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喬家的房子是一幢老式的平房。從屋子的外貌看來,像是日據時代所留下的「古迹」,在高樓林立的都市巷弄中,獨樹一格。也因為一直都有人住着,所以屋子舊雖然舊了些,但屋況保持得還算不錯。
更難得的是人家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還能擁有一個小庭院。
而任家就住在喬家正對面的公寓三樓。
每次只要任驊往陽台上一站,居高臨下,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喬家的院子。長久下來,喬家的花園就像是他的花園般,他對那裏的一草一木也十分熟悉。
他常看到喬依蹲在泥地里大半天,種花、拔草什麽的,打點著小花園。記不得是從何時開始,他一直喜歡這樣遠遠地看着那個小女孩。
那時任驊才剛上國中,而喬依還不滿十歲。
但他記得,喬依從小就白白凈凈的,是喬家的掌上明珠。那張只有巴掌大的臉配上一雙晶亮明眸,衣襪整潔、人見人愛。
令任驊印象最深刻的是,看她小小的個子,卻老是牽著一條叫「鐵雄」的大狗在路上或公園晃來晃去,任誰見了都要懷疑,到底是她牽著狗,還是狗牽着她?
如果可能,他也想要這種乖巧可人的妹妹,才不要家裏那兩個只會搗蛋、成天玩得髒兮兮的臭小子……
人家喬依是喬家嬌滴滴的獨生女;而任家除了老大任驊之外,還有兩個人見人討厭、鬼見鬼頭痛,讓附近鄰居聞之色變、人稱「惡魔黨」的雙胞胎弟弟——任馳和任騁。
雖然他的兩個兄弟平日為非作歹,不過任驊在街坊中的評價倒還挺高的。
因為任家夫婦兩人經營代書事務,每天早出晚歸,所以家中大小事多半都是由任驊一肩打理。加上他又品學兼優,除了人長得不是絕帥之外,德智體群樣樣都好,是這一帶孩子們的超級楷模。
之後,任驊順利考上高中,也進了籃球校隊。以他一向全力以赴的行事風格,經常可見到他在放學之後和鄰居同學們一起在附近的籃球場上練球。
「……啊,我想起來了,小喬八成就是在那個時候看上衛藍的。」他記得不只一次見她帶著「鐵雄」,在籃球場旁邊閑晃。
「還以為她是在溜狗呢!一定是在偷看衛藍……」
說來說去,都是衛藍!
衛藍是他的死黨,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學,兩人也都是籃球校隊的成員,經常一起練球。
不過只要想到他,任驊就忍不住要嘆一口氣。
唉!千金難買早知道。「早知道,當初就不要對衛藍那麽好!還教他功課、幫他作弊,早知道就讓他被退學算了,這樣依依就不會看上他了。」他悔不當初。「人家說的引狼入室也不過如此。」
怪只怪衛藍長得太……太正點了,而這正是混血兒的優勢。他父親是美國人,母親又是個大美人,難怪衛藍帥得沒天理。
衛藍是轉學生,高一時才從美國搬回台灣定居,插班到任驊的班上。那時任驊當班長,看這個半個「阿豆仔」,初來乍到,又沒朋友,國語也說得「不輪轉」實在「粉」可憐。他一向心軟,也就主動親近他,指導他的功課,久而久之,其他同學也都慢慢跟着接受這個「空運來台」的轉學生。
兩人高中三年,幾乎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但命運卻差很多。
任驊是標準「阿信」型的大哥大,從國小到高中,幾乎年年當班長,可是威風有限、責任無限。班上什麽狗屁倒灶的事,他都得管,從掃廁所到壁報比賽,從班級競賽到打群架,每一件事都得靠他親自出馬才能擺平。
而衛藍則是個萬人迷,黑髮棕眸、身材高挑,集中西優點於一身,成天只忙着和一堆小女生糾纏不清,讓其他同學看得又羨又妒。
正因為衛藍的外型太過出色,所以也害得他身邊的一干同窗好友,包括任驊在內,和他一比簡直像「土狗」一樣不值錢,根本難以獲得女生的青睞。
任驊敢說,每次學校里辦籃球比賽,那些蜂擁而至、而且完全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觀賽的女生,十個裏有九個肯定都是來看衛藍的。
有一回校際比賽,他偶然一瞥,只見好不容易撥冗前來的任媽,居然也在看台上學著那些小女生拿着寶特瓶猛敲,就為了衛藍正準備罰球。「衛藍加油、衛藍加油……噢!偶像、偶像!」
真是過分!當時他在場邊,心裏不由得暗自嘀咕。「我剛才被人撞倒,也沒見她那麽緊張,到底是來看誰的?我是隊長耶!」
話說回來,如果連自己的媽媽都會倒戈的話,那就難怪喬依也像其他人一樣,總是被那個混血帥哥迷得昏頭轉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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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驊和喬依雖然住得近,但兩人差了三歲,所以在國小和國中階段,並沒有太多交集。直到喬依上了高中那一年,他們才開始有比較多的接觸。
那時高一的她,碰上了生平第一個挫折——紅字。她其他科目都好,唯獨數學怎麽考也考不到六十分,甚至就連想求個低空飛過都很困難。而她愈慌考得愈糟。
一天傍晚,喬依在公寓門口等任驊放學回家。
「任驊……」她輕聲問道。「你可以教我數學嗎?我要是期末再考不及格,就完蛋了……」她才說兩句話就紅了眼眶。「我這次期中考,考、考不及格……」大滴大滴的眼淚終於落下。
長那麽大,任驊還沒見過女孩子在他面前哭,忙安慰道:「哎哎哎,你別哭啊,一次不及格也沒什麽嘛!別哭、別哭!」他摸摸她的頭。「任馳和任騁也常考不及格的,期末考再扳回來就行了……」
喬依一想到自己淪落到和那兩個「惡魔黨」相比,就哭得更凶了。好一會兒之後,用手背拭了淚,哽咽道:「我媽要我來問問你,可不可以當我的家教,幫我補習一下?你的功課那麽好……」說著、說著,眼淚又要掉下來。難為她從小都拿前幾名的,別說紅字,就是八十分以下都很少出現,這下好了,剛上高中第一年,就拿個不及格,真是人生莫大的打擊。
喬依憂鬱沮喪、哀怨動人的神情,讓他二話不說,立刻就答應下來。「沒問題,等我吃過晚飯就到你家去教你。學校現在上到哪裏了?三角函數嗎?你放心好了,三角函數不難的,幾個重要觀念弄懂了就好辦了。」他溫言安慰道。「別哭了喔!」
任驊當慣了大哥大,鄰居的孩子發生糾紛會找他排解,課業上遇到困難也會找他幫忙,簡直比附近教堂的神父還受歡迎。所以當喬依來找他時,他也覺得理所當然。
況且他已經大一了,沒什麽功課壓力,在家裏閑著沒事也是揍任馳和任騁。他想,與其在家裏管教那兩個寶貝弟弟,還不如去教對面這個漂亮妹妹。
在那半年之間,任驊十分投入,只要下了課回來,就到喬家教喬依三角函數,而且還特地把自己以前的筆記找了出來,重新工工整整地謄了一套「任氏講義」給她。
「奇怪了,自從上了大學後就沒見你這麽用功過。」任媽奇道。「怎麽最近又開始啃書了?」
「沒有啦,我只是重新整理一下以前的筆記。」他依然埋頭苦寫。
任馳過來湊熱鬧。「高中數學?這就是你幫喬依補習的講義啊?」
「嗯。」他連頭也沒抬。
「那你有空也看看你弟弟的功課。」任媽對任驊碎碎念。「你看任馳這回地理又考五十二分;任騁更差,才考四十八分!你別只是管別家的孩子,也盯盯這兩個呀!」
任爸在旁聽了居然笑道:「嘿!你看,他們兩個人的分數加起來也是一百分耶!」
「你還笑得出來!」任媽氣得回頭打了任爸一下。「你不看看你兒子考得這麽差勁,真是丟死人了,你還笑!」
「媽,地理是要靠死背的,他們兩個不背書,我有什麽辦法?背書又沒有捷徑!」任驊道。「我總不能替他們背吧?」
「哥,你自已重色輕弟就說一聲咩!」任騁唯恐老媽繼續沒完沒了地數落他們,故意東拉西扯起來,好轉移炮火。「我們問你功課,你都嘛把筆記丟給我們,叫我們自己看。現在喬依問你,你不但有問必答,還連筆記都幫她寫好,真是太噁心了!」
「對啊、對啊,根本就是差別待遇!」任馳也道。
任驊聽了一愣,抬頭瞪着他們兩個。「你們在說什麽啊!人家喬依是真的遇上了問題,不像你們兩個根本就是懶,一天到晚只曉得玩,不知道用功一點,我什麽時候不教你們了?自己功課都不複習還敢說!」
任馳和任騁兩人對望一眼,當場表演起對口相聲來。只見任馳尖著嗓子對任騁說道:「哎喲,任大哥,人家這一題不會啦!」
「沒關係、沒關係,我來幫你寫噢!」真不愧是雙胞胎,任騁立刻入戲,搭著任馳的肩,親熱道:「依依,你還有什麽不會的,都交給我就行了。周記要不要我也幫你寫一寫?作文呢?寫不出來?噢,沒關係,也交給我好了。什麽?體育課要跑操場?那怎麽行!太辛苦了。這樣好了,我背着你去跑……」兩個人邊說邊笑個不停。
「你們簡直是找死!」任驊氣得咬牙切齒,撲上去捶了任馳一拳,又踢了任騁一腳。「你們兩個再胡說八道試試看!」
任家登時又成了一片鬧烘烘的戰場!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上次把我的花瓶都給打破了……還打!哎呀任驊,你不要這樣掐任馳的脖子……哎哎哎,等一下扭到了就知道……」任媽每回為了罵這三個……有時是四個男人,喊得嗓子都啞了也沒用。「死鬼,你還不過來把他們拉開……哎呀呀,好了啦!放手、放手……」結果不是罵了這個、就是跑了那個,怎麽也擺不平。
任媽見管不住他們了,索性回頭罵任爸。「你也不管管,都是你生的好兒子!我早就說生一個就不要生了,都是你!偏要再生一個,說是要女兒,結果你看看,這三個小子吵死人,都是你,明明沒女兒的命偏要生,都是你……」
這是任媽第一千六百七十二次抱怨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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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依的數學在任驊的諄諄教誨、循循善誘下總算漸入佳境,不但期末考重新站上八十分,就連下學期的課程也能應付自如。
「不好意思,麻煩你這麽久,我想我應該可以跟得上進度了。現在老師上課時說的我大部分都聽得懂了,以前真是像「鴨子聽雷」一樣。」她一笑,對任驊道:「謝謝!」
任驊也鬆了一口氣,笑道:「總算大功告成!」
他若無其事地收拾桌上的書,其實心裏也有些捨不得,早知道就不要教得那麽快!他懊惱不已,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又聽喬依喚他:「任驊……」她欲言又止。
他抬頭問:「什麽事?」
「嗯……你有一個同學,就是常到我們家附近的球場來打球,高高的,好像混血兒的那個男生,我都聽大家叫他蔚藍、蔚藍的。他就叫蔚藍嗎?是法國蔚藍海岸的那個蔚藍嗎?」
「蔚藍海岸?」他一愣,笑道:「你說的是衛藍啊,他是叫衛藍沒錯,不過是衛生所的衛,藍色的藍。」
「喔……是這樣啊,不過我還是覺得他的名字好好聽喔!」喬依點點頭。半晌又道:「上次聽你說,你和幾個同學寒假要去露營,我也可以去嗎?我是說……我可不可以帶幾個女同學一起加入你們?」
「可以啊,人多一點才好玩啊!」任驊也很高興。「你想去嗎?」
「嗯。」喬依點頭。她猶豫了一下又問:「那、那……衛藍也會去嗎?」
任驊忽然明白了,看着她,半晌才淡淡地道:「他呀?他應該也會去。」他忽然覺得好像胃酸過多似的,不大舒服。
反觀喬依卻是眉開眼笑的。
「喬爸會答應你跟我們出去玩嗎?」他問。
她笑道:「會啊!跟同學一起去玩,他會準的。我昨天探過我爸的口風,他說,如果有你在,那就沒問題。」
「噢。」看樣子還是喬爸比較識貨。
喬依又問了他許多問題,雖然有些拐彎抹角,可是多多少少都跟衛藍有關。任驊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他的腦筋正在思考一件更重要的事……
「嗯,他是建築系的……不,我們現在已經不同校了。他在S大……對,他爸爸是美國人、是建築師……他的國語還不錯,因為他媽媽是台灣人啊……不,他們之前住在華盛頓……」然後,他突然說道:「我知道了,你喜歡衛藍,對不對?」
喬依愣了一下。「什、什麽?」一張臉登時紅得像顆華盛頓蘋果似的。
「不然,你干麽一直問他的事?」任驊撇撇嘴角,一副見多了這種場面的樣子。「這沒什麽稀奇,很多人喜歡衛藍,當然啦!他長得那麽帥。」
喬依低下了頭。「很多人喜歡他嗎?」
「想也知道,他身邊簡直是美女如雲。」他冷笑。
「喔。」
他看喬依面露失望之色,便故意說:「不過,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只是,要怎麽說才好呢?」他頓了頓,才說道:「這樣吧,我教你一個辦法,說不定能吸引衛藍的注意力。」
「什麽辦法?」她抬起頭,眼睛又亮了起來,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一閃一閃亮晶晶的。
任驊雖然覺得刺眼,但臉上仍努力表現出和藹可親的樣子。「話說在前頭,我這個方法可完全是為了幫你,沒有別的意思喔!」
「嗯,我知道,你說吧!」喬依等不及想聽任驊的妙計。
「這樣吧,你先來當我的女朋友。」
「噯?」喬依瞠目結舌。
「當然是假裝的啦!」任驊耐著性子解釋。「我和衛藍是好朋友,沒事就在一起玩、一起打球,如果我說你是我的女朋友,這樣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跟我們一塊兒出去了嗎?我這是替你製造機會,你懂不懂?」
「可是、可是……」喬依還是不明白。「這樣大家都以為我們、我們是一對,那……」
任驊心裏暗罵:難道當我的女朋友就這麽為難嗎?我就偏要你!只不過他臉上還是戴着那副虛偽的假面具,笑道:「這還不簡單!等你跟我們這些人混熟了,我們兩個再假裝吵一架,鬧鬧分手,我也正好功成身退,這不就結了嗎?」
「這樣好嗎?」她猶豫不決。
「這是唯一可以讓你接近他的方法。你想想,如果衛藍也對你有意思,到時候知道我們分開了,一定會找機會安慰你。」他本來想說:「你不就趁心如意了?」但念及喬依臉皮薄,便改口道:「接下來,就看你們有沒有緣分嘍!」
喬依終於弄明白了,臉上洋溢着情竇初開的甜蜜。
任驊滿心不是滋味。「你真的那麽喜歡他?」
喬依紅了臉,又不好意思點頭,只是傻笑。「沒有啦……哪有?」
「你根本還不認識他呢!」任驊嗤之以鼻。
她還是笑咪咪的,彷佛真是沐浴在愛河裏似的。
任驊得忍了又忍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當場把她抓起來掄牆。真是個沒大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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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任驊想着、想着,愈想愈火大!
「又是衛藍!」這個衛藍,真是走到哪裏都招蜂引蝶,連任驊的媽媽都喜歡他,現在又加上一個喬依。「吱,男人長得帥有屁用啊?這些女人真是沒大腦。」他恨聲罵道。「豬頭妹!」
偏偏他又不能跟喬依說,衛藍是個花心大蘿蔔,身邊有八個登記有案的女朋友就算了,還有二十個排隊候補的!至於檯面下,來來去去的美眉更是不勝枚舉,這樣的playboy她也愛!
似乎每個女生只要一看到衛藍,就像蜜蜂見著了花蜜一樣,全都一個勁兒地黏過去。
要是把衛籃以往的風流情史都給掀開來,喬依也未必會相信。而且在女人面前批評另一個男人,只會顯得自己太沒氣度。「再說,喬依搞不好還會以為我故意中傷衛藍呢!」他冷靜地分析情勢。
「算了,她要喜歡衛藍就隨她去好了!哼!豬頭妹,她也不想想,她的數學是我救的,如果靠衛藍,早就直接當掉了。以前衛藍還都是借我的筆記去抄的!虧她的眼睛生得那麽大顆,有屁用!」他一路上都在碎碎念。
不過,任驊也不是省油的燈,別忘了他可是「惡魔黨」的大哥。「要我功成身退,想得美!」任驊揮著拳,咬牙切齒。「豬頭妹,你看着好了!」
當晚他就打電話傳令各個好友。「喂,這個禮拜六齣來看電影,我要帶我女朋友去,你們要尊敬一點。」
「你什麽時候把到個馬子?我們怎麽不知道?」
「羅嗦!到時候看了不就知道了?」他又補上一句:「另外,有女朋友的帶女朋友,沒女朋友的隨便帶個妹妹也行,總之不能空手來。」他要營造兩兩成雙的浪漫氣氛。
「這是為什麽?」有人質疑。「你以前都不許我們帶馬子出來,嫌人家累贅又多嘴,還說女生都是拖油瓶,這會兒怎麽變了?」
「羅嗦!人多一點才熱鬧嘛!我喜歡熱鬧不行啊?」
他還特別交代衛藍:「尤其是你,記得把你女朋友也帶來。」
衛藍一愣。「你說哪一個?」
「我管你帶哪一個!」任驊氣道。「反正你隨便帶一個來就是了。還有,你們要記得表現恩愛一點。」
「干麽呀?」衛藍神氣巴拉地說道。「人家我一向都是很酷的,恩愛!那多老土啊?」
「我管你是酷還是土?總之,到時候你要給我好好表現,讓我女朋友看看什麽樣叫做談戀愛,知道唄?」
衛藍賊笑。「喔……原來是這樣啊!要觀摩是嗎?那沒問題。」他索性倚老賣老起來。「哎呀,其實你也別這麽緊張,把馬子我在行,我教你就行了。」
「你呀,你只要滾遠一點就行了啦!」任驊沒好氣地說。「還有,到時別馬子長、馬子短的,你好的中文不學,凈學一些五四三的,難聽死了!記得要改口,不然我女朋友還以為我們這一群都是地痞流氓咧!」
「改口?」衛藍忽然笑了起來。「那叫大嫂好了,你是我們的大哥,你的馬子當然要叫大嫂了。我看港劇都一這樣演,大哥的女人都叫『大嫂』耶!」衛藍的中文造詣多半拜連續劇所賜。
「大嫂?」任驊想了想,也跟着賊賊笑了起來。「這個好。就叫大嫂吧!」
單純的喬依怎麽會明白這些臭男生私下運作得厲害。更何況任驊又是那群死黨里的老大,他交代一句,她根本就難以翻身。
※※※
「我們要去看電影,衛藍也會去喔!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要要。」小喬雀躍不已。
當天喬依特別穿了一件可愛的小洋裝,想給衛藍一個好的印象。
任驊若無其事地牽着她的手一起出現,對大家介紹,說道:「喂,她是喬依,我的女朋友。」最後,眼光還特別在衛藍的臉上停留了幾秒。
衛藍真不愧是他的換帖兄弟,一接收到指令,立刻嬉皮笑臉地說道:「啊,那我們要叫大嫂嘍!」
幾個大男生和他們帶來的女生就這麽異口同聲地對看小喬叫:「大嫂好!」
喬依登時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任驊眼見喬依又急又窘,忙忍住笑。「喂,別這麽亂鬧,喬依很害羞的!」
話雖如此,但他那些兄弟平時都受了他不少好處,個個都會揣摩上意,阿諛諂媚,知道他言不由衷,所以還是三不五時大嫂長、大嫂短的叫着。
而任驊對她還真像對女朋友似的,人前人後,時而有些霸氣,時而溫柔,教喬依理他也不是、不理也不是。
更可惡的是,任驊還老是牽着她的手!
喬依還想:任驊怎麽演得這麽像,簡直跟真的一樣?
反正,喬依的名分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定了下來。就像那句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她還傻傻的,等著任大編劇安排一個適當的時機吵架,以為可以順利和他分手,轉而投向衛藍的懷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