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萬赭帶着牡丹回到萬府，卻發現所有下人都氣憤地瞪着牡丹。
“主子，這妖女把您害得這麼慘，您不能再跟她在一起了。”瞧瞧主子頭上的傷，這都是那妖女所害的。
萬赭神情不悅地瞪向眾人，“我要的女人，不管怎樣都不會放手的，你們就不用再多說了，日後要是讓我聽到相同的話，我絕對不會輕饒。”
聞言，眾人也不便多說什麼，只能看着一旁的牡丹，以眼神警告她最好不要再做出任何傷害主子的事情來。
牡丹聽了，則是垂下眼，不敢面對眾人。她知道傷了他是她的錯，也難怪他們會想要她離開。
可是他們不滿的眼神，還是會讓她感到難受。和他在一起后，她變得越來越在乎其他人們的想法，不再像之前那般自傲，完全不把人類放在眼裏，這樣是好是壞？
萬赭不再理會他們，逕自擁着牡丹回到房裏。
“你去把身上的臟衣衫換下，”萬赭將前日他命人拿去洗凈的衣衫還給她。
看着手中的粉色衣衫，牡丹突然開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要是你能像當初那般嚴苛待我，我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她內心的痛苦他可知道？
萬赭正要換下身上衣衫，聽到她這麼說，不悅地回過頭瞪她，“你現在是想跟我爭執嗎？”
對她好不行，對她壞也不行，她究竟想要他怎樣？她乾脆一起說明白好了。
該死的她，她非要跟他耗在這麼無聊的問題上嗎？若是可以的活，他也希望自己能殘忍待她，無奈他就是辦不到。
是啊，他的心就是無法那麼做，所以才會在每回傷害她后，心頭湧上強烈的不舍。
不舍她受苦，但是他說什麼都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的。
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他好累，若是她能不再追問這些無聊的話題，他將會很感激她。
“我只是……”牡丹垂下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不曉得為什麼，有些話真的很難啟口，然而不說出口，一直梗在心頭又令她很難受。
“只是什麼？你說啊。”萬赭逕自在她面前更衣，將身上沾滿了血跡、雨水、泥濘的衣衫丟在一旁。
該死的，她究竟想要怎樣？如果她打算要跟他把話說清楚，那行！他奉陪到底。
“我只是想說……”她還是說不出口。
他是那名花匠的轉世，她應該要恨他入骨的，可是卻狠不下心恨他。
做人真的好累，只是她沒想不到就連做花精，也會這麼累啊！
萬赭坐在床沿，朝她勾了勾手，“過來。”他不想與她隔着一段距離說話。
牡丹看着他好一會兒，才舉步走到他面前。
她最後還是回到他身邊，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吧，她再也無法離開他了。
“你怎麼還穿着這一身臟衣？”他可不想要讓方才換上的乾淨衣衫又弄髒，乾脆伸手解開她的衣衫。
牡丹原本想要抗拒他，可是萬赭的眼神卻明白地告訴她，要她最好不要再抗拒他。
他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把她追回，她最好乖乖聽話，不要再跟他起任何爭執。
牡丹在心裏輕嘆口氣，柔順地站在他面前，任由他為她寬衣解帶，褪去身上的骯髒衣衫。
“去把乾淨的布巾拿來。”他靠在床柱上，指向擺在不遠處的布巾。
牡丹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聽話地去把布巾拿到他面前遞給他。
萬赭伸手接過市巾，動作輕柔地為她拭凈臉龐、身子。
他的動作輕柔，讓牡丹心動不已，忍不住垂下了眼，不敢看他。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溫柔？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難道他忘了她一心想逃離他身邊，還動手傷了他啊！
“把衣衫拿來。”萬赭看着她赤裸的身子，卻對她一點慾望都沒有。
或許是因為追她追得太累了，他現在只想好好休息，無心去想其他事情。
牡丹將衣衫遞給他，讓他為她穿衣。
他究竟想要怎樣？她真的不明白啊！
她只知道，有些事情她必須問個清楚明白，她再也不想活在不安、充滿猜疑的日子裏。
為她穿好衣衫后，萬赭又下令，“去那邊的矮櫃取來一隻白色的藥瓶，以及一些布巾。”
牡丹取來藥瓶后，不用他吩咐，便主動為他上藥。看到他額上的傷口，到現在還會滲出血絲，可知她下手真的不輕。
“你傷得好重。”她開始後悔了，那時她怎麼會那麼做呢？
“哼。”萬赭冷哼了聲，“拜你之賜。”她感到後悔了嗎？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和他頂嘴。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時他也太過衝動，被嫉妒給沖昏了頭，她才會嚇得逃開他。
唉，有許多事情，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愚蠢，真不該那麼做的，後悔的人不只有她。
“我……”牡丹動作輕柔地為他上藥，又細心為他包紮傷口，但她心頭有些隱隱作疼，淚水盈眶。
萬赭待她包紮好傷口后，伸臂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兩人躺在床鋪上。
“你又想做什麼？”她沒有掙扎，柔順地偎在他懷中，傾聽着他的心跳聲。
此刻他的心跳聲平穩，不似先前將她拉上懸崖時那般的狂亂，看來那時他真的很擔憂她。
“我現在只想好好休息。”當然，他要一直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溫暖體溫。
“是嗎？”牡丹坐起身，低頭看着他緊閉的雙眼，伸手輕撫他的臉。
“你在做什麼？”萬赭睜開眼看着她，她的手仍停留在他的臉上，他不禁挑高一眉。
怎麼？她不是一心想要逃離他身邊嗎？怎麼現在會主動碰他呢？她似乎有些改變了，這應該不是他的錯。
“我只是……想要碰觸你。”她好像沒有好好地看過他，也沒有好好地了解過他這個人。
“喔，你還打算要做什麼、說什麼？”
一股情愫湧上心頭，溫暖了他的心，他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
她難得這麼柔順，她難得主動親近他，他等待這一刻許久了，或許是從上一世開始就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吧？
“你可知道千年前我們之間的恩怨？”牡丹望着他的眼喃喃開口。
他們之間的恩怨從千年前開始，經過了千年，他也已經轉生，他們還是糾纏在一起，怎麼也無法分離。
聞言，萬赭冷哼了聲，“我怎麼可能會知道那些事？”她是在說笑嗎？千年前的事他怎麼可能會有印象？
千年前，他就與她有所糾葛，千年後，他們又相遇，這算什麼？命中注定的緣分。
“在千年前，你對我心生愛慕，卻被我譏笑你的相貌配不上我，於是你憤而自毀元神而亡，而我也跟着受罰來到凡間重新修鍊……”回憶起千年前的過去，彷彿昨日般鮮明。
她後悔，真的後悔不已，她怎麼會說出那麼殘忍的話來？她果然一點都不適合待在天庭，只因為她的心太醜陋了。
“那這麼說來，天界為了彌補我前世的遺憾，所以我這一世才會有這副好麵皮啰？”他總算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的由來了。
她那高傲的心態，原來打從千年前就存在，也難怪他一見到她那高傲的態度就厭惡，對牡丹花又愛又恨，一見到她出現就想要摧毀她，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我想應該沒錯。”他的相貌與前世是完全不同，那他的心可與前世相同呢？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以及心裏對他產生的那份情感。
唉，她是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他的吸引，要不然她怎麼會再一次回到他身邊呢？
一瞧見他追上她的身影，一瞧見他奮不顧身救她的身影，教她怎能再離開他？辦不到啊！
“那我是不是應該要感謝你讓我有轉生的機會，要不然我也不會有這副好相貌？”他的語氣中帶有嘲諷的意味。他還是無法輕易原諒她，她為什麼要逃離他身邊？
“你——”牡丹想要別開臉，下巴卻他被勾回。
萬赭直瞅着她的眼，“我要你知道一件事，我是萬赭，我就是我，不管我的前世與你之間有什麼恩怨，那都是過去的事，用不着一直去回憶，我有我的生活要過，而你絕對會一直待在我身邊，這件事是無庸置疑的。”
他就是他，前世所發生的事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最好記着這一點。
牡丹看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是他，他說的話一點也沒錯，他已經投胎轉世了，可說是完全不同的人。
那麼她呢？她現在是對萬赭這個人動心，而不是他的前世——那名花匠動心啊！
如此簡單的事情，她卻將它給複雜化，搞得自己的心一團亂。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很好，看來他們之間總算有了良好的溝通，雖然只是個開端，不過這算是個好的開始。
“沒有了。”牡丹朝他微微一笑，這一笑可讓萬赭看傻了眼。
她是頭一回對他展露笑容，如此地絕美動人，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他很難不對她心動，他很難不去愛上她，前世的他也是因為她的笑而動心嗎？
不管前世或是今生，他還是對她心動不已，這樣的執着，算是好還是壞呢？
“怎麼了？”為什麼直瞅着她不說話？
“沒什麼。”萬赭伸出大手輕撫她的發，“現在你還會厭惡我嗎？”她所說的每一句話，他全都記在心頭，不曾遺忘。
他的前世與現在的他，她都一樣厭惡嗎？一想到會有這種可能，他的心底就有說不出來的苦悶。
“厭惡？”他是如此地在乎她對他的感覺嗎？他竟然是如此地在乎着她啊！
她的一顆心盈滿了對他的愛意，又哪來的厭惡呢？
“是啊！我對你的感情不必多說，打從千年前就不曾改變，那麼你呢？可對我有些心動？”非要她親口說出不可，要不然他是不會放過她的。
對於這問題，他將會執着到底，直到她把答案親口告訴他為止，因為他在乎她，真的在乎她啊！
“怎麼會不心動？告訴我，我還是你獨一無二的牡丹嗎？”在她傷了他，逃離他身邊后，他還會對她一如當初嗎？
萬赭以充滿千萬柔情的目光看着她，“那當然，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是我最珍貴的牡丹。”這誓言，永不改變。
看着眼前的萬赭，不知怎麼地，牡丹突然很想吻上他的唇瓣，“我……”她可以嗎？
“怎麼了？想要說什麼就說啊。”吞吞吐吐的，這樣可不像她。
不過，此刻她的臉頰佈滿紅暈，模樣看來煞是動人。
“我可以吻你嗎？”突然很想親近他，這種心態會不會很要不得呢？然而說出口的話，就沒有收回的餘地了。
萬赭挑高一眉，對於她的要求顯然有些微訝。
“有何不可？”既然她想主動親近他，他有什麼理由拒絕，畢竟這樣的機會可是相當難得。
牡丹傾身靠近他的臉，伸手輕撫他的唇瓣。他的唇好溫熱、柔軟。
為什麼會想要吻他？她也不知道，就是這麼自然的說出心裏的話來。
如果時光可以重新來過的話，她不會那麼傻的逃離他，她將會選擇留在他身邊。
他說得極對，他就是他，他與前世的他一點關聯都沒有。而她是對萬赭心動，不是上一世的花匠。
不管如何，她都會待在他身邊，一直陪伴着他，成為他獨一無二的牡丹花。
牡丹緩緩閉上眼睛，柔軟的唇瓣與他的緊貼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兩人之間毫無距離可言。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變得急促，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有些升高，會是因為她的緣故嗎？
萬赭輕攬她的纖腰，化被動為主動，伸出舌尖與她的緊緊交纏在一起。
她的唇如此甜美，讓他忘懷不了，她的一切是如此地美好，讓他捨不得放手。
上一世他無法如願與她在一起，這一世他可不能讓憾事再度發生。
他會娶她為妻，任誰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嫁給我。”他語氣略微強硬的求親。
牡丹立即從他帶給她的甜蜜感受中回過神，訝異地看着他，“你……你說什麼？”他要娶她為妻？她有沒有聽錯？
“嫁給我為妻，可好？”萬赭輕撫她的臉，“我會好好待你，不會像先前那般虐待你，我願對天發誓，如有違背誓言，將遭天打雷劈。”
“可是我是花精，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
“我要娶的人是你，不是其他人，我才不在乎別人對我的評論如何，我只要你。”她顧慮那麼多做什麼？他就是要她，只要娶她一人為妻。
“我……”牡丹怎麼也忘不了那些下人看向她的眼神，是那麼的不悅、冷漠。
她真的可以成為他的妻子嗎？眾人的看法，他真的不會顧慮嗎？
“就這麼決定了，睡吧。”萬赭下定決心，不管怎樣他都不會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至於其他人的看法，壓根就不關他的事。
緊擁着牡丹的嬌軀，閉上眼入眠，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累得不想再為那些瑣事操心。
被萬赭緊擁在懷中的牡丹，卻是一夜無法成眠。他說要娶她為妻，她其實是很開心的，但是同時有股說不上來的不安湧上心頭，這麼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