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整天，允彤的心情就處於焦躁不安的情形，腦海中想的儘是－是否要將她探聽到的秘密告訴組長。

她卧底的目的就是要得知魏天海運毒的管道與時間，如今知道了，當然要第一時間將消息傳給組長，讓他將魏天海和他的黨羽繩之以法。

可是，如果這麼做，邵擎絕對首當其衝，難以倖免，甚至可能會喪生在激烈的槍戰中。想到再也看不到他英俊譏誚的臉龐，她就感到心痛難當。

但為了自己的私慾、愛戀，卻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害，她心裏又有強烈的罪惡感和愧疚。這種理智與情感的矛盾，在她心底交戰、較勁，讓她感到要被撕成兩半似

的。

看着身邊蹺着腳、悠閑看報紙的邵擎，她就忍不住猜測昨晚的事情會不會是她的幻想，不然，為什麼他一副安然無事的模樣。

「妳已經看了我一整天，怎麼？改變主意，覺得我比劉慎全好嗎？」邵擎慢慢收起報紙，調侃的盯苦她說。

「你胡說八道什麼？」她愣愣盯着邵擎手中的報紙看，以為他不會發現她在偷看他，沒想到，竟被他當場抓到，讓她尷尬不已，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潮。

「是我胡說嗎？」邵擎走到她跟前，蹲在她面前，直視她清亮坦誠的雙眼，不讓她有任何機會躲避。

他的靠近總會讓她泛起異樣的感受，全身充斥着壓抑、興奮的緊繃。她垂下雙眸，不想直視他的雙眼，免得泄漏她複雜的心緒。

「我待會要出去，妳待在房裏別出去，知道嗎？」邵擎溫柔的抬起手，輕撫她細緻的臉頰。

「下行！」一聽到不能外出，允彤想到這樣她就不能通知組長，所以直覺的拒絕。

「不行？」聽到她強烈抗拒的口氣，他揚起眉毛表示懷疑。

「我是說……鳳姐的葯吃光了，我要到醫院幫她拿葯。」允彤趕緊找些借口來掩飾剛剛突兀的態度。

「這問題我會處理，反正今天妳哪都不能去，就算髮生八級地震，妳也不準踏出房門一步。」邵擎語氣強硬的說。

「你憑什麼限制我的行動？」允彤惱怒的質問他，胸口冒出熊熊怒火。

「我是為妳好，如果放妳自由行動，我怕妳又會做些傻事。」邵擎俊俏的雙眼懶洋洋看着她說。

「我會做什麼傻事？」允彤不服氣的反問他。

「例如－跑去跟別人說我要去蘇澳外港取貨之類的。」邵擎鷹隼的雙眼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射向她的臉龐。

聽他這麼說，允彤的雙眼瞪的如銅鈴般，心中忐忑下安的猜測他怎麼會知道她的企圖。

「嚇到了？」邵擎好笑的看着她詫異的神情。「我知道妳昨晚根本沒有睡，魏天海說的話妳全都聽到了。」

「沒有，我什麼都沒聽到。」允彤死鴨子嘴硬，即使被抓到也不肯承認。

「下管妳有沒有聽到，反正今天妳就是不能出門，我可不希望到時警察突然出現，請我吃『花生』。」邵擎嘲弄的看着她，語氣譏誚的說。

允彤當然知道他口中的『花生』指的就是「子彈」，想到子彈貫穿他身體的血腥畫面，就讓她感到一陣心驚。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反正，我一定要幫鳳姐拿葯，今天不拿就要等到下個禮拜，這樣我無法對鳳姐還有魏先生交代。」雖然她不希望邵擎被抓，但職責所在，她還是得想辦法向江修平通風報信。

「放心，有事找我。」他怎會不知道允彤的目的，隨便一句話，就斬斷她的企圖。

「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要出去。」允彤抓起皮包，站起身就要離開。

不過，邵擎的動作更快。他一把拉住她，用力一扯，讓允彤失去平衡，坐倒在沙發上。

「放開我！放開！」允彤激烈的掙扎，想要掙脫他的控制。

邵擎二話不說，用最有效的方法制止她的抗拒。他用左手抓住她的雙手，右手攬住她的纖腰，用力讓她貼近他的懷抱，低頭擄獲她甜美誘人的雙唇。

允彤轉過頭想逃離他性感的箝制，卻怎麼也甩不掉他如影隨形的進侵。

他的唇帶着性感的節奏誘哄她，輕柔的挑逗、吸吮，勾引她敏銳的神經末梢。

允彤慢慢放鬆緊繃的身體，隨着他點燃的火焰舞動、飛翔，讓傭懶暈眩的快感擴散到她四肢百骸。

他饑渴的索求她的甜美，帶着狂野、熾熱、奔放的情感，毫無保留探索她的每一吋。

允彤虛弱無助的攀住他，讓全身浸潤在他勾起的情慾里，盡情放縱。

看着她沉迷陶醉的模樣，邵擎真想就這麼永遠抱着她，一輩子不放手。但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處理，他雖不願意也得放手。

邵擎強迫自己離開她甜美的雙唇，帶着譏諷的口氣說:「雖然我很想和妳繼續纏綿，不過我還有事要辦，我們可以等我回來再繼續。」

聽到他嘲弄的語氣，允彤尷尬的推開他。一想到自己剛剛放蕩的反應，她的耳根感到一陣火燒的燥熱，她真想就地找個地洞鑽進去。

「妳的手機暫時交給我保管，等我回來再給妳，房間的電話線已經被我拔掉，妳別想打電話出去通風報信。我會找個小弟在外面守門，除了拿晚餐給妳之外，誰都不準出入。」邵擎一把搶過她的皮包，拿走她的手機，也斷了她最後一線希望。

「乖乖在家裏等我！」邵擎在她唇上飛快啄了一下，臉上掛着笑容，手指上掛了串鑰匙，轉身走出房間。

當她聽到房門上鎖的「喀噠」聲時，她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癱軟在沙發上，虛軟無力。

她知道來不及了，來不及通知組長，來不及阻止邵擎，更來不及……逮捕魏天海。

＊＊＊

就在邵擎運毒的隔天，魏天海將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廳，包括鳳姐、允彤全部被叫下樓，似乎有大事即將發生。

邵擎從昨天出去后就沒回到房內，再加上允彤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出過房門，所以根本不曉得發生什麼事。

當她下樓時，赫然發現樓下早已聚集所有人，邵擎與劉慎全部在其中。

邵擎一看到她下來，馬上走到她身邊環住她纖細的肩膀，似乎想保護她不受到傷害。

允彤的一顆心驚疑不定，撲通、撲通的跳着，她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事即將要發生。

「今天叫大家聚集在這裏，是因為這個家出了件大事。」魏天海聲音宏亮的朗聲道。「你們知道為什麼警察抓不到我的把柄嗎？那是因為我夠小心。我一直信奉一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就是為什麼我能當全亞洲最大的毒梟，可是，卻沒有一個國家抓得到我。

可是現在，我卻讓警察登堂入室到我家來，還跟我稱兄道弟、平起平坐。我當他是兄弟，沒想到他卻在背後捅我，扯我後腿，難怪這輩子我最討厭的人就是「卧底警察」。劉慎全，你說呢？」魏天海突然轉過頭，厲聲質問劉慎全。

劉慎全被魏天海大聲一喝，忍不住向後退一步。他的身後立刻跳出兩個嘍啰，將他制服住，並且狠狠的揍他。

當劉慎全的身分被揭穿時，允彤的身體忍不住顫抖、發冷。幸好邵擎有力的臂膀支撐着她虛軟無力的身軀，不然她早就站不住了。

看到他被狠狠的毆打，她的心也在淌血。如果可以，她真想救他;可是，她辦下到……

想起江修平的耳提面命，更斷絕她的異想天開。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出手救他，不過是陪着送命罷了，一點意義都沒有。

「老大，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你誤會我，你真的誤會了……」即使是警察出身的劉慎全，面對生死交關的險惡關頭，也忍不住畏縮求饒。

「閉嘴！」魏天海氣憤的踹了劉慎全一腳，不願聽他解釋。「你還敢跟我說不是你，我早就懷疑這屋裏出了內奸，為了要你露出狐狸尾巴，我還損失一批貨來釣你。」魏天海一邊說，一邊發狠的痛毆劉慎全。

劉慎全的死對頭阿忠更不答話，抓起旁邊的木椅就往劉慎全頭上砸下去，劉慎全當場被打倒在地上，血流滿面。

「老大，真的不是……我。」劉慎全趴在地上，整張瞼被打得鼻青臉腫，口中不斷嘔出鮮血，還努力掙扎着向魏天海哀求。

「還敢說不是你。」看到劉慎全抵死不承認，阿忠立刻上前補踹他幾腳。「還好老大英明，他叫每個人都接一批貨，再把貨送到不一樣的地方，哪個地方被警察抄，誰就是卧底。」阿忠蹲下去看着劉慎全，一把揪住他的頭髮，讓劉慎全抬起頭

來面對他。「結果呢！只有你的場子被抄，你還敢說不是你。」

阿忠說完后，不讓劉慎全有解釋的機會，揪扯他的頭髮狠狠撞擊地板。

脆弱的頭殼撞擊到堅硬的地板，傳來可怖的碰撞聲，一聲聲敲進允彤驚惶無助的心底。

不知從何時起，她的手早已緊緊摟住邵擎，整個人縮進他壯碩的胸膛里，茫然無助攀附着他。

她早失去看劉慎全受盡折磨的勇氣，可是殘酷的聲音卻透過耳朵傳達給她，讓她痛苦心傷。

邵擎似乎知道她的難過，緊緊抱住她，給她支撐的勇氣。「允彤，不管有多難過妳都要忍住，不準崩潰，知道嗎？」邵擎在她耳邊輕聲威脅她。

他的警告讓她驚覺，她絕不能讓魏天海發現她和劉慎全有關係，否則不只她，恐怕連邵擎都會有危險，因為他們都認定她和邵擎是一對。

所以即便傷心的淚水積聚在她眼底，威脅着要潰堤，她還是努力睜大雙眼，不讓淚水滑落。

「阿忠，把他全身的骨頭給我一根、一根敲斷，然後丟到海里餵魚，我要他死無全屍。」魏天海咬牙切齒，陰狠毒辣的下命令。「我要你們看清楚，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他穿着皮鞋的腳踩在劉慎全頭上，死命擠壓他被打的變形的臉孔。

「拖出去！」阿忠喝令手下，把劉慎全拖出大廳。

聽到這，允彤再也忍不住，偷偷從邵擎懷裏抬起頭，看向劉慎全，只見他整張臉早已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只是睜着一對充血的雙眼，哀傷絕望的看着她。

魏天海的手下毫不留情的拖着他的身子，將他帶離大廳，準備執行最後死刑。他們離去時，還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令人慘不忍睹。

望着他離去時絕望恐懼的眼神，允彤再也忍不住哽咽出聲，淚水就這麼滑落臉頰，再也抵擋不住。

邵擎一發現她崩潰的情緒，趕緊將她擁入懷裏，他不希望有人發現她的異狀。

可惜，眼尖的鳳玲一直瞪着他們兩人，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有趣的畫面。

突然，一個特別的想法出現在她腦海，鳳玲的嘴角忍不住漾出得意的笑容。

哼！只要她抖出這個小賤人跟卧底警察的事，包準她不死也只剩半條命。到時候，她就不相信她搶不到文生。

鳳玲一直很渴望英俊冷酷的邵文生，只可惜他總是對她不理不睬。他不理她也就罷了，沒想到他還和她的看護暗通款曲，這叫她這口氣怎麼都咽不下。

「寧菲，怎麼啦！看到那個叛徒被折磨竟然哭的這麼傷心，是不是……妳跟他有什麼關係啊！」鳳玲尖銳諷刺的聲音響遍整個大廳，所有的人部轉過頭來看着邵擎懷裏的允彤，想知道鳳玲說的是不是真的。

「鳳姐，妳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寧菲是我的女人，她跟劉慎全當然沒關係。」邵擎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冷硬的回答她。

「哼！你怎麼知道她沒背着你跟別人亂來。」鳳玲挑釁的說。

「那是我的事，不勞鳳姐操心，妳只要顧好自己就好。」邵擎不客氣的反駁，甚至一針見血的諷刺鳳玲放蕩的行為。

「我可是親眼撞見她跟劉慎全在花園裏幽會，兩人全身脫的光溜溜，不幹那檔事還能做啥？而且，說不定，他們的關係還不只如此。搞不好，這個看護身分也是假的，說不定她也是卧底。」聽到邵擎說的話，鳳玲沒有暴跳如雷，甚至開懷的放聲奸笑，無的放矢的誣賴允彤。

她心想反正劉慎全只剩半條命，也沒人跟她對質，愛怎麼說都隨她。這下子，她不信還不整死寧菲這小婊子。

「妳胡說，我們只是聊天而已，什麼都沒做。」聽到這，允彤再也忍不住，神情激動的反駁她。

「鳳姐，有些話不能亂說，妳知道嗎？」邵擎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臉若寒霜的瞪着她。

「我才沒有亂說，他們一定有姦情，不然……劉慎全乾嘛那麼袒護她。」看到邵擎冷冽的表情，鳳玲也忍不住瑟縮，語氣收斂許多。

「是啊！老大，確實有點不對勁。」阿忠瞇起雙眼，賊頭賊腦的在魏天海旁邊說。

「寧菲，妳是卧底嗎？」魏天海臉上帶着殘酷、晦暗的表情質問她。

「不……不是……」看到魏天海殘忍嗜血的臉孔，允彤忍不住連聲音都顫抖。

邵擎攬住允彤的肩膀，將她擁進懷裏，讓她的臉孔偎進他強壯的胸膛，不用面對其它人的攻擊。

「老大，你懷疑寧菲就是懷疑我。如果老大覺得我是叛徒，任憑你一句話，要殺要剮隨便你，我邵文生沒有一句怨言。」邵擎語氣激憤的對魏天海說，氣憤的臉孔不同於他平時瀟洒悠哉的模樣。

聽到邵擎為了維護她，竟然連性命部不要，感動的淚水再一次浸潤她的雙眼，允彤的心感到酸澀難耐，在這生死存亡的瞬間，她才真正感受到什麼是真愛。

從他們兩人相聚至今，邵擎從不掩飾對她的深刻情意。而她，卻只顧及卧底的身分，堅守黑白不兩立的立場，三番兩次傷害他。

即便如此，他還足用他的生命緊緊守護她。面對這樣的恩情，她除了用全部的生命去愛他之外，又有什麼能夠回報呢？

「文生，老大我當然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你不用這麼激動。」看到文生這麼生氣的模樣，魏天海立刻安撫他的情緒。

「老大，你交代我辦的事我做到了沒有？有條子抄我的貨嗎？沒有吧！那為什麼這麼說，擺明是不相信我。我可以明白告訴你們，劉慎全糾纏我的女人，那是他活的不耐煩，就算老大沒把他揪出來，我也不會放過他。」邵擎露出兇狠的眼神，似乎真的想把他生吞活剝。

「文生，別胡思亂想，老大當然相信你。」其實魏天海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他敢這麼說是因為他已經揪出劉慎全，那剩下的人當然沒問題啦！

「那我的女人呢？」邵擎冷漠的詢問他。

他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允彤，如果有人這麼做，他絕對會以性命保護她。

「那更是不用想啦！台灣哪找得到這麼漂亮的警察，你們說對不對？」魏天海打趣的詢問眾人。

經過剛剛驚心動魄的酷刑，魏天海這突來的笑語沖淡不少緊繃的情緒。

「這倒是，要有這麼漂亮的警察，我絕對投降，哈哈哈－」

「要是真有這麼漂亮的警察，他們哪捨得派出來當卧底呢？對不對？」

屋裏的人七嘴八舌的開玩笑，頓時消弭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奸計沒有得逞的鳳玲，惱怒的直跳腳。她實在不甘願就這麼放過寧菲，讓她和文生消遙快活。

「海哥，不是我不願意相信寧菲，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覺得她還是要有點表示才是。」鳳玲故意在一旁挑撥、煽動。

「鳳姐，老大已經說他相信我跟寧菲，妳還要怎麼表示才甘願。」聽到鳳玲再生事端，邵擎再也忍受不住，大聲對她斥暍。

「文生，別這麼沒大沒小，聽聽鳳姐說什麼嘛！」魏天海跟鳳玲二十多年的夫妻可不是當假的，他一下就聽出鳳玲絕對有什麼鬼點子，反正沒有大礙，聽聽又何妨。

「還是海哥的風度好，不像有些人……」鳳玲故意瞥向邵擎的方向，意有所指的暗示着。「海哥，人家是想，寧菲既然跟了文生，跟我們自然是一家子。既然是一家子，那當然……得做我們平常做的事啰！」她的語氣曖昧不明，眼中閃着奇異的光芒。

「喔！我知道了！好主意！這個主意好，我喜歡！」魏天海馬上意會到她話里的涵義，忍不住拍掌叫好，一旁的人都是一頭霧水，搞不懂這對夫妻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文生，鳳姐的意思是說，如果要讓大家都認同南菲，那她就要跟我們一樣，玩玩毒品什麼的，這才象話。」魏天海面露微笑向大家解釋。

「這……」邵擎直覺想拒絕，他不想讓允彤接觸毒品。但時勢逼人，似乎想拒絕也找不到適當的理由。

「好啊！」允彤從邵擎懷裏抬起頭，露出勉強的笑容。「我一直想試試吸毒是什麼感覺，難得有這個機會，我當然不能錯過。」

允彤語氣僵硬的說著違心之論，她一點都不想吸食毒品，但現在這情況，不吸恐怕無法讓他們信服。

現在劉慎全已經死了，只能靠她搜集線報。而且，邵擎為了維護她，不惜用性命擔保，她又怎能拖累她心愛的人呢？

所以，不管情況有多艱險，她都要承擔下來。

即使是……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