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靜立在園中的亭子等待，園裏早已植滿了小蝶最愛的各式花樹，沈相爺甚至還讓人造了個池子，在池畔遍植了楊柳。

聽得背後腳步聲細碎，轉頭見到小蝶正自穿花拂柳翩然而至，眼看她俏臉含笑更顯柔媚，劍南只瞧得痴了。

“劍南哥哥，你在瞧些什麼？我有什麼地方不對嗎？”走到他跟前，見劍南只是痴痴的望着她卻不開口，小蝶心中惴惴不安，連忙審視自己身上有何異狀。

“沒有！我只是瞧着我的小蝴蝶好美。”是啊！他早該知道她美的，卻不料長大些的她，更是讓人迷戀。

“劍南哥哥！”嬌羞的喊了聲，小蝶習慣的又偎入了他的懷中。奇怪？劍南哥哥何時改口喚她小蝴蝶的，她怎地沒印象呢？

劍南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問着自己，為何會無法自拔的愛上她呢？耳中聽得她軟軟的嗓音，他終於知道，就是這個啊！就是這份純然的嬌與柔，似水般一點一滴滲入他無從防備的心裏，直至全盤佔有。

待他發現時，這隻嬌柔的小粉蝶已然在他心中佔了最重要的位置，讓他再也放不下了。

無視青兒在場，劍南拉過她，猛然的覆上那柔軟的紅唇，他微微用力分開她的唇瓣，舌尖伸入她的口中探索、吸吮。

“啊！”低呼一聲，小蝶又驚又羞，小身子不住的顫抖。她只覺得頭好昏，無助的攤軟在他懷中，小手無力的揪着他的衣襟，整個人似要融化了般。

青兒見狀，紅着臉趕緊背過身子去。

感覺到懷中人兒要喘不過氣來了，劍南這才肯放開她的櫻唇，但唇舌仍是輕柔的掃過小蝶的眼帘、鼻尖，最後停在她白皙粉嫩的頸項上。

斜眼瞥見丫頭還在一旁，他不悅的說：“青兒，你先下去吧！”

“是！”青兒頭也不敢回，連忙快步離開。

劍南望着她瀲灧的紅唇微腫，更增嬌美，忍不住再輕啄了下，“罰你！”

“為什麼？”小蝶有些不解的問着。

“罰你讓我等那麼久。”小蝴蝶的手像白玉雕成似的，美的叫人心疼。劍南握着她的小手，湊到嘴邊親吻着她纖細的手指。

“人家……人家一聽到你來就下來了。”因為小蝶年紀大些，沈夫人再不許劍南隨意進出她的閣樓，因此他來找人只有在園中的亭子裏等待。

望着她，劍南向來冷然的眼中滿是柔情，“你要快些長大才成，劍南哥哥真不想再等下去了。”唉！真是失策，早知道當初就同意她有十四歲了。

小蝶這才弄清楚他的話意，小臉微紅，她低低的說：“人家已經長大了。”

“還太小了。姑姑他們絕不會同意讓你現在就嫁給我的。再一年呵，我頂多再等一年，明年我定要娶你的。”他的小寶貝，他想現在就擁有她。

小蝶紅着臉，嬌羞的低着頭不說話。

見她不說話，劍南的心竟有些慌了，“告訴我，你是屬於我的。”

“劍南哥哥！”這種話要她怎麼說的出口？

“告訴我，小蝴蝶！說你永遠都是屬於我的。”急切的希望得到小蝶的保證，劍南的心頭一回如此的不安。他擔心，有朝一日小蝶終會離他而去。

望着劍南不安的神色，小蝶心有不忍，小手摟上他的脖子，整個人投入他的懷裏，柔柔的說著：“＊！你的。”

劍南心滿意足的緊抱着她，小蝶是他的！任何人都別想從他手中奪走她的。“記住哦，你是劍南哥哥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你離開我。”

☆☆☆

“小蝴蝶，你帶什麼東西？”陪着小蝶坐在馬車裏，劍南瞧她手中拿了個提籃，好奇的問着。“我上回做了些小點心，太后很是喜歡，所以我這回又做了些新的口味，帶去讓她老人家嘗嘗。”

“你啊！就是這樣討人喜愛，怪不得前二回我進宮，太后直問怎不帶你一起呢！”劍南伸手攬過她，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早一步說小蝶是自個兒的未婚妻，否則以太后對小蝶的疼愛，難保她不會請皇上下旨將小蝶賜婚給太子呢！

到得宮門口，劍南抱着她下了馬車，就聽見後方珍珠的聲音傳來：“表哥、小蝶，你們來了。”

“珍珠姐姐！好久不見了。”小蝶開心的同她打招呼。

劍南不悅的摟緊小蝶，自從發生上回的事之後，劍南再不許珍珠私下去找小蝶。珍珠原不理會他的話，卻不料幾次前往，只要劍南不在，她就連小蝶的面都見不着，因此她們已有許久不曾見面。

“可不是，我去找過你幾回，門房都說你不在，攔在門口不讓我進去呢！”哼！要不是瞧在小蝶的面子上，看她不整得他們哭爹喊娘，她就不叫珍珠了。

“怎麼會呢？”小蝶根本不知劍南交代的事，兀自側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走吧！咱們同太后請安去。”不理珍珠的暗示，劍南將她手中的提籃接過，逕自帶着她進宮。

珍珠在背後扮着鬼瞼，她早料到這事小蝶必然不知的，看她待會兒揭穿開來，有太后在，瞧表哥以後還怎麼攔她。

“見過太后千秋、皇後娘娘千秋。”一進慈寧宮，沒想到除了太后之外，就連皇后及太子都在。

“平身！”

“謝太后！”二人並排而立，宛若一對金童玉女般，叫人不捨得移開眼。

“母后說的便是這女娃兒？”皇后瞧見小蝶，心中甚是喜愛。雖然皇上有二名女兒，但皆非皇后所出，兼之年紀較長已然出嫁，宮中已有許久不曾見過這等的小姑娘了。

加上皇上近來專寵梅妃，皇后更覺寂寞，此時見小蝶生的甜美，對她更是喜愛。

“正是！這娃兒不僅性子好，手也巧得很。上回你瞧了讚不絕口的那雙鞋，就是她幫哀家做的。”往來宮中的公主、郡主們向來嬌縱，即使表面端莊，總免不了凌人的氣勢。難得有個小娃兒，不但人長的美性子更好，太后對她可是疼入心坎里。

“小蝶你過來！”拉過她的小手，皇后越瞧越是喜歡，“這等的美人兒，連我都忍不住要心動呢！唉！”輕嘆口氣，“我要是能有這麼個乖巧的女兒，可要歡喜死了。”

聽得皇后這般說，太子接口道：“母后要是喜歡小蝶，何不將她收為義女，那我也多個小妹子疼惜。”

皇后聞言心念一動，轉頭對太后說：“這可是個好主意呢！不知太后意下為何？”

“好、我也喜歡這娃兒。自從大丫頭和二丫頭嫁了后，宮中就沒個女娃兒可以撒嬌了。”

讓宮人請來皇上，皇上對此事也表贊同，就連梅妃對她亦甚是喜愛，因此皇上當即收小蝶為女，策封為--玉蝶公主。

☆☆☆

受封為玉蝶公主，小蝶的日子變得忙碌起來，每月至少得入宮二次向皇上、太后請安。有時隔個幾日沒入宮，太后或皇后還會派人來接她前去。

只是時序進了冬季，入宮請安一事，對小蝶來說便成了一件苦差事了。

“小寶貝，快起床，再不起來，待會兒進宮遲了，太后又要問起了。”沈夫人坐在床頭，催促着愛女起來。

小蝶被當今聖上封為公主，沈相爺夫妻自是欣喜萬分，只是愛女畏冷，縱有貂皮、狐裘護身，但一到冬天仍是喜歡賴在被窩裏起不來。往日他們並不以為意，而今她每月得入宮請安，瞧她每回都這麼掙扎着起來，沈夫人直是心疼極了。

“人家今兒個可不可以不去呢？”探出個小腦袋，小蝶昏昏沉沉的說著。雖然每日補品不斷，但只要天一冷，她就開始精神不濟。

“這怎麼成呢？”沈夫人雖是心疼愛女，但宮規嚴謹，可不容小蝶說不往便不往的。“劍南在外頭等着呢！你快些兒起來，別遲了惹得太後生氣了。”

“早知道人家就不認這個父皇了。”小蝶低聲的抱怨着。若是早知當個公主這等麻煩，她當初說什麼都不答應的。

“胡說！這話兒可不能亂說的，要叫旁人聽去了，到聖上面前告上一狀，咱們可全完了。”望着青兒她們幫小蝶整理，沈夫人隨口告誡着。這孩子心思單純，萬一一句無心之話讓有心人聽了，只怕會引來大禍。

“我知曉的。娘，那我出門了。”梳洗完畢，小蝶向母親告辭。

“等等！”轉頭對着下人，“小姐的參湯呢？”

“馬上來！”丫頭急忙前去。

“娘！人家可不可以不喝了？天天喝，人家喝得都怕了。”一聽到又是參湯，小蝶連忙告饒。“不成！”沈夫人尚未回答，劍南親自端着參湯由門外走入。

“劍南，不是說過你不可再隨意進小蝶的屋子嗎？怎麼又犯了？”沈夫人一見眉頭微皺，劍南這孩子就是隨性，也不怕壞了小蝶的名聲。

“姑姑！我只是想小蝴蝶怎地還沒下來，所以才上來瞧瞧的。”轉身將小蝶抱住，“快趁熱喝了吧！身子骨這般差，還想偷懶不喝，真是不乖！”

“劍南哥哥！”望着劍南一臉的堅持，小蝶只好苦着臉喝下。

“劍南！好好的照料小蝶，可別受了寒回來。”

“我知道的！姑姑，我們進宮去了。”抱起她，才片刻工夫，小蝴蝶的小手就變冰冷了，劍南心疼的用身上的大氅將她緊包住，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若無事，記得早去早回。”沈夫人不放心，直跟在後頭叮囑着。

“我明白的，姑姑你別擔心，我自會照顧小蝴蝶的。”

☆☆☆

“見過太后！”進了慈寧宮，小蝶連忙下地請安。

“不用多禮！”太后見小蝶縮着身子，連忙命令着下人：“彩霞，你讓人將爐火燒旺些，還有門窗關緊，別叫風吹進來了。”

“是！”

“小蝶過來！”招呼着小蝶到自己身前，太后仔細審視着她，“你怎地好似又瘦了些？沈卿夫妻沒善待你嗎？”每回一見到她，總覺得她身子越來越單薄，若不是小蝶堅持不肯，真想留她在宮中好好幫她補補。

“怎麼會呢？爹娘待我極好的。”

“上回哀家命人送去給你的補品，你可都有吃了？怎地老是瞧你怕冷怕成這般。”這孩子她可是喜歡極的，老見她這麼病奄奄，直是叫人心疼。知曉小蝶畏冷，太后及皇后時常命人送上些補品給她。

“有！我都有照時吃的。”瞥見劍南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情，小蝶緊張的依着他，就怕他說出她每回都抗拒着不吃的事。

太子在一旁看着這一幕，似笑非笑的說著：“真的嗎？我怎地好似瞧見有人不怎麼贊同的表情呢？”

“真的、真的！不信你們可以問劍南哥哥啊。”小蝶抬起頭，祈求的望着他，“我都有吃的，對不對？”

“是啊！小蝴蝶都有按時吃的。”只是每回都得和他討價還價個半天就是了。可是，瞧着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劍南怎麼也捨不得讓她擔心。

“太后！”人未至，珍珠的話聲先到，“小蝶今兒個可來了？”

“珍珠姐姐！”

“見過太后千秋！”行過禮，珍珠興沖沖的拉着小蝶，“好些天沒瞧見你了。走！下了這麼幾場雪，外頭可美呢，咱們正好可以玩打雪仗。”

“打雪仗？”小蝶一聽，小臉都皺起來了，她光是待在屋子裏就覺得冷得發抖，哪還能出去玩雪？

“是啊！很好玩的。咱們快走吧！”

劍南立刻攔住了她，將小蝶拉回自個兒懷裏，“珍珠，小蝶同你不一樣，她身子骨差又怕冷，怎能和你去玩打雪仗？”

“哎呀！待會兒玩起來自然就不冷了嘛！你就是老將小蝶當個唐瓷娃娃似的護着，什麼都不讓她嘗試，身子沒活動，自然怕冷。”珍珠不以為然的說著。每回都見劍南將小蝶關在屋子裏，難怪她身子總是不好，她非帶她出去玩玩不可。

“不成！”將小蝶擁入自己懷裏，劍南說什麼都不肯。

“沒事的！表哥你別那麼操心成不成？”珍珠趁着劍南說話之際，將小蝶拉出他的懷抱。“小蝶，咱們走！”

劍南站起身要阻攔，太子帶笑的話聲響起：“你就讓她們去吧！活動活動對身子有好處的，你又何必硬要攔着。”

“可是，小蝴蝶可不比珍珠啊！”

“沒什麼可是的，你要不放心，咱們就到亭子去下盤棋，也好讓你守着你的小東西。”太子取笑着他。

“去吧、去吧，年輕人就該多活動筋骨才是。”太后揮揮手讓他們各行玩樂去。

☆☆☆

待得黃昏二人迴轉時，才上了馬車，劍南便發覺到小蝶不怎麼對。“小蝴蝶，你怎麼了？”

“冷，我好冷！”小蝶緊緊的拳縮在劍南懷裏顫抖着。下午她便覺得腦袋有些重，可是怕眾人操心，不敢說出來。

“該死！”撫上小蝶的額頭，劍南心驚的發現那溫度居然有些燙手，咒罵了一聲，他連忙命着車夫：“快回府！待回去后，你馬上去接高大夫來，知不知道？”

“是！奴才知道了。”

“小蝴蝶撐着點，就要回府了。”將小蝶緊抱在懷裏，劍南伸手在她背心緩緩注入一股內力，幫助她保持體溫。

回到相府，下人立刻請來大夫。

得知小蝶患了病，太后心疼之餘，又讓人送來了許多的藥品，讓她幾乎見葯色變。

只是如此一來，她倒是撿到了一個月的假期，無須再入宮請安。

小蝶這一病足足病了大半個月，氣得劍南再不許珍珠前來瞧她。

而原先劍南打算一過完年便要同小蝶成親，卻不料太后他們都認為小蝶尚年幼，想多留她二年，因此對此事抱持反對的意見。最後，劍南無法，只得同意待明年小蝶滿十六了，二人再舉行婚禮。

☆☆☆

“逸江！”踏上曲橋，楊母就瞧見兒子呆坐在亭中，一隻蝶形飛鳶線綁在柱上，正在空中飛舞。

“娘！”逸江聽到母親的呼喚，忙起身迎接。

“逸江，你還在想蝶兒嗎？”楊母問着。見兒子不答，她心中自是明白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三年了，你就別再自責，這隻能說是你們之間無緣啊！”

“娘！我沒事的。”

“沒事？那你為何時至今日還不肯另行娶親？你瞧飛絮同你一般大，他都當爹了，而你呢？你就連瞧瞧別的姑娘都不肯，難道你當真要這麼過下去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就算你不為自個兒想，也得為娘想想，咱們楊家就只你這個根苗，沒看着你成親，你要娘日後到黃泉地下，怎麼同楊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呢？”這孩子是這般的死心眼，該如何才好？

“娘！”無奈的喊了聲，逸江收回空中的飛鳶，只是這蝶形紙鳶他收得回，而他的蝶兒呢？

“難不成你打算就這麼守着這些個死物過一生嗎？”望着這滿布着蝶形事物的樓台，原本是為了怕蝶兒嫁進門之後會不慣，因此才特意將二人住的庭院弄成一般的。

卻不料蝶兒竟會出事，這觸目所及更是令人心酸。

尤其逸江待夢蝶更是用心良苦，每回出門總會特地為她尋些東西回來，除了她身上配戴的飾物外，其餘各物總是一式二份，只要舞蝶園有的，楊家也絕不會少。可是這一切的一切，最後卻成了一番的鏡花水月了。

逸江沒有回答，他望着這春意盎然的園子，彩蝶即將飛滿庭園了。只是他的心啊，卻從三年前就冰封在寒冬里，再不得溫暖。

“逸江！”再喊一聲，楊母不死心的勸說：“都三年了，你這般待蝶兒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即使是你再另娶，我想你柳叔父那邊絕無話可說的。”

知道母親不會放棄，逸江終於妥協了。“好吧！只是請娘再給我三年的時間，待得我三十了，若再尋不着蝶兒的訊息，到時我便納一侍妾，為楊家傳后便是。”

“逸江！”

“我就只這個條件，求娘成全我吧！”他的正室之位，除了蝶兒，再不可能有旁人的。

“你……”楊母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只是她也知道，這對逸江來說已是最大的讓步了。輕嘆口氣，有個如此重情重義的兒子，該是她的驕傲才對。“好吧！娘就再給你三年的時間，你可別忘了答應過娘的事。”

“謝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