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夕陽西斜,落日燒得像火一般紅,炊煙四起,偌大的農村中,不時傳出幾聲狗兒追逐吠叫聲。
村裡許多玩耍的孩童們,也紛紛趕着回家。
一身粗布衣裳的綉妍,在唱完雞飼料后,拍拍裙上猶留的泥沙土礫。
今兒個張伯張嫂到城內辦事不會回來,要她自己張羅晚飯。不過只有她一人,倒也清省。
屈指一算,自己寄住在張家也快兩個月了。
那日,那個救了她一命男人,要她好好休息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是從張家老夫婦口中,輾轉得知他有要事在身,必須趕緊離開。
他們還說,她原本是要嫁人的,只是送嫁途中遇到山賊,轎夫、媒婆、陪嫁的丫環都被殺死了,只剩她一個人存活。
所以他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她的家鄉到底在哪裏。
但不知為何,雖然她失憶了,也暫時無法和家人相聚,但她心裏卻似乎感到一陣坦然,這種感覺,好像是她曾經努力要去追尋的……
或許她會在這農村過一輩子,或許她無法再回到自小生長的家庭,但現在的她卻過得很好,更何況,張家老夫婦待她不薄,她沒理由挑三撿四,只除了……
“綉妍——”
正要進門的她,遠遠就聽見一道猥瑣的聲音從竹籬外傳來。
那是張家老夫婦的唯一獨子——張慶。
由於張氏夫婦是老來得子,對他向來極為寵溺。
可惜這唯一的兒子不務正業,整日遊手好閒,老愛賭博,一年到頭,幾乎都不在家,一回來,便是向張伯張嫂開口要錢。
有這樣不成才的兒子,老夫婦也只能怨嘆在心。
綉妍,是她失憶后的名字。
當時,張伯張嫂正為了不知該如何稱呼她而傷腦筋時,突然瞥見她一身綉工精美的新嫁服,加上她手腕上鐲子刻的“妍”字,於是喚她“綉妍”。
只是剛開始,她還不太能適應這名字。所幸大家知道她失憶,大概腦子也出了問題,就不同她計較太多。
“張大哥,你回來啦。”她黛眉輕蹙,心想,怎麼那麼巧?今兒個張伯張嫂都不在家,他卻偏生回來了。
但見張慶揚了揚手上的紙袋,就不知裏頭裝些什麼。
“綉妍,來來來……張大哥今兒個手氣好,多贏幾把錢,特地買了城裏上等的糕點給你吃……”
笑容中藏着一絲詭計的張慶,邊說著,邊將綉妍推進屋內。
面對他的盛意,溫婉的綉妍雖然心下排斥,卻也只能乖乖聽話。
“謝謝張大哥……”她吶吶的接過張慶遞來的食物,看了看色澤瑰麗的糕餅,不知怎地,心裏有些忐忑。
“怎麼著?不騙你,很好吃的……”張慶尖嘴猴腮的表情,每每教綉妍看了好不舒服。
她想,還是快吃了吧,待會佯裝自己有事,就能逃開他的視線。
於是,綉妍不疑有他,把張慶拿來的糕餅一口口吃完。
看她不疾不徐的秀雅吃相,教張慶不大起色心也難。
好個水漾玉人兒,只可惜,要便宜別的男人了……不懷好意的張慶不禁在心裏大嘆。
“張大哥,我還有事要忙呢,不陪您了……”綉妍一吃完糕餅,連忙要走。
“唉,別急着走,這餅好不好吃?”他急切搭上她的肩膀,不讓她離開。
“好……好吃……”她一驚,一股冷意直從腳底竄上,不禁暗暗祈禱張伯張嫂能突然回來。
然而張慶那副貪婪的表情,卻逐漸向她逼近。“喔,只是好吃嗎?你的身子有沒有飄飄欲仙呢?”
聞言,綉妍一愣,不明白他的言行怎生如此怪異,和……隱約的輕薄?“張大哥,我還要去燒飯……”
她委婉地撥開張慶的手臂,轉過身子,決意趕緊離去。
孰料,頃刻間她雙腳一軟,“砰”的一聲乏力趴卧在地。
意念昏然的綉妍,只察覺到四周的景物,在她眼中開始變得歪歪斜斜……
“怎麼回事……”她以僅有的氣力撐起自己的上半身,轉頭對張慶發出疑問。
“頭開始暈了嗎?藥效終於發作了。”張慶的聲音在她耳畔徘徊不去,淫靡而邪佞。
藥效?難道是那糕餅有問題?
“張大哥……為……為什麼……”
來不及聽見答案,綉妍早已抵不過藥效的發揮,意識盡失,昏厥過去……
屋裏,只聽得見張慶不滿的冷哼:
“為什麼?!等你被賣到揚州窯子后,搞不好被哪個大爺看上,就算當個侍妾,還算便宜了你呢!”
前些日子,他欠下賭庄一千兩銀子,正垂頭喪氣的回到家準備跟爹娘要錢,怎知張伯張嫂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決計不再姑息兒子。
當他苦無良計時,卻正巧瞥見家裏多了位不速之客——綉妍。
在驚為天人之下,他向父母問明后,才得知綉妍寄住自己家中的緣由。
突然思及這水嫩嫩的人兒,若賣到青樓肯定值不少錢,而他欠賭庄的錢也總算有着落。
只是看爹娘那麼喜歡綉妍,還老是有意無意地防着他接近她,這下也讓他不禁惱火……
他們竟防他防得像個外人!
好不容易,捱到爹娘例行每月初進城送米的日子,趁着無人之際,他不使計把這女人賣掉抵了他的賭債才怪!
“哼!若非欠下賭庄那一大筆債,老子早就把你拆吃入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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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城裏一隅,清風襲人,偶伴蛙鳴。
張慶氣喘吁吁的扛着一包麻袋,偷偷摸摸地在暗巷中和一名老嫗會合。
平日從村裡到這鎮上就要兩個時辰,如今還多背個人,就算綉妍身材嬌小,但還是累得他差點去了半條命。
“搞什麼,你遲到整整快半個時辰了!到底還想不想作生意?!”老嫗一見遲來的張慶,劈頭就是一陣指責。還害得她餵了一整晚的蚊子!
老嫗看了眼他身後的麻袋,努努嘴道:“行不行啊?”
“行!當然行,好不容易等到我爹娘都不在,才使計把這妞兒迷昏的,我用了整整兩倍的蒙汗藥,到明兒個晚上,她醒不醒得過來都還很難說。”
張慶得意的說著,邊把袋中的人兒拉出來,讓老嫗“驗貨”一番。
“彭大嬸,你看看這是個美人胚子否?”
老嫗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綉妍,當下便心生讚歎。
這昏睡中的女人,清麗出塵的嬌俏臉蛋,就算不是天仙下凡,也算得上絕代佳麗。
尤其她身上不起眼的樸實裝扮,更襯得她教人驚艷的姿容。若是賣到揚州的窯子裏,肯定能得好價錢。
“美是美,難道你不怕你爹娘發現你乾的‘好事’?”
“這我想過了,反正我不常待在家,他們不會懷疑到我這兒的,就算有,我也裝作不知情便是,就當這女人自己走丟。反正她失憶,腦子有些不清楚。”
現下對他來說,先還了賭債、保命要緊,其餘的到時再說。
更何況,賣了這女人,總共有兩千兩的收入,除了還債,還足足夠他再賭好幾把。
“喏,這是兩千兩的銀票。”老嫗從袖中抽出了幾張銀票,交給張慶。
“謝謝!謝謝!”張慶接過銀票后,如遇大赦般欣喜若狂。
旋即,老嫗不再多話,只向身旁兩名壯漢吩咐道:“來人呀,把人抬到車裏,這就啟程到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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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樓
華燈初上,正是煙花之地的女子們送往迎來之時。
輕柔的春風襲來,陣陣酒香順風撲鼻,引得酒客們醺然暢快。
項逸天與魏鳳玄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兩人坐在揚州著名的百花樓內二樓雅座上,一面品嘗佳肴美酒,一面感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當然,身旁還多了個礙眼的跟班。
那是奉項老夫人命令,一路追蹤項逸天,最後終於找到他落腳之處的隨從——虎瑞。
虎瑞的出現,意味項逸天待在江南的時日不多了。
倘若,虎瑞有辱項老夫人之命,空手而回,下場想必是人頭落地。
雖然這隨從天生傻頭傻腦的,但還算忠心耿耿,做起事來也乾淨俐落,項逸天倒也不忍教他為難,心下決定擇日跟他回京。
“逸天兄,再敬你一杯,歡迎您下回再來江南,小弟絕對奉陪。”魏鳳玄舉杯示意,又是一番豪飲。
“好說好說,每次一從邊疆回京,過不了幾天,都往賢弟這裏避難。下回你也挑個時日到京城,好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項迫天,本名項恪,逸天是他的字。因平西患有功,皇上特封“平西將軍”,同時承其父“靖武王”的爵位。
由於皇上的看重,他領命長年鎮守邊疆。
每每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歇息,得以讓自己暫時離開戰場上,謀權廝殺的紛紛擾擾時,卻又免不了捱娘親的一番逼婚。
對他而言,那也是一場戰爭。
是以,每次回到靖武王府,不消多日,他便瞞着娘親,又逕自出京,南下遊歷大半時日。
每回遊歷江南,他便對這山明水秀的土地,更多添一分欣喜。
青山如黛、綠柳如簾、紅絹翠蓋、繁花吐艷,與他長年駐守的邊疆沙漠比起,別有一番風情。
而魏鳳玄,正是當年天子舉行的畋獵競試中,和項逸天以同樣成績角逐第一的佼佼者。
在惺惺相惜的心態下,兩人結為好友,同時,他也成為每次接待項逸天南下遊歷的東道主。
“也過三年了,項大哥難道沒打算再婚?”
知悉摯友有過一段不愉快的過往,雖然項逸天不願再提,不過他這個義弟還是忍不住關切。
“嘖,你什麼時候也像個娘們一樣嘮叨了?”項逸天倒是有點不耐煩,瞪了他一眼。
“唷,這你就不知了,這些日子我陪你四處溜達,結果我娘都開始懷疑,她的兒子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癖好’。為了你,我可是賠了自己的名聲。”
“那正好,不幫你趕走那些煩人的鶯鶯燕燕?”項逸天撇唇諷道。
“你不喜歡女人,可不代表我不喜歡。就像上次咱們在往芎雲山途中,救的那名小姑娘,嘖嘖……”
想他魏鳳玄文武全才,也足以迷倒江南一票閨閣佳麗,區區一介民女,要擺平還不容易。
“聽起來,你似乎對她很感興趣?”項逸天眉一揚,目光流轉,有些試探意味問着好友。
“有何不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是要嫁人的,小心別玩火自焚。”
不知怎地,一聽說好友對那天他們相救的新嫁娘有意,項逸天的心中竟隱隱升起一股妒火。
“你是緊張她,還是緊張我?”魏鳳玄繼續不正經的說著,不過在看見摯友陰霾的神色后,他識相的把話鋒一轉。“對了,聽聞這百花樓里不只酒香,姑娘們個個能歌善舞,要不,我叫嬤嬤喚幾位花娘來,好讓你解解悶!”
項逸天沒做什麼回應,只是淡然道:
“來,別凈說這些無聊之事,今兒個是我在江南的最後一日,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咱們兄弟倆好好喝個痛快!”
又是這種逃避的態度!魏鳳玄受不了的斜睨他一眼。
哪有人每次來花樓,都只品酒,不近女色的!
魏鳳玄眸光一轉,倒是有個詭計,在他腦中悄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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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酒過三巡后,兩人才於百花樓外道別。
臨走前,魏鳳玄還在百花樓的老鴇耳邊竊竊私語,只見老鴇心花怒放的點頭,笑得花枝亂顫,好不開心。
送走了好友,回到廂房內的項逸天,正準備更衣就寢時,在微弱燭光下,隱約瞥見紅絹帳床上躺着一個……女人!
對了,聽聞這百花樓里不只酒香,姑娘們個個能歌善舞,要不,我叫嬤嬤喚幾位花娘來,好讓你解解悶!
魏鳳玄先前的那番話,在他耳畔縈繞不去。
這……想必又是義弟的一番好意。
“多事!”他尚未上前撩開紗帳,只是在心中道。
不過這花娘也真怪,哪有人不乖乖等着恩客,就自己先睡着的?
他項逸天可沒有霸王硬上弓的癖好!
不理她,他逞自脫下外施后,才正想着該不該到床畔喚醒那花娘時,孰料一陣嚶嚀聲,阻斷他的思慮——
“水……水……”只聽見床上女子幾不可聞的咕噥着。
他攢眉暗想,口渴了,自己不會起來倒水嗎?
“水……好渴……我要水……”
越聽越不對勁的項逸天,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驅使下,終於上前掀開紗帳。
不看還好,一看倒是讓他錯愕不已。
那張讓他近日來心神不寧的俏顏,登時映入他眼帘。
這女人,不是應該在芎雲山腳下的村落里嗎?
怎生突然出現在揚州的煙花之地?
而且……還一副不醒人事的模樣?
正當他還來不及—一理清所有問題時,只見她已緩緩睜開氤氳水眸,迷濛地望着他。
“你……真的是你嗎?”神志尚未清醒的她,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拂過他深刻的輪廓。
綉妍只覺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個冗長的夢魘,而眼前這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也不知道。
大概是幻覺吧!
現在的她,只覺得全身酸痛和一股莫名的……燥熱!
體內好像有一把門火焚燒着她,連肌膚也開始變得熨燙……
“好難受……”她只能順着原始的感覺,胡亂扯開自己的衣襟從尋求驅走熱意的管道。
美景當前,就連自制力甚強的項逸天,也不禁倒抽口氣。
一看便知,她是被老鴇下了媚葯。
他倒是先冷靜下來,倒了杯熱茶,坐上床沿,讓她靠在他胸前,試圖讓她喝水清醒。
“醒醒,先喝水!”他輕拍她的粉頰,要她張口。
無奈藥性太強,教她難受不適,以至於螓首扭個不停。
每當他把杯緣湊近她的唇畔時,杯中的水總因為她的顫動,傾灑泰半。
情急之下,他把她放回榻上,隨後仰頭喝下一口水,再朝她俯身——
堅毅的薄唇有些粗魯又急切的,撬開她乾澀的唇瓣,將自己口中的水緩緩送入她口中。
就這樣,項逸天一連餵了她三杯。
“我要……我還要……”
仿若久旱逢甘霖般得到解放,她猶像個不饜足的孩子,以自己的丁香小舌兀自貪婪地汲取他口內的濕潤。
而他也在懷中女人所撒下的迷網,漸漸無法剋制勃發的慾望,屏除一切顧慮,回應她的熱情。
他從來就不是個柳下惠,但也不熱中一般王公貴族寵妾成群那套,只是對於選擇女人,他自有一套標準。
而眼前這女人,竟輕易而莫名挑起他征服的慾望!
是什麼原因?他現在不想去管。
他火熱的舌勾吮着她的,這調情的動作,順勢引燃她體內一觸即發的慾火。
此時此刻,她全身已泌出一層薄汗,下身的空虛感不斷席捲着她。
綉妍下意識的伸出纖纖玉臂,讓他更貼近自己。
那柔弱無骨的嬌軀,意外地契合他寬闊的胸膛;兩團若隱若現的誘人渾圓,或輕或重的揉點着他,一步步摧毀他層層意志。
“你這磨人的小東西……”
瞬間,忘了自己喂她喝水的初衷,他的手竟不得閑的在她身上,施下一道道魔法。
從秀巧的下顎、瓷頸,再到柔滑的鎖骨,一路遊走過她那含苞待放的菩蕾,粗礪的手指最後探入她的褻褲,尋到其中可愛的花核……
此刻的綉妍,幾乎是半裸的跨坐在他勁瘦的大腿上,騷動不安的身子撩撥着他腫脹不安的亢奮,引來更大的烈焰。
“要我……”她幾近乞求的說著,泛紅的身軀看來更像待人品嘗。
驀地,一道警鈴在他心中響起!
察覺到他的戛然停止,一陣空虛攀上她的身體,她反射性的加深雙臂攬住他的力量,不讓他走……
隨後,她只覺得後頸一痛,頓時失去意識,整個人又再次癱軟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