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伍興奮的伸長脖子朝巷子兩頭望，“你說他會從哪裏來？”
這條巷子幽靜寬敞，她們站在向嘉瑜的新家前等駱勁軍。
“不知道。”向嘉瑜翻翻白眼。
小伍活像要去見偶像一樣開心，簡直不像平常精明俐落的她。今天明明就只是要帶駱勁軍去看她漂亮的新家，讓他有概念可以好好設計，對自己來說這是私事，而對他來說這是公事，小伍偏偏要跟來，還義正辭嚴的說孤男寡女看房子，要是被人發現有損她旳名譽。
“我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變？”小伍好樂，跳呀跳的拚命往巷子兩頭看。
“你確定你是來保護我的名聲？”向嘉瑜諷刺的問。
“順便看看老朋友嘛。”她不以為忤，仍舊奮力的跳着想看遠一點，“怎麼還沒來？你不是跟他約四點？”
向嘉瑜看錶，冷哼一聲，這傢伙還不是遲到？
“你們上次到底談得怎樣？愉快嗎？”今天會不會見不到他？她特地把工作擺一邊就為了來看他的。“你沒說錯話得罪他吧？”小伍擔心的看她一眼，她知道嘉瑜說起話來可以多氣人。
“沒有。”向嘉瑜聳肩，不耐煩的蹬着地上，已經四點半了，他如果再不來，這筆生意就甭做了。
“來了來了！”小伍高興的大嚷，他還是像她記憶中一般的高大英挺，她的心都要醉了。
“駱先生，好久不見。”她開心的揮手打招呼。
駱勁軍腳步匆忙，遠遠見到向嘉瑜，她表情很不耐煩；再望向突然冒出來跟他打招呼的女人，她個頭嬌小，表情興奮，他想了一下……
“伍小姐？真的好久不見，聽說你結婚了，恭喜你。”他溫暖的微笑說著。她整個人圓了一圈，不過蘋果臉沒變。
小伍好感動，結婚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但他遲來的道賀還是讓她感到很窩心。
“叫我小伍就好啦。”
“那也請你叫我勁軍。”駱勁軍笑道，露出潔白的牙齒。“你還是一樣沒變。”
“真的嗎？”小伍看得目眩神迷，手棒住臉，像個十七歲的少女。
向嘉瑜一見到他，立即睜大眼睛，暫時忘了他遲到的事，小伍跟他噁心巴拉的對話也先擺在一邊，驚訝的問：“你的小鬍子不見了？”
沒錯！
駱勁軍面露得意之色，看她怎麼再叫他小鬍子。
向嘉瑜呆了三秒，然後一點也不淑女的爆笑出來，“你看起來好……可愛。”少了那撮鬍子，這個大牌的室內設計師年輕了好幾歲，她本來以為他快四十了，現在一看，她差點認不出他。
居然說他可愛！
駱勁軍臉色鐵青，他成熟又事業有成，而她居然說他可愛？
是的，他忘了這個女人有多氣人！
摸摸現在光溜溜的人中，還真有些不習慣。
他望向小伍，誠懇的說：“抱歉，我遲到了。”
小伍瞪向嘉瑜一眼，親切溫柔的對他微笑，“沒關係。”大概是塞車，這種事常常有。
只見向嘉瑜在旁邊冷哼，“是嗎？不是故意報復我？”幸好沒讓她等超過半小時，否則看她走不走人！
駱勁軍的手又開始發癢，見面才三分鐘，沒說上幾句話，她又把他氣得半死。“我心胸沒那麼狹窄。路上遇到車禍，交通很亂，沒辦法移動。”他突地瞪她，“我打了好幾次手機，你為什麼不接？”
向嘉瑜懷疑的看他，“手機根本沒響。”她說完便打開華廈大門，讓兩人進去。
“我很確定有接通。”他氣得牙痒痒，這女人的目光分明指責他在說謊。
按了電梯，向嘉瑜拿出皮包里的手機。“我很確定它沒……”她頓住了，他真的有打！而且還不只一通，總共有五通。
但是為什麼沒響呢？向嘉瑜皺眉，有了！她昨天去走秀的時候把它調成振動式，之後就忘了調回來。
“怎麼樣？”駱勁軍雙手環胸，他看出她發現了事實，正等着她道歉。
小伍覺得氣氛暗潮洶湧，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劍拔弩張的，瞧見駱勁軍緊繃的臉，她暗自嘆息，能怎麼回事？嘉瑜還是得罪人家了。
向嘉瑜收起手機，表情很平靜，率先走進電梯並按了七樓，“你是有打來。”
就這樣？
駱勁軍不禁惱火，她還真是死不認錯。算了，他是跟她做生意，謝天謝地，頂多一、兩個月他就能解脫了。
待電梯門一開，向嘉瑜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她好久沒來新家了，取出鑰匙開了門。
“請進。”她的聲音帶着驕傲，“怎樣？”她接着問小伍。
小伍站在寬敞的前陽台環視四周，再走進去，客廳好大，地板鋪的是大型白瓷磚，進到主卧室，陽光灑透而入，感覺很舒服，衛浴設備也是最新型的。
她嘆息一聲，再走到廚房，長方形的空間並不擁擠，流理台一體成型，很有現代感；另外又看了兩間房間，格局方正、採光良好，后陽台看出去的景觀也挺不錯，不像她家只能看到對面鄰居家曬的內衣褲。
“很棒的房子。”她真心的稱讚，“要是我，也想快點搬進來。”
向嘉瑜嘴角上揚的看向駱勁軍，嗯哼，他一定也被她的新家迷得亂七八糟吧？！然而，他臉上並沒有羨慕的表情，反而只是一臉嚴肅的東看西看，臉上表情一直沒變過。
這讓她有點不高興，他就不會讚美一下她漂亮的新家嗎？
哼，生意人就是這樣，滿腦子只想到錢。
駱勁軍已把這新房子的格局摸清楚，門一進來是陽台，客廳右手邊是主卧室，左手邊是兩個緊鄰的房間，正前方是廚房；廚房旁邊是后陽台，共用衛浴則在客廳右前方，很棒的格局，非常方正。
他開始思索該如何將這房子設計成一個溫暖舒適的家，他的表情有些軟化了，因內心非常興奮，每次的設計對他來說都是一個挑戰。
接着，他拿出捲尺，開始測量每個地方的面積，客廳、陽台、房間、廚房、衛浴……一邊測量，還一邊飛快的在紙上記錄。
“你在幹嘛？”向嘉瑜緊跟着他轉，好像在監視犯人。
他就像個闖進她房子的賊，東摸西探的，好討人厭，讓她覺得私人空間受到了侵犯。
“你跟着我幹嘛？”駱勁軍努力剋制音量，她的表情好像他想對她的房子圖謀不軌。
“看你在幹嘛，不行啊。”她雙手環胸的頂回去，在他拿出一把尺放在牆壁上，再以相機開始拍攝主卧室后，終於忍不住的又開口，“喂喂，你到底在幹嘛？照什麼相？”她想到那些永遠追着她跑的記者，還有永遠閃個不停的快門，臉色不禁變得很臭，彷彿被威脅的感覺又再度回來。
“聽着。”他站直身體，走到她面前。他工作時需要專心，這女人卻在他耳邊不斷的嗡嗡叫。
他的身高讓向嘉瑜有很強烈的威脅感，不過她還是仰起頭直視他，“幹嘛？”
“我正在進行丈量、記錄，拍攝是為了測比例，好方便回去畫設計圖時可以更精準的修比例，這是設計的基礎。你懂了嗎？可以讓我安靜一會兒嗎？”這女人先是把他氣得半死，現在又拿看賊的目光看他，簡直讓人火大。
“比例圖現在不能畫嗎？一定要回去才能畫？”她懷疑的問，低聲咕噥，“你到底行不行啊？”
駱勁軍瞪着她，“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反正還沒簽約，也還沒開始設計，如果後悔，他隨時可以走人。他甚至希望她現在就後悔，老天啊，這女人真讓人生氣。
“我又沒有後悔。”他的表情好僵硬，幹嘛，問一下也不行啊？“客戶主上”有沒有聽過？
“大牌設計師，對不起，請你繼續、繼續。”哼，要不是沒時間自己找人，才不要受他威脅。
這女人！口氣壞、態度差，他抹抹臉，再跟她攪下去他會先發瘋。他一語不發的靠在牆邊開始畫比例圖，他當然知道可以現在畫，而且一向是當場畫……這些他才懶得跟她說。
向嘉瑜站在旁邊看，卻越看越覺得無聊，於是開始環視這專屬於她的主卧室，只要再過兩個月，她就可以每天舒服的窩在這裏了。繞過他身邊，她興奮的摸來摸去，好像這是第一次來看房子一般。
駱勁軍快被她弄得眼花，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氣，“可以請你到外面去嗎？”
她停下腳步，幹嘛一直找她麻煩？這是她家，他管那麼多幹嘛？她想回嘴，小伍卻將她拉出主卧室。
“你就待在外面嘛，讓他專心處理，這樣才會弄得比較好、比較快，你的新家也才能早點完工啊。”小伍苦口婆心的勸說。她沒見駱勁軍對誰口氣差過，他一向紳士，風度翩翩，不過剛剛卻表情僵硬。唉，這真的不能怪他，嘉瑜太有本事了，連一向溫和的駱勁軍都差點破功。
哼了聲，向嘉瑜沒反駁小伍，但也沒再進主卧室，連他出來開始畫客廳的比例圖時也安安靜靜的。新家是她的一切，為了新家，她只好忍耐外人在她家走來走去，等它完工後，這裏就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城堡。
“嘉瑜，你跟愛梅又吵架啦？”趁着駱勁軍在忙的空檔，小伍把她拉到后陽台，擔心的問。
這幾天謠言又傳得滿天飛，愛梅到處說嘉瑜眼高於頂，自稱是公司最大牌的模特兒。當然啦，她這樣一說，其他模特兒更是氣得要死，本來就不喜歡嘉瑜的人，這幾天見到她無不給她白眼看。
“誰和她吵？我還沒那麼無聊。”許愛梅吃飽撐着是她的事。
“嘉瑜啊，不是我說你，偶爾也要親切一點嘛，你瞧愛梅多會做人，大家都好喜歡她，你呢？老是冷冰冰的，說話又容易得罪人，改一下啦。”小伍試圖勸她。
向嘉瑜冷冷的看着她，不屑的哼聲，“你要我學許愛梅一樣整天假笑，到處跟人裝熟、裝小可憐？這我可辦不到。我就是我，別人喜不喜歡我是他們的事，我不可能改變我自己。”
這……嘉瑜真是有個性，小伍怕她太有個性了點，遲早會全面樹敵。其實她也不喜歡許愛梅，但她的確懂得怎樣籠絡人心，楚楚可憐又嬌嗲嗲的，三不五時還會買些小東西給其他模特兒跟阿秀，弄得大家都好喜歡她，把她當公主一樣疼。反觀嘉瑜……
唉，她嘆了口氣，嘉瑜講話沖，又不喜歡跟人家聊天做公關，工作結束就走人，進來公司三年，講過話的人除了她便寥寥無幾。公司主管對她也頗有微詞，要不是她現在很得媒體寵愛，對公司來說是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說不定早就……
“至少不要常跟她起衝突嘛，大家同在一間公司，見面就笑一笑、點個頭，以後大家合作多方便，是不是？”小伍努力教她做人的道理。
向嘉瑜聽得很煩，每隔一陣子小伍就要跟她說這事，真煩透了。拿出一包煙，她熟練的點了火，在小伍的瞪視下明目張胆的抽起來。
“你居然當我的面抽煙？”她簡直快要心臟病發。
“抽一下又不會怎樣。”向嘉瑜回頂她。望向遠方的山嵐，天色已經暗了，家家戶戶紛紛亮了燈，看起來好溫暖，這突然令她心裏感到空虛，不知道自己這麼努力賺錢是為了什麼？根本沒人跟她一起分享。
此時，駱勁軍也來到后陽台，當聞到臭煙味時忍不住皺眉，他差點忘了這女人還是個老煙槍，簡直讓人厭惡。打開紗門，他問：“能不能請你熄煙？”臭煙味讓他脾氣不好。
“這是我家，你管不着。”她瞪着他，辛辣的頂回去，繞過他進到客廳大抽特抽。
他咬牙切齒的目睹這一幕，是了！他不該忘了她是多麼不講理又沒公德心，更不該指望她會好心的熄煙。迅速畫完后陽台的比例圖后，他立即走進客廳收拾東西，一心想離這女人遠一點，空氣中瀰漫的臭煙味讓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向嘉瑜瞪着他的舉動，沒多說什麼，小伍在旁邊試圖將她的煙搶下來，可惜沒成功，向嘉瑜手一拿高，小伍根本連邊都構不着，她太嬌小了。
收拾完畢，駱勁軍準備離開，這女人要抽到得肺癌是她家的事。然而看着她吸煙的動作，他還是忍不住說：“煙霧會影響油漆的鮮明度，讓它提早剝落，而且整個屋子都會有難聞的煙味留下來。”
向嘉瑜一聽，登時愣住，回過神，立刻跑到陽台把煙捻熄，還一邊用雙手亂揮，希望煙味快快散去。
她的動作快速到令駱勁軍訝異、氣得俊臉抽搐，簡直要吐血。這該死的女人，別人的生命安全她不在乎，一聽到她寶貝的新家可能受損就緊張成這樣？
其實他根本是胡謅一通，油漆跟抽煙有沒有關聯他不清楚，他只是希望她將煙熄掉，想不到比起他的抗議，新家顯然比較有影響力。這一刻，他真的感到挫折，這女人完全脫離他所認知的女性形象……
“抱歉，嘉瑜比較……隨性一點，請你多包涵了。”小伍見狀，連忙對他解釋。
駱勁軍只能苦笑。跟向嘉瑜才見三次面，每次都能留下深刻印象，她氣人的功力實在無人能敵。
剛走進來的向嘉瑜聽到小伍的話，只是撇撇嘴，那口氣活像媽媽在為任性的女兒道歉一樣。剎時，她心一突，酸了起來，她的母親根本不管她，因為母親連自己都自顧不暇。揮去這些不受歡迎的回憶，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也早就決定不要再想這些的，她要自己過全新的生活，永遠擺脫過去。
見他要走，她問：“你畫好啦？”
“嗯，我回去畫設計草圖，再跟你約時間討論。”駱勁軍向兩人點頭示意后便自行離去。
他邊走邊想着，接下來再經過幾次討論，待定案后，再叫員工負責監工，這表示他們之間只要再見一、兩次面，就沒瓜葛了。他忍不住在心裏感謝老天。這個向嘉瑜一點都不講理，不過他已經摸清她的個性，也不想再跟她計較，以後也絕不會再為了她氣壞自己。
※※※
一個禮拜后，駱勁軍不得不更正自己的想法，這女人是魔女，專門生來挑起他的脾氣。
他和向嘉瑜坐在公司洽談室，設計草圖擺在她面前，他還特地做了電腦立體動畫，讓她能看到完工之後的效果。當然，這只是草圖，細部的地方還得看她滿不滿意再說。
“像這樣，”他拿起客廳的草圖，“基本色調用米色，不用沙發，改用整組的檜木椅，上面可以擺坐墊，看起來不會太厚重也不會太單薄。”他邊指邊說明。
“其他像電視櫃、茶几、置衣架都採用米色或相稱的色系，看起來較統一，整體效果也會很柔和，讓人一進門就能感受到溫暖。”他用筆點在草圖上，“這裏可以掛一些裝飾品，像是編織品或是畫之類的，內容也很重要，這可以再討論。我現在提出的，是色系跟傢具大概的構想，至於品牌跟尺寸，後面再來討論。”
他離她好近，讓她清晰聞到他身上清淡的古龍水味，看到他濃密的睫毛眨動，還有陽剛味十足的側臉……突地，她眨眨眼，她發神經哪？她注意這些幹嘛？今天抽空來這裏可是為了她寶貝的新家啊！
向嘉瑜將注意力放到設計草圖上，皺眉說著，“我不喜歡什麼檜木椅，坐起來一點都不舒服，而且躺起來也腰酸背痛，我要沙發，可以滾來滾去不會摔下來，睡上三天也不會筋骨酸痛的那種超高級沙發。”
駱勁軍想了想，用筆把檜木椅圈起來，“好，我來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太過豪華的沙發會造成華麗厚重的印象，但你說要它像個家，這待會兒再討論。還有問題嗎？”
她偏頭想了一下，“唔，我不喜歡米色，我喜歡藍色、粉紅色跟白色；還有，牆上不要掛東西，看起來很假。”她根本不會編織也不懂畫，幹嘛騙自己？
駱勁軍在心中嘆息，她幾乎反駁掉客廳所有的構想。“藍色跟粉紅色，你可以用在比較私人的空問，像是衛浴跟卧室。客廳的話我不建議這種色系，太過強烈，而且像季節交替的時候，看起來會不相稱。”他解釋着，“至於牆上要不要掛東西，當然是你來決定，我只是提供建議。”
“喔。”向嘉瑜點點頭，拿起另一張設計草圖，看沒多久又開口，“衣櫃我想放在別的房問，主卧室里我只想放梳妝枱跟一張大床。”
“衣櫃最好跟主卧室擺在一起，除非你要把另外兩個房間之一當更衣間？如果衣服太多，你可以將衣服分開放在兩個房間的衣櫃裏，不過我把其他兩個房間預作為客房，說不定偶爾會有客人，或者將來人口會增加……”
“不可能！”她仰起頭，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這是我一個人的房子。”
駱勁軍看着她，覺得她真是奇怪，她就這麼肯定？還是她打算終身不嫁？忽地，他發現自己想遠了，她嫁不嫁跟他沒關係啊。
“好，那我就把另一個房間當更衣問。”他大筆一揮，做上記號。
“廚房用具不需要太高級，”抿抿嘴，她又加了一句，“普通的那種就可以了，反正只是擺好看的。”
聞言，駱勁軍駭笑，竟然有女人不會做菜？想起跟他約會過的女人，哪個不是手藝超贊，不但會做菜，還會做蛋糕點心，甚至異國料理……對了，她並不是普通女人，不能以常理推斷。“好。”他心平氣和的說，在廚房設計草圖上也做記號。
“廁所我要裝免治馬桶。”看着衛浴設計草圖，她提出要求。
“免治馬桶？”
“是啊，你不懂嗎？”她耐心的解釋，“就是大便完，它會自動幫你沖水、洗屁股的那種馬桶，你知道吧？！超方便的。”
什……什麼？駱勁軍一時俊臉抽搐，他從沒聽過女人這麼大剌剌的讓這些字眼脫口而出，況且，女人聽到這些字眼一定會臉紅吧？！“原本配的就是普通馬桶，重新裝不但耗時而且浪費錢。”
“無所謂，我高興就好。”她聳肩。
“是啊。”他低語，看看所有設計草圖上密密麻麻的記號，只有無聲的嘆息。她的意見真是超級多，依他看，她根本不需要請設計師，因為她從頭到尾根本不聽他的。
“照明呢？你要用日光燈還是藝術燈？我建議客廳用日光燈，至於房間可以用藝術燈，比較柔和。”照明對居家氣氛的營造相當重要。
“全部用藝術燈。”她答。
“好。”無力的再畫上一筆，真搞不懂她幹嘛浪費錢找他？他說的專業意見她完全不採納。
他瞪着設計圖，心想如果全照她的意見做，這會是一間前所未見最可怕、品味最糟的房子，想到這裏他就心底發寒，而且這麼一來，以後大概也沒生意上門了。不行！他得設法把一些專業常識灌進她的腦袋，但在那之前，他問道：“還有什麼意見？”
向嘉瑜望着他好半晌，目光充滿懷疑。“你真的很有名、很大牌？為什麼一點主見都沒有？我說什麼你都說好？”
其實看到他原本的設計，又看到電腦立體動畫，她已經很滿意，這男人把她的新家弄得好漂亮。她剛剛只是隨便說說，試試他，想不到他竟然什麼都說好，什麼都全部改過。這男人真的是設計師？
還未等他答覆，她已先開口，“剛剛說的全部不算，我要你原來的設計。”
我咧！他簡直被她打敗，剛剛花了這麼多時問跟她討論，還這麼認真聽她的意見，努力想折衷的辦法，而她竟然一直在耍他？
他齜牙咧嘴的瞪她，看得她產生了危機意識，連忙聳肩說：“我只是實話實說。”他幹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閉上眼睛，他多希望睜開眼時，這個惱人的女人已經消失不見，她真是他的魔障，專門考驗他的耐心。“你確定沒有問題嗎？沒有需要更改的地方？”他問。
努力想了想，向嘉瑜回答，“牆上不要掛東西，其他我都可以接受。”
他點點頭，至少剛剛的討論還算有點意義。“等細部設計出來，我會冉跟你討論，關於廠牌跟尺寸，你有沒有意見？”
“嗯，沒什麼意見，是不是名牌無所謂，舒服比較重要。”她想了想又說：“還有，我想不用討論了，你的設計我滿喜歡的，你也知道我的預算，一切就全權委託你處理，行不行？”
其實他的設計風格她真的滿喜歡的，也真的很有“家”的感覺，她簡直等不及完工的那一天。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她總算說了句人話，駱勁軍想道。她喜歡他的設計，這讓他很高興，這一星期不眠不休的勞累總算有代價。
而讓他更高興的是，她倒真乾脆，不用再討論，就等着搬新家。這表示他不必再跟她見面了，真是鬆了一口氣，每次跟她見面，他都覺得自己少了一年壽命，再這樣下去他將沒有多久好活。
“那今天就簽約吧。”他立刻從電腦里印出制式合約書。
向嘉瑜看了一下，有點擔心的問：“什麼時候付款？”總要等到她賣掉舊公寓才有錢付哪。
“先付訂金，設計費跟工程費的總額，施工前付一半，剩下完工交屋時付清。”
這樣的話，她大概要先周轉個一、兩百萬，到那時，舊公寓也差不多該賣出去了，應該沒什麼問題。向嘉瑜暗自盤算后，便拿筆簽下名字，蓋印。
當她蓋完印的那一剎那，駱勁軍總算鬆了一口氣，不是為錢，這筆生意跟他一向擅長的企業大樓和公共設施比起來，利潤是小巫見大巫，真正原因是他總算可以永遠的擺脫她了，以後除非是完工後若有問題會稍微處理一下，基本上他們不可能再見面。
他不禁想狂笑……
真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