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記
華月曆順意七年篤月
田春漸暖的午後,太子殿的書房裏傳出稚嫩小童的朗朗誦書聲。
“霓裳逶邐飄羅帶,翠袖招搖曳練裙;蕩蕩飛空無陰輯,蕭蕭委運自清寧……太傅,這詩里寫的倒好像我見過的一件事呢!”
光陰荏苒,昔日被抱在手中的小月夕,已經長成了華月皇朝聰明靈秀的太子殿下。
“殿下不妨猜一猜。”憬爾鳶笑着點頭。
合上書本,月夕喃喃念着方才的詩句,好看的眉心,因為遇到了難題而擰起微微弧度。
憬爾鳶看着這個勤學好問的學生,這個時常讓他感到莫名驕傲的孩子,已讓自己從他身上看到皇朝光明的未來。
“太傅,我猜到了哦!”月夕忽然笑着打斷了老師的思緒。
憬爾鳶正要開口,窗外卻傳來一陣喧鬧笑聲,遠遠看到南牆那邊聚攏了不少的宮娥,一旁負責照顧太子的小玉便連忙開門走了出去。
“太博不要責怪他們,下人並不知道我這個時辰會在這裏。”月夕生怕向來嚴謹的老師不悅,連忙起身賠禮。
“現在原本該是殿下午睡的時間,我想他們也是無心打擾。”憬爾鳶擺搖手笑道。
月夕因為前些日子生病落下了不少功課,所以特意請來太傅幫他補習。
兩人正說話間,小玉已經回來了,手裏卻拿着一個七彩風箏。
“風箏!”
月夕眼睛一亮,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幾步跑過去接了過來,喜不自禁的左看右看。
“殿下讀了一天的書,這隻風箏自己飄落在院子裏,它是來邀請殿下出去玩耍的呢!”
小玉看着月夕擺弄得十分開心,伸手拍拍他的頭頂,可月夕卻將風箏遞給憬爾鳶,乖巧地問:“太傅,可不就是它了?”又低下頭輕輕撫摸風箏邊緣,“可惜被樹枝掛破了,它一定很傷心。”
憬爾鳶讚許的點點頭,跟小玉交換一個眼神,慢慢彎下腰來,“殿下,今天風和日麗,正是個放風箏的好天氣,你該出去鬆動鬆動筋骨!”
月夕“噢--”的一聲歡呼起來,伸手拉過小玉,一起跑出太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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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北面的連綿山坡上,早已有人迎着風高高放起各色賞心悅目的風箏。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我的飛得最高……哈哈……”
“去!我的飛得才高呢……呀,你過去一點、過去一點……會纏住的,真是,笨死了……”
“哈哈,你聰明,你把它們拽開啊……”
“啊呀……飛華,你這個大笨蛋!給我滾遠一點!”
“我就是要賴着你……”
月夕剛剛趕到山坡下,就看到自己的一對活寶爹娘,手裏拽着各自的風箏打鬧成一片,扶風一面仰着頭拚命拉開自己的蜻蜒風箏,還要騰出腳來踢開死纏過來的魔帝陛下;華月飛華大叫着躲閃愛人的無影腳,卻還涎着笑臉不停靠過去,他的蜜蜂風箏在碧空中跌跌撞撞,果然嚴重威脅到一旁的那隻大蜻蜓。
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月夕坐下來,他先用草地上的工具把手裏殘破的風箏仔細補好,又用金粉添畫上更精緻的圖案;一旁的魔帝魔后正鬧得起勁,為免殃及池魚,小玉拉着月夕走到山坡稍遠處,幫他把線軸系在剛剛修好的蝴蝶上,跟着他一起把風箏高高升了起來。
風箏越飛越高,看着蝴蝶舒展在風中的長長尾鞋,月夕仰着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下子,你可高興了?”
看到明媚的陽光里飛來了一隻漂亮的大蝴蝶,華月飛華和扶風不約而同看到了不遠處開心奔跑着的寶見兒子。
“月夕,月夕快過來!”他們一起招呼乖兒子,“我們這裏準備了好多大風箏耶!”
不是沒有聽見,月夕卻故意將風箏往遠處引開。
哼,挨着笨蛋父皇,准沒好事情!
果然,原本翱翔在天宇之上的蜻蜒和蜜蜂,就在扶風和華月飛華你追我跑的打鬧中,擦身而過後緊緊糾纏在一起,兩人顧不上兒子,慌慌張張一起用力去拽,手上卻忽然同時一松,兩隻風箏連成一串,歪歪斜斜地往宮外飛去了……
“啊呀,我的鳳箏,都是你!”扶風眼看着心愛的風箏飛出了視野,氣得直埋怨華月飛華。
“明明是你的風箏勾引了我的風箏,還不承認?”扔開手裏空落落的線軸,華月飛華一把抱住嗔怒的愛人。
“誰勾引誰了?你說清楚……”
扶風怒目而視,華月飛華便在他的耳邊柔聲說:“你,可不就是你勾引了我?”一面慢慢含住愛人的耳垂。
扶風生怕月夕看到這幕,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俊臉立刻紅透,“放開放開,孩子在呢!”偏偏華月飛華抱得死緊,他掙扎不開,新衣又纏腳,兩人一個重心不穩,就一起倒在了綠茵之上,而怪叫打鬧聲一陣陣傳過來,真是不讓人注意都難。
早已見怪不怪的月夕扭過頭來,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誰叫他有一對這麼恩愛的父皇母后?從早到晚纏在一起也就算了,也不看看什麼場合就亂調情,真是帶壞小孩子!
小玉站在一旁,看似面不改色,心裏卻是早已笑得撐不住了!她早就說過,公子一定會幸福的!眼看着成親這麼些年來陛下和公子的感情歷久彌新,又好像美灑佳釀愈陳愈香,可真是羨煞旁人!
鬧夠了的兩人終於停了下來,扶風將頭枕在華月飛華的胸口,一起曬起太陽來。
仰望着那高高的藍天飄浮着一朵朵鑲上金邊的白雲,扶風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那個同樣晴朗的下午,一個女孩曾經淺笑着告訴他,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你說咱們的兒子,平時那麼懂事,怎麼在我們面前卻一點都不可愛啊?”
華月飛華用手細心遮擋在愛人的眼睛上方,扶風舒服的眯着雙眼,讓陽光把四肢曬得暖洋洋的。
“知子莫若父,你這個當爹的倒來問我?”
華月飛華討好的笑着,“我原本就不及你細心,再說,我們的太子殿下顯然跟你比較親。”這個小傢伙,從來也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好不好?
“月夕大了,我們不要總是把他當作小孩子。”
“說得也是,虎父無犬子,他一定會是個好魔帝!”華月飛華叼着草莖,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嗯。”
含含糊糊應了一聲,在和煦的陽光下,扶風有些昏昏欲睡,撥弄着愛人柔順的髮絲,華月飛華笑着開口試探。
“風兒,你睡著了?”
扶風不理會,翻了個身抱住華月飛華,他本來就是他的睡墊嘛!
四面吹來溫暖的風,月夕拉着綵線遠遠跑開,青草和野花的香味滲在空氣里,帶着陽光的味道,柔柔包裹住他們。
這種靜謐溫馨的獨處,時常在他們的生活中出現,這便是人們所說的“幸福”吧!
忽然,扶風撥開那隻放在他腰間不規矩的手,狠狠瞪了罪犯一眼。
“大白天的不要發情!”
華月飛華訕笑幾聲,趁着扶風又閉上眼的功夫,突然一把將他扛在肩頭,哈哈大笑着往山坡下跑去。
“喂,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聽到沒有?”
“是、是,老婆大人,等到了寢宮我一定把你放下來……”
“去死!立刻放我下來…”
“哈哈哈哈!”
山坡上,美麗的風箏們在天空中忽上忽下,劃出道道五彩軌跡,它們帶着人們的美好祝福馳騁在籃天的疆場裏,成為三月春空的最美風景,這樣快樂的景觀,從華月皇宮上方一直高高延續出去,魔界的每一片土地上,都有安定富足的人民自由自在的歡笑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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