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嵐,你聽我解釋!”
在經過一番追逐,以及奮力掙扎后,蕭柏文終於捉住了林夢嵐。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林夢嵐捂住耳朵,對於蕭柏文的吼叫根本置之不理。
“夢嵐!”
林夢嵐還是理都不理。
蕭柏文重重的嘆一口氣,這小妮子一生起氣來,真是會讓人束手無策。
“就算你要定一個人的罪,也該給對方一個申訴的機會吧?”蕭柏文放低了姿態,好言相勸着。
林夢嵐仍然是一臉的冷淡。
“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蕭柏文鐵青着臉問。
林夢嵐只是瞪着他,沒有說話。
“你不打算原諒我?”
“是的。”
“也不聽我的解釋?”
“沒什麼好說的!”
林夢嵐想轉身離去。
“總該給我一句話吧!”蕭柏文咬着牙說。
林夢嵐毅然回頭,緊咬着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氣,仇恨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說:
“你要我給你一句話是嗎?”
蕭柏文點點頭。
林夢嵐看了他一眼。
“我的話很簡單,只有十八個宇。”
“哪十八個字?”蕭柏文囁嚅的問。
“女媧再世,也難補情天;精衛再現,也難填恨海!”
蕭柏文一連退了好幾步,痛苦的閉上雙眼,看着林夢嵐憤然離去,整顆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拔也拔不出來,卻又不至於喪命,只能任由傷口不斷地淌血,不斷地淌血……
說完了那一句話,林夢嵐直奔陳曉薇的家。她知道她和蘇雁琳、陳俊之約好了要一起去看電影,這個時間他們還沒有出門。
“夢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陳曉薇一見到她就緊張的問。
“先進來再說吧!”蘇雁琳攙扶着她,她好像隨時都可能不支倒地。
“怎麼回事?”
“和柏文吵架了嗎?”
丁史鵬和陳俊之也感覺到氣氛不對。
林夢嵐深深地看了每個人一眼,閉上眼睛,像是要宣佈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她說:
“我最要好的朋友——庄秋涵,竟然會和我愛上同一個男人!”
“秋涵?!”四個人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
“唉!她還是說了!我還警告過她……”蘇雁琳哀聲連連,一臉的悔恨。
“怎麼?你們事前就知道?”林夢嵐瞪大了雙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呃……這……”蘇雁琳求救似的看了陳曉薇一眼,直懊惱自己多嘴。
林夢嵐再看看陳曉薇,剎那間,對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任。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什麼叫朋友?我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沒有多作停留,林夢嵐傷心欲絕的奪門而出,再一次將他們的呼喊拋諸腦後。
回到家中,她將自己鎖在房內,任由她母親如何呼喊叫喚,她就是不開門。
整整三天,她拒絕見任何人。不僅僅是蕭柏文和庄秋涵,還包括陳曉薇和蘇雁琳。
蕭柏文幾乎天天報到,任由他如何苦苦哀求,她都不為所動。
“夢嵐,我是清白的,請你相信我!”
“夢嵐,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再跟你說話,但是我求你開開門,別再折磨你自己……”庄秋涵泣不成聲。
“夢嵐,你講點道理行不行?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你竟然說放就放!”陳曉薇則是破口大罵。
在房內的林夢嵐,仍然是一句話也不說。
“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吧!夢嵐這孩子的脾氣就是這樣,一拗起來,就是天塌下來她也不管……”劉若芷哽咽的說。
“夢嵐,你可以不見我的人,不接我的電話,我的信你不會不看吧?我這就回去給你寫信,我要你知道,我對你的愛始終不變,直到我死!”
蕭柏文當著眾人的面表明自己的決心,在林夢嵐雙親感動的眼神下黯然離去。
次日,很意外的,何其軒一個人獨自前來。
“小軒,沒有用的,夢嵐根本不見任何人。”林夢嵐的母親無奈的對他說。
“伯母,您放心,我有辦法。”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夢嵐,”他敲着房門,“我是何其軒。我知道你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解釋,但我可以提供你最詳盡的消息,和庄秋涵所有的心情。”
這一招果然有效。
不到三秒鐘,林夢嵐氣息奄奄的開了門。
何其軒眼明手快的在林夢嵐昏倒之前抱住了她,他將她放置在床上,強迫她吃了點東西。
“你說過你要告訴我實情的。”林夢嵐抬起無力的雙眼,瞅着他。
“你先吃點東西,我會告訴你的。”
何其軒和她談條件。
林夢嵐無語的接過母親所送來的食物,順從的吃了起來。
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着麵包和牛奶,劉若芷這才放心的離去。
“說說你的心情吧!”何其軒溫柔的說。
林夢嵐慘然一笑。
“我真的搞不懂你,你竟然用自虐的方式來折磨那些愛你的人。”
林夢嵐正想開口反駁,電話鈴聲卻適時響起。
“喂?請問是林公館嗎?你們那邊有沒有一個叫作林夢嵐的小姐?”
“我是,請問……”
“我們這裏是台大醫院,剛才送來了一位被大卡車撞傷的急診病人,他身上沒有帶任何證件,只有一封署名林夢嵐小姐親啟的信,病人情況非常危急——
沒有等對方說完,林夢嵐氣急敗壞的沖至門口,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不!別這樣懲罰我!什麼事情都可以,就是這件事情不行!
“夢嵐,你怎麼了?你要去哪裏?”劉若芷抓住了她,緊張的問。
“柏文……柏文……醫院打電話來……有急診病人……手裏拿了一封信……說是要寄給我的……生命有危險……柏文……柏文……”
林夢嵐語無倫次的敘述着。
“確定嗎?”何其軒抓着她問。
林夢嵐眼眶一紅,眼淚直掉。
“快到醫院去!”何其軒拉着她就往門外跑。
到了醫院門口,何其軒和林夢嵐直奔急診室。醫護人員告訴他們病人正在急救,情況未卜。
林夢嵐痛哭出聲,何其軒安撫着她,要她放心。
一連等了好幾個小時,急診室的紅燈一直亮着,門卻是深鎖的。
在警方的解說下,何其軒了解了整個車禍的情況。
肇事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卡車司機,在醉后駕車的情況下,逆向行駛,剛好撞上了騎着機車要去寄信的蕭柏文。
在長達五個小時的等候,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醫生表情嚴肅的搖搖頭,只說了一句:
“我們已經儘力了。”
林夢嵐跌跌撞撞的衝進病房,一看到全身插滿了針管戴着氧氣罩的蕭柏文,她整個人都呆了!
“柏文!”
蕭柏文費力的抬起雙眼,一看到是林夢嵐,他起身想起來。
“別動!”林夢嵐連忙阻止了他,眼裏蓄滿了淚水。
“夢嵐,你……肯原諒我了嗎?”柏文聲音含糊的說。
“柏文……”林夢嵐真恨不得殺了自己,若不是為了她,他不必如此飽受折磨的躺在這裏。
見到何其軒走進來,蕭柏文伸出另一隻沒有打點滴的手,撫摸着林夢嵐的臉頰,拭去她的淚水,溫柔的說:
“幫我打電話給小鵬他們,我想見他們每一個人。”
“我去打!”何其軒轉身想走。
“不!你別去!”蕭柏文出聲制止,“讓夢嵐去吧!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林夢嵐立刻站起身,低着頭對他說:
“我很快就回來。”
她以最快的速度沖至公共電話亭,撥了五通電話,一通也不少。
正想轉身之際,她忽然想起了蕭柏文在南部的雙親,遲疑了片刻,她再度走向電話亭,撥了通長途電話,通知蕭柏文的雙親,這才放心的離去。
當她轉身進病房,卻聽見蕭柏文對何其軒說:
“我知道你對夢嵐一直沒有忘情,你的存在,一直是我的威脅。”
“柏文……”
“聽我說完,趁我還有力氣說的時候。小軒,夢嵐是我這輩子真心所愛的人,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牽挂,如果我有什麼不測,請你代我照顧她……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不會這麼輕易的將她交給任何人……”
“不!”林夢嵐撲進他的懷裏,顧不得他的身上是不是插滿了管子,她肝腸寸斷的說:“我不要!我不要你把我讓給別人!我不要!”
蕭柏文心疼的看着他,縱使有百般的不舍,他仍然堅持。
“小軒,你能答應我嗎?”
“不!不要!柏文!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是你說要照顧我一輩子,要疼我、愛護我一輩子的,你怎麼可以毀約?你不準死!我不准你放下我一個人!我不準!我不準!”
在她那一句一淚的哭喊下,何其軒難掩內心的悲戚,他看了蕭柏文一眼。愛她如他,怎麼可能忍心割愛?
“小軒,答應我!這輩子我沒有求過人,我求你,代我好好照顧夢嵐,竭盡所能的去愛她,讓她幸福。”
“包括娶她為妻?”何其軒慎重的問。
蕭柏文有片刻的獃滯,隨即,他痛苦的閉上雙眼,咬着牙說:
“是的,包括娶她為妻。只要你能給她幸福。”
何其軒沒有忽略他那痛苦的神色,光是這一點,他就徹底的被蕭柏文打敗。最起碼,他沒有辦法像蕭柏文,那樣無私,為了心愛的人的幸福,硬是忍痛將自己所愛拱手讓人。
“我答應你。”何其軒堅定的回答。
“何其軒,你還有沒有人性啊!你怎麼可以答應呢廣才剛踏進病房的陳曉薇一聽到何其軒的回答,馬上破口大罵。
“曉薇。”丁史鵬拉住了她,用一種她從沒見過的神情,沉痛的說:“就是因為太重感情了,他才會答應柏文的要求。”
所有的人都默然無語。
蕭柏文凝視四周,陳俊之、蘇雁琳、丁史鵬和陳曉薇,連莊秋涵也來了,一個也沒少。
“我很慶幸能夠有你們這些朋友。這是真心話。”
他抬頭看了庄秋涵一眼。
“秋涵,我很抱歉……”
“不!別說了!真正該抱歉的人是我!是我不好!”庄秋涵淚眼迷濛的說。
“夢嵐。”蕭柏文輕輕呼喚。
“柏文。”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要告訴你,今生今世,我蕭柏文只愛你一個人!”
“我相信!我相信!”林夢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得蕭柏文好是心疼。
“我的小寶貝,你別哭,你答應過我要快樂,不再掉眼淚的,嗯?”蕭柏文哄着她。
林夢嵐緊握他的雙手,好怕他就這麼放掉她。
“答應我一件事,要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即使我死了,也別為我掉半滴眼淚!”
“別凈說些不吉利的話!你會好的!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答應我!”
林夢嵐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認真無比,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她伸手拭去了臉上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咬着牙,堅定的說:
“好,我答應你。”
蕭柏文釋懷的笑了。
“夢嵐,今天是我們認識一周年又五天的日子。我可不可以在這我們認識第三百七十天的日子,做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林夢嵐強擠着笑容說。
別說是一個要求,就算是一百個,她也會答應。
蕭柏文摘下氧氣罩,輕輕說:“我曾經說過,總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願的為我獻上你的唇。不知道你現在是否願意——”
沒有等他說完,林夢嵐在一行人的注視下,主動獻上這對蕭柏文而言,最初,也是最後的一吻。
顧不得身上的針管,蕭柏文忘形而滿足的擁着林夢嵐,深情的、溫柔的吻了她。
當蕭柏文的舌尖探人林夢嵐的唇時,林夢嵐感覺到全身戰慄。她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摟住他的脖子,深情款款的回應着他。
感覺到她熱情的回應,蕭柏文全身血液直往上沖。這個他全心全意愛着的女人,他曾經因得到她而滿心歡喜,又因害怕失去她,而患得患失;他曾經信誓旦旦的說要照顧地一輩子,如今……
一想到這裏,他用盡全身的力量吻着她,似乎想藉這一吻,將自己所有的情意讓她明了。
感覺到蕭柏文摟在自己腰間的手加重了力量,林夢嵐整個人陶醉在這浪漫的吻中。
“夢嵐,我愛你!”
感覺到生命的力量正在一點一滴的流逝,蕭柏文用盡全身最後一道力量,表達了他愛林夢嵐的方式。
接受着蕭柏文狂亂、激情、充滿着情愛的吻,林夢嵐只覺得渾身發熱,不能呼吸。
正當她快窒息之際,蕭柏文放慢了速度,溫柔的,輕輕的吻着她,直至一切歸於平靜。
林夢嵐羞怯的抬起頭,雙頰緋紅,眼神嬌媚。
“柏文!”
蕭柏文沒有反應。
林夢嵐困難的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有點不對勁了。
原本放在林夢嵐腰間的手,突然像失去力量似的垂了下來。
林夢嵐低下頭去,怯怯的說:
“柏文,你別嚇我!”
她低頭吻他……
沒有反應。
她不相信,再試了一次。
結果還是一樣,沒有反應。
她低頭凝視着他,他的眼角有淚,嘴角有笑。
她輕輕的拭去他眼角的淚水,親吻着他的眼角,然後在她一向戲稱“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上,輕輕的點了一下。
庄秋涵首先掩面而泣。
接着,所有的人皆嚎啕大哭。
林夢嵐深深地凝視着用一生情意愛着自己的男個,她仔細的、認真的凝視着他,彷佛要將他的容顏刻在自己的腦海里、心裏。
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一舉手、一投足、他的笑容、他的情、他的愛……
林夢嵐抬頭仰望着天花板,雙肩微顫,緊咬下唇,在眼淚還沒掉下來以前,硬是將淚水給逼了回去。
只因為她答應過他,她要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不為他掉一滴眼淚。
她伸手觸摸着自己的雙唇,唇上仍有蕭柏文留下的餘溫,而他的臉上,仍掛滿了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衝進來兩位中年人,何其軒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伯父”、“伯母”,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蕭家兩老遠自台南直奔而上,竟沒能見到獨子的最後一面。
望着室內哭成一片的人群,林夢嵐走向他們,輕柔的說:
“噓!別哭!柏文只是睡覺了!他會再醒來的!”
“夢嵐!”陳曉薇和蘇雁琳同時擁住她,為她的話傷心不已!
林夢嵐倔強的抬起頭,仍然強忍住淚水。
“請問,哪一位是林夢嵐小姐?”一位護士推門而人,望着那哭成一團的人群,禮貌的問。
“我是。”那個護士望了林夢嵐一眼,自衣袋中取出一封血跡斑斑、上面署名着林夢嵐的信。
林夢嵐看着那怵目驚心的血跡,一時悲從中來,三日來的滴水不沾,再加上情緒激動,她還來不及伸手接住那封信,便已失去了知覺。
林夢嵐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病床上。
“夢嵐,你怎樣?有沒有好一點?”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問。
“柏文呢?怎麼沒有看到他的人?”林夢嵐四處搜尋着他的身影。
“夢嵐,柏文他……他……”陳曉薇不忍心說。
“他已經死了。”何其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你騙我!”林夢嵐仍然不願意接受事實真相。
“夢嵐,你面對現實吧!”蘇雁琳哽咽的說。
“信呢?我的信呢,柏文有給我一封信呢!”林夢嵐用詢問的眼神望着何其軒,她知道信一定在他那裏。
“你真的要看?”
林夢嵐肯定的點頭。
何其軒無言的遞過那封信,林夢嵐困難的接過來用顫抖的手,打開了那封信。
夢嵐:
女媧在世,也難補情天;
精衛再現,也難填恨海。
初聽到這句話,簡直是萬箭穿心,心痛難當!
性烈如你,想必是不肯原諒我了!
三日來,你對我的殷殷思念、苦苦衷求,全都視而不見,聽而不附。我的每一句解釋,全都成了你指控我的最佳利器!
愛你如我,你怎麼可以因為一個“陰錯陽差”的誤會,而將我對你的感情全部否決!愛我如你,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將我擋至門外,連一個申訴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我們的感情,真的那麼經不起考驗嗎?我對你的體貼關懷,竟無法得到你些微的信任!
夢嵐,這對我不公平!我對你的感情,你比誰都清楚!當我的心因見到你而悸動不已之時,我的眼裏就只有你,再也裝不下別人了!即使是你的好友——庄秋涵!
此心此情,天可明監!若有二心,我可以以無明志!
夢嵐,相信我!
相信我!
愛你至死不渝!
柏文筆
看完信的林夢嵐,將那封信摺疊好,仔細收藏。
“我想回家。”她堅定的說著。
“可是……你的身體還很虛弱……”
“我要回家!”她固執的說。
“不行!”何其軒搖搖頭。
“我不想待在醫院裏,尤其是這間醫院,我會受不了!求求你……”
何其軒望着一臉無助的林夢嵐,他忘形的伸手想摟住她,卻又驀然住手。
“好吧!我和醫生商量看看……”
自從蕭柏文車禍不治身亡之後,林夢嵐以驚人的速度消瘦下去。
她不笑、不哭,仍然每天去上學。她眼神獃滯,面無表情,活像一具行屍走肉。
整整一個星期,她沒有開口和任何人說一句話,她仍然照三餐吃飯,卻心不在焉,只是隨意吃幾口,敷衍了事。她仍然照正常時間就寢,卻總是將蕭柏文給她的所有信件一封一封地拆開來看,再一封一封地摺回去,往往看完幾百封,已是破曉時分,接近黎明。
何其軒為她那近乎“慢性自殺”的自虐方式憤怒不已,但是任憑他如何的呼喊叫喚,甚至哀求,她就是聽不進去,只是用一雙近乎絕望的眼神,提出她最沉痛的抗議。
這個情形,一直到庄秋涵的一個決定,林夢嵐才打破了僵局。
“夢嵐,請你說說話好不好?”
在林夢嵐小小的房間裏,擠滿了六、七個人。
“人死不能復生,你也該振作了!”丁史鵬勸着。
“悲傷的不只你一個人,我們也同樣悲慟啊!”陳俊之嘆了一口氣。
“夢嵐,別這樣折磨你自己,想想你的父母吧!為這件事,他們的頭髮都白了。
“就算不為你自己,你也該為別人想想!”
“你還在怪我嗎?”庄秋涵攬着林夢嵐的雙肩,定定的看着她。
林夢嵐面無表情。
“你用自虐的方式,來報復我對你的背叛和不忠!蕭柏文用‘死’換取了你的原諒及信任,而你到現在還不肯原諒我,你要我怎樣?是不是也要我以死明志?”
庄秋涵喘着氣看她,她仍然動也不動。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庄秋涵拋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就想衝出大門,眾人急忙拉住她。整整一個星期未說半句話的林夢嵐,卻以不高不低的聲調開了口: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愛人,我不想再失去一個朋友!”
眾人皆以驚訝的眼光看着她,庄秋涵一個箭步衝到她的面前,感動的擁着她。
“夢嵐,謝謝你,謝謝你!”
何其軒悲傷的看着這一幕,內心真是百感交集。
逝者已矣,生者何堪!
一場車禍奪去了蕭柏文的生命,同時也帶走了林夢嵐的歡笑。
想起蕭柏文臨終的遺言,何其軒茫然了!
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本來就令人難以忘懷。死亡,並不是愛情的結束,而是思念的延續。
光看林夢嵐現在的反應,他已經可以感受到她強烈而深刻的感情。光是要把她從傷痛中拉出來,已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更別說是要獲取芳心了!
與死人爭寵?!
這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蕭柏文活着的時候他都不可能贏了,更何況是在他死了以後!
何其軒仰頭望天,未來,不僅是一條漫長的路,而且非常艱辛、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