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絮,你回去之後和賀瑛介怎樣了?”陳瓊雲一見到白絮,就迫不及待地問她。
“我們和好了。”
“和好了?真的?”陳瓊云為白絮感到高興。
“嗯。”經過昨晚,白絮和賀瑛介之間的關係彷彿更深一層了,最起碼白絮知道賀瑛介是需要她的,她感到很安慰,也許她和賀瑛介的感情最好的結果就是這樣,不過她已經很滿足了。
“喂,白絮上次那個奇怪的人又來了耶!”陳瓊雲不安地指着前面說。
可不是嗎?紀康一身休閑輕便的裝扮,筆直地從前方走近。沒有穿西裝打領帶的他看起來朝氣蓬勃、神采飛揚,也年輕了許多,不再給人老成持重的感覺。
“白絮,陳小姐,我們又見面了1”紀康溫和的微笑不比冬陽遜色。
“你……”白絮以為不會再和這個人見面了才對,可是他怎麼會在學校?
“你放心,我來不是要找你麻煩的。”紀康一臉真摯地說,“我來是要告訴你,我愛上你了!”
“啊?”就像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在白絮面前轟然炸開,白絮沒有心思去管在她身邊的陳瓊雲作何感想,她自己都已經自顧不暇了,她被紀康的告白震撼住了。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是真的愛上你了。”看着白絮疑惑不信任的眼神,紀康用最肯定的語氣,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怎……怎麼可能?我們不過才見三次面……”白絮還是不相信。
“這和見幾次面沒有關係,當愛情來的時候,任誰也阻擋不了。”紀康深情地看着她,“其實我也是直到昨晚才豁然理解自己的感情的。我承認,我是交過不少女朋友,也談過很多次的戀愛,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這樣完全佔據了我的心思,讓我對你牽腸掛肚,讓我念念不忘。我喜歡你,白絮,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儘管紀康的這番情話說得很動聽,但是白絮仍是無法置信。“你喜歡我什麼呢?紀康,我長得又不……”
“喜歡一個人一定要有理由、原因嗎?”紀康輕柔地打斷她的話,輕輕地捧起她的臉,她震驚之餘忘了掙扎。
“這張我曾經嘲笑過的臉,現在我已經熱切地喜愛了。”他的聲音好輕好柔,宛如催眠曲一樣,白絮不自覺地看着他認真熱情的眼眸,幾乎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周遭的一切,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
“紀康,我……”她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別急着拒絕我,好嗎?”紀康深深地看着她,“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機會,好嗎?”
白絮怔怔地看着他好一會兒,然後,她深嘆了口氣“你明知道我和賀瑛介的關係,你還……”
“我不在乎。”
“你也知道我愛他不是嗎?難道這你也不在乎?”
“如果說我不在乎,那我就不是男人了。”紀康坦白地說。“我可以不在乎你的過去,但是我在乎你的心裏只有他一個人,不過我有信心,只要你肯接受我的話,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忘了他,完全屬於我一個人的。”
“哦,何以見得?”
“因為,”紀康盯着她,斬釘截鐵地說:“賀瑛介他永遠不會像我這樣愛你的。”
白絮呆望着他,胸口被痛楚慢慢侵蝕着。她無話反駁他,因為他說的完全正確。
紀康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也像是憐惜。“今晚有空嗎?一起吃飯如何?”
“下……下次吧!”白絮有如泄了氣的皮球,一點勁頭沒有。
“oK!”紀康沒有為難她。“明天我會再來的,拜拜!”他沒有忽略早已目瞪口呆、一臉獃滯的陳瓊雲,“陳小姐,再見!”
“再……見……”陳瓊雲目送紀康離去后,大夢初醒也抓住白絮。“白絮,我真不敢相信……”她驚叫。
白絮一臉愁容。“哎,我也不敢相信啊!”
“好……好羅曼蒂克、好浪漫哦,噢,天哪!”陳瓊雲興奮得快休克了,她喘息地說:“太棒了,好像是小說里的情節喲!白絮,我好羨慕你哦!”
“神經!有什麼好羨慕的?”白絮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咦!難道你不喜歡那個紀康嗎?”
“根本還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我看不是突不突然的問題,是你愛着賀瑛介,這才是你不能接受他的原因吧!”陳瓊雲一針見血。
白絮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唉——”陳瓊雲長嘆一聲,“白絮,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啦,不過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紀康的。”
“為什麼?你根本一點都不了解紀康這個人……”
“可是我從你的口中了解了賀瑛介。”陳瓊雲一想到賀瑛介,就有一肚子的氣。她原本是最崇拜他的,現在則是最討厭他。
“我知道我的想法太過天真,可是我認為你和任何一個男人談戀愛都比和賀瑛介好。”她真心地勸白絮,
“像賀瑛介那種獵艷高手,是不值得你等待的,白絮。”
白絮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在她眼中,只看得到陳瓊雲這個好友真摯的臉孔,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的後方不遠處,賀瑛介就站在那兒。
***
“叫紀康出來。”
紀康的女秘書惶恐地迎向這個長得出奇好看、來勢洶洶的年輕人。
“這位先生,請問您有跟我們副總經理預約見面的時間嗎?”
“少啰嗦!”賀瑛介不顧她的阻擋,直接闖了進去。
“是你?”正在講電話的紀康滿臉的驚訝。
女秘書急急地解釋:“副總,這位先生他……”
紀康揮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他叮嚀:“我不見客,我和這位先生有重要的事要商談。”
“是的,副總。”女秘書戰戰兢兢地關好門,出去了。
“真是稀客啊!”紀康微笑地對賀瑛介說,“x大學的萬人迷,賀氏企業的二公子,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個又小又不起眼的公司來呢?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呀?龍捲風,還是颱風?”
賀瑛介瞪着他,“我不是來聽你胡言亂語的。”
紀康笑笑地轉過身。“喝茶?還是咖啡?”他問。
“我也不是來跟你喝咖啡。”
“那麼你是來懺悔的了?”紀康微笑的臉陡然變得冰冷。“事隔四年,你終於良心發現啦?是你受不了良心的譴責,還是小芹的冤魂追着你不放?”他重重地諷刺着賀瑛介介,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你果然還是恨我的,對吧!”賀瑛介面無表情地說。
“我能不恨你嗎?”紀康咬牙切齒地說,“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妹妹。要不是你,她現在一定還會好好地活着,如果不是你欺騙她,玩弄她的感情,她又怎麼會走上自殺一途?我知道恨你根本無濟於事,可是要我不恨你,很抱歉,我做不到。”
“所以你才會招惹白絮?”
紀康瞟他一眼,臉上露出淺笑。“是白絮告訴你的?”
“是我自己看到的。”賀瑛介冷靜地說,“昨天你跟白絮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到了。”
‘哦,是嗎?”紀康打量着他,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你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我是來警告你的。”賀瑛介銳利的目光緊緊盯着紀康那張欠揍的笑臉。“白絮是我的人,我不准你碰她一根寒毛,聽到了沒有?”
“哦?”紀康挑着眉,“要是我執意要碰呢?”
“那我就會要你死得很難看。”賀瑛介可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如果,”紀康慢條斯理地說,“如果白絮同意讓我碰她呢?”
賀瑛介臉一僵,本能地回答:“她不會同意的。”
紀康沒有忽略賀瑛介臉上微妙的變化。“白絮不會同意?哼!”他笑着,“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你能給白絮的,我一樣能給她;而我能給她的,你卻給不起。”
賀瑛介瞪着他,英挺的眉宇之間快藏不住欲爆發的怒氣。“你給我說清楚,什麼是你能給,而我給不起的?”
“愛情。”紀康朗聲地說。
“愛情?笑死人了!”賀瑛介大笑,“什麼人你不好找,偏要找上白絮?”他不客氣地嘲笑紀康,“我用過的女人你也敢要?紀先生,你什麼時候成了專撿二手貨的?你不怕這事傳揚出去讓人看笑話嗎?”
他話一說完,衣領立刻被紀康揪住,紀康燃燒着憤怒之火的瞳孔在他眼前放大。“我不許你這樣說白絮。”紀康從鼻子裏重重噴着氣,憤怒至極地對他吼道:“以前你是怎麼對白絮我管不着,但是現在,我不許你再說任何一句污辱我心愛的人的話。”
賀瑛介用力地拉下他的手。“心愛的人?”他怒火中燒地吼了回去。“姓紀的,在我面前,你還演什麼戲啊?說什麼白絮是你心愛的人?承認吧!你只是想藉著白絮來打擊我,不是嗎?你恨我,所以你想利用白絮來替紀芹報仇!”
“我承認,一開始我接近白絮的確不懷好意,就像你說的,可是我現在卻愛上了她,這也是我始料所未及的。”紀康用一種既憐憫又同情的眼光注視着賀瑛介,“跟你說這些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像你這種不懂愛為何物的自大狂,是不會了解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和心情。”
真不曉得誰才是真正的自大狂,看他說得冠冕堂皇的模樣,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最懂。賀瑛介冷眼看着這個臉皮超厚的傢伙,嚴峻地說:“我不管你是真喜歡白絮,還是假喜歡。告訴你,只要白絮還是屬於我的一天,說什麼我也不准你碰她,我不是開玩笑,我是真的會殺了你。”
“嘖嘖嘖,”紀康不免稱奇,“聽聽看你自己說的,好像你真的在乎白絮似的。”堪稱全世界最薄情的男人賀瑛介,居然會為一個女人殺人?這是紀康今年度所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要不是念在他是紀芹的大哥,賀瑛介早就一拳打向他譏諷的嘴臉了。“我在不在乎白絮,關你什麼事?”賀瑛介忍着怒氣說。
紀康嚴肅地看向他。“你根本就不在乎她,不是嗎?你只是利用她、玩弄她,你自己心知肚明的,她的下場絕付會和以前你拋棄過的那些女人一樣。如果你真要對地好,那麼就放她走吧,在她還沒有受到那麼多傷害之前。”
賀瑛介面露驚訝,他忍俊不住笑了。“你以為你是誰?是上帝,還是耶穌?”他愈想愈覺得可笑,“我不用你來教我怎麼做。我要怎麼對待白絮是我的事,不用你來插手。”
紀康大怒,“你非要等到她遭體鱗傷才肯罷手嗎?賀瑛介,像你這種看輕愛情的人,遲早會自食惡果得到報應的。”
賀瑛介沉聲地說:“不管你說什麼,白絮我是絕對不會讓給你的。”
“我不認輸的。”紀康堅決地說。
賀瑛介點點頭。“很好,我接受你的挑戰。”說完,他昂然地離開了。
***
賀瑛介一臉愁容、怏怏不樂地回到家。一打開門,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他一掃心中的不快,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向廚房。
“瑛介,你回來啦?”紮起馬尾,露出潔白頸項的白絮手拿着鏟子,轉過臉來給他一個微笑。
“絮……”賀瑛介心神一盪,無法控制自己,上前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
白絮讓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她掙扎地嚷道:“瑛介,你這個樣子我怎麼炒菜嘛!”
“不要動!”不知道為什麼,賀瑛介就是不想放開白絮。“讓我就這樣抱着你……”他呢喃着。
“瑛介……”白絮意亂情迷地按住他放在她腰間的手,用心聆聽他略為急促的呼吸聲,直到一股焦味入鼻。
“哎呀,燒焦了啦”她尖叫,趕緊關掉爐火。
賀瑛介在她耳邊笑嘻嘻地說:“燒焦的可憐小白菜,嗯,我喜歡。”
“你還鬧?”白絮不由分說地推賀瑛介出廚房,“好了啦,你幫我擺碗筷,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她把可憐的焦焦小白菜盛在盤裏,正想端出去,卻看到賀瑛介堵在門口。她把盤子端給他,小嘴翹得老高,咕噥着:“賀瑛介,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耶!”
“哪裏奇怪?”賀瑛介晶亮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我突然覺得你為我洗手做羹湯的模樣好可愛,想多看看你,不可以嗎?”
白絮幽幽地看他一眼。“就是這個突然奇怪。你的‘突然’,‘突然’把我嚇到了,你知道嗎?”
“你不喜歡這個‘突然’?”賀瑛介盯着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說實話。”
白絮被他看得內心起伏不已,不由得紅了雙頰。“神經!”她開了爐火,把切好的雞丁丟下鍋,不理他了。
賀瑛介頎長的身影仍堵在廚房的出口,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絮的每一個動作。他從來不曾用心去觀察她。相處了一年多,他所熟悉的只有她誘人曼妙的胴體,其餘的,也不曾用心去發掘,他忽然開始後悔自己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不知道現在才開始是否還來得及?
他驚訝自己會有這種心情,他不否認是紀康造成的,紀康所說的每一個字仍在他腦中回蕩着。他看着白絮,忍不住脫口而出:“絮,你認為我是在利用你、玩弄你嗎?”
白絮手中的鏟子掉在地上了。她瞪大眼睛心慌慌地瞄向一臉正經的賀瑛介。
“瑛介,你在說什麼啊?”
“我說,你是不是認為我是在利用你、玩弄你呢?”賀瑛介清清楚楚地再重複一遍。
“這……”賀瑛介咄咄逼人的氣勢壓得白絮幾乎無法呼吸,她想逃避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她似乎無從逃避起。
“哎喲,醬油沒有了,瑛介,你到樓下的便利商店去幫我買瓶醬油回來好不好?”她急中生智地想出支開賀瑛介的方法。
“好,我去買。”賀瑛介沒有表現出不悅,他一口答應,但在臨走前,不忘丟下一句:“等我回來,你要給我答案哦!”他露出了奸笑,好可愛的奸笑。
“唉!”打發走賀瑛介后,白絮也無心做菜了。她心煩意亂地倒在客廳的沙發上,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驚天動地響了起來。
“喂?”白絮只應了一聲,原本白皙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便扔下話筒,往門外衝去。
***
“媽,你不能死!你要等我啊!小絮來了,小絮馬上就來了!”
前往療養院的途中,白絮不停地在心中狂喊。看護母親的林太太在電話里說的話,把她的心撕成一片片的了。林太太說:“白小姐,你最好趕快過來,你母親她……醫生說她心臟哀竭,好像快不行了……”
老天爺啊,佛祖啊,觀世音菩薩啊,求求你們保佑我媽媽,讓她活下去吧!求求你們不要帶她走,不要帶走我最摯愛酌家人,如果沒有她,那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一路上,白絮不停虔誠地禱告着。
下了計程車,她跌跌撞擅地奔進療養院。好不容易來到母親住的房間,一進門就看到有不少人圍在病床旁邊,林太太衝過來捉住她,淚如雨下:“白小姐,你媽媽她已經……走了!”
白絮踩着蹣跚顫抖的腳步,一步步走到床邊,咚的一聲跪下。她輕輕地伸手撫摸母親尚未冰冷的臉頰,拔掉呼吸器的她看起來是這麼的安詳、美麗,她像個在沉睡中的小孩,睡得很沉很沉,讓人不忍心將她喚醒,怕驚醒她的好夢。
“媽媽,你聽見我在叫你嗎?”她面帶微笑,輕輕柔柔地說著。“你覺得怎樣?身體不痛了吧?”她輕輕摸着母親的頭髮,哽着聲說:“你見到爸爸了嗎?太好了,從此你們就可以永遠地在一起了,太好了……”說到最後,她聲淚俱下。
林太太看不過去,她蹲下身來拍着白絮抽動不已的肩膀,安慰她:“白小姐,人死不能復生啊!你要節衰順變,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讓你媽媽死不暝目啊!”
“媽媽,”白絮握住母親的手,將被淚水浸濕的臉放在上面。“媽媽,你走了,你真的走了嗎?你不再看我,也不再聽我的聲音了嗎?”她淚流滿面地凝視着這張永不再醒來的容顏,哭喊着:“可是我想再看看你呀!我想再聽聽你的聲音啊,拜託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的女兒,只要一次就好,一次就好,拜託你,我不要你丟下我,我不要啊!”白絮伏在母親身上,放聲大哭。
***
賀瑛介已經枯等了快兩個小時了。
他在客廳走過來又走過去的,地板都快被他踩壞了。這兩個小時,讓他陷入極度的不安和莫名的恐懼中,他不可能乖乖坐着,那他肯定會瘋掉。
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買好醬油的他回來之後發現門是虛掩的,他大驚之下以為有小偷闖入,結果屋裏所有的東西和他出門前保持得一模一樣,連白絮剛放下鍋的雞丁都乖乖地躺在原位,這其中只有一樣不對,就是白絮不見了,像空氣一樣地從廚房消失了。
白絮究竟到哪裏去了?賀瑛介腦中湧起各種可能,好的壞的都有,他好擔心白絮目前是否安全,他想出去找她,可是他又不知道她會不會馬上回家,萬一錯過怎麼辦?換白絮為他操心嗎?想出去又不敢出去,他就在這種進退兩難的矛盾心態下苦苦挨過了兩個鐘頭,全身的細胞少說也死了一大半了。
叮咚,叮咚。是門鈴聲,他跳了起來,衝過去打開門。
“絮,你去哪裏了?”他雀躍興奮的聲音驟然低了下來,“怎麼會是你?”
王筱玲用一雙溫柔的大眼凝視着他。“不請我進去嗎?”
賀瑛介遲疑了一下。“進來吧!”
王筱玲坐進沙發里。“瑛介,你不坐嗎?!”
賀瑛介冷冷地看着她。“有什麼話麻煩你一口氣說完,我沒有那份閒情逸緻跟你閑話家常。”
王筱玲嘆了口氣,說:“是為了她嗎?你怕我會打擾到你們。”
“是老頭子告訴你的?”
“只要是有關你的事,我都會想知道。”玉筱玲深深地看着他,“瑛介,你喜歡她嗎?”
“我喜不喜歡她,不關你的事吧?”賀瑛介目光炯炯地瞪着王筱玲,“你也太愛管閑事了吧,大嫂。”
王筱玲一副受傷的表情。“瑛介,你就非要這麼恨我不可嗎?”
“哼!”賀瑛介一陣冷笑。“你不要我恨你,難道你要我愛你嗎?很遺憾,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毛頭了!”
王筱玲緩緩站起來,緩緩地說:“瑛介,你還是對我有依戀,對吧?”
賀瑛介全身一震,接着,他充滿怒氣的眼光狠狠地盯在她臉上。
“你是專程來調侃我的嗎?”他一步一步逼近她。“王小姐,你到底要我怎樣?是你不要我的,你忘了嗎?明天就要訂婚的人,無緣無故跑到她未來小叔的家,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王筱玲不住地往後退,直退到門口。“瑛介,你不要這樣。”她顫抖地說。“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和同情。”他忍無可忍地大吼。“滾,你立刻給我滾!”
“瑛介…”筱玲哭喊,“你聽我說,我求求你聽我說,我知道自己不該來找你的,可是我的心情好亂好亂,我真的好想見你一面,我……”
大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臉色蒼白得嚇人的白絮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絮……”賀瑛介看看白絮,再看看王筱玲,心中充斥着滿滿的不安。
白絮浮腫的雙眼只盯着王筱玲一個人看。“你是王筱玲?”
王筱玲呆住,賀瑛介更不用說了。他不知道白絮是如何知道王筱玲這個人的,他不知道白絮對他和王筱玲的事知道多少。他是這麼辛苦刻意要瞞着她的,沒想到卻……
“你一定就是白絮了吧!”王筱玲友善地對白絮伸出手。
白絮視若無睹。“你到這裏來做什麼?”
“絮……”賀瑛介難以相信,他從來沒有看過白絮用這麼壞的口氣跟人說話。
“我……”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他?”自絮根本不給王筱玲說話的機會,“你不是要別人結婚了嗎?哥哥你要,又捨不得弟弟,難道你想一箭雙鵰?”
“絮,你怎麼……”賀瑛介濃眉緊皺。
“白小姐,你誤會了……”王筱玲一臉的無辜。
“當初是你自己放棄他的,不是嗎?那麼你現在回過頭來找他是什麼意思?你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了,瑛介他也有追求他自己幸福的權利吧?”
賀瑛介生硬地捉過白絮。“絮,不要說了!”他低吼。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面對現實呢?”白絮眼中含淚,悲痛地注視着除了母親,另一個,也是惟一一個她深愛的人。
“你躲了五年,又有什麼用?你忘不掉她,你用各種不同的女人來填補你的空虛,結果呢?你把自己困在對一個不能回應你的愛情的女人的相思中,值得嗎?你一天忘不了她,你就永遠不能敞開心房去接受別人的愛,不能珍惜別人對你的好,你想要這樣度過剩下的日子嗎?”
“住口!”被踩到心中最大的痛處,賀瑛介讓憤怒沖昏了頭,他想阻止白絮繼續說下去,他看到自己的右手,完全無意識地,重重地朝她揮了過去。
賀瑛介的手打痛了白絮的臉,更打碎了她的心。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宛如看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陌生人一樣。
“絮……”白絮看着賀瑛介的眼神讓他的心強烈地痛楚了起來。老天,他到底做了什麼?他居然打了她,就因為她說的是實話?
白絮把目光的焦距定在王筱玲臉上。“我輸了!”她的聲音空洞且無力。“我試着努力過了,可是還是……夢醒了,是該醒了。”
她再看向賀瑛介,淡淡一笑。“我早就有所覺悟,我們遲早要走到這一步,只是我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結束了,瑛介,我們結束了。”
她急速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出這個不再有她容身之地的地方。
“瑛介,你不去追她回來嗎?”王筱玲急切地提醒賀瑛介。
賀瑛介搖搖頭,面如死灰地說:“追不回來了,這一次她是絕對不會原諒我了。”
“我真是抱歉……都怪我……”王筱玲自責地說。
“你走吧!”
“瑛介……”王筱玲好想留下來,她知道他需要她。
賀瑛介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的。“我不需要你,大嫂。”他殘酷地笑着,“你走,以後不要再來了。”
“唔……”王筱玲以手掩面,哭着跑走了。
“哈哈……”賀瑛介笑得凄厲,“賀瑛介啊賀瑛介,你果然是女人的剋星,一下子你就逼走兩個女人,真是太厲害了!”
***
“白絮,你怎麼來了?”陳瓊雲開門后看到是白絮,很是驚訝。
“先進來。”她一把拉白絮進屋,看到白絮蒼白不尋常的臉,直覺一定有什麼事不對了。
“你的臉色好壞,出了什麼事了嗎?”她關切地問。
白絮沒有光彩的雙眼直直盯着陳瓊雲,她就像個洋娃娃,不會說話,不會動,不哭也不笑。
陳瓊雲急了,她搖着白絮的肩膀說:“白絮,你是怎麼了嘛!你說話呀!”
白絮在她劇烈的搖晃下,終於開口說話了。“我們結束了!”
‘什麼?”陳瓊雲叫了出來,“你是說你跟賀瑛介……”
白絮平靜地說:“我們結束了,真的,而且我母親方才過世了。”
陳瓊雲難過死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白絮,她能做的,就只有緊緊地抱住她。
“白絮,你想哭就哭吧!哭出來也許會好過些。”
白絮沒有哭。也許一個人到了最傷心的時候,最絕望的時候,最有資格流眼淚的時候,反而哭不出來吧!現在的白絮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