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嚴旭從來沒見過,對比性這麼高的母女檔。
他瞪着胖胖的白玉鳳跟瘦小的白如花,腦子裏浮現出「勞萊與哈台」五個大字;更想不通,黑框眼鏡下可愛的白伊瑾,怎麼會有這樣的家人?她們甚至一點都不像!
「你是誰?伊瑾的男朋友?」白玉鳳叉腰,眼睛一瞪,很有氣勢的拉開嗓門吼道。
「奶奶,不是啦,他是……他是我以前打工地方的客人。」白伊瑾絞着雙手,怯怯的解釋道。
「妳奶奶在問他,妳不要插嘴。」白如花雖然輕聲細語,眼睛可也是不留情面的瞪着嚴旭瞧。
望着兩個顯然把他當毒蛇猛獸的長輩,嚴旭倒是一點也不擔心,他對她們點了點頭,「我是嚴旭,是伊瑾的朋友,想要幫她介紹工作,不知道奶奶與媽媽的意見怎麼樣?」
「呸呸呸,誰是你奶奶!」白玉鳳誇張的大吼,雙手在空中亂揮,口水還噴到了嚴旭臉上。
「我也不是你媽媽。」白如花細聲細氣的附和,順便瞪了嚴旭一眼。
很好,出師不利。嚴旭謙卑地說:「抱歉,我只是想幫忙伊瑾,所以才來這裏。」
「你走開,我們家不需要男人,也不需要你幫忙,伊瑾已經找到工作了。」白玉鳳下逐客令,胖胖的身軀走向前,顯然想讓嚴旭摸摸鼻子滾出去。
嚴旭文風不動,「伊瑾並不快樂。」
白如花和白玉鳳對視,有片刻的沉默,然後白玉鳳再度開炮,「伊瑾從來沒抱怨過,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多事,走開!」她叉着腰,很用力的瞪着嚴旭。
白伊瑾非常尷尬,她早知道奶奶跟媽媽會反對,可沒想到,居然會這麼不給嚴旭面子,她眼眶一紅,對嚴旭說:「我說過不行的,你趕快走吧,對不起。」
這兩個老女人是怎麼回事?嚴旭納悶,有人幫伊瑾找工作,她們不開心,連工作性質都不問就反對到底,難道真的只因為他是男人?
環視四周,嚴旭心上那股疼又開始發作。伊瑾的家是木造平房,窄小的客廳一目了然,幾乎什麼都沒有,顯然家境不是很寬裕,那麼,為什麼不願意讓他幫她呢?
「你有沒有聽到?我們叫你出去。」白如花罵起人來還是輕聲細語,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只有眼睛瞪得跟白玉鳳一樣用力。
「嚴旭,真的謝謝你。」白伊瑾說道,沮喪得很想回房間去痛哭一場。
「伊瑾,不準妳跟他說話!」白玉鳳伸手一拉,白伊瑾就被拉到了身後。
見到白玉鳳誇張的動作,實在讓嚴旭有點哭笑不得。不過,剛剛他見到伊瑾紅了眼眶,表情無奈,他開始相信,這兩個老女人是真的厭惡男人。
「伊瑾,妳喜歡當打字員嗎?」隔着眫胖的白玉鳳,嚴旭開始隔空喊話。
「你出去啦,要我們拿掃把趕人嗎?」白如花輕聲細語的說,完全沒有氣勢。
白伊瑾呆了呆,眼淚浮上眼眶。她怎麼敢說呢?怎麼能說呢?
白玉鳳回頭,見到白伊瑾難過的樣子,心裏一突,「回答他啊,伊瑾。」
「我……我……」白伊瑾「我」了半天,說不出來。她不敢說實話,怕傷了奶奶跟媽媽的心,但要她說喜歡打字這份工作,她實在說不出口。
「她為什麼說不出來?我來幫她回答好了,因為她根本不喜歡這工作。」嚴旭站了很久,換個姿勢,直接的說道。
「那……那又怎麼樣?你真的想幫她嗎?我看你也只是色鬼一個,想來欺負我們家伊瑾,告訴你,我是不會被你騙的!」白玉鳳嚷道。
「就是、就是。」白如花幫腔。
嚴旭皺眉,這個胖奶奶的嗓門大得讓他頭痛,她說的話則讓他心頭一跳。
色鬼。
是啊,她倒是說中了事實,只不過,賭約是賭約,另當別論。
「我對伊瑾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喜歡的是美艷大方的女人,對伊瑾這種小家碧玉沒興趣,妳們大可以放心。至於我提供給她的工作,是我的私人助理,除了我之外,不大可能接觸到其它『男人』,如果妳們擔心的是這點,請妳們也可以放心。」
對她這種小家碧玉沒興趣?白伊瑾聽着聽着,心頭有些悶悶的,覺得他說得未免太大聲、太過肯定了些。
白玉鳳跟白如花面面相覷,白如花忍不住好奇的問:「你是做什麼的?為什麼需要助理?」
很好。嚴旭嘆息,原來這一家子都不認得他,他還以為自己紅遍大街小巷呢!顯然,他還沒有紅到這條巷子來。「我是唱歌的,很忙,需要有人幫我處理生活瑣事,薪資上我不會虧待她,我跟她說過了,起薪三萬五,這已經是她現在當打字員的兩倍薪水,不是嗎?」
三萬五耶!白玉鳳與白如花對視,在心裏驚呼,那可是比一般行情多上好幾千哪。「你跟我們家伊瑾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幫她,還給她這麼好的薪水?我看你心裏根本是在打什麼鬼主意!」
「就是就是,我們才不會為錢把伊瑾送入火坑。」
他是打着鬼主意。嚴旭在心裏嘆氣,俊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我把她當朋友,朋友有需要,自然願意幫忙。我對伊瑾沒有興趣,妳們還想要什麼樣的保證?」
白玉鳳瞇起眼睛,打量着嚴旭好一會兒,然後猛然說:「不信不信,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人?你給我出去,我們家不歡迎男人!」說著,她往前一站,顯然想用龐大身體的優勢,把嚴旭給擠出家門。
講得口乾舌燥,居然徒勞無功!嚴旭脾氣也來了,他瞪着白玉鳳,嚇得她停下腳步,「妳們為什麼這麼頑固?真的是在保護伊瑾嗎?如果妳們真的愛護伊瑾,就不該阻礙她的發展,把她關在家裏做什麼打字員,那隻會毀了她的一生!我只是想幫她,對她既沒企圖也沒興趣,妳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妳們如果寧願伊瑾在家打一輩子的字,那我也沒辦法了!」
嚴旭嚴厲的話嚇到了白家三個女人,白玉鳳高張的氣勢一下子萎縮,與白如花互視。兩人想到的,是白伊瑾近來憂鬱的小臉,再想到剛剛她回答不出來的模樣,顯而易見的,她是真的不喜歡在家打字啊!
毀了她的一生?白如花搖頭。這怎麼會是她們願意的呢?伊瑾是她們的寶貝,她們只是想保護她呀!
「你說對她沒興趣,我們怎麼知道是真的假的?你嘴上說沒有,到時候我們伊瑾跟着你去工作,被你欺負了,不就太遲了嗎?」白玉鳳戒備的說。
聽出她們已經有所軟化,嚴旭露出迷人的笑容,一心只打算趁勝追擊,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竟然會為了區區的一個賭約,講得口沫橫飛,現在聽見她們鬆口,又開心得不得了。
「妳們說,我要怎麼做妳們才會放心?只要在合理範圍內,我一定全部做到。」嚴旭乾脆的說。
白玉鳳拉白如花到一邊,兩個人說著悄悄話,不時對着嚴旭的方向點點頭,再看看白伊瑾,然後繼續吱吱喳喳的討論,還拿出了紙跟筆不知在寫些什麼。
三十分鐘后,白玉鳳宣佈:「好了。」
白如花則把兩張紙各放在白伊瑾與嚴旭的手上。
什麼好了?嚴旭莫名其妙,低頭一看,差點笑出來,這竟是一式兩份的合約書!
我嚴旭,在白伊瑾幫我工作期間,願意對以下的條約做出承諾,否則,願意付出合約上的代價。
一、保護她的名譽不受傷害。
二、不與她有任何肢體碰觸,與她保持距離。
三、不以言語、行動引誘她。
以上,若違反第一條,願意負起一切責任,幫助白伊瑾澄清。
違反第二條時,若為擁抱,願意付出一百萬遮羞費,並抱着人體模特兒上街走半小時;若為親吻,願意付出三百萬遮羞費,併當眾與雞隻表演親吻;若摸胸,願意付出五百萬遮羞費、並穿着女性內衣遊街一小時;若做出比以上三項更過分的事,願意一刀剪掉「下面」,並且將所有身家財產全交予白伊瑾。
若違反第三條,行動方面比照第二條辦理;言語方面,若帶有性暗示,願意負出一百萬賠償,並連續一星期不得說話。
我哩勒?!嚴旭哭笑不得,這是什麼樣的不平等條約?上頭還有簽名處,顯然她們是來真的。
看到違約的代價,嚴旭不禁搖頭。白家兩個女人,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保護伊瑾哪,除去金錢上的賠償,其它那些丟臉的事他怎麼做得出來?
他開始想像,要是摸了伊瑾的胸部,他就要穿着女人內衣上街走一小時……嘖,實在是荒謬到家!
見到他表情驚訝,白玉鳳得意洋洋,與白如花對望一眼。「怎麼樣?做不到吧?你敢簽,我們就敢讓伊瑾跟在你身邊工作!」
「就是就是。」白如花跟着昂起下巴,虛張聲勢的嘿嘿笑。
原來如此,她們料定他不敢簽,根本是虛晃一招,她們根本不願意讓白伊瑾走出家門,才會定這些看來荒謬可笑的規定。
嚴旭看向白伊瑾,見到她困惑的表情,下禁覺得好奇。「妳的又是什麼?」
白伊瑾看向手中紙張,再拾起頭來。「奶奶跟媽媽要我保證,除了你以外,不準跟其它男人說話。」
「那如果妳沒做到呢?」嚴旭很好奇。
「那我要老實跟她們說,而且答應從今以後,乖乖在家工作。」
嚴旭點點頭,腦筋轉了轉,看向兩個得意非凡的老女人,大聲的說:「筆在哪裏?」
什麼?這話讓白玉鳳與白如花臉上的笑容凍住,白玉鳳確認道:「你要簽?」
「沒錯,這些條件我做得到,畢竟,我對伊瑾又沒有興趣。」嚴旭睜眼說瞎話,表悄平靜,倒讓兩個女人慌了。
「你要是親了伊瑾,要付天價遮羞費,還要跟雞接吻哦。」白王鳳拉開大嗓門提醒。
「如果……如果不規矩的話,要穿內衣遊街哦。」白如花沒辦法說出「摸胸部」三個字,她細聲細氣的跟着提醒。
嚴旭點頭,「這些我都知道。筆在哪裏?」
嚇!兩個女人呆住,乖乖去拿了筆來。好有自信的人,當真不會對她們家伊瑾伸出魔掌?!
飛快的簽下自己的名字,嚴旭看向白伊瑾,「妳也簽妳的吧!」
白伊瑾傻傻的「哦」了一聲,乖乖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嚴旭把合約遞給白玉鳳,「一式兩份,各執一份為憑,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了吧?」
「啊?嗯。」即使強勢如白玉鳳,見情勢這樣改變,也不禁變成了啞巴。
嚴旭得意的把視線轉向白如花,重新問了一次。
「你真的說到要做到哦。」白如花重申,開始捨不得女兒。
「當然。」嚴旭微笑,非常得意。她們以為他不敢簽嗎?只要伊瑾不說,誰會知道他們之間的親密私事?
山不轉路轉,他嚴旭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放棄那瓶上好的美酒?
嚴旭忙得很,他的工作範圍幾乎都在市區,白伊瑾要當他的私人助理,沒有道理每天花三個小時通勤,經過一番爭執,嚴旭順利的讓白家兩個女人,不情願的答應讓白伊瑾住到他家隔壁去。
最關鍵的地方,是嚴旭拿出了那張合約書,在白家兩個女人面前晃,條約是她們訂的,他也簽了,沒必要讓白伊瑾這麼奔波。
當然,這也是嚴旭的作戰策略之一,機會是人製造的,不先讓白伊瑾遠離那兩個女人,他哪有機會來引誘她?
於是,白伊瑾收拾些貼身衣物,就跟着嚴旭回到他的公寓。
住到他家隔壁,其實也是謊言,正確來說,應該是他「房間隔壁」,不過天高皇帝遠,那兩個女人自閉得很,不可能來到這裏突擊,所以,他也就順理成章的讓伊瑾住進他家。
所謂私人助理,負責的只是嚴旭的生活瑣事,工作上有小吳頂着。換句話說,聘僱白伊瑾,花的是嚴旭自己的錢,跟經紀公司無關。
那私人助理在做些什麼呢?講得明白些,就是嚴旭的管家。
他出去錄音、跑活動、宣傳時,白伊瑾就清掃家裏、買買菜,做飯給他大少爺吃。
白伊瑾的生活,看來似乎和以往沒什麼不同,同樣是局限在家裏,但是心態上,她覺得自由多了。在家除了做做家事,還可以聽聽音樂、到附近的公園去散步;晚上,則是跟嚴旭聊天,聽他說工作的事情,他描述的那個熱鬧、光鮮亮麗的世界,往往讓白伊瑾聽得着了迷。
這天晚上,嚴旭回到家,舒服的洗了個澡后,拿着大毛巾擦頭髮,回到客廳,見到她小小的身體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走過去一看,發現竟是自己演唱會的實況錄像帶,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麼好看嗎?」嚴旭問。
白伊瑾用力點頭,眼睛捨不得離開電視屏幕。「嗯。好不可思議啊,這是你嗎?感覺像是另外一個人。」
嚴旭又笑了,她下加矯飾的話讓他很開心,「確實是另外一個人,那是我的工作,跟實際上的我當然會有出入。」
白伊瑾回頭看他,表情帶着些許崇拜,「沒想到你這麼有名,為什麼會想要跟我做朋友,還幫我這麼多呢?我又沒辦法幫助你什麼,你卻對我這麼好。」說著說著,她的小臉黯淡下來,想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她的心莫名的有些絞疼。
嚴旭不自在的輕咳數聲,在白伊瑾身邊坐了下來。她的話讓他有着該死的罪惡感,沉默了半晌,嚴旭才扯扯嘴角,迴避似的說道:「有緣才能當朋友,妳不要想太多。」
他一直以為,他是為了賭一口氣,不讓冷傲青瞧扁,才會這麼處心積慮、用盡心機的把伊瑾帶在身邊,但是……他為什麼會有罪惡感?為什麼聽見她溫柔的嗓音,看見她純真信任的臉蛋,他會很不自在,覺得自己做了壞事?
「嗯……」白伊瑾點頭,不再想這件事,她可愛的笑笑,隨即又把注意力轉到電視屏幕上。
嚴旭瞪着白伊瑾瞧,見到她這麼專心、這麼認真的看着電視,把「本尊」晾在一旁不理,不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妳家除了奶奶跟媽媽,有沒有其它家人?」
白伊瑾回頭,眨眨眼,有些困惑。「沒有,我們家就我們三個人。」
「那……爺爺跟爸爸呢?」嚴旭繼續問,他猜測大概是離婚了,不然那兩個老女人,哪會那麼痛恨男人?
「我沒有爺爺,也沒有爸爸。」白伊瑾搖頭,明媚的雙眸帶着霧氣。
沒有爺爺,也沒有爸爸?嚴旭想繼續問,但怕傷到她的心,於是換了個說法,「妳能不能告訴我妳家的事?譬如說,奶奶跟媽媽為什麼這麼討厭男人?」
白伊瑾嘆口氣,把電視關掉,看向嚴旭,有些猶豫地問:「你真的想聽嗎?我怕你會不相信。」
「妳說。」
白伊瑾抿着唇,開始說起她從未對別人提過的家庭狀況。「其實奶奶、媽媽跟我三個人之間,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嚴旭挑眉,表面上平靜無波,其實心裏十分驚訝。難怪她們三個人的長相,沒有半點共通之處。「為什麼呢?」
白伊瑾看着地上,幽幽的說:「奶奶以前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被男人傷透了心,還被趕出家門,便發誓再也不跟男人有所牽扯;後來她收養了媽媽,要她不要重蹈覆轍,離男人遠點。媽媽好象也吃過男人的虧,我不太清楚,後來媽媽收養殘,把我養大,也叫我離男人遠點,不要被騙了。」
這是什麼樣的家庭?嚴旭愕然,「所以……所以妳是……」
「孤兒。」白伊瑾替他說完,臉上帶着微笑,「可是我不覺得難過,因為我好幸運,能夠讓媽媽收養,奶奶跟媽媽很愛我,把我當親生的孩子看待,我很幸福。」
嚴旭頓時失去說話能力。這超出他的預想太多,他覺得不可思議,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家庭?
「雖然我們過得並不寬裕,媽媽在市場賣魚,不過,她們還讓我讀到大學,而且隨時都有新鮮的魚可以吃哦。」白伊瑾笑起來,樂天知足的說。
兩個女人把她拉拔長大,過得是怎麼樣辛苦的生活?嚴旭想起白家的景況,心頭有些悶痛。貧困的家境加上封閉的生活,伊瑾……很辛苦啊!
聽着她用幸福的語氣說「每天都有新鮮的魚可以吃」時,他的心漲滿奇異的感情,有些酸酸的、痛痛的。
她過得這麼苦,卻能夠自愛又知足,真的是讓人打從心底憐惜。
「妳沒有怪過奶奶跟媽媽嗎?為了不讓妳接近男人,限制妳出門、打工,讓妳幾乎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空間跟朋友,妳不生氣、不抱怨嗎?」
白伊瑾瞪大眼睛,猛烈的搖頭,「怎麼會呢?奶奶跟媽媽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保護我,她們愛我、不希望我受到傷害,我怎麼能怪她們呢?」
嚴旭見到她有些激動,小臉紅通通的,問道:「妳很重視她們?」
「當然!」白伊瑾講得好大聲,她一臉驕傲的說:「奶奶跟媽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她們為我辛苦了一輩子,現在該換我照顧她們了。」
「我覺得她們太專制、太古板了,不應該因為怕妳接觸到男人,就把妳的生活完全封閉起來。」嚴旭故意說。
果然,向來溫和的白伊瑾瞪大眼睛、雙頰鼓起、唇辦微噘,大聲的抗議道:「你不能這樣說我奶奶跟媽媽!她們是為我好,不准你說她們壞話!」
嚴旭悶笑,點頭說道:「好好,是我不對。」
這個可愛的伊瑾,連他是在逗她的都不知道,瞧她的模樣,小臉漲得通紅,好像他不把話收回,她就要跟他拚命似的。
「我原諒你。」白伊瑾說,表情鬆懈下來,還眨着大眼睛,對他怯生生的露出一個微笑。
嚴旭回她一個笑容,覺得她真是可愛得緊,提到家人的事時,她就像只小老虎似的,急着保護她的奶奶跟媽媽,這種特質讓他印象深刻,對她的好感也在不知不覺中增加了幾分。
白伊瑾最近很苦惱,她發現自己的心思,常常會繞在嚴旭身上轉。
他是她的老闆,做什麼當然都跟她沒有關係,她只要做好她的份內事,等着領薪水就好了;但是,有時候他晚回家,還喝得醉醺醺的,她就會很擔心他喝成這樣,居然還開車回來,要是途中發生意外呢?
更有時候,當他半夜才到家,身上帶着不知名的刺鼻香氣,她的心就會悶痛起來,猜想着他晚上是去哪裏了。她不是傻瓜,知道像嚴旭這麼英俊出名的男人,肯定會有女朋友,可是……她就是莫名其妙會在意呀!
今天晚上,白伊瑾又失眠了,她瞪着天花板,躺在床上,聽着時鐘滴滴答答的走,想着:已經十二點了,外面的風呼呼的吹着,嚴旭為什麼還沒回家?
他大概又跟女朋友出去約會了吧?她這麼猜想着。
不過,有一點她覺得很奇怪,每次她聞到的香味,都不是同一種,這代表什麼呢?他的女朋友喜歡換香味?還是說,他不只一個女朋友?
白伊瑾心猛然一跳,想到這裏,讓她心情有些憂鬱。
大門傳來開鎖聲音,白伊瑾的心怦怦的跳着,小臉上散發出光彩。她下床,穿上拖鞋,推開房門走到客廳去,她沒有換上睡衣,還是穿着家居服,因為不等到嚴旭回來,她根本睡不着。
嚴旭穿着西裝,藍色西裝外套隨意的甩在肩上,看來性感得緊,他見到白伊瑾走出房門,俊臉上不自覺露出淡淡的笑容,「怎麼還沒睡?」
他今天沒喝酒。白伊瑾鬆口氣,笑笑的走向前,接過他的包包、西裝外套,用放在鞋柜上的衣架子架好,匆匆到衣帽間把外套掛好,然後才又走出來。
見到她小小的身影為他忙碌,嚴旭的心有着莫名的感受。
踏實。
他只能想到這兩個字。
「你吃了嗎?」白伊瑾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關心已經超出對僱主的。
嚴旭也沒意識到,他點點頭,「在外面吃過了,妳快去睡吧,女孩子熬夜皮膚會變差的。」他開玩笑地道。
是嗎?白伊瑾想問,卻不好意思問出口。他……都跟哪些女孩子在熬夜呢?又在做些什麼呢?
「女朋友」三個字白伊瑾是懂的,但是男女之間獨處時在做些什麼,她是一點也不了解。
嚴旭伸個懶腰,解開襯衫扣子,露出健壯的胸膛,他看向白伊瑾,見她難得的沒回房睡,還眨着眼睛一聲不吭的望着他,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乍然回神,白伊瑾眨眼,小小的身影又忙碌起來,「沒事,你去忙你的,我要去睡了。」她紅着臉,低着頭接過嚴旭脫下的襯衫,把它用衣架子掛起,暫時先放到玄關前的簡便置衣架上,打算明天拿去乾洗。
在房間裏的浴室舒服的洗了個澡,嚴旭穿着睡衣走出來,覺得有些口渴,到廚房冰箱拿了罐啤酒,眼睛不經意一瞄,竟見到說要去睡的白伊瑾,還坐在沙發上,頭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咕嚕咕嚕灌完啤酒,嚴旭走到客廳沙發旁,低頭望着蜷縮在沙發上的小女人瞧。
她睡著了。
嚴旭唇角彎起,輕聲喚道:「伊瑾?要睡到房裏睡,這裏不是睡覺的地方。」
白伊瑾睜開迷濛的雙眼,小嘴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輕哼,還用雙手揉揉眼睛,像個小陔似的。
嚴旭注意到她已把那副醜陋的黑框眼鏡拿下,一雙美眸正有些困惑的望着他。
「去睡了,已經要一點了。」嚴旭又催促,即使燈光通明,她也穿得密不透風,但他竟然覺得,在沙發上打盹的伊瑾,居然有那麼點……性感。
嚴旭忘了跟冷傲青的賭約,壓根沒想到現在可是誘惑的好時機,他只擔心,白伊瑾在這裏會睡得不舒服,說不定還會着涼。
「嗯,對不起。」白伊瑾迷迷糊糊的說,忘了自己怎麼會在這裏睡着,她好象是有話跟他說,但是她想說什麼呢?
睡胡塗了的白伊瑾,伸手就想拿放在桌上的黑框眼鏡,卻被嚴旭阻止。
「不用戴眼鏡了,就這樣回房去睡吧!」嚴旭開口阻止,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見她要戴上那副丑爆了的眼鏡,話就那麼衝口而出。
白伊瑾歪歪頭,並沒有堅持,在家她向來都是九點就寢,所以現在實在是想睡得不得了。她站起身,伸手搗住一個呵欠,「晚安。」
沒戴眼鏡,又睡得迷迷糊糊,白伊瑾一腳踢到沙發底座,痛得叫出來,一時沒辦法保持平衡,搖搖晃晃的,纖細的雙手在空中亂揮,眼看就要跌倒……
「小心!」嚴旭眼明手快的把她撈住,沒讓她跌了個狗吃屎,見到她嚇得整張愛睏的小臉都清醒了,不禁覺得好笑。
「妳度數那麼重?」嚴旭問,有力的雙手還扶着她的纖腰。
嚴旭沒察覺到,白伊瑾察覺到了,她小臉一紅,心臟又開始撲通撲通亂跳,她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剛沐浴過的肥皂香,腰際傳來的觸碰,像火種似的,燙得她心慌意亂。
「你……你可以、可以放開我了。」
這說話的語氣,有那麼點像……小吳!嚴旭開懷的笑起來,低頭想看看她為什麼會結巴,卻見到她的小臉,正害羞的瞪着地上。
「抬頭看我。」嚴旭察覺到那股曖昧的情潮,臉上的笑斂去了,他低聲誘哄着,想要看到她美麗的臉蛋。
白伊瑾怯怯的抬起頭,羞得不敢看他,「放開我,我不會跌倒了。」
緋紅的小臉、含羞的水眸,嚴旭的眼神變黯,他感覺得出她的緊張無措,這隻代表一件事:她也對他有感覺。
嚴旭沒發現,自己用了「也」這樣一個字;更沒發現,自己的眼神溫柔起來,定定的想就這麼一直看着她。
他放開了白伊瑾的腰,不過,大掌撫上她的小臉,驚嘆手下柔嫩似嬰孩的肌膚,他輕柔的摸着,卻摸燙了白伊瑾的心,紊亂了她的心跳。
「你在做什麼?」她小小聲的問。
嚴旭笑了,「妳真可愛。」他低下頭,嘆口氣,腦子裏只有一件事:他迫切的想吻她。
他的頭越俯越低,眼皮也緩緩合起,他捧起白伊瑾的下巴,正想要吻上他渴吩已久的嬌嫩唇瓣時……
「不行!」
白伊瑾突如其來的一嚷,小手還用力一推,驚得毫無防備的嚴旭瞪大眼睛,差點往後一頭栽到地上去。
「怎麼了?」嚴旭皺起眉頭,心情不是很好。
白伊瑾慌張的轉身想跑回房間,卻被嚴旭一把拉住,跌入他懷中。「哇哇,不行不行啦,你趕快放開我!」
她的掙扎可不像他那些女朋友,是欲拒還迎、增加情趣,她是卯足了勁在推他!嚴旭相信自己明天身上會多出一堆淤青。他放開她,止住她像小野貓似的掙扎,嘆口氣,無奈的問道:「妳到底是怎麼了?」
白伊瑾喘着氣,迅速的跑到沙發另一頭,隔出距離來,原先驚慌的表情變得有些安心。
她這麼怕他?把他當洪水猛獸?嚴旭的自尊心有些受損,他皺着眉,雙手環胸,要求一個解釋,「怎麼了?我想吻妳,我知道妳也想吻我,為什麼突然推開我?」
這、這、這是什麼話?全身血液全集中到白伊瑾的小臉,她臉紅得幾乎要冒煙。她搖頭,緊張兮兮,羞得語調高昂。「你不能親我,不然、不然你要付幾百萬,還要跟雞親吻,你忘了嗎?」
他是忘了。
白伊瑾瞪大眼睛、紅着臉告誡他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嚴旭仰頭,心情大好,哈哈笑起來。
「你笑什麼?」白伊瑾有些惱,「這樣你會很吃虧,你知不知道?」
「妳怕我吃虧,所以不讓我吻?」嚴旭問,見到她害羞的點頭后,又是一陣大笑。
怎麼會有這麼老實的女人?嚴旭笑得有些悶。在那種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思去考慮不平等合約的事?這該說他的魅力不夠,還是伊瑾這小女人大過有責任感?
嚴旭望着她,看到她困惑的表情,搖搖頭,認了栽。
他能怎麼辦?對她生氣?他敢說伊瑾絕對不會明白,他為什麼要生氣。
嚴旭嘆氣,縱橫情場多年,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對一個還稱不上女人的小鬼動了心。
動了心?是啊,他是動了心,誰想得到呢?
伊瑾單純可人又善良,深深觸動他的心,跟他之前所經歷的——夜晚男歡女愛、早晨一拍兩散那種純粹的肉體滿足大不相同。他氣她的老實,卻又憐愛她的單純,他撫上額頭,開始感覺,喜歡上伊瑾這小女人,是他多災多難的開始。
「你生氣了?」白伊瑾問,有些擔心,因為他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古怪。
「沒有,我只是很想吻妳。」嚴旭講得很直接,見到她的小臉更紅,忍不住想逗她,「過來讓我抱一下。」
「不行!」白伊瑾的頭搖得像博浪鼓,一臉擔心。「這樣你會賠很多錢,我不要。」
嚴旭仰頭大笑,笑得她不明所以,也笑得她有些惱羞成怒。
「你笑什麼?這麼想親女生,不會去找你的女朋友啊?」
哦~~嚴旭笑得更壞了,他沒想到,伊瑾這個小女生,居然講話會這麼的酸,他心情大好,問道:「妳怎麼知道我有女朋友7」
「你每天回家身上的味道都下不樣,我又不是笨蛋。」白伊瑾眼色一黯,又開始憂鬱。
「看到我跟女人約會,妳會難過?」
白伊瑾點頭,小臉困惑,求助似的望向他。「為什麼呢?」
嚴旭的笑容斂去,見到她可愛的模樣,很想把她抱入懷裏,他唇角彎起一個溫柔的笑,「我以後不會讓妳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