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俊俊。”紫竹喚道。“我到會琴苑沒見半個人,就知道你定又跑出來玩了!你又在編草籃兒啊?”

“姐姐找我有事?”俊俊坐在水池邊,身邊摘了好些芒草,兩手不停地正編著。

“倒也沒什麼事。”紫竹一面拿起她身邊已經編好的小提籃把玩,一面說道。“只是我看這天快下雨了,所以過來提醒你回頭要記得窗關好,沒想到,上會琴苑去卻不見你人影!”她戳戳俊俊的額頭。“你又偷懶了,等會兒容少爺查問時,你彈不出來就該糟了!”

“我已經練了很久了。”她辯道。“不過是出來休息一下嘛!”

“胡說,你彈了多久?”

“大半個時辰了。”

“才半個時辰啊?還敢嚷累,容少爺要是知道了,不打你才怪。”

“我每天最多練半個時辰,久了我就坐不住了,再說容少爺也不會管我的。”她又問:“以前容少爺都練多久?”

“少說也要一、兩個時辰。”

“一、兩個時辰!”俊俊吐吐舌。“這麼久?他練那麼久幹嘛?”她以為容少爺也是那種不大需要練琴、就能彈得很好的人。

“所以我叫你別偷懶啊!”紫竹警告她。“容少爺很嚴格的。”

俊俊應道:“好,我把這一段編完就回去了,不然這芒草摘下來會黃掉的。”

“嗯,那我回去了,”紫竹笑道。“那這個籃子先送我了吧,我摘着花兒放在裏面,一定很漂亮!”

俊俊忙道:“這個是潤珠姐姐要的。”

“我不管,你再編個給她就是了嘛!”紫竹笑着,揮揮手,跑走“真是的。”俊俊嘟着嘴。“人家潤珠姐姐先說了嘛!”

浚俊只得又低頭編了起來。一時忘了時間,直到雨水落在頭上.才驚覺下雨了。“哎呀,糟了!”她連忙抓着小提籃跑回會琴苑,只聽見會琴苑裏有琴聲傳出。她一怔,是容少爺!

俊俊不敢進去打擾,只好站在檐下,仔細聽端木容的琴聲,直至琴聲歇止。

端木容停了手,聽見廊下有聲響,回頭只見俊俊渾身濕淋淋地站在門口,忍不住罵道:“你野到哪去了?淋得一身濕,還不趕快進來擦乾?”

俊俊怯道:“您在彈琴,我不敢打擾。”

“我過來看看你練琴,卻沒見到半個人影,你又玩去了?”他看見俊俊手上那些個花花草草,瞪眼道:“成天一點正經事不幹,凈想着玩,書念了嗎?”

她忙應道:“先生交代的功課,我都背了。”

“嗯。”他翻看案上的書本。“蘇先生教到哪了?”

俊俊卻突然問道:“容少爺……剛才您的曲子……”

“怎麼樣?”他抬頭。

俊俊忙丟下手中的東西,去翻另一本書出來,然後指着上頭的字,問道:“是不是這個意思?”

端木容見她問得奇怪,低頭瞧那書上寫的是--一彈猛雨隨手來,再彈白雲連天起。

他一愣。不禁感到詫異,他不過信手彈來,她居然聽得出來……這個小丫頭。總是教他意外。

“是不是這個曲意?”俊俊自顧自地道。“我方才站在廊下,心裏想的就是這兩句,我記不清楚,且是感覺上……”

“我不過是隨便彈彈。”他點頭道。“不過看着外頭下着大雨,心隨意轉,跟你想的倒也相符。”

“心隨意轉?”俊俊默念着,恍然道;“原來是這樣,還是容少爺厲害,想什麼就能彈什麼。”

端木容戳了她的額頭。“你如果用功點就不怕彈不好了。”見她額發上還滴着水,他忍不住掏出手絹,替她抹了抹臉,又罵道;“快去擦乾身體,換件衣裳,不然着了涼就有你受的了!”

☆☆☆

俊俊還是着了涼。

安總管找了大夫來看診,也開了藥方子,但她就是不肯吃。

“又吐出來了?”端木容在房門外聽見她作嘔的聲音,走進來探視。

只見碧波正替俊俊擦着。“可不是嗎?連剛才好不容易才喝的半碗粥也一塊兒吐了出來。”她收拾、收抬,轉身出去換盆水。

端木容聽了,忍不住罵道:“你這個磨人精,連着兩天把葯全吐了出來,你還要不要命?”他見桌上還剩半碗湯藥,便端到俊俊面前,喝道:“喝下去,我就不相信你連一碗葯都喝不下去!”

俊俊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嚇得抱着被子,號啕大哭。“我會吐的,我不是故意……我真的會吐的……”

端木容見她一臉病容,又哭得面白氣弱,心下不忍,總不能硬灌,只得丟下一句。“哼,沒用的東西,隨便你好了!”然後悻悻然地走開。

半夜裏,端木容忽然聽見碧波在他床前,輕聲喚道:“少爺。少爺!”

端木容一手掀開帳子,問道:“什麼事?”

“俊俊她……”

她還沒說完,端木容就翻身下床,趕到俊俊的床邊。

“我怎麼喚她,她都醒不過來似的。”碧波急道。“她渾身發燙,是不是要趕緊再請大夫來?”

端木容只見俊俊神志昏沉,氣息微促,再伸手探探她的額頭。果然是燙得很。

“可是俊俊脾胃又怪,一口葯都吞不下去,這可怎麼辦呢?”

端木容這時也不由得着急起來,他定了定神,忽然記起。城外玉盤山有個溫泉池子。他小時候有一次練功夫不慎受了點內傷,師父就帶他去那兒泡了三天的溫泉才痊癒。記得那時師父還說這溫泉水有許多好處……“對了!”他把俊俊連人帶被抱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走。“碧波,你替我們兩個多包兩套乾淨衣裳。”

“少爺!”碧波慌道。“您要帶她去哪兒?”

“我現在沒空跟你解釋。”端木容頭也不回地道。“我牽了馬從南側門出去,你把包袱包好,帶過來就是了。”

☆☆☆

“好熱……”俊俊只覺得臉上似有風吹過,涼涼的,很舒服,可是身子卻像浸在滾燙水裏似的。“好熱……”她勉強睜開眼,看見夜空裏滿天的星星,還聽見颯颯的風聲……然後,她發現有個人跟她一樣坐在水地里,他攬着她,以防她整個人沉到水裏,那是……容少爺?這是哪裏?這是怎麼回事?

她輕輕掙扎一下。“好熱……“噓,別動。”端木容輕聲道。“再一會兒就好。”他拿了塊布替她擦去滿臉的汗。

俊俊意識昏沉,只覺得端木容一會兒把她抱了起來,靠在石上坐會兒,透透氣;隔了一會兒,又把她丟到熱水裏。就這樣來回抱上、放下的,她渾身難過得直想哭。

等她稍微清醒的時候,星星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初曉的晨曦和吱吱喳喳的鳥叫聲,而她一個人裹着薄被,躺在一棵大樹下。

此刻她全身酸軟乏力,連動一動手指頭都沒力氣,加上她沒有看見容少爺,不由得害怕起來。難道他是想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喂大野狼么?俊俊想到這裏,忍不住嗚嗚地哭了。

“又哭什麼?”

俊俊嚇了一跳,忙止住哭聲。只見端木容從大石後面走了出來,披着濕發、打着赤膊,像是剛從水裏出來的樣子。

她怔怔看着他。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整個人像是鑲了金邊似的晶晶亮亮,那副洒脫不羈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平常又端又木、高華矜貴的容少爺。

難怪碧波和紫竹老是說容少爺長得怎麼好,又是什麼玉樹臨風的,原來真是這樣。

端木客走到她身旁蹲下。“你這會兒倒有精神哭了!”他捏捏她的鼻子。“折騰了我大半夜沒睡,還好意思哭?”

俊俊回過神來,抽抽噎噎道:“我以為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山裏喂大野狼。”

“那倒也乾淨,”端木容又好氣又好笑。“省得你成天沒事凈找麻煩,好好的葯不吃,害我得背着你摸黑走了大半天的山路,還要照顧你泡溫泉,好讓你發汗。抱上抱下的,真是把我累得半死。”

“哦,”俊俊低聲道。“對不起。”

他伸個懶腰,就在她身旁的毯子上躺了下來。“我不行了,困死了,我得睡一下。現在還早着呢,你也再睡一會兒吧!”

端木容才閉上眼,只聽俊俊擔心道:“可是……我們都睡了……那會不會有大野狼來?”她還是不放心。

“咄!哪來的大野狼?”他睨了她一眼,然後把她的被窩拉近了些,一隻手攬在她的肩上。“這樣你放心了吧,如果有大野狼來咬你,我一定會知道的。”

“可是如果等大野狼咬到我,那就來不及了。”她嗚咽。

“閉嘴,睡覺。”他微一側身,乾脆把她收到懷裏,不再言語。

不一會兒只聽見他細微的呼息聲。俊俊想他真是累極了,也不敢再出聲吵他。

此時天才濛濛亮,輕風吹拂,空氣中還混着淡淡的硫磺味兒,俊俊與端木容並肩躺在一塊兒,總算覺得安心了,不再害怕。

☆☆☆

轉眼她已經在蘊秀山莊待了快兩年了,和山莊裏上上下下的人都處得極好,只除了容少爺,她還是怕他。

“你又在哭什麼?”

俊俊嚇了一跳,忙伸手抹去了淚,站起來回話。“容、容少爺,您回來了啊?您不是說要去京城兩個月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怎麼?你不希望我回來?”端木容瞪眼,惡狠狠地道。“你又怎麼了?哭什麼呀?”

她退了一步,訥訥道:“我……是因為潤珠姐姐……”

“潤珠罵了你?”

俊俊揉着眼睛,低聲道:“不是啦,是她要嫁人了,要離開咱們府里了。”

“瞎,這有什麼好哭的?”他啐道。“人家嫁人是件喜事,你有什麼好難過的,捨不得啊?”

“不是,是她娘替她挑的這門親事,她不中意,她喜歡的是巷口米鋪的元寶哥,不是麵店的小何,她昨晚說給我聽時,還難過得哭了。我方才想起來,也替她難過。”她紅着眼說道。

端木容一時不答。“女孩家長大總是要嫁人的,況且她娘總不會害她。”講到這裏才又想起,罵道:“這關你什麼事?你躲在這裏替她哭又有什麼用?”

俊俊委屈道:“人家難過嘛!”

“就曉得哭!”端木容又戳了戳她的額頭。“金魚死了哭,小貓、小狗死了也哭,人家要嫁人你也哭,真沒見過像你這麼愛哭的小鬼!不許哭了,練琴去。”

俊俊忙應一聲,然後便一溜煙地跑掉。

端木容看着她的辮子在身後甩啊甩的。“真是愛哭鬼。”他咕噥着。

待回到屋裏,他略微梳洗,便至大廳見姑奶奶。

“你回來了。”姑奶奶笑道。“我以為你會在京城裏多耽擱幾天呢!”

端木容搖搖頭。“辦完事就回來了,家裏還好吧?”

“嗯,沒什麼事兒。”姑奶奶搖搖頭又道:“對了,小時候你爹送你那匹馬不中用了,前幾天連站都站不起來,牙口也掉光了,我心裏看着難過,就叫老曲了結了它,省得活受罪。唉!”

端木容一怔,不覺心酸。那馬兒可是他第一匹坐騎呢,但終究是歲月不饒人。他嘆道:“這樣也好。”他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我這陣子不在莊裏,回來怎麼聽說潤珠要出嫁了?”

“是啊,她娘要領她回去嫁人。”姑奶奶奇道:“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事?”

端木容這才把稍早俊俊說的事,轉述給姑奶奶聽。“本來嫁人是好事,但如果潤珠她娘沒個算計,配錯了人家,倒是真誤了她一生。因此咱們還是要問清楚才好。”

“我倒不知道有這段故事。”姑奶奶點頭道。“不過你說的也是,潤珠到底是在咱們家裏十年了,咱們也希望她出去過得好,別糊裏糊塗嫁錯了人。這樣吧,我明個兒就把她娘叫過來問問清楚,也問問潤珠的意思。她要真喜歡米鋪的元寶,我也願意出幾個錢,幫這小倆口辦辦喜事。”

“是啊,我也是這意思。”他想起俊俊哭哭啼啼、窮着急的模樣,忍不住笑道:“真是奇怪,俊俊也不小了,都快十六歲了,還老是為了一點點小事動不動就哭,我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才好?”

姑奶奶也笑。“你還不知道她的個性?哭啊、笑啊,都像個孩子,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我倒覺得她很純真,沒什麼心眼兒。連蘇先生也這麼說,他說俊俊有時念到什麼傷春悲秋的文章,也會跟着傷心落淚,是個性情中人呢!”

他自顧自地搖搖頭。“這不成,我要叫蘇先生好好管管他才行。她得學學控制一下自個兒情緒,老是這麼孩子氣怎麼行?會教人笑話的。”

“難道誰都要像你這麼少年老成?”姑奶奶打趣道。“你不說是自己老氣橫秋,倒怪別人孩子氣。”

端木容沒好氣。“姑姑!”怎麼大家都向著那個丫頭!

姑奶奶向身邊的人問道:“咦,俊俊呢?剛才不是還在這兒?”

“姑姑要帶俊俊一塊兒去?”立在一旁的端木容有些訝異,先前並沒有聽說俊俊也要跟着去廟裏上香。

“是啊!青蘿從昨晚就開始鬧肚子,我想還是讓她休息一下好了,正好俊俊過來我屋裏說話,我瞧她也沒別的事,所以就讓她陪我一塊兒去廟裏。”姑奶奶笑道。“她高興得像什麼似的。唉,成天待在家裏,也真把她給悶壞了。”

端木容說道:“要不是約了簡掌柜談事情,我就陪你們倆去逛逛。”

“你去忙你的吧!”

兩人正說著,只見俊俊趕忙跑了過來。“不好意思,讓姑奶奶等我,我好了。”

姑奶奶還沒開口,端木容先問道:“你跑回屋裏拿什麼?”

“沒什麼。”

“那你手上抓的是什麼?”

“是……我的荷包。”她聲如細蚊。

姑奶奶笑道;“想順便出去買些新鮮玩意兒,對不對?那好,待會兒咱們先到廟裏上完香,就逛大街去,我也好久沒上街湊熱鬧了!”

俊俊也跟着一笑。但她一轉眼對上了端木容的“判官臉”,立即止住笑,挪到姑奶奶身旁去。

“你啊,別只顧着玩,一會兒走丟了,讓街上的拐子拐了去,你就知道!”端木容嚇唬她。“拐子最喜歡抓你這種小丫頭。”

俊俊聽了小嘴一扁,眼眶又紅了起來。

“啐,好好地你又嚇她做什麼?”姑奶奶打了端木容一下,又忙回頭安慰俊俊。“容少爺是跟你說著玩的,哪個拐子敢動咱們蘊秀山莊的人呢?不怕、不怕。”

俊俊點點頭,一面揉眼睛。

端木容嘲弄她道:“這麼膽小還想出去玩?”他忽然又一把抓過俊俊手上的小荷包。“讓我看看。”一面在手裏掂掂分量。“這裏能有多少銀子啊?夠買什麼?”說著從自個兒懷裏掏出兩錠銀子,塞在她的荷包里,然後還給她。“哪,去玩吧,別掉了。”

俊俊遲疑了一會兒,才接過來,低聲道:“謝謝容少爺!”

端木容扶着姑奶奶和俊俊先後上了馬車,又吩咐兩個跟車的人。“出門小心點,你們倆要多看照些。”

“是,少爺。”跟車的小羅和阿寬忙答應着。

☆☆☆

待她們傍晚回到山莊,正好遇見端木容送簡掌柜出來。

“姑奶奶好!”簡掌柜見到姑奶奶下車,忙上前陪笑道。“出去啊?”

姑奶奶笑道:“是啊,去廟裏。咦?您怎麼就回去了?不留下來用個便飯?”

“不了,晚上還約了人,況且容少爺交代了事,也得趕着去辦呢!”簡掌柜作揖道。“下回再打擾,我先走了,容少爺,我走了。”

端木容完全沒注意姑奶奶和簡掌柜在說些什麼,他一雙眼睛只盯着俊俊。從看着她一下馬車,就覺得她不大對勁兒。

“街上好不好玩?”他負着手走到俊俊面前,搭訕道。“有沒有買東西?”

“嗯。”她點頭,兩隻手緊捏着手絹兒。“街上好熱鬧,我也買了好些小玩意兒”

“哦。”端木容注意到她的衣裳弄髒了些。再仔細一着,膝蓋處倒像有些血漬滲出的樣子。“你的腳怎麼了?受傷了嗎?”

“沒、沒什麼。”俊俊想退一步,端木容卻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褲腳,只見膝蓋上血跡斑斑,又紅又腫,還有她的手掌也擦破了皮。

端木容驚道:“這是怎麼回事?你跌倒了嗎?”

小羅忙過來跪下道:“都是小的不好,是小的沒拉好馬兒,所以讓俊俊上車時跌了一跤。”

原來回程時,俊俊才要登車,不意馬兒向前蹬了幾步,讓她也跟着踏了個空,整個人撲倒在地。

端木容聽了臉色一沉。“臨走前我是怎麼交代你的?叫你小心一點,你當耳邊風嗎?讓俊俊摔成這樣!”他喝罵。“駕車不拉好馬,還駕什麼車?你是不打算留在蘊秀山莊當差了?”

小羅見端木容動怒,只得頻頻磕頭求饒。“容少爺,小的知錯了,下次一定會小心的。”他原本心存僥倖,心想幸好摔傷的是俊俊,不是姑奶奶,端木容應該不至於太生氣,沒想到……端木客氣道:“還有下次?”他向身旁的人道:“去把安總管給我找來。”

“容少爺,”俊俊見小羅受責難,又喚來安總管,恐是要把小羅給攆出去。她心裏不忍,忙拉着端木容。“容少爺,您別生氣,我沒什麼要緊,只是跌了一下。”說著也跪下替他求情。“啊!”她一時忘了膝蓋上有傷,這一跪下,當真疼痛難當,忍不住身子一歪,坐倒在地,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姑奶奶忙道:“容兒,你先別忙着發火,趕緊帶俊俊進去上點葯才是。”心裏納悶,真沒見過容兒這麼在意一個人。

“你看你,摔成這樣,還說沒什麼?”端木容也顧不得罵人,將她抱了起來,帶回對奕軒去。

☆☆☆

“這個小羅也真是的。”碧波一面替俊俊擦藥,一面罵道。“看看,跌成這樣,多危險啊!”

“碧波姐,”俊俊唯恐端木容聽了又要生氣,忙向她使個眼色。“你別怪小羅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端木容哼了一聲。“不怪他怪誰?你也別替他說話了,小羅那個丟三落四、粗枝大葉的性子,我還不知道?臨出門才吩咐他要小心點,半天就忘了,這還不該罵嗎?”他眼見俊俊擦傷多處,忍不住心疼,一時氣道:“我回頭就跟安總管說,把他給換了!”

俊俊和碧波都嚇了一跳。

“容少爺,您別這樣。”俊俊懇求道。“小羅一路上都跟我賠不是了,您別怪他了,他以後會當心的,您就饒了他這回吧!要怪只能怪……怪那馬兒不好,是它亂動亂跑的。”

端木容和碧波聽了,都忍不住笑出來。

“難不成要我去罵那匹馬?還是把它給宰了?”端木容激了她的額頭一記,笑道。“好了,看在你替小羅求情的份上,這回我饒過他就是了。”

俊俊總算鬆了一口氣。

端木容瞧她原本淚汪汪的一張臉,驀地綻開笑容,就像春花似的嬌艷欲滴,不禁瞧呆了。他拉起她的手看着她掌心的傷。“這下子你可又有借口偷懶不練琴了。”那樣充滿溫柔愛憐的聲音簡直不像平時的他。

俊俊不由得征忡,低了頭,心想,八成是自個兒聽錯了。

“少爺,姑奶奶打發人過來請您過去用飯呢!”紫竹掀帘子進來。“您先過去吧,我們會照料俊俊的。”

“嗯。”他回神應了一聲。“那我先過去了,你們弄好了也快點吃吧!”

他到大廳陪着姑奶奶用了飯,聊了幾句,姑奶奶見他心思不屬,料想他必挂念俊俊,便問道:“俊俊沒事了吧?”

“嗯,還好沒什麼大礙。”

“今個兒我也累了,想早點休息,你也回對奕軒歇着吧!”

端木容道了晚安,回到對奕軒。一進屋,只見桌上堆着好些東西,那三個丫頭正圍着桌子聊得正開心。那些東西顯然是俊俊這一趟出門的收穫。

碧波說道:“少爺,俊俊送我和紫竹一人一個裝胭脂的法琅盒子,您瞧,好可愛呢!”

“你們都有了。”端木容向俊俊玩笑道。“那有沒有送我的?”

俊俊紅了臉,支支吾吾說道:“本來有的,可是……”她扭扭捏捏地拿出一個油紙包着的東西。“我在街上瞧見了‘好滋味餅鋪’,想到少爺喜歡吃他們的綠豆糕,我一直小心拎着,誰知後來卻跌倒……我想裏頭的綠豆糕可能都碎了吧!”

端木容接過那個小包裹,打開一看,果然是碎的。他道:“就算碎了也可以吃啊!”說著,就捏了一小塊,放在嘴裏,噴噴贊道。“嗯,好吃,我也好久沒吃了,正想着呢!”他回頭吩咐紫竹去泡壺茶來。“來,咱們一塊兒吃。你們也嘗嘗,這家老鋪的綠豆糕做得真是沒話說。”

俊俊見端木容居然不嫌棄那些壓碎了的點心,心裏甚是歡喜。今天的少爺似乎變了個樣,教人容易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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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上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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