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朦朧
有兩點可能,若非太會裝就是真沒幹過虧心事,總之山本表現得一如既往,除了看喬代蓉時的怨恨之外,便再無其他。這讓秦三思強自鎮定下來的心緒又起了波瀾,而此時是交流會第三天的下午兩點十分。
今天的比賽項目是斷骨再接手術,這個斷骨自然不是普通樣,擺在劉青和印度青年面前的病人,其小腿內側的脛骨斷成三節,雖然兩受傷時着力點不同,但着力點處無不散佈碎骨,肌肉神經和血管一團模糊,普通醫院給出的結果是截肢!
這回在一旁督看的是一個美國人,加上並不知曉喬為霜出了事,所以此時劉青的狀態極好,從開始到結束,完全扮演了一個稱職大夫角色。尤其是她全身心沉浸在手術中時,隱隱散着讓人敬仰的氣息,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手術過程的確順利,但卻繁瑣,切口,情理碎骨,理順血管,接骨……三個缺口打入了四根鋼釘,最後劉青還覺得不穩妥,又整體植入一片鋼板,這才示意消毒,縫合傷口。從頭到尾秦三思都沒說話,只在最後拔針時建議道:“麻醉效果一退,病人肯定會痛的死去活來,大腿上的幾根針留着吧!”
至此,劉青宣佈手術成功完成,評委還未作出反應,對面印度阿三也舉手示意手術完成。此時是下午五點多,評委及四周各位觀看嘩然。三個多小時,竟然只用了三個多小時就做完了這種極繁瑣的手術!
秦三思驚訝的看向對面,白袍,黑色微卷長,赤腳,顯得有些邋遢……難道是印度教的苦行僧人?秦三思心思急轉下,目光中的侵略性便透漏出來。那個印度人彷彿感覺到一樣,轉身看像秦三思,含笑微微點頭。
果然是印度教苦行僧人。看到印度人脖子上掛的濕婆像后,秦三思做下結論。印度教派系眾多,其中以毗濕奴派、濕婆派以及性力派為主。這個苦行僧醫道高超,定是在梵行上有不俗修為,而剛才的笑容中似乎隱含有邀請之意。
“靜靜,各位,現在請李先生宣佈比賽結果。”一個美國裁判操着半拉子漢語喊了一句,接着便是‘……’
秦三思收拾心神,等一句英語講完后,一個官員模樣的中國人站起來,拿着一頁紙念道:“中方劉青,結合中醫手段,技術過硬,手術中有條不紊,動作迅速,經幾位評委商議,給以9.9分。印方泰巴莫,接骨手法獨到,固定方法獨到,雖用時稍長於中方,但較傳統手術時間大為縮短,經幾位評委商議,給以9.9分。”
“泰巴莫是嗎?”秦三思暗暗記下這個名字,然後對劉青道:“這個泰巴莫是苦行僧,修為很高,剛才裁判說他接骨手法及固定手法高明,我估計他已將梵文經典《醫理精華》及《婆羅門諸神方》融會貫通,是個勁敵。”
“恩!”一聲輕微應答。好不容易等到跟秦三思一起,劉青心裏那還有其他?先前那股醫學強人的勢頭全都跑到爪哇國去了,這會兒雙手插進綠色皮圍裙的口袋中,只一味低頭看自己腳尖,她有很多話要說,但她是個害羞矜持的女孩!
秦三思頓時感到頭痛,到嘴邊的邀請便自然沉進心裏。“劉青,醫道路漫漫,虛心探索,你是個好苗子!”說完,抬步離開。劉青獃獃望着那道背影,眼角擠動幾下,最終沒忍住兩行淚水。
秦三思拐了個彎,尋到喬代蓉,開口說:“喬姑姑,回頭你和劉青搬到人民飯店來吧,安全些。”
喬代蓉將手術室內的情形看的清楚,心裏自然嘆息,一個是自己侄女,一個是自己學生,當真是造化弄人!喬代蓉最終做了決定: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們去吧,我誰也不幫。聽了秦三思的話后,喬代蓉面露難色。她實在不願意離開四合院。
“三思,人民飯店人雜,不如你和為霜搬到我那裏吧,為霜她爸是個小心人,給我那裏安排了幾個保鏢,所以那裏還比較安全。”喬代蓉這個提議着實不錯,引得秦三思盤算起來。
最終,秦三思點了頭,“行!就按喬姑姑說的辦,不過我要帶過去幾個人,喬姑姑那裏方便不?”喬代蓉不知敵人兇險,只覺得幾個保鏢保護下便很安全,對此,秦三思有苦自知,既不能明面上說幾個保鏢不夠,又不能暗地裏安插人手,萬一跟原先幾個保鏢起了衝突咋辦?所以只能以朋友名義帶過去幾個人,說是幾個人,卻也不超過三個,三個中還包括留在芙蓉堂的彭猴子!秦三思的困苦之境可想而知!
川南會館六點鐘方向三百米左右處,世紀聯華大型超市人來人往,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大廳中站着五個身穿休閑服的遊客,其中三個背着巨大旅行包,另外兩個背着拋光噴漆紋理的大提琴盒子。
最前面的人個子一米八左右,文靜白皙,眼光柔和,配上背上的大提琴,倒像一個吟遊詩人。他略微掃了一下四周,儒雅臉上露出微笑,嘆息道:“還真是個有趣的城市,有趣的地方,有趣的人……”
他左邊靠後的漢子撓撓頭,瓮聲瓮氣道:“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肩膀扛着一張嘴,男的矮,女的瘦,有啥有趣的?”此話一出,引得兩外兩個背着巨大旅行包的高大漢子咧嘴大笑,出聲的漢子更加困惑,一雙豹環眼東瞄西看,越來越迷茫:又沒有三條腿的蛤蟆,有啥有趣呢?
“水牛閉嘴!”另外一個背着大提琴盒子的人喝罵一聲。他個頭也不低,最少一米八,斜偏分的中長,臉上稜角分明,鼻下留着一道‘一字’濃須,若仔細看他的手掌便會現,紗布纏繞中,一雙手掌佈滿裂痕。
訓斥過水牛後,漢子皺眉詢問:“貝長老,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家酒店,我們不缺東西,來這裏幹嘛?”語氣不敢說不恭敬,但自有一股怨氣,似乎對領頭的漢子有所不服。
貝之助,青幫長老,精通音律,擅長小提琴,在青幫內部是個很受人尊敬的人。尤其為人低調,平時隱在一座小園子中,看書拉琴。江湖上聽過他的人不少,但從未見他出過手,於是大家對他的印象便是一個高雅文士,智囊一類人物。
貝之助不以為篤,聲調清越,溫雅道:“川南會館主人何夏風不是易與之輩,會館四周的投宿點都不安全,只有這裏人流極大,而頂樓多半是中央空調機之類設施,其地可用!”
水牛恍然大悟,跨一步走到貝之助身前道:“貝老大,你責罰水牛吧。”
貝之助笑問:“好好的我責罰你做什麼?”
“起先你讓俺背帳篷時俺還不願意,心裏還罵你來着,貝老大,俺水牛知道錯了。”水牛紅着臉說道。
貝之助臉上的笑容一滯,上前拍了拍水牛將近半米厚的肩膀,這才說:“水牛,我那院裏還少個人,等這次事情了了,我跟刁老大說一聲,把你要過來,你願意嗎?”
水牛撓撓頭,支吾半天才訥訥道:“俺飯量大,又喜歡打架,跟俺一起的人都不待見俺,俺怕惹貝老大心煩。”
貝之助笑道:“不怕!你貝老大別的沒有,飯倒是多,就怕你吃不完!打架也好辦,到時候保管你打個夠,如此,水牛你還願不願意?”
“願意,俺願意,嘿嘿……”
五個人邊說邊走,很快摸清了世紀聯華的建築佈局,繞開幾波次推車運貨的工作人員后,水牛利索的撬開頂層鐵門。鐵門開出一條縫隙,貝之助接過後面遞給的望遠鏡,朝十二點鐘方向看了一會兒,轉頭吩咐道:“有觀察點,等天黑再出去,帳篷支在空調機背後,接下來三天務必把對面七樓情況搞清楚。”
幾人卸下背包后,貝之助才輕聲道:“典經,我只是個閑人,不涉及幫內權力爭鬥,這回我來,完全是還盛秋一個人情,你其實大可不必有情緒。”
典經並不是糊塗人,沉默好一會兒后道出一句:“貝長老是明白人,先前是典某小人之心了,勿怪!”
貝之助嘆息一聲,老半天才不着邊際道出一句話:“盛,勢之強也,若水之灌下,沛然不可擋。秋着,凋零也,萬物始秋,由盛而衰。典經,我只說一句話,你聽也好不聽也罷,全看你的想法了。”
典經心頭一震,忙問:“什麼話?”
“三思而後行!”
“三思而後行?”典經疑惑的重複了一遍,腦海中怎麼也琢磨不透這句話的含義。接着微微光下看向貝之助時,又是一呆。貝之助正站直了身,雙手微抬,十根細長手指上下敲動,如同身前有一台鋼琴。
精通音律之人看了定會現,貝之助指下正流淌着一曲《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