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假日早晨,也是尚契搬進古家的第二周。

古天麒身着交叉式運動背心,展露着一身古銅色肌膚,披灑着燦然陽光,往山坡的盡頭奔走,而身後被他甩得遠遠的女人,還在像蝸牛一樣地爬走。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尚契抹去汗水,仰望着已經遠到完全看不見古天麒的前方,停下來大口喘氣。

忽然,一聲機車喇叭聲嚇了她一跳。

“副所長,我來了!”阿邁對她笑咧一張嘴,“快上來!”

“上去?”喔,作弊!

“這有什麼關係?”阿邁大有見解,“反正他又不會因為你多跑幾圈就愛上你!”

“可是被發現的話,還是有點糗。”尚契坐上機車,舒了口氣。

“快到的時候你就下來跑跑,做做樣子,不就行了?”

“可是臉不紅氣不喘的,一定不像。”

“那很簡單的,好不好?”

阿邁胸有成竹的樣子,終於讓尚契放心接受載送。

快接近盡頭時,阿邁果然提醒她該下車了,

“嗯……”阿邁仔細端詳她一番,最後食指勾了勾,“副所長,你過來一下。”

尚契有點狐疑,才趨前幾步,只見阿邁兩個手掌捧着她臉頰,就是一陣劈里啪啦……

“哇啊……你幹什麼?死阿邁!會痛欽!”

“Yes!臉紅了!副所長現在可以繼續前進了!”

嗚……尚契捧着灼紅的臉頰,含着淚水繼續拔腿往前跑。

終於,在盡頭處,她看見古天麒,只是,她馬上發現不對勁——

古天麒的身邊還有一大票人,而且個個虎背熊腰、面露兇相!

他有危險了!英雄救美……不,是美人救英雄的大好時機,終於來臨了!

緊握雙拳,加速腳力,尚契一路飛奔而去。“住手——”

***

尚契的一聲嬌喝,果然讓現場所有人都靜止不動,尤其是古天麒。

他很意外她迎前趕上的速度,但他更擔心她這一頭衝撞過來的動作……

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只擔心她的安危。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尚契像頭小母雞擋在古天麒前面,昂首面對那群剽悍的男人。

“小契,你退後。”天麒拉了她一把。

“不,我會跟你站在一起,不論發生什麼事!”呵呵……就讓你感動得半死吧!

“我只要你乖乖靠邊問就好。”他很堅持。

“不行!”她更固執,“在這個時候,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不管呢?是生是死,我都應該跟你在一起才對!”

“尚小契,我真的很懷疑……”他是不是該一拳把她給打昏拖走?古天麒的聲音已經隱顫。

“親愛的,別懷疑,這就是愛情偉大的力量,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結連理校……”

噁心!一旁看着人家拉拉扯扯的壯漢們,一番目瞪口呆之後,紛紛捧腹作嘔。

“X!夠了沒?”壯漢們的身後,突地冒出一記石破天驚的怒吼,一個身着花襯衫的削瘦男子跨步而出,抹着嘴邊的檳榔渣,還在碎念:“我操!

一口檳榔咬不到兩口就浪費掉了……”

見到他,尚契的臉上出現了不尋常的表情。

“你……”她指着瘦皮猴似的男人,瞠目結舌,

古天麒順勢將她拉退幾步,但那個瘦皮猴卻一臉得意地逼近。

“安怎?沒看過流氓啊?”瘦皮猴得意洋洋。

旁邊的眾嘍羅也跟着耀武揚威起來,“看見我們阿炮哥,知道怕了喔?你敢再羅嗦的話,就抓回去當押寨夫人!”

“好欽好欽,押寨夫人!”現場一片鼓噪,甚至有人開始動手。

始終不動聲色的古天麒,倏地出手,將那隻探向尚契的魔手輕易反扣。

“痛痛……痛啊!”手的主人唉唉叫,忙着向頭頭兒求救:“阿炮哥,快叫他放手啊!會……會斷的。”

有這麼嚴重嗎?一群人開始用奇異的眼神打量古天麒。瞧他大氣不吭、面不改色的,可操控在他手裏的人卻痛不欲生,那麼……

一群人自動退後兩步,讓位階較高的炮哥突顯地位。

阿炮顯然也在觀察局勢,只是不好跟着退後,只得硬着頭皮談判:“古天麒,你放手!否則……”掃視到一旁的尚契,阿炮有了重大收穫。

“否則她就遭殃了!”只見阿炮往尚契的方向竄去,同時快速探出手臂,往她脖子一架……

“別吵我好不好?”尚契面露厭惡,順手那麼一揮,把迎面而來的拳頭給送了回去。

“小心點,炮哥,別摔着啊!”眾爪牙趕緊接住阿炮跟蹌而倒的身軀。

此時的古天麒,不禁往尚契拋了記眼色,裏頭飽含驚異和讚許。只可惜,尚契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想得太入神,所以錯過他的這個眼神。

古天麒鬆開手裏的人,同時撂下話:“回去告訴你們老大狂彪,田娜的死跟我無關,但是我會想辦法找出兇手,叫他不要再來騷擾我!”

田娜?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尚契拍額大口小“喔,我想起來了!我知道在哪兒見過這隻瘦皮猴了!”

接着,她走向阿炮,來回打量之後,轉頭問着其他爪牙:“你們這位阿炮哥,以前是不是留鬍子?”

“是啊!你怎麼知道?”

“嘻,搞不好她在暗戀咱們阿炮哥吶!”眾人又開始起鬨。

尚契不予理會,逕自走向古天麒,但手卻朝着阿炮一比,“就是他!那晚我看見跟田娜一起離開公園的男人,就是這隻瘦皮猴!”

阿炮聞言,神色大變,“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欽,咱們走,不要理這個瘋女人!”急忙領眾人離開,臨走前,他還狠狠地瞪了尚契一眼。

“欽!你別走啊!幹嘛走得那麼急?這分明就是心虛嘛!你跟田娜的死一定有關係!回來啊!”尚契跟着跳腳嚷嚷。

“別叫了。”古天麒制止她。

“欽?”尚契掉頭,皺着眉頭,“你終於肯吭聲啦?剛才為什麼不說話?我都已經幫你把人給指認出來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放他走?”

“放他走不代表放過他,事實上,這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那至少你可以把人留下來,只要他跟我當面對質,一定會有收穫的!”

“我……”

“你?你怎麼?你平時說話都不會這樣子結結巴巴的咽,”

古天麒緊抿着嘴,不再開口。

他說話結巴,只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表達。他該怎麼告訴她說,他就是打從心底不願讓她出面對質?

瞥見阿炮對她懷恨的眼神,從未有過的不安已經佔據他的心頭,他發現自己當時只想到她的安危,他不希望她為了自己而涉險!

“你……你在想什麼?”一直希望獲得古天麒重視的她,忽然承受他直接而專註的眸光,一時之間有點心慌意亂。

“想吃東西。走吧!我請你吃早餐。”他很自然地拉起她的小手,

想吃東西?可是他不是說運動完不能馬上吃東西嗎?

***

早餐店裏,古天麒看着尚契手捧豆漿、啃着黑糖饅頭,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不覺芫爾。

“我還以為你會吃不習慣。”他笑說。

“怎麼會!只是,如果你還想更講究一點的話,我不介意來個什麼燭光晚餐,最好是在月光下的沙灘,喔……那——定很浪漫,只有我跟你……”

“你想太多了,還是把饅頭吃完吧!”他涼涼地喚醒她幾近出竅的靈魂。

“喔。”捏着手裏的饅頭,她訕笑,“幻想一下過過癮總是可以的吧?不過你放心,跟你在一起,就是啃饅頭我也覺得好吃,而且我本來就不挑食的,所以你看,我頭好壯壯啊!”

尚契故意挽起袖子,想擠露一手“小老鼠”。

“嗯,剛才我看見了。”古天麒笑了,是那種很溫和的笑容,

“剛才?”想到剛才自己差點讓那隻瘦皮猴跌個狗吃屎,尚契抿嘴笑了,“那你是不是也覺得其實我們是很相配的?你瞧,咱們都算是文武兼備,又一樣是品學兼優的健康寶寶呢!”

還真的賣力推銷起來!古天麒搖頭失笑,“文武兼備這點也許勉強算是,不過晶學兼優這點就算了。”

“怎麼?不信的話,我回去抱那些獎狀給你看,我不僅是模範生,而且還每年都拿全勤獎,就算不當學生了,我也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我說的是自己,OK?”古天麒打斷她的話嚴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品學兼優的孩子。”

“你?怎麼說?”

瞅了她一眼,古天麒正色道:“你想知道我在十九歲那年發生的故事嗎?”

十九歲?不就是他“失身”的年紀?吸了好大一口氣,她整張小臉蛋跟着肅穆萬分,“嗯,如果你願意說出來,那麼我會用心去傾聽!”

“事情發生在我十九歲那年,也就是我就讀高三的時候,那時我跟田管家的女兒,也就是田娜,念同一所高中。”

“你是說對你下毒手的人是田娜?”尚契忍不住喳呼。

下毒手?古天麒皺眉瞪了尚契一眼,這才讓她稍安勿躁。

他繼續述說當年往事,由於田管家迷上賭博,導致妻子離家出走,最後甚至在公款上作手腳,在被識破之後遭到主子,也就是古天麒的父親解僱。

離開古家之後的田管家,開始酗酒成性,而最可憐無辜的,便是他的女兒田娜。

當時的古天麒心裏很同情這位從小一塊長大的女孩,也曾經數次向家裏求情,但父母親對死性不改的田管家很是灰心,最後只答應讓天麒適當幫助田娜,比如教教她功課或是金錢資助等等。

就這樣開始了他跟田娜的親近,兩人的感情與日俱增,剛開始,古天麒總是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看待,但日娜卻積極表現對他的愛慕,

十九歲那年某一天,結束某個同學的慶生會之後,他送她返家,結果,就發生了“那件事情”。

“你們一定都喝了酒,”尚契問聲嘀咕。

“是喝了酒,不過我不想把責任完全推給酒精。”

“那……一定是她主動勾引你的。”行行好,認同她的話吧!

“話不能這麼說。”古天麒卻搖了搖頭,喟然一笑,“我承認當時的田娜確實比一般同齡女孩早熟而且大膽,會發生那種事,只能說我對女性的身體確實是存在幻想和期待的,而她,不過是點燃那把火罷了。”

“喔。”是嗎?那她呢?她都快材盡薪枯了,怎麼還不見他冒點火花來?

不察尚契沮喪的表情,古天麒繼續嘆道:“現在想想,也許一切都是註定好的一段孽緣。”

“怎麼能說是一段孽緣呢?青梅竹馬不是很好嗎?”尚契感覺心頭酸溜溜的。

“你一定很難想像發生事情之後的變化。”他迎向她期待的眸子,頓了頓,才又繼續說:“一疊裸照,索價一千萬。”

“裸……你是說田娜她拍下你的……”

“是她拍的沒錯,不過出面談價錢的人是她爸爸,也就是田管家。”古天麒笑得有幾分凄涼,“田管家對我們家的恨,我當然明白,只是,我不能接受的是,幾年的情分在她眼裏,還抵不過一間新房子的誘惑!當時,她含着眼淚告訴我,她不想再住在會漏水的房子,而且她爸爸也答應過她,只要完成這件事情,以後都不會再打她了。”

“後來呢?你付錢了嗎?”尚契的心情好沉重。

“付了。其實,就算她不用這種方式,只要她開口,我還是會幫她想辦法的。”

“問題是她用了,自己的辦法……”尚契幽幽嘆畢,問了句:“那現在呢?你……還愛她嗎?”

“愛?”他總是呈現剛毅的臉龐上,出現了一種教人心疼的茫然。“也許我必須承認,愛這個字很讓我……不知所措。她太早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早到我還來不及分辨那算不算是愛。如果說愛只是一種感情的綜合名詞,那麼我想,我對她是存在一定情感的。”

“那……你不恨她當年設計你?”

“我只怪她傻。當年的事情她也一樣付出了代價,後來,她辦了休學,我們就不曾再見過面,一直到我回國又遇見她,發現她跟那些黑幫的人混在一塊兒,我怪她還是不長進、不懂事,只是,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

“所以你才會這麼想要找出兇手,幫她討個公道?”尚契理解的點點頭。

古天麒點點頭。“我曾經在想,如果她不是出生在那個家庭,也許她?不會設計我、也許就能順利完成學業、也許她的人生就會不一樣。但,這是她的宿命,如果她無心去營造那個改變的機會,那麼任何人都幫不了她,了過正義公理卻不一樣,我一定要把兇手抓出來!”

“嗯,對!我支持你到底!”而且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感受到這個男人冷冰冰的面具下,那顆赤誠的心,尚契臉上的傾慕一點無遺。

“你真的想支持我?”

“當然,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好,那你馬上搬回家去住。”

“呃?”她那兩扇長長的睫毛煽啊煽的,兩隻眼珠子終於定位的瞬間砰地一聲,她拍桌厲聲抗議:“你什麼意思?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要趕我走嗎?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掀桌子嘍!在座的客人們紛紛朝他們投以異樣眼光。

“老闆,算錢。”古天麒一聲吆喝,老闆用神速的動作來到。

走出早餐店,他對尚契說了句:“如果你真的有公德心、有愛心,就不應該一大早出來嚇人。”

“我——”

“走吧!回去再說。”要掀桌子也得等回家吧?

***

“你自個兒回去吧,我還不想回去。”尚契低頭踢着路面的小石子,就是沒抬頭看他一眼。

“那……你要到哪兒去?”

她快速抬頭,幽怨的目光盯着他,“你會關心這個嗎?”

“我……”在古天麒應話之前,她的視線已經再度迴避,

尚契不再回頭,大步往前走,古天麒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抬到半牢中的手僵了好久,最後還是沉沉放下,心情跟着開始煩躁不安。

因為她總是熱烈相迎的視線不再?因為她黯然獨行的背影遠去?還是因為……這句卡在他喉頭的呼喚在彆扭作祟?

古天麒嘴裏低咒着模糊的字句,快速掉頭。他何必這麼在意呢?就像她說的,他怎麼可能這麼關心她?他不是一直希望她最好別在眼前打轉?

算了!也許讓她冷靜一下也好,等她想清楚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那你等一下,我去廚房叫他。”

“廚房?”

“是啊!他硬是搶着說要自己煎安胎藥,還說要趁這個假日露一手廚墊給我瞧瞧,已經在廚房忙了好一會兒了,而且還不許我偷看呢!我這就去叫他來聽電話。”

“呃……不用了,我只是打通電話問候一下,沒什麼重要的事。”

掛上電話的古天麒,想像着那個不可一世的孟大總裁,洗手作羹湯的模樣,忍不住嘀咕兩句:“搞什麼?世界變了樣了嗎?”

不!一定有一個人是不會變的,那就是尚朋!尚大公子向來不受羈絆,絕對是那種不忌諱流連溫柔鄉,但也從不戀棧的人。

古天麒正要撥下號碼,手機卻在這時響起,一看顯示是尚朋打來,忍“住微笑了。

“尚總,我正想打電話給你……”

“小契呢?”尚朋十萬火急地打斷他的話,

“尚契?她……”

“你還好吧?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會這樣問?”古天麒很納悶。

“她剛剛跟我講電話,講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說她要大開殺戒,然後電話就斷了,我再,打過去就一直沒有接聽,我不放心,才想問問你,她現在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沒有。”古天麒的心開始往下沉。

“沒有?那她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事……喂,別掛我電話咽!”

古天麒無法再多說什麼,匆忙掛線之後,往外飛奔數步,再度掉頭。”

入座車,油門一催,直衝而出。

他努力思索着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她,算算步程,她應該走不遠的!

終於,他發現她的身影了!

她正在跟兩三名男子搏打,但顯然寡不敵眾,就在她被拉拽到馬路中央的時候,已經快接近他們的天麒,卻發現旁邊的小路冒出另一輛車子,對準她的方向飛馳……

他們分明是想開車撞她!

古天麒咬牙,緊握着方向盤,車輪一個滑轉。

砰的一聲巨響,他的座車直接衝撞那輛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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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追妻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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