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靜寧山──
濕濃的霧氣瀰漫山林,似縹緲、似虛無,伴隨着越漸明亮的天際,慢慢淡化、消失。此時的山野如同經過雲霧的洗禮,樹木花草皆生氣盎然,散發出清新舒暢的氣息,讓人感到舒坦,不過這份清雅卻隨着一聲怒吼而消聲匿跡。
「月昱晟,你這臭小子,不想活了!竟然把腦筋動到我這個偉大的師父頭上,你好樣的!如果被我捉到,你的皮就給我繃緊一點。真是氣死我了!」
蒼蒼白髮以一條同為白色的繩子系綁住,只余兩綹細長的白髮至髮鬢,而長至胸前的鬍鬚,讓老人給人的感覺十分莊嚴而不容侵犯。不過,此時老人正忿然怒吼,使其原本給人的嚴肅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人心中暗想:真不知我是造了什麼孽啊!想當初我天辰老人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可與我相提並論之人少之又少,甚至還有另一個「無情天」的名號。我怎麼會一時大發慈悲把那娃兒撿回來呢?難道我瘋了不成?
怎會想把那臭小子撿回來呢?真是的!我就知道人不可以太心軟,而且做好事一定會有報應的,現在就應驗了吧!隨着那臭小子一日日長大,真可說是一物剋一物啊!真是悲哀!
一連串的悔恨及懊惱之後,天辰老人再嘆了一口氣,隨後就進屋去了。
天辰老人前腳剛進屋,遠處一棵大而濃密的樹上,躲藏其中之人也隨即以敏捷快速的身手躍下地面,輕盈落地,絲毫未引起塵灰飛動。
「哈哈哈……」
此人是誰?他就是天辰老人口中的臭小子月昱晟,當時的娃兒,如今已長大成人。黑而深邃的雙眼、高而挺拔的鼻樑、剛毅有型的嘴唇,如此俊俏的容顏,再加上頎長的身形,可說是多少姑娘家心中思慕的對象,尤其此時笑顏燦爛的模樣,更增加他迷人的氣息,不過其出色的外表下,卻有着與天辰老人一樣好捉弄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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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城,眾多城市中極富者,原因無他,掌管紫陽城之人為當今皇后之弟──傅王爺。傅王爺為人正直、忠厚,不貪榮華,對待城內之人皆比對己心,人們毋需負擔沉重稅賦,都能飽食足衣、生活歡愉,其中柳府亦如此。
柳雲海,為柳府老爺,早些年柳家無田產、無依靠,憑藉一己之力在紫陽城內站穩腳步,艱苦奮進,直到現在已成為數家店鋪、百位佃農之主,但仍傳承傅王府以朴為實、以仁為德之精神。
因此柳府內朱紅雕廊、紅木桌椅皆質樸實用,給予人寬敞舒適之感。
此時,正廳內傳來幾聲細細的低語聲──
「夫人,奴婢找不到少爺與小姐!」三五名婢女,異口同聲的向眼前氣質出眾、儀態高雅的婦人稟報。
此名婦人正是柳雲海之妻,閨名顏蓮,嫁給柳雲海為妻,現為柳琝風及柳雩兒兩兄妹之母。不過,歲月的流逝並未在她的面容上留下痕迹,小巧玉琢的粉頰、白嫩的雪膚、纖細的腰身依舊如昔,時光只為她增添幾許成熟的韻味,讓她看起來更令人憐惜。
「嗯,妳們下去吧!」
遣退眾婢女,柳夫人秀眉微蹙,不禁疑惑着,風兒昨日才剛從城外回府,怎麼才隔一夜,今日又不見人影,就連雩兒也不在房內,難道……
「小紋,去幫我請王伯來此。」柳夫人連忙派遣貼身丫鬟請來柳家總管王伯,想詢問他是否曾見到柳琝風與柳雩兒兩人。
「是的,夫人。」
不消片刻,年輕秀麗的小紋再次回來,身後跟着一位容貌年邁,不過眼神仍精明銳利的老人。
「王伯,今日你可曾看見少爺?」柳夫人轉身,伸出細長白嫩的玉手,拿起桌前的瓷杯輕啜香茗,頓時口內芳香四溢。
「夫人,少爺與小姐一早就出門,並交代會晚點回來。」
「小姐也一同出門?」聽完王伯的話,原本稍微舒緩的柳眉更加緊蹙,她不禁閉眼凝神。雩兒這孩子也真是的!尚未出嫁的姑娘,怎可三天兩頭出外拋頭露面?況且,雩兒從小與傅家少爺指腹為婚,如因此有任何流言蜚語傳入傅王府,那怎麼得了,這可不是一點小事啊!
「王伯,麻煩你帶幾個家丁出門,把少爺和小姐給請回來。」
「是的,夫人。」遵照柳夫人的吩咐,王伯恭敬的退出門外,準備帶着幾個家丁出門尋找少爺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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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紫陽城內,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街道上擺滿大大小小的攤販,琳琅滿目的貨品讓人看得目不暇給。
「來喔!好吃的包子,餡多肉嫩的包子喔!」
「外邦供應的貢品啊!有雕琢精緻的鐲子、墜子,各式各樣應有盡有,歡迎各位姑娘來看看!」
「鐵口神算,不準不要錢,來喔!」
喧嘩熱鬧的街上,各種攤販陣陣的叫喊聲,教人忍不住多看幾眼,而白花花的銀子也就不知不覺減少許多。
一道嬌小輕盈的身影伸出細白的小手,不停向後方的男子搖動手掌。
「哥,你走快點嘛!走這麼慢。哥,你看,好可愛喔!你覺得哪一個比較好?」柳雩兒手持兩隻晶瑩精緻的玉鐲詢問柳琝風。
柳琝風無奈的搖頭,暗自心想:雩兒因為女兒身,自然無法隨心所欲的步出家門,因此每次出門就如同囚鳥出籠。
「哥!你在做什麼啊?再發獃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不管你喔!」看着柳琝風暗自發獃的模樣,柳雩兒先是嬌聲催促,而後再摸摸自己的臉蛋。
粉白雪嫩的肌膚、嫣紅細薄的唇,加上輕盈飄逸的衫姿,雖不是天仙下凡,但至少有沉魚落雁之貌;經過她身旁的男女,無不因她的舉止而回頭直望。
不過,她怎會有一個容貌相似,但卻腦中無物的哥哥呢?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啊!但是看在他平日對自己疼惜體貼有加,所以她勉強接受。
「好好好,我這不就來了嗎?」加快腳步,柳琝風跟上前去,忍不住問自己:我到底是哥哥還是弟弟啊?每次只要一回府,雩兒就會迅速出現在眼前,進而對我呼來喚去,唉!
不過,微揚的嘴角還是泄露了柳琝風的心情。
「哥,你說這個墜子好不好看,配不配我?」
「姑娘真是有眼光,這個墜子是今早才從城外送進來的,您是第一位看見的姑娘喔!而且這墜子上的圖樣是龍鳳圖,不僅可保佑您身體健康,還可幫助您大富大貴、好運連連,不買可惜哩!」小販看着眼前這位姑娘,不只長得明艷動人,還身穿綾羅綢緞,肯定是大戶人家的閨女,今兒個真是好運,碰到了貴客。
墜子呈圓形,左攀龍、右伏鳳,環繞於大小適中的八卦外,陰陽相調,而八卦中的兩極還可靈活搖動,精緻而討人喜歡。
「好!多少錢?」柳雩兒愛不釋手,輕柔撫摸,像是此玉將帶給她莫大影響似的。
小販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開出價格,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一兩黃金是嗎?好,我買了!」柳雩兒長年深居府內,自然不知街邊小販根本不可能開出如此昂貴的價格。
什麼一兩黃金!小販聽了不禁呆愣,一時間忘了反應;而柳雩兒取出黃金放下,隨即離去,在小販還來不及開口說明自己開的價是一兩銀子時,她人已走遠,小販只好作罷。
耀眼奪目的金黃色澤,小販看了一會兒,趕緊收進懷中。所謂錢財不露白,手摸着懷中黃金,心中無限歡喜;賣一個月的東西,也賣不到一兩黃金,今兒個真是走了狗屎運!等一下可以收一收,提早回家並買點肉,好久都沒吃到肉了。
「雩兒,不要再買了!天色已晚,再不回去,娘恐怕會生氣。」柳琝風仰看天空,深暗的色彩渲染了整個天空,黑色雲層漸轉濃厚,似乎將會有一場雷雨,如果再不回府,晚些恐遭雨淋。
「哥,你真是討厭!難得出來透透氣,而且還有那麼多攤子人家都沒看過,為何要那麼早回家?況且,娘那麼疼我,才捨不得罵我呢!」柳雩兒微嘟朱唇,手拉扯着柳琝風的衣袖抗議。難得有機會可以正大光明出來走走,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去!
「對啊!不罵妳罵我,我這個做哥的真是倒霉,好不容易辦完事情,可以回家一趟,尚未休息就要陪着妳逛街,唉!真是沒天理啊!」柳琝風佯裝無辜。
「哥,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也不想想你妹子我是怕你在家無聊,所以犧牲寶貴的光陰帶你出來透透氣,免得你在家悶壞了。好心沒好報,你真是良心被狗咬了!」柳雩兒反將他一軍,姜可不是老的才辣!
「是是是!」聽着柳雩兒左一句、右一句,句句都是他的錯,彷佛他是千不該萬不該,不了解小妹的苦心。
看着柳琝風屢屢點頭說是,柳雩兒滿心歡喜,微露笑意,轉移蓮步,踏着輕快的步伐往前方走去。
「雩兒、雩兒!」看着前方飄然離去的小妹,柳琝風只能邁開大步急速跟上,他可不想從小疼愛有加的妹子有任何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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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亂的街道、叫賣的吶喊,絲毫未影響這個俊逸的人影,他挺拔的身形正以穩健的腳步行走着,絲毫未去在意眾人投注過來的目光,反而神情自若;腦中不斷的思索着先前對天辰老人捉弄之事,因而未留意前方越來越近的人影,直至……
「啊!」
由於遭受到突如其來的撞擊,使柳琝風沒有防備的軀體結結實實的擦撞至地,不僅手肘處受到擦傷,點點血絲輕染衣袖,其餘他處恐亦有瘀傷。
柳琝風正欲撐起受創的身軀,並轉頭探尋,到底是何人如此冒失,正巧與一雙深黑如夜的雙眸對視。
「啊!姑娘,妳沒事吧?」月昱晟原正在為自己的計畫暗自竊喜,沒料到一失神竟撞倒了人;正欲開口陪罪,低頭一看,心頭頓時一驚!世上怎會有如此絕色之人?柳細雙眉,配上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雪白紅透的粉顏,再加上微啟的薄唇,散發出令人無法抵擋的魅力,讓月昱晟情不自禁緩緩移動他的手。
一句姑娘,叫得如此順口,卻令柳琝風呆傻當場。怎會有人如此失禮,把男子看成姑娘,雖說他確實是比一般男子瘦弱、斯文點,但還不至於像個姑娘吧!
月昱晟長年深居山中,所見之人不多,對於世俗禮教亦無太多了解,且初見絕色之人,一見傾心,一時間竟無法剋制自己的行為舉止,而……
正當柳琝風失神之際,一雙堅強有力的雙手已環繞於他的腰際;霎時柳琝風全身僵硬,緊接着又感覺到一張稜角有形的臉龐太過靠近自己,而唇上又傳來溫熱的觸感。剎那間,柳琝風腦中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應,直到喧嘩聲起,才喚醒失去的理智。
熱鬧的街道上,此時更發出陣陣喧嘩聲,月昱晟驚世駭俗的行為,使得原本吵鬧的街道更加嘈雜,路人皆議論紛紛,小販也交頭接耳的談論着……
「真是太可怕了!那個男的是一輩子沒看過女人嗎?不然怎麼會把男人看成女人呢?你們知不知道被吻的那個男子是誰?」
「什麼你不知道啊!他是柳家大少爺!」張三張口驚呼。柳府在紫陽城可算是數一數二的富商貴府,不知者可說是孤陋寡聞。
「柳家大少爺?那不是很有錢!難怪他長得細皮嫩肉,皮膚又白裏透紅的。」李四內心不禁稱讚着,他的容顏很少有人比得上。
「所以說也不能怪那個男的把他當成女人,誰教咱們城內的柳大少爺長得太令人心動啊!」劉六也插上一句。
「對啊!連我都有點心動了。」
「哈哈……」
街道上的人個個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個沒完沒了,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柳家大少爺被吻一事,恐怕不久后大街小巷會人人皆知啊!
「你在做什麼?你這個瘋子!還不快點放開我哥!」柳雩兒好不容易從驚嚇中回神,連忙出聲喝止。
柳雩兒的話也使柳琝風猛然回神,頓時萬般恥辱湧上心頭,臉上不禁因氣怒直升而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看來卻更令人心動。
一時間,月昱晟只覺內心深處被緊緊揪住,失了魂,彷佛前世姻緣、今世情,月昱晟認定今世的「他」。
趁月昱晟恍惚之際,柳琝風掙脫他的懷抱,反手一掌即出,想予以教訓。
誰知月昱晟樣似獃滯,行為卻如此靈敏,上身微微后傾,以退為進,左手輕柔一推,便輕而易舉的化掉了柳琝風突來的一掌;不過,月昱晟仍順着柳琝風之意,鬆了手,並不為難他。
柳琝風驚訝的看着眼前這名男子,此人相貌堂堂、五官端正,傑出的外表,加上方才輕易化解了自己的招式,可見此人功夫不弱,摒除剛才不禮貌的舉止,他算是個不錯的男子。雖不了解他為何會有如此不軌的舉動,但其舉動已成事實,唯恐此名男子將目標轉移至柳雩兒身上,必須速戰速決,以免會與此人糾纏不清。
正當柳琝風在心中細細打量月昱晟之際,柳家總管帶着幾個家丁也來到這裏。
「少爺!夫……」王伯沒想到柳琝風會與人在街上對峙,到口的話語頓時停住。
「快帶小姐回家去!」柳琝風看見王伯及時出現,於是趕緊使出柳家劍法,以爭取時間,讓王伯趕緊將柳雩兒帶離。
劍式迴旋,劍影如葉,飄飛四處,將月昱晟環繞其中;月昱晟雙眼一閉,凝神一聚,聽聲辨位,隨即炎刃迅如急電一閃而入,快而精準,斥退柳琝風的虛幻無影式。
借力使力,柳琝風順勢后躍,輕如飛燕,人影霎時沒入聚集在四處的人群中,沒了蹤跡。
月昱晟嘴角微揚,喜上雙眸,眸中那抹堅定的神情頓時表露無遺,只可惜柳琝風急於離去,並未發覺,不然……
轉身離去,絲毫不在意旁人的指指點點,月昱晟心想:下次可就沒這麼好聚好散了,我要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回屬於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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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夫人,少爺他……」
一道急奔進內廳的身影,踏着不穩的步伐,在踏進門檻之際,還險些與地面親吻,幸得此人手腳靈敏,才免於跌撞上地面。
「申吾,何事慌慌張張?」柳雲海沉穩的放下手中香茗,開口詢問。
「申吾,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琝風出事受傷了?還是雩兒出了什麼意外?或者是……申吾,你不要一句話都不說啊!」
在一旁焦急萬分的柳夫人,一見申吾跌跌撞撞的進屋,心頭一驚,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她顧不得是否燙傷了自己,便緊張的向前詢問申吾。
「夫人,妳不要太緊張,我們先聽聽申吾怎麼說。」柳雲海起身走近柳夫人身旁,安撫她的情緒,並檢查她秀白的手是否受傷了。
「這……好吧!」抬眼看夫君,柳夫人心想她可能真是過於擔憂了。輕呼一口氣,緩和下自己的情緒,再轉頭凝視着申吾。
「老爺、夫人,你們知道嗎?我本來也是照着夫人的吩咐到街上去找小姐和少爺,可是走着走着,就聽到街上人人都在說,今天街上來了個瘋子,他抱着少爺猛親猛吻,還對小姐動手動腳,然後少爺想要還手,結果他就給少爺一巴掌;聽說還不只一巴掌,他還把少爺打得鼻青臉腫,倒在地上不能動呢!接着他就把小姐帶走了。」申吾說得口沫橫飛,唯恐天下不亂。
「什麼這……這怎麼辦!」
柳琝風、柳雩兒從小柳夫人便疼惜有加,現在聽到申吾的話,柳夫人頓時愁上眉梢,面露憂容,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瞬間浮上水氣。
眼看一滴透明清澈的淚珠即將滴落,門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語調──
「娘!」
一抬頭,柳夫人就看見柳雩兒從門外飛奔而入,她立刻張開雙臂,將女兒緊抱入懷。
「娘!」柳雩兒委屈的投入柳夫人的懷抱。
「雩兒,妳有沒有怎樣?娘看看,還好,沒有受傷,不過妳不是被捉走了嗎?怎麼會……申吾,你又胡說八道了!幸好雩兒未如你所說,否則……否則……」柳夫人撫摸着柳雩兒的秀髮,責備着申吾,不過內心還是鬆了一口氣。
「夫人,這我怎麼知道,街上這樣傳我就這樣說啊!」申吾無辜的低下頭,他也不想如此說啊!
「雩兒,你哥呢?」柳夫人抬眼梭巡。琝風為何未與雩兒一同回府?
「娘、爹。」柳琝風一踏入府內,隨即急行進入內廳,觀看柳雩兒是否平安回府,並向爹娘問好。
「風兒,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兩兄妹怎麼如此狼狽?」
柳雩兒受委屈的神情、柳琝風的衣衫髒亂,令人不免擔心的想詢問發生何事。
「沒什麼,今日在街上碰上一名無聊男子上前糾纏,碰巧王伯來到,孩兒就請他送雩兒先行回府,而孩兒擔心男子再跟上來,隨即使出『柳樹清風』斥退,而後他也知難而退了。」柳琝風唯恐爹娘憂心,因此故意省略其中細節,避而不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春菊,帶小姐回房休息。」柳夫人吩咐着奴婢。
「哥?」點了點頭,柳雩兒遵從娘親之意轉身欲離,在經過柳琝風身旁時,忽然一聲輕喚,她不明白柳琝風為何不將事情說明。
「沒事。」柳琝風看了她一眼,輕搖着頭,示意她不要多嘴。有些事不說比說得好,多一人知道,只不過多一人擔憂,況且柳琝風並不想讓爹娘知曉。
「娘,如果沒事,孩兒也退下了。」
柳琝風也想趕快離開,以免娘親問多了又太過憂心。
「好吧!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看着柳琝風一臉疲憊,柳夫人也不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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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下,繁星點點,銀白色的月光灑落在地,潔凈的大地展現出不同白日的面貌。若是平時,柳琝風一定會緩下步伐,走至庭園的亭內靜心觀賞。
不過,此時的柳琝風拖着疲倦的腳步,一心只想快快回到專屬於他的地方,所以絲毫未曾留意的急步經過,直至「清風閣」三字呈現於眼前。
輕輕推開門,緩步走向床沿,放鬆的躺在床上,不小心碰觸到左肘的傷口,暗自咒罵一聲。
起身坐至桌前,柳琝風掀起衣袖,露出微破皮的傷口,再拿起置於腰間的金創葯微灑於上,並將細長的布條環包於上,而後再度躺回床鋪。閉眼回想今日所發生的事,頓時怒意翻騰,眉峰緊蹙,沒想到無風起浪,沒事碰到個怪人。
一憶及此,他猛然抬起右手,用力擦拭唇瓣,似乎要把恥辱藉由此舉一同毀滅。
「唉,真像白痴!」柳琝風忽而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舉止堪稱幼稚,心想反正他是男兒身,一個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幸好雩兒沒發生任何事,一名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名節,如果今日雩兒也遭到傷害、名節受損,那可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三言兩語就可了結。況且傅家少爺不可能會娶一個不貞的女子,所以今日所發生的事,還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想着想着,疲倦的感覺漸漸來襲,欲睜欲閉的眼帘抵不住沉重的倦意,緩緩合上、沉睡。
只是睡夢中一直有雙深如黑夜的眼眸環繞着他,深得彷佛沉入漩渦中,越陷越深,令他無法脫身;不過柳琝風似乎不感到難過,反而有種心安的感覺,讓他甘願落入其中。
殊不知,今日一遇,即註定兩人交纏的情結、今世的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