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允彤跟着大家走上迴旋梯，上了二樓就是一間間的房間，一眼望去，大概有十多間房。
允彤被安排在鳳玲和魏天海的房間隔壁，那是間寬敞、採光良好的房間，這間優雅高貴的卧室對一個看護來說，實在是奢侈的享受。
傭人將行李放下后，她馬上行李箱內拿出針筒、鎮定劑和酒精棉花，然後轉身走到鳳玲的房間。
打開門只見鳳玲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嗚咽的啜泣，嘴裏還不時喃喃自語。允彤走到床邊，輕巧的挽起她的衣袖，動作熟練的為她注射鎮定劑。
原本她還緊張的擔心，害怕鳳玲會瘋狂的掙扎、抵抗，還好她從頭到尾都溫馴的沒有反抗。
「妳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對不對？大家都怕我，老公覺得我瘋了，還要妳來盯着我。說好聽一點是看護，實際上就是獄卒，他怕我跟他的手下亂搞，丟他的臉，呵呵呵－只是，下管他怎麼防都阻止不了我跟別的男人上床。」鳳玲兩眼無神的瞪着天花板，語氣飄忽詭異的說。
「鳳姐，我已經幫妳打了鎮定劑，妳先休息一下。」她的語氣讓允彤覺得毛骨悚然，不過她沒有搭理她，鎮靜的幫她打針。
突然，鳳玲一躍而起，抓住她的臂膀，指甲用力掐進她粉嫩的肌膚里。「賤女人，我不準妳動文生的主意，他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搶走他。」
「鳳姐，妳在說什麼？放開我－－」她沒有想到打了鎮定劑的鳳玲會突然攻擊她，手臂傳來尖銳的疼痛，允彤掙扎着脫離她的箝制。
「妳別裝傻，我看到文生看妳的樣子，就知道他想要妳，就像我想要他一樣。我警告妳，如果妳敢愛上他，我就叫海哥的手下輪姦妳，再把妳賣到妓女戶，知不知道？」鳳玲濃妝艷抹的臉孔變成猙獰怒吼的夜叉，兇狠的威脅允彤。
「鳳姐……」聽到她說的話，允彤震驚的說不出話。她搞不懂，鳳玲不是魏天海的老婆嗎？為什麼說她想要文生呢？他們的關係又是怎樣的曖昧不清呢？
「魏天海以為找妳來監視我，我就不會去勾引文生嗎？哈哈哈－他真是異想天開，不管怎麼樣，文生都會是我的，誰都阻止不了。」鳳玲用力推開她，用手指着她大聲的咆哮。
允彤被她推的直退幾步，驚駭的看着她瘋狂的模樣，開始擔憂未來的日子該如何和一個精神異常的女人相處。
只見鳳玲像瘋了似的不停狂笑，手腳利落的翻下床，快速的脫掉全身衣服，一絲下掛的站在允彤面前。
「鳳姐……」看到她瘋狂的舉止，允彤愕然不知所措。
「妳還待在這裏幹嘛？我要洗澡，給我滾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妳到我房間。」鳳玲毫不客氣的怒罵她。
「鳳姐，妳剛打過鎮定劑，先睡一下吧！不要洗澡，妳自己一個人洗澡會有危險。」允彤語氣平穩的勸她，不想理會她的無理取鬧。
「妳是豬啊！我說要洗澡就表示我要‘嗑藥’，還不給我出去。妳打的那點鎮定劑，對我一點用都沒有，只有‘海洛英’才能讓我入睡，知不知道？」鳳玲邊說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粉末狀的東西和一隻短短的吸管。
看到她手上的東西，允彤的心跳急促的加快。
這宅邸的一切都證明魏天海有販毒的嫌疑，只是單憑這些薄弱的證據，根本無法將他繩之以法。
眼前的證據只能控告魏天海藏毒、藏械，除非掌握他販毒的具體實證，否則他還是可以逃出法律的制裁。
像是發現允彤正盯着她手上的東西，鳳玲轉過頭，怒目圓睜的瞪着她。「沒看過人吸毒啊！還是妳也想試試，很爽的，吸完后再跟男人上床，呼！真是過癮。」鳳玲露出淫蕩的笑容，譏諷的看着她。
允彤不發一語，轉身離開房間，將瘋狂的鳳玲扔在腦後。
面對鳳玲這種瘋狂的個性，就像在身上放個不定時炸彈，妳根本無法預料它何時會爆炸。這麼么一比較，魏天海這個大毒梟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當看護恐怕比當卧底還危險。
還有文生……他也是顆不定時炸彈。
看着他熾熱的眼神，她腦海里出現的是十年前邵擎那對執着、狂野的雙眸，像對野獸般貪婪的注視她。
那個叫文生的男人會是邵擎嗎？她用力甩甩頭，卻甩不掉他英俊狂野的臉孔，好似無形中有道強烈的磁鐵將他們兩人吸住。
她有預感－不管那個男人是不是邵擎，今天的會面對他們兩人來說，只是個開始……
＊＊＊
「鳳姐，我到樓下買一些藥用器材，待會再上來接妳。」允彤口氣溫柔的對鳳玲說。
「快一點，我最討厭待在醫院裏了。」鳳玲滿臉不耐煩，一副快忍受不住的模樣。
「好！小毛，妳顧好太太，不要到處亂跑，我馬上回來。」允彤不放心的對小毛交代，她可不希望鳳玲知道她和誰碰面。
每個星期五是鳳玲到新光醫院回診的日子，也是允彤向江修平報告的日子。早在她出任務前，他們就約定好見面的時間與地點，除非有突髮狀況，否則平時部不連絡，以免卧底身分曝光。
她到魏天海的住處也已經一個禮拜，屋子裏的情況她也了解的差不多。
想起剛到的時候，她根本不知從何查起，幸虧女傭小毛是個喜歡說長道短的長舌婦，靠着小毛，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眾人的關係搞清楚。
原來，鳳玲從年輕時就跟着魏天海，水裏來、火里去，靠着兩人赤手打下一片江山。兩人雖然是遊走法律邊緣的鴛鴦匪徒，卻也相知相惜，恩愛相守。
可惜的是，這幾年鳳玲的毒癮加重，甚至損害腦神經，讓她的精神狀況極為不穩定，病情時好時壞。
正常的時候，她就像以前的大姐頭，充滿江湖的洒脫與豪放，也是魏天海最親密的女人；可是，只要她精神病一發作，就像變個人似的。她會脫掉衣服，在眾人面前跳脫衣舞，或是勾引魏天海的手下上床。
一次、兩次魏天海還能忍受，但長時間下來，他心中所有的愛戀都化成強烈的厭惡與唾棄。若不是念在兩人二十多年的感情，他早就把鳳玲丟到海里去了。
他請允彤來當看護，根本下是想照顧她，他只希望允彤能看住鳳玲，下要讓她傷害到自己或丟他的臉就好了。
除此之外，小毛還透露，鳳玲最喜歡勾引文生，常常藉機親近他，只是文生都不為所動，甚至還當場讓鳳玲難堪。
小毛興奮的說，她猜測鳳玲勾引文生的時候根本沒瘋，她只是用這種方法偽裝自己，好接近英俊冷漠的文生。
這些事情在允彤腦海里迅速轉動着，她加快腳步走到地下街的藥局，拿起兩包繃帶走到藥劑師身邊問道:「請問一下，這兩包繃帶有什麼不同？」
「？！寬度下同……」藥劑師拿起兩包繃帶，細心的觀看，然後低聲問:「有什麼發現嗎？」江修平穿着白袍，偽裝成藥局的藥劑師。
「我看到鳳玲在吸白粉，還聽到魏天海的手下說要和藥頭談鋪貨的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發現。」允彤壓低音調快速的說。
「慎全那邊呢？」她也是劉慎全和江修平之間傳遞消息的信差。
「屋裏太多人了，我還沒有機會和他說話。」
「？！妳和慎全碰面時告訴他，國際緝毒組織昨天通知我們，那批毒品已經分批進入雲南，照估算最近就會運來台灣。叫他加快腳步，調查運到台灣的時間和地點，如果這批毒品全都到台灣，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江修平語氣擔憂的說。
「我會告訴他，我也會找機會安裝竊聽器，看看能聽到什麼消息。」允彤神情機警的說。
「小心一點，安全為重，有問題就到精神科，那裏會有人跟妳連絡。」
「另外……有一件事，要麻煩組長幫我調查。」她的口氣有點猶疑不定，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什麼事？」
「我在那裏看到一個人，很像我國中同學，希望你能幫我確定一下，我怕他會揭穿我的身分。」提到這件事，她腦海不由自主浮現文生英俊譏誚的臉龐。
「你國中念哪裏？那個同學叫什麼？」江修平口氣急促的詢問，雙眼不時巡視四周，確保兩人的安全。
「我念三民國中，我同學叫邵擎，他在國三時轉學了，聽說是到香港。我在魏天海那裏看到的男人，大家都叫他文生。」允彤又伸手拿了架上一瓶抗過敏的葯，假裝在看藥品的內容。
「嗯！我查查看，在我查到之前，妳盡量和他保持距離，千萬下要輕舉妄動，免得前功盡棄。現在趕快回去，免得鳳玲起疑，這是妳的東西和發票。」江修平從柜子後面拿出一袋東西交給她。
江修平連發票都預先打好，並將時間設定好，將他們的會面安排的天衣無縫。
「謝謝！」允彤接過東西，抬高音調的說，好似真的完成交易。
＊＊＊
這一個多禮拜，允彤一直暗中觀察魏天海和他手下的一舉一動。這段時間，她總算能夠了解為什麼各國警方到現在都找下到證據抓他。
魏天海實在是太精明、太小心了，他從不在大家面前討論生意上的事，即使鳳玲問他，他也是守口如瓶。
他和手下談事情或是招待重要客人，都會回到他的書房裏，外人根本無從窺伺其中。
她也曾經想找機會溜到他書房裏安裝竊聽器，可是，狡猾的魏天海只要離開書房會將房門上鎖，唯一的鑰匙就在他身上。
叩叩叩－－
「誰？」聽到敲門聲，允彤警覺的問道。
「是我，開門！」
一聽到劉慎全的聲音，允彤立刻打開房門讓他進來。
她趁着晚餐時，將預先寫好的紙條塞到他手裏，約他入夜後到她房裏碰面。
劉慎全謹慎張望四周，確定走廊四周沒有人之後，才閃進她房裏，輕巧的關上房門。
劉慎全是個斯文俊雅的男人，在警官學校時，他對她這個學妹非常照顧，兩人像兄妹般相處融洽。
不過，畢業后，劉慎全突然音訊全無，大家都失去他的消息，以為他從人間蒸發了。沒想到他早巳成了卧底警探，更出人意料的是，他們竟在這裏相遇，在生死交關的險境裏相遇。
「允彤，妳還好吧？」劉慎全語氣焦急的問，眼中儘是掩不住的擔憂。
「學長，我很好，你別擔心。你呢？好久不見，你好嗎？」允彤露出笑容，企圖安撫他焦躁的情緒。
「我！我當然不好，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派妳來。如果知道他們要派妳來，我就不跟他們說魏天海需要看護，我真的好後悔，好後悔。都是我，如果妳出了事，那該怎麼辦？」劉慎全露出痛苦的神情，氣悶的拉扯自己的頭髮。
「學長，你別這麼說，是我自願接下這個任務，不是長官派我來的。」允彤不希望他責怪自己或其它人，趕緊向他解釋清楚。
「允彤，妳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聽我的話，妳明天離開，下要再回來，跑了個看護，魏天海不會怎樣。」劉慎全淚動的抓住允彤纖細的臂膀，來回的搖晃她。
「學長，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以離開？我離開，誰來執行這個任務？」允彤義正辭嚴的拒絕他。
「妳別管！反正我不要妳待在這裏。」他下顧一切，將允彤擁入懷裏，似乎想把握這僅有的時光。
面對他激情的舉止，允彤選擇不要有任何回應。此時說任何話，似乎都會刺激他的情緒。
當下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任何兒女私情都是不被允許的。
「允彤，我……我原本希望等這個任務結束后才告訴妳。可是，我怕如果現在不說，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了。」他緊緊抱住允彤，將臉埋進她豐盈的秀髮，努力汲取她優雅的清香。
允彤微一用力，從他懷裏掙脫。「學長，我們現在應該以任務為重，有什麼事可以等任務完成以後再說。」
「妳不懂，我怕沒有以後了……」劉慎全神情哀傷，語氣落寞的說。
「學長，你別這麼說，現在有我和你並肩作戰，我們一定會成功將魏天海繩之以法，你一定要有信心。」允彤不着痕迹的退開，企圖拉開兩人的距離，語氣堅定的鼓勵他。
「嗯……」劉慎全雙唇微微開合，露出勉強的笑容。
「組長要我告訴你，國際緝毒組織警告我們，有一批毒品已經進入雲南，應該近期就會運抵台灣。相信這批毒品背後的操控者就是魏天海，組長要你儘快調查出這批毒品到台灣的日期和管道，希望在它進入台灣前攔截他們，避免讓它流入境內。」允彤將江修平的話傳達給劉慎全，希望他能以工作為第一優先。
「告訴組長我會儘力。只不過，魏天海是只老狐狸，要抓到他的狐狸尾巴真得費些功夫才行。我在他身邊這麼久，拼死拼活，才有辦法打進他的核心，幫他打理賭場，如果要他把運毒的工作交給我……恐怕沒那麼容易。」劉慎全的眉頭皺在一起，正在思索這難解的問題。
「那該怎麼辦？」允彤清麗秀美的臉龐露出焦慮的神情。這可是迫在眉梢的問題，如果那批毒品運到台灣，恐怕有不少人會受害。
「妳別緊張，讓我想想辦法。」看到她憂慮的眼神，他不舍的安撫她。
「我也會從鳳玲那裏看能不能探點什麼消息，另外找機會裝竊聽器。」允彤認真的思索其中的可行性。
「不！我要妳答應我，什麼都不要做，我不準妳冒這種危險。」聽到她打算冒險調查，就讓他驚慌下已。
「我也是盡一份力量來協助調查，你不應該阻止我。」雖然知道他是擔心她的安危才會阻止她，可是心裏還是不由自主感到不悅。
「允彤，妳不僅。這裏的人都不是善類，妳又長得這麼漂亮。如果讓他們發現妳是卧底，妳的下場一定是生不如死。」雖不想嚇壞她，但為了阻止她以身犯難，只得出此下策。
一想到被幾十個男人玩弄的情景，允彤怯伶伶打了個寒顫。她寧可死，也不要落到那個下場。
劉慎全看得出這招打動了她，他趕緊說:「我會儘快調查清楚，妳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吧！」允彤抬起頭，乖巧的說。
看到她芙蓉般絕美的臉孔閃爍着動人的光彩，劉慎全忍不住低頭在她頰邊輕輕啄了一下。
「學長……」允彤詫異的驚呼，雙頰泛起尷尬的紅潮。
「就當是給我出生入死的獎勵吧！」劉慎全打趣的眨眨眼，對她露出淘氣的笑容。
聽他這麼一說，下管她有什麼氣也消了。允彤忍下住放鬆心情，露出無奈縱容的笑容。
以前在警官學校，劉慎全根本不敢褻瀆他心中的天使；但現在－他隨時都有看不到日出的可能，他又怎能壓抑心中澎湃的愛意呢？
「我先走了，妳要小心，知道嗎？」對她，他怎麼都放不下心。
「學長，你自己也要小心點。』允彤用力點點頭。
劉慎全感覺自己的心緊緊系在她身上。如果可以，他真想永遠都不要離開這房間。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他一刻不離開，兩人就多一分危險……
最後，再深深看了她一眼，劉慎全毅然的打開房門離去。
允彤將房門鎖上后，慢慢走向床鋪，腦中想的還是如何探聽魏天海的消息。
正當她剛躺到柔軟的床鋪時－
叩叩叩－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學長有什麼事沒說完嗎？允彤納悶的想。
她趕緊從床上爬下來，衝到門邊打開門。
沒想到，站在門口的人不是劉慎全。
而是另一張深深困擾着她的臉孔－邵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