不起來。

紅色,就是她的熱力泉源啊!

“大、大、大小姐……”方大剛賊頭賊腦地溜到她身邊。

若薔一翻白眼。她真討厭方大剛,自從她到“丁氏食品”工作之後,他天天中午都會來向她報到。“滾!我沒工夫應酬你。”她非常沒好氣地把怒氣都發泄在他身上。

“我、我怎麼敢叫、叫大小姐、姐應、酬酬我呢?”方大剛涎着唾沫結巴道。

他暗戀大小姐好久了,可惜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機會一親芳澤;幸好大小姐最近開竅了,到“丁氏食品”來上班。老闆事先叫他多關照大小姐一點,於是他每天就利用許多假公濟私的機會來找她。

“有何貴幹?你快說,說完就給我滾!”若薔已經夠煩的了,看到方大剛、聽他結巴就更煩了。

“我、我們一起去吃、吃吃午飯,好嗎、嗎?”方大剛也不想結巴,但是一遇到暗戀的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沒空!”若薔斷然拒絕。

方大剛還想再跟她拗,這時放在若薔實驗衣口袋的手機響了。

陳博士快步走過來,凌厲地責罵她。“丁小姐,我不是說過了嗎?在我的實驗室里嚴禁使用手機。”

若薔瞪了他一眼。陳博士扮威風倒是愈扮愈順手了;如果他以為她屈尊在此工作,就會完全遵照他那些可笑的規定,那他就錯了。若薔對陳博士的不滿已在爆發邊緣。

“喂?”她蹙着眉接手機,藐視吹鬍子瞪眼睛的陳博士。

“嗨,丁小姐。”手機那頭傳來卓立寰輕快的聲音。“你好嗎?”

怎麼會是他?乍然聽見卓立寰的聲音,若薔又驚又喜。

她渾然忘了之前“最好別再見到卓立寰”的堅決想法,只覺得他的聲音有股連她也無法解釋的魔力,為那些萎縮的細胞灌滿能量,令她重新又活了過來。

若薔有絲嬌嗔地道:“是你,你又有什麼事要給我指教?”

方大剛豎起耳朵來偷聽。

“哦,沒什麼事嘛。”卓立寰聽得出她有點不痛快。“只是打通電話來問候你。”

“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只要費工夫去查,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多少秘密,何況是區區的手機號碼?”卓立寰朗朗一笑,半揶揄道。“怎麼樣,最近洗試管愉快嗎?”

“關你什麼事?”若薔着惱,他這一提,可把她的舊仇新恨給引上來了。卓立寰——她的天敵!“你今天是特地打電話來調侃我的嗎?”

“當然不是。”他沉吟了一下。“我是有個好消息想要告訴你。”

“怎麼?難道閣下後來發現,那間鋪子其實是屬於我的嗎?”若薔反諷。

“想也知道不可能。”卓立寰淡淡一駁,隨即切入正題。“不過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商量。我對你的現況也還算是了解,如今我有個小小的計劃想問你有沒意願加入。”

“說來聽聽。”若薔不是很感興趣。

“Well——,你被老千騙了錢,雖然與我無關,不過我心裏還是過意不去。我是不很清楚原本你租店鋪打算做什麼,不過在我名下還有另一家店鋪,條件並不比原先的差,目前沒有用途,我想那裏可以提供給你使用。”卓立寰說出他計劃中的一半,保留另一半沒說。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好心。”若薔聽聽就算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玩笑話嗎?”

“說的也是。”卓立寰在電話那頭,作狀不勝興嘆。“你只會相信那些沒有根據的騙徒老千;至於真正有誠意的人,你反而不敢相信,連他們的好意你也不敢接受……”

這句話,可真是頂到若薔的弱點了,她馬上予以反擊。“我沒什麼不敢的!”

“是嗎?”卓立寰的語氣非常之懷疑。

竟敢用這種口氣質疑她?若薔簡直要噴火了。

“你有事跟我商量,儘管放馬過來,我才不是膽小之人!”她再三火爆強調。

“那好吧。”卓立寰偷笑了一下。丁若薔果真禁不起一點激將之計啊!

他以不勝惋惜的口吻再誘哄她。“可是,現在在電話里一時也說不清楚……”

若薔爽爽快快地中計。“哼,半個小時后,水心咖啡店見!”

“一言為定。”卓立寰閃着狡儈的笑容收線。

若薔氣結地關掉手機。卓立寰竟然敢說她“只會相信沒有根據的騙徒老千;反而不敢相信真正有誠意的人”?她才不是那樣咧,所以她要當面去跟他理論清楚!

若薔用力地扯開白色實驗衣,露出裏頭艷紅色的襯衫。經過卓立寰一激、再加上這一身顯露的鮮艷色澤,多日來跟着她的晦氣彷彿一掃而空,她感到精神一振。

“丁小姐,我要用的高速離心機,你清好了沒?”陳博士不放鬆地催道。

“大、大小姐,你不是要跟我去吃、吃午餐嗎?”方大剛也不落人後催問她。

看到這兩個只會乘她萎靡不振時來惹她更煩更悶的討厭鬼,丁若薔火大地把實驗衣往他們臉上一扔。

“本姑娘今天不跟你們玩了,再、見!”

語畢,她大跨步地衝出像監獄般的實驗室。對於即將見面的卓立寰,她的心裏有一絲好奇怪、好莫名的期待,在她的血管里呼嘯衝撞。

若薔意外地發現,原來她真的好想好想見卓立寰,好想好想看他時而嘲弄、時而溫暖,卻總是黑亮透析的眼神。她也明白,這樣的他其實是危險的,可她就是管不住一顆期待卓立寰帶來刺激、冒險的心。

這是為什麼呢?

女人心悄悄升起一絲絲躍動芳心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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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小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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