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不知道是怎樣的思緒衝擊,詠兒止住了淚,趕緊將她的大背袋拉到眼前,拚命尋着可以派得上用場的東西。

“天啊!汪詠兒,你笨啊!”

微顫着手替他把脈、看瞳孔的狀況后,她懸在胸口的忐忑才稍稍安定了下來。

雖然她不懂解毒,但至少可以讓他的傷口得到妥善的處理。

這是最基本的,但她卻在慌忙中亂了陣腳,她實在是“有辱師門”啊!

拿起簡易醫藥箱,詠兒正打算幫他清理傷口,卻發現屋子裏連一滴水也沒有。

怎麼辦?他的傷口還殘留着毒,如果不清洗,包紮也是枉然。

“這……要上哪取水呢?”取出手電筒與木桌上的陶壺,她瞥了瞥烈竹逡,又瞧了瞧在夜色中隨風張牙舞爪的高大林木,猶豫着。

詠兒緩緩地推開門,腳步才踏出,一聲狼嚎突然響起,更添此時的詭譎氣氛。

呵!這下可好了,她和烈竹逡都會死於非命。

“救命啊!”聽着那讓人發毛的叫聲,詠兒才想縮回身子,一抹雪白身影已往她倏然襲來。

“完了!”她驚駭地遮住眼,隨即被撲倒在地,還來不及掙扎,濕熱的粉紅大舌已熱切地舔上她俏白的小臉。

“當歸!”詠兒既驚又喜,這一回可是與它做了個超親密的正面擁抱。

“噢嗚!”蹭着她的身子,當歸似乎慶幸着自己的好運。

“你知道哪裏有水嗎?咱們去取水。”

“噢嗚!”輕揚爪子,當歸雪白的身影敏捷而驕傲地引領她向前,成了詠兒最好的嚮導。

看着那純凈雪白的身軀,詠兒心頭湧上了無限感慨。

誰說禽獸不如人?眼前的這一頭狼就擁有一顆比人還純凈的心靈!

吸着空氣里沁冷的氣息,她慶幸自己並非十足地“帶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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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取了幾趟水,詠兒終於將烈竹逡的傷口清洗乾淨並做了簡單的包紮,為了怕傷口發炎,她還特地喂他吃了些放在大背袋裏的消炎藥。

一待忙完,她就着微弱的手電筒燈光,在當歸的作伴下祭飽了五臟廟。

一吃飽,她便枕在當歸暖呼呼的身上,守着烈竹逡。

就這樣,詠兒迷迷糊糊地睡了幾個時辰,不知是擔心烈竹逡,還是姿勢不良,總之她睡得不是挺安穩。

在第三次由當歸身上滑下直接睡在冰冷的地上后,她終於醒了。

雖是七、八月天,她卻有點冷,抱着雙臂轉向烈竹逡,正想探探他額上的溫度時,一雙有力的大掌突然握住她的小手。

“你……醒了?”感受到那雙手的溫度,詠兒的心不自覺地怦怦跳着,下意識想掙開,卻被他握得更緊。

“詠兒……你究竟是誰?你的家到底在哪裏?”鬆開手勁,撫着詠兒嬌柔的臉部線條,烈竹逡不禁痦啞低語着。

當那雙寂寞而深邃的眸光隨着他沉穩的氣息,衝擊着心底最深處時,詠兒胸口一緊,竟就這麼恍神了。

“你……你真想知道……”討厭、討厭,她幹嘛口吃啊!

心跳在他的凝視下跳得飛快,撫着胸口,詠兒只知道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在胸間竄動。

口好乾哦!下意識舔了舔唇,詠兒想起身去倒水,卻好死不死地被當歸絆着,結結實實地倒入烈竹逡的懷裏。

“小心點!”雖力持鎮定,但烈竹逡深沉的眸光隱不住爍烈。他彷彿醉了,醉在詠兒水眸漫燦的慧點眸光里。“詠兒……”

單手眷戀地撫着她嫩白的臉頰,在兩人還來不及意會下,烈竹逡的唇已輕輕地貼在詠兒軟軟的唇瓣上。

感受到他唇畔的熾熱,鼻息間揉着兩人溫切的氣息,詠兒的思緒被震得好遠、好遠。

烈竹逡的吻很輕,唇很軟,一切的動作都是輕輕柔柔的。

他帶給她的感覺就像春天的風撫過漫天青草,是一種無盡的舒暢清冽。

在那雙唇反覆的汲取掠奪下,詠兒的手緩緩攀上男子的寬肩,那親密的貼近,皆讓兩人滿足地逸出一聲嘆息。

“像青稞酒,既溫柔又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離開彼此紊亂的氣息,詠兒的身子像尋得了溫暖所在,不自覺地呢喃出聲。

“什麼?”聽不清那咕噥的細語,烈竹逡被懷中的軟玉嬌軀給搞得心猿意馬。

這是生平頭一回自制力脫軌,可他竟找不到一絲想要停止的念頭,一雙大掌仍忍不住地撫着她的肩頭、背脊,吃盡了姑娘家的豆腐。

“你像個大暖爐,比當歸還舒服……”將頭枕在他的頸窩,詠兒愛極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藥草氣息,疲憊的思緒也因此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收緊了臂,他的唇角不自覺輕揚起溫柔而寵溺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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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太舒服,有種硬硬的東西抵住她的背。懶得睜開眼,詠兒探着手想撥開,耳畔卻落人男子沉濁粗重的呼吸。

“汪詠兒!”

熟悉的警告嗓音旋在耳畔,她睜開半掩的星眸,烈竹逡那張隱忍的俊雅臉龐映入眼底。

“啊!”看着手心拂過的傲然男性象徵,她忍不住尖叫再尖叫。

“停!”烈竹逡苦笑地瞧着她火燒屁股的模樣,發現她臉紅的可愛模樣完全讓人發不出半點脾氣。

雖然,她那扭動的身軀已經“折騰”了他好長一段時間。

汪詠兒燒紅了雙頰,聽話地閉上嘴,她撇過頭不看他,卻發覺在此刻鑽入腦里的,竟是烈竹逡那個既溫柔又甜蜜的吻。

凝着那張似浸了蜜的羞赧小臉,烈竹逡有種想再攫住她芳唇的衝動。

幽幽的空氣里瀰漫著讓彼此都尷尬的暖昧。

清了清喉嚨,烈竹逡首先打破沉默說:“準備好說故事了嗎?”

這是他頭一回,有着如此強烈想了解一個人的慾望。

他沒忘記……汪詠兒幽幽望着烈竹逡,思考要如何用最簡單的方式讓他明白,關於她的家在哪裏的事。

“你還很不舒服嗎?因為我的故事或許會讓你頭痛,又或許會讓你完完全全無法接受,再嚴重些你可能會認為我瘋了。”她起身替烈竹逡斟了杯水,冷靜地開口說道。

“體內的毒一時半刻間是清不了的,你先把在水琉璃身上取回的藏青丹瓶拿出來。”

看着她窈窕的身影,烈竹逡的腦海中不自覺想像起詠兒蓄起長發的模樣。

她的身形不似藏族姑娘高大,五官美麗秀致,如果蓄起長發梳個簡單的髮髻,應該會為她更添一點娟秀的氣息。

思及此,他胸口不自覺起了騷動,那在樹正寨因她而起的莫名悸動又悄悄攀上心頭。

思緒未平,找出丹瓶的詠兒已轉身打破他的遐想。“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取一顆血煉珠浸入青稞酒給我。”壓下被詠兒激起的熾熱心情,他定了定心神道。

詠兒聽得迷糊,最後索性丟給他一記完全無法理解的眸光。“不懂!”

“你先照着做,我再告訴你原因。”烈竹逡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取來僅剩半壺的青稞酒,詠兒照着他的交代,才將血煉珠倒入酒內,便驚駭地連退了數步。

天老爺啊!這……東西喝下去還能活命嗎?

“血煉珠是什麼?你確定這東西能喝?”看着血煉珠在杯中冒出濃濃的白煙,詠兒的臉色變得鐵青。

烈竹逡怔了不說:“別小看血煉珠,它可是萬毒之王,形態多變到讓我來不及研討出解藥。”

詠兒聽了臉色丕變地問:“那……你喝了,不……不會就直接翹辮子,上天堂當神仙吧?”

什麼叫翹辮子?眯起眼,他沉思片刻,壓下笑意才道:“水琉璃搶走了血煉珠,卻無法得知其中的精髓,我猜她鞭上的毒多半是淬過血煉珠化出的毒液……”

汪詠兒傻眼地看着烈竹逡喝下那杯“硫酸”,她緊緊瞅着他說:“怎樣,你覺得如何?還能說話嗎?”

“喉間有着灼痛感,就待它與我體內不知名的毒抗衡,如果鞭上只是血煉珠的毒,那一切就好辦了!”艱澀地吞下毒酒,烈竹逡說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以毒攻毒向來是研毒不變的定律。

汪詠兒瞪着他輕鬆自若地喝下那杯“硫酸”,依舊一臉驚慌。

懶得理會詠兒驚慌失措的模樣,他閉目調息着體內的真氣。“你可以開始你的故事了。”

“呃?!”搗住嘴,詠兒被他過分低沉的嗓音嚇住了。“啊!完了!怎麼辦?怎麼辦,喝‘硫酸’耶!我是見鬼了才會答應讓你喝那杯‘硫酸’……天啊!我怎麼會那麼白痴?急救,對!現在得幫他急救……”

她正打算提起裝着清水的陶壺時,烈竹逡睜開眼又隨即閉上,淡淡地說:“別緊張,我沒事!”

滯在原地,詠兒被他無所謂的口氣給惹火了,胸口沉沉壓着一股複雜的情緒。

難道他不知道她在擔心他嗎?可他竟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

難道他不能嘴甜一點、狗腿一點,表達一不肯對她努力幫忙的感動嗎?

臭男人、死木頭!她難過地偎在當歸身旁,緊緊瞅着他閉眼調息的臉龐,與他鬧起了脾氣。

“詠兒……”發覺她遲遲未開口,他睜開眼望見她那委屈的模樣。“你……生氣了?”

將頭埋進自己的兩膝之間,詠兒也被自己莫名而來的脾氣給弄擰了心情。

反正與他計較鐵定會吵架的,於是她低下頭,索性不看他、也不理他。“哼!我不管你了!”

那冷冷的語音讓他實在不習慣,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卻又無奈地縮了回去。

於是他坐回原位,依舊闔眼調息,緩緩地說:“一年前我剛利用貓眼榴浸淬毒物,無意中研究出一種奇毒無比的毒物——血煉珠,淬以不同的毒物便可制出萬種“血煉珠”。

不料制出血煉珠不久,我在行經雲南途中救了一名中毒的姑娘,無意間向她透露出血煉珠的功效,卻沒想到那名姑娘竟是妖邪之教“凈水派”的教主水琉璃。

一得知后,她利用卑鄙的手法偷走了我身上的血煉珠,並開始宣稱我與凈水派的牽連,為的便是想利用我對毒物的了解,壯大凈水派。

而她手中的鞭毒,就算不是淬了血煉珠也會被血煉珠的毒給吞噬,屆時我只需解血煉珠的毒即可。”

忘了追究水琉璃是以哪種卑鄙的手法偷走他身上的血煉珠,詠兒抬起頭,用着崇拜的表情看他。

的確,如此一來,他就無需揣測鞭上是屬於哪種毒了!真是聰明!

忘了正與他生着悶氣,詠兒毫不吝嗇地揚起陰霾盡散的可愛笑容,輕快道:“難怪她看你的表情,就像餓了一整天的我看到窩窩頭和青稞酒的表情一樣——飢、渴。”

饑渴!

一聽到如此坦白的形容,烈竹逡由驚訝到抑不住地顫動。

這姑娘家的用詞……還真是率真的不加掩飾呢!

皺起眉頭,他強迫自己眼觀鼻、鼻觀心,試着不受詠兒誇張的說法影響到自己清寧的思緒。

詠兒無遐細思自己的話在古代聽起來有多麼驚世駭俗,開始對烈竹逡交代自己的身世。“我想你一定不會相信,我是來自遙遠的未來。”

“遙遠的未來?有多遠?”

“大概百年後吧!”是那種十根指頭算了好幾回也不夠數的遙遠距離,詠兒連算也懶得算,只是簡單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眉頭微揚,烈竹逡依舊對她誇張的說法抱持着保留的態度。

詠兒苦思着該如何解釋,沒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以一抹前所未有的哀怨,淡淡地說著她的故事。

“我想連老哥也不知道我會來到明朝吧!畢竟穿越時空只是他的揣測,但卻是我為何能隻身跑到羊峒的原因,也是我告訴你,我永遠回不了家的真正原因……

樊爾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在樹正寨那天晚上,我竟然夢到自己回家了,然後樊爾告訴我,他一定、一定會想辦法帶我回家的!”

輕嘆了口氣,她揚起了抹凄涼的笑容。“這樣的結果是我們始料未及的,所以你和當歸是我在這個時代唯一的朋友,你們一定、一定不能丟下我,知不知道!”

或許還未嘗過情滋味,詠兒把依賴烈竹逡的感覺歸於對這個陌生環境的旁惶與無助。

於是不改強橫地,她對烈竹逡與當歸警告着,在眼皮有着愈來愈沉重的跡象時,所有呢喃的話語全化成她微酣的輕響。

而那最後一句話,不由得讓烈竹逡的心口微微一震。

她說她來自幾百年後的世界,這……可能嗎?

然而細想着詠兒的一切,烈竹逡卻又難以反駁她完整合理的解釋,再加上她大背袋裏那一堆莫名其妙的道具,他選擇了相信。

只是她對他的信任與需要建立在這一點之上嗎?

想來他不禁有些落寞,心口盤旋的莫名思緒打亂了他向來冷靜自持的沉定。

倘若身體狀況允許,他希望能在明日啟程帶詠兒前往青城山採藥,順道會會他那上知天文、不知地理的老友——況允風。

或者他有方法讓詠兒回家也沒個准。

夜更深,他凝神打坐之際,心頭有了打算。

只是……他會捨得讓她離開嗎?

如果屆時她真的打算離開他,回到屬於她的世界,他放得開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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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少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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