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照美盯着自己的手，那個「她」字明明不留痕迹，她卻感到掌心因而十分熱燙，內心也深受衝擊。

「你、你是在說……」他說的是她。

「我是說你。怎麼？你不當我是朋友？還是說你比較喜歡我繼續當『表哥』？」

表哥？這個稱謂讓懸在心頭的往事再度浮升，這一刻，照美有種衝動，想澄清過往所有的誤會……

可是，忽然間，她又有些害怕。害怕萬一早就人事已非，只會讓自己難堪……想到這兒，照美抬眼看了看他，而只消這一眼，她便忍不住暗暗咒罵起來。

該死！他就不能梢稍收斂一下那種要死不活的表情嗎？他可知這對她此刻洋溢心頭的浪漫情懷，具有多大殺傷力啊！

「我、我有什麼好讓你操心的？」照美的眼睛飄至一旁。嗯，對，不看他的表情也許會好一些。

「可是我就是操心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不知道。」照美眼睛盯着桌面，整顆心快跳出胸膛。

「因為你總是一直在犯錯的那個人。」

她快速地抬頭看他。

「邵——」

「但我不在乎。」迎着她驚訝且抗議的神情，邵尊抿笑繼續說：「我以為自己應該可以習慣並且接受了，只是……這次真的不同，因為我知道如果繼續由着你錯下去，那麼……必須承擔這種不可挽回的錯誤的人，不會是只有你一個，你懂嗎？』

照美搖搖頭，頗不以為然，「不是我一個人？說來說去，你還是在替高聿擎設想。」

「承擔這個結果的人，難道就只有你跟聿擎？」他也跟着搖頭。

「那還會有誰？」

「嗯……」邵尊搔着耳腮，本來瀟洒的笑容一下子變得有些不自在，他一把端起茶杯就飲，嘴邊快速逸出模糊的字句：「本少爺我。」

「啊？你說什麼？」她耳朵明明豎得高高的，怎麼還是沒能聽清楚？

「上菜了！」他放下杯子，努嘴示意。

侍者送上餐點，不一會兒，桌面已經擺放着各式精緻料理。

照美雖然沒再追問什麼，但心裏直犯嘀咕。可惡！剛才他明明說了什麼，而且還可能相當重要的！

見照美神思恍惚，邵尊攤了攤手，表情有點委屈。

「不喜歡嗎？早說讓你自個兒點菜的，我怎麼猜得到你的喜好是不是改變了。」

「哪有什麼改變？過去喜歡的，現在也一樣。」她開始動起餐具，眼睛仍是沒敢往他身上擱，「雖然有些事你猜的不一定對。」

「什麼事？」

「就像我……」她往嘴裏塞了食物，故意在咀嚼的時候，含糊不清地說著：「喜歡你。」

「你說什麼？」

「吃東西吧。」她對他露齒一笑。

「狡猾的小東西！」邵尊報以微笑。

「彼此彼此。」

小東西？照美以為自己痛恨男人用這種涉嫌沙文主義的形容詞的，偏偏出自他的嘴巴，競讓她有種要命的甜蜜感。

「你開心就好。」沉浸在她的笑容，邵尊由衷說了句。

「如果你不在吃飯的時候說些不愉快的事，那麼我會更開心。」

「行。吃飯皇帝大，等吃完飯再談吧。」

接下來，這個用餐的過程，可說是慢得離譜。

兩人彷佛極有默契似的，都吃得很慢很慢，雖然彼此心裏各自盤算着接下來的場面……

忽然，照美的手機響起。她看了來電顯示一眼，是靜美。

該接嗎？她並不希望讓靜美知道自己現在跟他在一起，可是要是靜美問起的話……

「是誰打來的？」邵尊問道。

「是靜美。」照美掃了他一眼，然後接起電話。

「照美，你忙嗎？」電話那端傳來靜美輕快的問聲。

「我……跟幹部在開會。」百般掙扎之後，謊言出籠，照美根本不敢去看邵尊一眼。

「開會？你不是跟邵尊在一起嗎？」

「我、我……」照美一時結舌。

「你在騙我，你現在是跟他在一起吃飯喔？」

「我……我是，可是我……」她感覺方才入口的食物，全回堵到陶口了。

「我知道啦，你是怕我會擔心，所以才故意騙我的。」靜美的聲音依然甜柔。

「擔心？」照美的心情只能用作賊心虛來形容。

「是啊，你一定是怕我擔心你跟邵尊談着談着就吵起來，所以才不敢讓我知道。只是這種事邵尊怎麼可能沒告訴我呢？他說要約你出來吃飯，好勸你退婚。現在你們談得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照美的聲音開始僵硬。原來人家早已報備過了……

「照美，不是我要替邵尊說話，他這人就是重義氣，不知道高聿擎怎麼求他幫忙的，他居然一口答應人家說有把握勸你退婚。就因為這樣子，他才約你出來談，可是我又怕他說得太直接了，傷了你的心，畢竟自己的未婚夫拜託別人來談退婚的事，對你來說是有點難堪，可是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他太計較了……」

「姊，你不用擔心了，我不會……沒事的。」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照美方才努力規劃的瑰麗版圖，已經開始化為寸寸焦上。

「那就好。」靜美話鋒一轉，「那你……你會考慮接受他的話嗎？」

「不會。」照美睨着正在關注自己的男人一眼。

「這樣啊？那邵尊一定不會死心的……」靜美狀似苦惱的喃念之後，吁口氣說：「我看這樣子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你真不想跟他談下去的話，就乾脆直接告訴他，說你是愛高聿擎的，那邵尊就會放棄這個念頭了。因為他就是認為你不是真心愛高聿擎，才會以為有那個把握說服你呢！」

「我知道了。好，就這樣，拜。」掛上電話的照美，老半天不吭聲。

「靜美說些什麼？」邵尊問着。

「你今天約我出來，都告訴她了？」照美沒回答，反而問了句。

「嗯。」邵尊點點頭。

「今晚靜美本來想約我吃飯，我告訴她今晚已經約了你。」

「那你算是犧牲到底嘍？」如果不是為了完成使命，他會願意為她捨棄靜美的約會嗎？照美的心頭宛如針扎。

「犧牲？怎麼說？」邵尊不懂。

照美下巴一揚，一抹不馴的笑意再現，「你今晚約我出來的目的，就是想勸我退婚？」

「是。」隱約從她的表情感覺某些不對勁，但邵尊還是坦言不諱。

「那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三個字，就是不、可、能！」

「你——」邵尊濃眉立揪，「你怎麼……你到底在堅持什麼？」

「堅持嫁給我所愛的人，行不行？」她想大吼，可是最後只能乏力的低吟。

「你……你說你愛高聿擎？」邵尊的臉色刷沉，聲音一下子顯得粗嘎，「不可能！」

「不可能？不論是財富、地位，還是人品、學識，高聿擎都是一流的，愛上他應該不是件奇怪的事吧？而我，就是那個幸運的寵兒，因為不論過程如何，最後這場世紀婚禮讓人艷羨的新娘一定是我！所以，很抱歉，邵大總裁，今天讓你白跑一趟了。」

照美說完，起身準備離開。

邵尊見狀，忙不迭拋出一句話來——

「艷羨？你說錯了，相信大家都會同情你。」

「同情？」照美沒有回過頭，但腳步卻在桌旁立定。

「當然是同情。」邵尊仰對她的背影，原是扭曲的俊臉開始沉定，措詞間也多了種算計，「至少我就是同情你。不是因為你未婚夫愛上別人，而是同情你明知人家不愛你，還硬要勉強嫁過去，像你這種必須用勉強才有人想娶的女人，也夠可憐了。」

「邵尊你混蛋——」就在照美快速回身怒吼時，手不慎掃及一名行經而過的侍者，緊跟着只見侍者托盤裏的空盤子飛了出去——

「啊！」見着飛出去的空盤直接落往邵尊臉上的那一刻，照美不禁低呼出聲！

她嚇得站在原地，茫對一片混亂的現場，而幾位被嚇壞的侍者，則緊張地繞着桌面打轉。

「啊？您……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流血了嗎？我……我這就去找葯……」侍者轉身，撞到前來探視的餐廳經理。

接下來，餐廳經理帶着侍者不斷的賠罪致意，然後開始痛斥那名端盤子的服務生。

看着侍者遭主管責難的可憐樣子，照美這才回神，上前打岔兩句：「這事……不能全怪他，其實是我、我不小心撞到他的。」

慘遭「盤吻」的苦主邵尊，低頭頻拭嘴角，此時也揮揮手，應腔：「沒事、沒有流血，沒事了。」

「對不起……也謝謝您肯接受我們的歉意，為了表示一點心意，今晚請您務必讓本餐廳招待。」餐廳經理這麼說著。

邵尊還是只有擺手示意，依然低着頭。

直到餐廳經理和侍者退離之後，照美才訥訥開口：「你……你真的不要緊嗎？」

「一個盤子還要不了我的命。」他抬頭了。

嗯？當照美看見他線條完美的唇瓣忽然「增厚」的樣子，愣了兩秒鐘後，馬上掩嘴偷笑。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剛才看你幫服務生說話，以為你這個女人還算有點良心，看來我又錯了。」邵尊摸着還在犯疼的嘴角，悻悻然道。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照美也覺得這個時候不該笑，可是只消再瞥他一眼，她又得急着搗嘴，因為實在太好笑了！

「是我的樣子好笑，還是說你看我這樣子會比較開心些？」他仰臉，對着她皺眉。

「我才不是那種幸災樂禍的人。」照美癟癟嘴，「你一定要把我想得那麼糟嗎？」

「好。那我現在就給你機會證明你並沒有那麼糟。」邵尊往她剛才的座位比了下。

「現在你馬上回去坐好。」

「嗄？」照美瞪着他。現在是怎麼樣？他在對她下達指令嗎？

「如果你就這麼一走了之的話，那我看你就不只是糟而已，簡直是不負責任、不知好歹、差勁透頂了！」

「你在說什麼跟什麼啊？」照美杏眼圓睜。

「難道不是嗎？雖然你不是故意的，但我確實是因為你才被盤子砸到，你就這樣子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不負責任。」

「那……跟不知好歹又有什麼關係？」話在嘴邊說著，照美的腳步已經繞回座位。

就在她一屁股重重落下的時候，邵尊的唇際飄過淡淡的神秘笑意，然後神色一整，他繼續說道：

「當然是不知好歹。剛剛你沒聽餐廳經理說要招待嗎？這一頓飯算是我用皮肉換來的，你才吃到一半就走人，當然是白白糟蹋糧食，不知好歹。」

他的「皮肉」兩個字，逗得她忍俊不住，再度笑了起來。

「怎麼樣？那現在你不走了吧？」這一次，他不再抗議她的笑容，相反的，他望得入種。

「我走不走有這麼重要嗎？」照美被他瞧得心慌意亂，

「當然重要。」感覺她的目光在迴避，邵尊收回視線，淡應。

「你不會認為自己還有機會可以說服我吧？」

「至少可以讓我把話說完。」

「好吧。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就一次說完吧。」

她真的巴不得趕快離去嗎？難道她剛剛說她愛上高聿擎，並非只是賭氣？邵尊忍不住抬眼，望住她。

「你、你……不說話，一直看着我幹什麼？」

該死！難道他不知道他那種專註的眸光，只是讓她更加痛苦痴迷，而且還可能隨時「破功」嗎？

「我只是想把你看清楚，好知道你是不是說真心話，因為接下來我要問的問題很重要，我不希望得到一個謊言。」

是嗎？他真能看清楚嗎？照美強咽心頭慌張，故作大方，「你問，我答應照實說。」

「好。我只想問你，你是不是非高聿擎不嫁？」

「不是。」照美照實說，「只要條件跟他相當的男人，都可能是我的對象。」因為這樣才能比得過你。

「這麼說，你就不算是愛高聿擎了，那麼，你剛才為什麼要騙我說你愛上他了？」邵尊認真的望着她，想追究的，是她的動機。

「我……」照美吞吐了半天，才想出個藉口，「我沒有騙你。應該說，只要是優等的男人，我都可以去愛，至少也會讓自己學着去愛上他。」

「這是什麼道理？」

「我媽說的，善用寶貴資源，打造美好人生。」她搬出母親常在她耳邊叨念的話。

「去你媽的——」看着她頓時瞪如銅鈐的美眸，邵尊很快地接下去說：「房間聊天的時候，有些話不一定要全部聽進去。」

「拗得還真硬！不管怎麼樣，這都是我的事，更重要的是，沒有你插手的餘地。」照美快速看了他一眼，開始低頭吃着方才未吃完的食物。

「我現在不是已經插手了嗎？」

「問題是，你失敗了，你並沒有說服我。」

「談話還沒結束，怎麼能算失敗呢？」

「喔？」迎着他充滿自信且恢復神採的臉龐，照美的興緻也被撩起，

「好吧，那我現在就等着被你說服。」

「照你剛才的意思，只要條件相當就可以取代高聿擎了？那有什麼問題？這個人選應該找得到。」

照美心一沉，他是想幫她介紹？

不想表現出自己的在乎，她輕笑，順着他的話說：「你能幫我介紹？」

她「欣然」的模樣，讓邵尊頓時沉下聲音，「如果這可能讓你改變心意的話，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就這麼急着想嫁？不管任何人都可以，只要有錢？

「當然好！」她負氣地說。

好極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居然主動要幫她牽紅線了？照美好想哭，但更生氣。

「好？」不過看來更生氣的人是邵尊，「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負責幫你找這個對象，但是你必須跟高家解除婚約。」

「說定了？你能打包票嗎？要是你的紅線牽不成，害我到頭來兩頭空，你要負責嗎？」氣死人了！照美恨恨地往嘴裏塞了一口肉片，用力的咬啊咬。

「我當然能負責。」

這些年來，他一直無法正視自己的感情，一味地逃避。但他越是努力剋制，對她的那份特殊情感就越是強烈……

難道他就任由這情況發展下去？

凝着她的嬌容，邵尊忽然有種瘋狂的念頭——一味的迴避壓抑，不如面對破解！

回憶總是特別美好，但若真的與地實際相處，說不定到頭來，他會發現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心情作祟，他眷戀的只是兒時情，而不是她這個人。

於是乎，邵尊決定出招了——

「要是最後你真的沒人要，為了成全朋友的幸福，我只好犧牲到底，我可以委屈自己……」

委屈他自己怎麼樣？照美含着咀嚼一半的肉排，瞪大眼睛，屏息等待。

「我娶你好了。」他對上了她的眼。

照美嘴裏的肉塊霎時往喉間直接滑落，哽住。

「咳咳……」

「你……你怎麼啦？」興奮過度嗎？

「唔……」比着自己的喉嚨，照美感覺自己快死了。

邵尊這才發現她原來是噎着了，忙着上前幫忙拍撫，「現在呢？這樣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他不可以這樣……如果能說句話，照美會讓他知道他拍錯了地方，他不能這麼拍撫她的胸口，那會讓情況更糟，因為噎着加上羞怯，會讓她雙重缺氧啊……

努力吞咽的照美不想死於缺氧，忙亂地抓住他拍撫自己胸口的手，一逕地搖頭。

「呃？」覺得有必要繼續努力的邵尊，梢一抽手，馬上又停住了，因為他這時才注意到手掌某種奇妙的觸感……

邵尊知道自己摸到了什麼，但，他不知道這竟會讓自己激蕩莫名。老天，她的飽滿好柔軟……

此時，服務生穿梭而過，發現異狀，連忙上前關詢。

就此，又開始另一場混亂。

「快快，快叫救護車，這位小姐像好心臟病發作了……」

心臟病？不，照美覺得自己是快得精神病，而且還是拜邵尊所賜！好不容易終於吞下喉問肉塊的照美，內心呻吟着。

他說要娶她？接着呢？

她能答應嗎？那麼，她又該怎麼面對靜美？這樣子算不算是橫刀奪愛？

她該答應嗎？為什麼不？這明明是她夢寐以求的！如果他真心愛靜美，事情自然不會改變什麼；但如果不是，那麼，她也只是追求自己所愛，有什麼不可以？

差點噎死的折騰加上諸多心思糾葛，讓昨夜已經失眠的照美，怱地一陣頭昏目眩。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發現她臉色慘白，邵尊張臂將她摟入懷裏。

「我……」不行了！被摟入他溫暖懷抱的一刻，也是她夢境成真的剎那，不堪胸臆問激情澎湃的照美，暈了過去。

看着她被拾上救護車去，邵尊神色凝重。她什麼時候犯了心臟病？他疑惑着，卻不知道她是興奮過度。

所幸經過醫師診斷，確定照美並無大礙。

「沒事就好。」陪同一旁的邵尊吁口氣。

「看不出你會這麼關心我。」照美很自然的說了句，卻不知道這話已經流露太多酸意。

「你看不出的事情還很多。」邵尊一句話輕描淡寫帶過，然後無視她的質疑表情，繼續漫不經心的說：「如果你跟我吃頓飯就出了事，我怎麼跟你家人交代？」

「噢，是這樣啊……」照美撇嘴嘟噥兩句。簡單的說，他緊跟她赴醫的種種焦切，不過就是責任感驅使罷了！

邵尊的手機再度響起。這已經是第N次的鈐響了。

「喂——」邵尊接起電話，然後聽着秘書在那頭述說著老媽如何催他回家一趟，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等等。

「嗯，我知道了，我現在有點事還走不開……我會處理的，就這樣。」

待他掛上電話，照美覷他一眼，說：「我看你還是先走好了。」

「那你——」

「我不需要你陪我，我想小哈應該很快就會過來接我了。」

「那好。」

好？這麼乾脆？照美眨眨眼，迅速抬頭，正好看見他轉身的動作，

天殺的，他竟然還真的說走就走？而且還這麼急？

照美惱怒地瞪視着他的背影，卻發現他忽然又轉頭，她連忙閉上眼睛，假裝打盹。

閉上眼睛的照美，感覺自己心頭一陣忐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哪門子在緊張，或許她是在期待什麼發生吧……

可是半晌過去，依然毫無動靜，她忍不住微微張開眼皮。

咦？人呢？微張的眼皮再度無力垂閉。他真的走掉了……

「切！要走就走啊！還回頭看什麼？」照美擰着拳頭，低低怒罵。

回家的路途中，邵尊意外接到蘇照美打來的電話。

「我只是打通電話告訴你，我決定答應你。」

她和父親通過電話，退婚的條件談得差不多了，她不需要再假裝非嫁不可，以幫蘇家爭取更多利益。

「什麼？」邵尊一時沒能弄明白。

「我答應你，我會跟高家退婚，反正最後你會當那個候補的人選，對不對？」

「候補？」

「是啊，要是我真的嫁不掉，最後退而求其次，當然只好接受你了。總之，我已經答應要跟高家退婚了，也恭喜你達成任務。」說完，她立刻掛了電話。

「嗯？」邵尊無語地瞪着手機。

這該死的女人說了什麼？她把他這個絕代美男子當成……候補人選？

然後呢？他就等着任她「欽點」、「享用」？

難道說他別無選擇了？

凝着前方，某種意念在邵尊心頭開始滋生，而緊接下來的事件，則將讓這意念成型……

返家之後的邵尊，首先面對的，就是父母親催婚的聲浪。

邵家兩老列舉萬般條文，就是要證明他和蘇靜美的婚事是天作之合。

「除非你有更好的理由來反對，否則這樁婚事就這麼定了。」父親邵青雲很堅持。

「如果說我不想結婚呢？這算不算好的理由？」邵尊皺眉。

「當然不算。你還記得在你爺爺臨終前，你答應他老人家，在他生前無法讓他完成抱曾孫的願望，但一定不會再讓奶奶失望了，是不是？」邵父使出最後手段。

「是。」

「那好。現在蘇家已經開口了，我想就趁着——」

「那對象不會是蘇靜美。」邵尊打斷父親的話。

「不然是誰？」邵父有點訝異。

邵尊還未開口，母親就說話了：「是不是你心裏有人選了？如果是這樣，那更好啊！你說出來，大家研究看看。」

「不用了。」邵尊撥去額前劉海，肅穆神情顯示他已有了決定。「既然你們要理由，那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

「多久？」

「一個月。」

「好。」

事情就此敲定。

「我說兒子啊，你要這一個月幹什麼呢？」邵母忍不住問了。

「降妖伏魔。」對着滿臉驚愕的父母親，邵尊只是綻開神秘的笑容。

他，一切自有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