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帶頭男子臉色凝重地看着同伴痛不欲生的模樣,遂低聲喝道:“妖女,竟然使出毒招!交出解藥!”

妖女?桐普晴怔了怔,剎時明白,離開苗寨前,她並未換下具有濃厚民族色彩的衣服。

現下她穿的是寨里常做的裝扮——綉有古老傳說、圖騰崇拜的繡花上衣,下着麻布百褶裙,勻稱的小腿上則打着繡花綁腿,額前有串精緻的流蘇銀鈴叮噹……這身濃厚的苗族色彩服裝,一看便可瞧出她來自何方。

而江湖人士一向視苗寨為藏妖匿禍之處,眼前的黑衣人自然把她歸為邪魔歪道。

不過這樣讓人誤會也挺好,至少對她心生畏懼,她也少些威脅。

“那大爺究竟是要解藥還是要金蘆笙?”桐普晴迎向對方凶神惡煞的模樣,一臉無辜地出聲反問。

“你——”瞧着她可人的模樣,持刀的漢子怔了怔,竟有一瞬間恍神,若不說,誰會瞧得出眼前這甜美的皮相下有如何歹毒的心思。

氣定神閑地打量着持刀漢子發怔的神情,桐普晴已約略掌握對方的想法。

定了定思緒,她笑靨如陽地道:“別你呀我的,大爺若沒事就行個方便,我可沒那閑工夫陪大爺磨蹭。”

分神打量了被蠱粉蝕膚入骨的同伴,持刀漢子窘紅了張黑臉,抽動着眉吼道:“該死!解藥、金蘆笙全都給我交出來!”

“可惜你要的我一樣也沒有。”桐普晴有些無奈地聳肩,說話的同時靈動的思緒則酌量着脫身的路徑。

當眸底映入那一艘艘穿橋而過的小船時,她唇角瞬間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

忽略小姑娘眸底一閃而過的笑容,持刀漢子憤怒地嚷着:“小妖女!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話一落,包圍在身旁的黑衣人已蠢蠢欲動,準備拿下這讓人心生畏懼的苗家姑娘。

“誰讓你們嚇我!”知道無法再與對方虛與委蛇下去,桐普晴巧笑倩兮地朝他們扮了個鬼臉后,俐落地躍上石橋。

沒料到她會有此舉動,在場黑衣人均不由得一愣。

桐普晴看準了一艘艘穿橋而過的小船,身形俐落地躍下,藉船鋪路,眨眼瞬間,已躍至丈遠。

“可惡!”持刀漢子見狀神情一僵,不假思索地使出銀鏢暗器。“老子這下就取了你的命,看你還能不能飛天遁地。”

顯然這持刀漢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掌勁一發,手中銀鏢凌厲地朝桐普晴的後頸疾射而去。

唰啪一聲,銀鏢不偏不倚嵌射入桐普晴的纖肩,若再偏個半寸,傷及頸脈,她這條小命鐵定難保。

桐普晴吃痛地頓住身影,凝眸瞥向身後那施展輕功朝她張狂而至的身影,她蹙眉咒道:“卑鄙!”

“哈哈哈!同你這擅施妖法的苗家妖女還講什麼江湖道義,今兒個我張老二就生擒你這個苗家妖女!”

一個起落,持刀漢子揚起狡詐的微笑,直挺挺地矗在船尾。“我瞧你還能往哪逃?”

兩人之間僅半船之距,桐普晴心一凜,大感不妙。

“乖乖束手就擒,本爺定賞你個痛快!”嘿嘿笑了兩聲,持刀漢子耍動手中大刀狂笑着。

他話一落,搖船的船夫見狀連忙哀聲求道:“姑娘、大俠,咱家船小,要殺要打也勞駕二位上岸頭去,空間也寬敞些吶!”

呸!他走啥好狗運,偏招了個天外飛來的無妄之災。

瞧這原本狹隘的河道現下只剩他與自家小船孤零零地在河中擺盪,對方凶神惡煞地傷了個姑娘,說不準在那刀光劍影下,他也會送了條命。

“啰唆!你只管搖你的船。”丟了錠銀子堵住船夫的叨絮,這持刀漢子瞅着臉色發白的小姑娘軟聲道:“小妖女,大爺再跟你說一回,只要交出金蘆笙,什麼都好商量。”

深吸了口氣拔掉嵌入骨肉的銀鏢,桐普晴緊抿着唇移動着步伐,氣呼呼地嚷着。“沒有、沒有!你教人給誆了,金蘆笙根本不在我身上。”

吼出胸口的鬱氣,她低垂螓首,感覺額前綴飾的銀光隨着她的動作,透過河面反射入眼底,刺眼得緊。

輕閉上眼的瞬間,頭昏目眩襲來,幾乎讓她虛軟得站不住腳。

她是喜歡這兒如詩如畫的景色,但若就這麼在這裏栽了跟斗、丟了小命,她定是不會甘心的。

“想走?門都沒有!”持刀漢子瞧她不肯合作的倔強模樣,一個箭步向前,伸長臂欲拽住她——

倏地,在那電光石火間,一枚竹葉倏地凌厲劃過持刀漢子的手臂,劃出一道似被利刃所傷的細口子。

縮回手還來不及喊痛,一股渾厚圓潤的凄惻簫音取代了周邊沉謐的氣息。

“怡、怡然公子!”

隨着持刀漢子驚愕的嗓音逸出,失血過多的桐普晴思緒朦朧地抬起眸,只見一艘小船伴着近乎悲傷的蕭音徐緩迎面而來。

怡然公子?是她要尋的男子嗎?

桐普晴用手壓着不斷出血的傷口,努力睜大着眸,任男子立在船首的修長身影攫住她的視線。

在那思緒朦朦當中,他的衣袂隨風飄搖,落在腰后的黑髮在風裏擺盪,他那悠然的身影處在波光粼粼,綠影婆娑的水巷當中,幽靜地好似浮光掠影。

她還來不及驚嘆,突地耳畔蕭音驟止,緊接着是幾聲驚懼的慘叫伴着撲通落水的聲音撞入耳里。

桐普晴強打起精神,只見方才的黑衣人一個個中了邪似地落了水,連緊追在她身後的持刀漢子也失去了蹤影。

她詫異的眸光方落在吹簫男子身上,只見男子手中筆直的洞簫疾翻,雙唇輕抵簫口、長指落在管身的音孔之上,瞬間那低沉渾厚的簫音,便再一次回蕩在靜謐的空氣里。

即便他的神情是從容不迫的,但由現下狀況瞧來,他只是身手俐落地讓人探不清他究竟幾時出手……

“你到底是誰?”桐普晴探問的眸光落在他專註的神情之上、耳畔回蕩着餘音裊裊、不絕如縷的簫聲,心頭竟不由得湧上一股莫之能解的情緒。

沉綿悠長的簫聲觸動了心弦,連思緒、身心都猶如輕煙,飄然如絮。

簫離口,男子略頓,目光深幽地瞅着她,卻始終不發一語。

“你是……啞巴嗎?”額前沁出薄汗,她努了努嘴,神情有些惋惜、有些……恍惚。

迎向姑娘慘白得嚇人的臉龐,意湛風兩道黑濃的劍眉挑了挑,心頭暗暗一驚,原來,她就是桐家的金蘆笙傳人。

有趣!唇角若有似無地勾起一絲玩味兒的笑。

就在此時,湖水輕晃,徐行的兩船,在兩人視線將錯開的那一剎那,船身突地擺動了一下。

而桐普晴晃然欲墜的身形一個不穩,竟就這麼跟着往前傾墜。

心猛地一緊,她還來不及尖叫出聲,便覺腰間一個緊窒,下一瞬她便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眼底映入男子俊雅的面容,桐普晴眨了眨眸,驚愕地說不出話。

他的神情俊儒、神態悠然,深邃黑眸里蘊藏的光芒深幽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受了傷,休息一下吧!”男子粉色薄唇朝她輕哄,氣貫長指,在她的頸肩處起落瞬間,已為她的傷口止了血。

簡單的一句話伴着他身上渾然天成的優雅舉止與沉穩內斂的氣質,無形中給人值得信賴的感覺。

桐普晴暈眩得緊,輕蹙起眉,只能傻傻地枕在那溫暖的胸膛咕噥了句:“你會害我嗎?”

小船無聲息地在水道中前進,她模模糊糊中瞧見一棵棵翠色楊柳佇立於青磚房旁,河岸的人家都探出頭來瞧他們了……

男子沒搭腔,但眼底幽寂的眸光似對着她綻出笑意。

頭好暈、好想睡唷!桐普晴雙手無力地拽着男子的衣襟,兩排睫羽已輕輕覆住她黠燦的黑眸。

思緒昏昏沉沉之間,那沉緩落寞的簫聲綿綿再起,伴着船兒向前劃開的波紋水聲當中,她心底跟着激蕩起異樣的漣漪……

鬱鬱蔥蔥的竹林似綿延無止盡的綠海,隨風一波波舞着晃蕩的綠意。

依山勢穿流而下的小溪倒映着綠意,連落在水面上的,亦是形似劍的竹葉。

眼前迷濛着一片綠意的竹林在音色淳厚的悵然簫音穿透下,透着股淡泊而安定的氣息。

待簫音止,一名身穿綠衣的女婢來到他身後,福了福身道:“大公子,姑娘身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

意湛風微頷首,眼角掃過女婢手中捧着染血的繡花上衣,他深幽的瞳底倏地盪過一抹深沉的情緒。

“姑娘肩上的傷口頗深,還睡着,晚些奴婢會把煎好的葯給端來。”

如同主子幾不見情緒的冷峻反應,女婢話不多,僅如實平敘主子帶回的姑娘的狀況。

俊目微斂,意湛風沉吟了片刻才啟唇道:“順道再吩咐廚房弄些簡單的食膳過來。”

“奴婢知道。”

女婢福了福便退下,意湛風收了簫,遂趨步進入綠竹苑。

綠竹苑位在寫意山莊最偏靜之處,小巧簡單,一廳一卧簡單樸實,兩室之間僅以一個及地的竹簾,為這一方天地做了區隔。

此處向來是他寫曲、靜修之處,沒他的命令,庄內上下無人敢入竹苑叨擾。

而此時他竟讓“桐家後人”闖進他這一個被眾人視為禁地的一方天地……握緊拳,意湛風將心湖受撩撥的騷動輕輕抑下,掀簾進入房內。

他杵在原地,定定瞅着躺在榻上骨架單薄、身形嬌小的身影好半晌,才五味雜陳地在榻旁的竹凳落坐。

“好個可人的姑娘……”

她額前墨般的髮絲用一柄銀花梳往後輕攏,綴在銀花梳兩端的銀吊穗落在姑娘晶瑩的秀額之上。

兩道率性的眉形不似女子的嬌柔纖細,反倒為她甜美的臉龐添了幾分英氣。

長指輕輕撫過姑娘細緻圓潤的鵝蛋臉,意湛風輕蹙起濃眉,幽黑的深眸轉着,讓人看不出內心情緒的波動。

“唔……”

在一聲輕逸出的痛意落入耳底時,意湛風猛地收回神遊的思緒,驀然間發現,他似乎費太多心神在她身上。

胸口陡地一綳,他蹙眉起身,有些惱意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是誰?”桐普晴睜開眼,待眼底落入一抹頎長的身形時,她憨然地發出疑問。

意湛風靜默了片刻,唇角冷冷地揚了揚。“救你的人。”

待視線焦點凝聚,眼底那一抹飄飄渺渺的身影終於清晰時,桐普晴揚起一笑!呵!真好,是救她的男子呢!

眼前男子不似一般尋常男子束髮成髻,僅是率性地將如墨般的發以一條細皮繩綁束在身後。

儒雅的挺拔身形在湖綠長衫下,有一股溫文俊美的瀟洒,他比堂哥甚至所有努拉苗寨的男子更加好看哩!

暗暗打量他的同時,桐普晴眨了眨靈眸,不自覺比較的想法讓向來率真的她也忍不住臉紅心跳。

她記得當時持刀漢子喚他“怡然公子”,那……他是嗎?

一堆念頭在腦中轉了好幾回,桐普晴傻傻地瞪着眼前那張俊美的面容開口又道:“原來你不是啞巴。”

或許是初醒,她微揚的語調里有一絲清啞、一點欣喜,落入耳底,竟比簫聲更醉人。

意湛風心中一凜,這姑娘有些怪,醒來既不喊疼也不怕生,揚口反倒是關心起他是不是啞巴?

思緒轉回,他連忙鎮定心神沉沉地冷道:“有什麼事,待姑娘養好傷再說。”

傷……桐普晴怔了怔,好半刻才意會過來,是了,那持刀男子好卑鄙,抓不着她就使陰招,害她的肩嵌了枚銀鏢,疼得她以為自己會把小命給丟了。

現下想起來,拔掉肩上那枚銀鏢時的痛猶存,讓她禁不住手摸向傷處而皺苦了一張可愛的小臉。

“傷口還沒癒合,別亂碰!”瞧着她的動作,意湛風出聲提醒,語氣聽來頗無奈。

經他這麼一提醒,桐普晴才發現她的衣裳已被換下,現下……現下穿在身上的是她所陌生的衣服款式。

她輕呼出聲,可愛的小臉泛着暈紅,一雙小手將身下的錦被抓得死緊。

雖然苗家姑娘向來熱情奔放,但也不至於不受禮教所約束,假若真是眼前的男子替她換了衣裳、上了葯,那……豈不羞死人了?

“把我的衣裳還給我!”即便羞澀,她依舊勇敢地瞅着眼前的男子,柔啞的嗓已不復見。

意湛風挑起俊眉,怔了怔,姑娘莫非將他當成偷衣賊?

目光深幽地迎向姑娘指責的語氣,感到啼笑皆非地反問:“姑娘的衣裳是補了金或是鑲寶石嗎?”

“是沒有……但你怎麼可以、可以……”感覺到他嘲笑的語氣,桐普晴詞窮了。她嫩呼呼的雙頰管不住地泛着更加赧人的紅暈。

迎向姑娘嬌甜、可人的直率反應,意湛風微微揚起嘴角。“姑娘似乎誤會什麼了?”

桐普晴窘迫的思緒未完褪去,他出其不意的反問又讓她的心跳管不住地亂了節拍。

“衣上染了血,婢女替姑娘洗凈后自然會交還給你。”他氣定神閑地開口,直直迎向她的幽黑深眸有着磊落的坦蕩。

桐普晴倒也乾脆,思忖地轉了轉黑溜溜的靈眸便豪爽道:“我瞧公子也不像是會佔人便宜的偽君子,我信你!”

她雖然涉世未深,但自從離開努拉苗寨闖蕩到江南這一段日子,她也增長了不少見識。

關於漢人說“相由心生”這句話,這一段時間她可是體驗了好大一籮筐的想法哩!

耳底落入她篤定的語氣,意湛風不慍不火地開口,直勾勾瞅着姑娘的眼神儘是莞爾。“這麼容易相信人,不是一件好事。”

他從不知道,桐家的金蘆笙傳人竟是……如此單純而有趣。

相較於他複雜的心緒,桐普晴的想法就單純多了。

她相信人性本善,只要真心待人,必然也會得到善意的回報。

“那公子的意思是讓桐桐別相信你嗎?”桐普晴挑明着問,一雙慧黠的黑眸卻管不住地黯了幾分。

她的話讓意湛風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複雜表情,半晌,他恢復了一貫的溫文道:“姑娘愛怎麼想便怎麼想,與意某無關。”

桐普晴詫異地掀了掀菱唇,一雙燦眸瞪得又大又圓:“意……你是……怡然公子意湛風?”

“怎麼?”意湛風微勾唇,沉然的語調讓人無法感受出他半點情緒。

清亮的眸子眨啊眨的,桐普晴怎麼也想不到,意、桐兩家百年來的恩怨,在好幾代老死不相往來的情況下,兩人竟會如此輕易就有了交集。

不過怪的是,意湛風似乎一丁點都不想知道,她為何識得他?

一堆念頭在她的腦子裏轉着,好半刻,她抑下心裏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探問:“公子為什麼救我?”

原本她想,到江南之後,她或許得費些時間才混得進寫意山莊,然後才能打探到金蘆笙的下落,但眼下情勢的發展實在跳脫她所能預期的。

意湛風突然的出手相救,讓她不得不妄自多了些揣測。

“因為你要找的人是我。”意湛風雙手負於身後,語氣淡漠地說出答案。

桐普晴詫異地望着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你會知道……”

“金蘆笙是我偷的。”

當他低沉的嗓清晰地傳進她耳里時,桐普晴輕擰着眉,隱然覺得自己已在不自覺中掉入一個設好的陷阱當中。

而她甚至不知道,設陷阱的獵人意欲為何?

“只有偷走金蘆笙,才能引你來江南。”

有一瞬間,她思緒紊亂到幾乎不能思考,若是要復仇,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到苗寨偷走金蘆笙再引她來到此處?

“我不懂,你把我引來江南做什麼?”

沉吟了半晌,意湛風淡淡地開口道:“據我所知,意、桐兩家的恩怨至你、我這代,孰是孰非,至今已無可定論。

我可以確定的是,意家祖先的遺訓是拿回金蘆笙后,將金蘆笙與‘情笙意動’曲譜一併燒毀。

但我不這麼想!這百年來意家被桐家所拖累,即便先祖們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卻依舊被視為亦正亦邪之士。

因此我要你學會用金蘆笙奏出‘情笙意動’,好救治正派人士,直至洗清江湖對兩家的誤解為止。這是你們桐家欠意家、早就該償還的。而這個結,解或不解都在於你。”

他淡淡撂下話,意味深長的眸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她可愛的臉龐上,靜候她的回應。

這一瞬間,意湛風的話,讓她心頭驀地湧上一種難以辨識的情緒。

她該開心,至少意湛風與她秉持着相同的理念。

但不知為何,她的思緒亂得讓她根本沒辦法定下心好好想清楚,總覺得意湛風的話讓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發現她猶豫到幾近發獃的神情,意湛風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陰霾。“又或者桐姑娘依然堅持取回金蘆笙,延續兩家的仇恨?”

“當然不是,只是我不懂,為什麼你會相信我?”她低嚷着,語氣里有難掩的疑惑。

雖然她始終認為人性本善,但兩家誤會已累積了百年之久,豈是一句“信任”便可以化解?

思及此,她兩道頗具英氣的秀眉不解地堆蹙在眉心,看起來似乎頗懊惱。

而這一切似乎順利得太過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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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寵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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