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幢冰屋(下)
冷美菱用眼睛朝他似笑非笑的瞥上一眼,像是在說:“活該,誰讓你要騙人,一點輕傷還裝疼?”
帥歌吟說:“其實,真的很疼,特別是這裏。”摸着心口,又說:“那麼漂亮的一雙美腿,若是沒了,夏天叫我們怎麼活啊!”
冷美菱見他又亂說話,罵道:“去死!”
帥歌吟說:“不去!”搖搖頭,頭上滿頭的雪花亂掉,像堆滿了頭皮屑。
冷美菱想起他一直在風雪中飄着,弄得須俱白,頭上臉上身上都是雪花,他全身瑟瑟抖,像一個沒了紅衣帽的聖誕老頭,樣子頗為古怪,忍不住道:“把雪擦了!”臉上雖然冰冷,言語中卻微帶笑意。
帥歌吟可憐巴巴的望着她,張開雙手,說:“好冷啊,給我點溫暖,過來擁抱一下下!”
“少來!”冷美菱哪裏理會他這一套,生怕他撲上來,站起來倒退一步,說:“走吧!有人還在追殺我們呢!”雙手手套互相按了一下,遙控着腳下的厚底高跟鞋,彈出兩片長長的冰刃。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冰刃平放,前後伸出一尺,由溜冰鞋變為滑雪板。滑冰運動這回要改為滑雪了。
帥歌吟也抖落身上頭上的雪,臉面雙手都赤紅赤紅的,如煮熟了的麻辣小龍蝦,他搓了搓雙手,戴上手套,墨鏡,鞋子也變為長條滑雪板。
遠處太陽冉冉升起,萬丈金芒四射天地,雪峰上像落了一層柔軟的草莓糖漿。兩人心裏逐漸溫暖平靜了許多,那些驚險危急的事情,被陽光一照,馬上一掃而空,他們多年的訓練,早就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從緊張儘快化為冷靜,從恐懼馬上轉為勇氣。他們循着峰間金色的路線,朝山下飛滑去,如同兩隻飄行的飛魚,靈活而優美。
滑到山腳,他們放慢了度,只見前方有一戶人家,屋子用冰磚鑄成,屋體圓圓,屋頂尖尖,活象個冰做的蒙古包。
“進去討碗水喝怎樣?”帥歌吟說。
“嗯。”冷美菱點頭同意,後面沒有敵人追來,可以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他們滑到了“蒙古包”門口的時候,往前一跳,鞋子上的雪板就自行縮入,恢復正常了。
帥歌吟過去敲門。這冰屋自然無門,只有一塊木板擋在冰屋洞口,就對着裏面叫道:“有人嗎?”但是沒有動靜,想起自己說的是中文,就對冷美菱說:“翻譯一下。”
冷美菱敲敲門,說:“Нekoтopыeлюдeй。”
過了一會兒,只見那塊木板移開了,從開了一線的口子上露出個腦袋,是個五官難看,睡眼惺忪的的卷男子,他問:“什麼事?”
帥歌吟聽不太懂他說什麼,就讓冷美菱來回答。冷美菱用俄語說:“你好,我們可以烤烤火嗎?”她能感受到冰屋內一**溫熱的能量往外傳來。
這卷男子看看冷美菱,又瞧瞧帥歌吟,想了一會兒,說:“你們是中國人吧,進來吧!”看起來,他對中國人的印象很好。他將木板移開,露出**的上身,他腦袋很大,身體卻瘦瘦小小,像沒育完全似的,沒有半點肥肉,也沒寸許肌肉,只剩下皮包骨頭。下身穿着破舊的棉褲和一雙棉拖鞋。他打了個哈欠,眼睛紅,一副萎靡不正的樣子,看來是睡得正香被吵醒了,有些不大高興。
冷美菱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帥歌吟早已凍得受不了了,急匆匆的先鑽進屋子裏,冷美菱才在後面跟着進來。
屋子裏放着盆火,已快燃盡,仍有餘溫,火炭在白灰下透着一點微弱的星光,散着最後的熱力,但是兩人一進來就覺身上溫暖如春。帥歌吟呵了口氣,又看周圍,屋裏就放了張舊床,上面鋪着些獸皮,床下放着堆柴禾,不遠處有幾個高矮不一的小凳子,一張圓圓的黑色桌子,上面擺放着碗盞,桌子旁放着一個大櫥櫃,櫃門上掛着幾串臘肉,旁邊的牆壁上還有幾張狼皮,還掛着兩桿獵槍。這是個獵人的家。
帥歌吟和冷美菱坐下后,這男子說:“自己倒酒喝吧,自己燒肉吃!”說完就上床,用塊獸皮蒙住自己,又沉沉睡去。
帥歌吟說:“看來這獵人是個好人啊!咱們自己動手吧!”說著就把床下的柴禾拿出幾根,放到火堆上,柴禾歡快的燃起來,出吡啵吡啵的脆裂聲,聽起來是那麼悅耳,還散出一股木柴的特有的清香,聞起來是那麼舒服。帥歌吟看到牆上掛着的臘肉,肚子出咕嚕咕嚕的腸鳴,便取出把小刀,去切最瘦最精美的那一塊。
“別……”冷美菱覺得他太沒禮貌了,人家說自己動手,只是句客氣話,難道還真的去吃不成。
“這是人家的要求,不遵從就更沒禮貌了。”帥歌吟大喇喇的,像自家主人一樣切下幾片肉,從桌子上拿根木簽串起來,放到火上燒烤,不一會兒就滋滋冒油,出一**叫人垂涎的香味。
桌上放着幾個玻璃杯子,和一兩個鐵壺,帥歌吟掀開壺蓋聞了聞,便知一壺是咖啡,一壺是白酒。他舔舔嘴皮,拿過酒來溫了溫,感覺熱了,就倒了兩杯,一杯給冷美菱,一杯給自己。
冷美菱放下酒杯,說:“我不用!”
帥歌吟將烤肉切成兩塊,說:“來嘗嘗吧!”
“你吃吧!”冷美菱不想吃。
“這是什麼肉?”帥歌吟瞧這肉的紋理細密和色澤鮮艷,有些特別,
“是狼肉!”冷美菱說。她曾經吃過。
“對,如今這個社會是人吃狼的社會!”帥歌吟咬了一口狼肉,油酥爽口,異香撲鼻,又有嚼頭,實在爽快!
吃飽喝足,伸伸懶腰,就想睡覺,也累了一晚上,該好好休息休息了吧。
帥歌吟想看看冷美菱,只見她閉着雙眼,不吃不喝,只是默默的靜坐,她就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無欲無求,心中只有一絲寧定和諧。
他放了一杯水在冷美菱身邊,然後就靠着她的背休息。
冷美菱睜開眼,問:“你幹什麼!”
帥歌吟說:“背靠背,完美組合!”
冷美菱也不理他,自己把眼閉上,心守合一,只聽外面風嗚嗚吹的聲音,雪輕輕紛揚的聲音,屋子內柴禾燒斷了的聲音,一絲一毫巨細無餘的傳入耳內,靈台一陣澄明,思維更加靈敏,身後帥歌吟的鼻息漸濃,這傢伙已經睡著了,真像個死豬。
天更亮了,天空中雪花落定,風也住了,萬物都空靈寥落,似乎進入了夢鄉。人類卻正從夢中回到現實。
屋外雖寂寞寒冷,但屋內仍暖意融融,火碳的餘熱雖已消散,但人與人之間的熱能交流卻無比溫暖。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鼻息均勻的微響,這一桌,一椅,一個杯子,一塊獸皮,都顯出自然的和諧與安靜。
冷美菱閉長長睫毛覆蓋眼帘,微微瞬動。她沒有睜開眼睛,卻似乎什麼都看得到。
很靜。
但安靜忽被一聲鼾聲打破。
破壞這自然美的人,就是帥歌吟這傢伙。
他居然靠着冷美菱睡著了,鼾聲連連。
冷美菱無奈的睜開雙目,用手拐了他的背心一下,正要罵,帥歌吟卻反手圍攏抱住她,說:“來,親愛的!”冷美菱轉頭見他微閉着眼睛,臉上帶着醺醺然的笑容,顯然是在做着美夢。冷美菱心想,吃飽喝足就睡覺,真是只不折不扣的豬。便用拐子推他,推不開,反而被他抱的更緊了。她生氣得想揪他的鼻子。
這時,她聽到了一個異樣的聲音,她頓時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