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港城
十一月二十日,殘秋
晚,有風,無月。
港城是個很大的城市,港城裏有各種人,有商人,有文人;有的豪富,有的貧窮;還有五大家族住在城裏。
港城裏不止宋家一家,宋家也不是港城勢力最大的一家。宋家不過是港城勢力最大的五家其中一家而已。
瑩瑩垂着頭跨過門檻,走上紅氈,她的腳步永遠那麼輕盈又那麼穩重。
案上紅燭高燃,將一個全金壽字映得更燦爛輝煌,就像宋老太爺這一生一樣。
現在,他正面帶着微笑,看着他的手下給他拜壽.但是他的眼睛卻只看着瑩瑩.
七十歲男人的眼光,和十七歲男人的眼光也沒有什麼不同。
瑩瑩知道,卻並沒有以微笑回報。
今天是宋老太爺七十大壽,門裏門外的賓客絡繹不絕。
轉過長廊,前面就是宋老爺子的壽堂。
沒有人敢在今天在這裏鬧事,因為今天是宋老太爺的壽誕。
宋老太爺心情不好,雖然臉上帶着微笑。腦袋裏卻在不住的盤算。這也許就是老年人的悲哀,身體動得少了,腦袋卻動得越來越多了。
那箱子在宋老太爺手上,這個消息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他的二個兒子知道。但是宋老太爺清楚,李家那個年青人肯定早就知道了。
宋老太爺轉過頭,身邊穿黑西服的年青輕輕走上一步。俯耳下去。
宋老太爺輕輕吩咐了兩句。
“有貴客到。”門口司儀大聲唱。
宋老太爺眉頭一跳,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
除了李家,港城其它三家一起到來,來給宋老太爺賀壽。
李青是李家的人。
屋裏很靜,很黑,李青靜靜地站在窗前,桌上還放着一壺茶。
李青住的地方和他的衣着一樣,整潔,簡單樸素。
他靜靜的望着城南,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宋老太爺今天做壽,七十大壽。
這老不死的。李青惡毒的咒罵著。
宋老太爺六十歲生日,李青去賀過壽,宋老太爺才六十歲,好像路也走不動,兩個妖嬈艷麗的女子一左一右扶着他。宋老太爺說一句話就呼呼的喘氣,好像下一秒鐘就要斷氣一樣。結果,今天是他七十大壽,這十年間,比他年紀小很多的人比他先走,可他硬是還好好活着。每次見到宋老太爺,李青就覺得這老頭子可能活不過明天。偏偏宋老太爺活下來了。
門輕響,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陳平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輕輕關上門,站在門口,一步也沒有多走。
他知道李青獨處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他還是來了,他不得不來。
“說。”李青淡淡道。
“已經查實,箱子在宋老太爺手上。”陳平低着頭,屋裏一片黑暗,誰也沒有這麼好的目力能看清楚他。他還是低着頭。
李青沉默了一會,“如果偷,我們有幾成機會?”
李青沒有問陳平怎麼調查出來的,那箱子如此重要,知道的人肯定不會多。只要是從陳平嘴裏說出來的話,李青相信那就是事實的。陳平總是有辦法查到他想知道的事。
陳平輕輕道:“一成都沒有。”
李青瞳孔收縮,“真的這麼難。”
陳平道:“據我所知,宋家有個保險庫,這麼重要的東西一定會收在保險庫里。從保險庫里偷出來,有四個難處。第一個,聲紋鎖,只有宋老太爺一個人的聲音才能打開這鎖。第二個,指紋鎖。”
李青接口道:“也只有宋老太爺一個人的指紋才能打開這鎖。”
陳平道:“不錯,這第三個,除了宋老太爺的視網膜,打不開這最後一道鎖。聽說保險庫的三道門都是由數十公分厚的鋼鐵組成。想要強行通過,很難。而且,保險庫不是用正常的方法打開,五分鐘內,督察隊就會到達。”
李青道:“你剛才說有四個難處,好像你只說了三個。”
“好像是。”陳平恭恭敬敬的答道。
“還有一個是什麼。”
“我找不到保險庫的位置。”
“找不到?”李青很驚奇的問道,“連你都找不到?”
“是的。”陳平平靜的說。
“如果連你都找不到,那真是找不到了。”李青淡淡道,好像不是很滿意。不過他知道,這世上連陳平都找不到的東西,還不多。
“聽說那保險庫有三道數十公分厚的鋼門,體積一定不會太小,這樣你都找不到?”
“找不到。”陳平的聲音一點波動也沒有。
“那我們就沒辦法了?”李青的聲音有些失望。
“宋老太爺已經把那箱子賣了,買家不可能連保險庫也一起帶走。”
“你剛才說我們一成機會都沒有。”
“偷,我們一成機會都沒有。搶,有。
李青笑了,他知道陳平不會讓他失望。陳平跟了他十五年,從來就沒有讓他失望過。
“我們有幾成的把握搶到手。”
“不到三成。”陳平始終保持着自己的姿態。
“三成?已經不少了。”李青很高興。“聽說買家已經到了?”
“已經到了。”
“什麼時候能見到那箱子?”李青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兩天,兩天之後您就能見到那箱子。”
李青沒有說話。房間內陷入了沉默當中。
陳平在黑暗中恭恭敬敬的彎腰,鞠躬,然後輕輕的退了出去。
李青拿起茶杯,在黑暗中凝視着茶杯,沒有喝。他只喝酒,從來不喝茶。
“四天,我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這次行動有什麼意外。”李青突然開口道。房內明明沒有人,他在和誰說話?
隨着李青的話語,從房間裏最黑暗的角落,慢慢走出一人,簡短而有力的回答道:“好。”
謝蕊初除了蔭條氣黑的頭,雲水般披散在雙肩,如翦的雙瞳,全身都是白色,才洗完澡,頭上還有一滴水珠。
她想起楊明志,心裏又是苦澀又帶有一絲甜蜜。苦澀,知道自己和楊明志是不可能有結果,愛么?說不上,喜歡,好像也不是。想起楊明志拉她的手入懷,心裏又有些甜蜜。有些忐忑。
如果楊明志真的有什麼異動,許奎讓她動手,她真的能對他硬起心腸下手么?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獃獃的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身影,兩滴淚珠滑落,還未流下臉龐,就已經結成了冰。
淚珠成冰,心呢?也成冰了么?
夜。
今天並不算一個特別的日子,但卻是張揚最走運的一天。至少是最近三個月來最走運的一天。
因為今天他打了兩架,收了五萬。而且居然沒有受傷。
現在夜已深,他居然還能用兩條腿穩穩噹噹的走在路上,這是近幾個月來從沒有過的事。
所以,張揚覺得很愉快。
他需要錢,他有一個妹妹,需要養。他從小無父無母,與妹妹相依為命,幾年前,妹妹心臟病,需要換心肝瓣膜,現正在住院,沒有錢,她一天也活不下去。
張揚不怕死,只要有錢收,他什麼都不怕。
月色皎潔,照着寂靜的長街。街上霓虹早已滅了,只剩幾盞街燈孤零零的亮着。街上沒什麼人,卻忽然有輛車急馳過來。
黑車,名牌,簇新的車身擦得像鏡子一樣,反射着街燈的光芒。
他居然好像完全沒有看見,也沒聽見動機的聲響。
誰知,黑色的車卻驟然在他身旁停下,門開,王昆跨出來,瞪着他問:“你就是那個只要有錢什麼都做的張揚?”
張揚點點頭,道:“有什麼關照?老闆?”
王昆揚揚頭,道:“上車,大生意。”
張揚拉起車門,上車,舒舒服服的往車上一坐,這種車,他倒是很少坐。
車往前開,張揚倒頭就睡,睡得很沉,這是他的本事,只要願意,他隨時都可以睡着。大生意的意思也就是非常危險,他要保證有充沛的體力。
沒有人叫醒他,他是自己醒的。車一停,張揚就已經醒過來了。
車停在一個很大很大的別墅里。
張揚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但是他這一生中,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華麗的地方。
跟着王昆,穿過花園,這個花園裏,世界各地的樹木都有一些,有很多明顯不適合種在港城這種地方,可那些樹木偏偏活得很好,鬱鬱蔥蔥。
林間小道,深夜,沒有燈光,伸手不見五指。
張揚心中警惕,只要是生意,就需要面試。生意越大,面試越古怪。有時候,可能面試就會要了你的命。
就在他剛想到要命這兩個字時,已有兩道風聲,一前一後向他刺過來,度之快,他從未遇見過。
張揚經常打架,自從幾年前他妹妹重病住院需要錢之後,他打架次數肯定比大多數人一輩子打的架加起來還多好幾十倍。
單挑,群架,拳頭,棒棍,拿刀的,不拿刀的。他都打過。
他打架經驗之豐富,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拳王也不行。
所以,他一聽到這風聲,已知道暗算他的這兩個人,要他的命。這兩下,不但迅,而且狠毒。
張揚不怕死,但他不能死,他還想活着見見他的妹妹。那個活潑,漂亮,美麗的小精靈。每次看到她,張揚就覺得他做的這一切,是值得的。
張揚怒吼一聲,往前躍起。
他並沒有避過後面的那擊,冰冷的刀鋒,刺入他的腚部,那不是要害,他不在乎。
他躲過前面一擊,一拳擊在對方面上,他不知道打中什麼地方,也來不及拿出身後別著的刀。
但是他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種聲音不會讓他前面的人感到愉快,可是他很愉快。
他轉身,撥刀,砍下去。
砍了個空,他心一沉。往道旁低矮的樹叢中一鑽。
靜靜的伏在草地上。
燈光亮起,射在他身上,站起,傷口疼痛厲害,他不在乎。身體站得筆直,手上有刀。
燈光中,王昆緩步走來,“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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