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葛福先是一愣,然後才轉身面對這位身份很特別的「嬌客」,恭敬的詢問道:「小姐,您找葛福有事吩咐嗎?」她和主子的關係,全府上下都知道。主子對她可說是嬌寵備至,他身為奴僕當然也不敢有所怠慢。
「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看他那錯愕的模樣,綾晏梅知道自己來的太唐突了。「赫遙他……我是說爺……他告訴我,你會說些漢語,我只是來找你聊聊而已」張着瑩亮的眸,她好期待葛福的回應。
「我是懂一些啦,可是漢字就看不來,只會說上幾句。」原來這回事呀!葛福很客氣地說。
「沒關係,我只是悶得慌,來找你隨便聊聊。」這感覺好似是「他鄉遇故知」,綾晏梅的心情好激動,竟忍不住眼眶發熱。
「小姐,你怎麼了?」怎麼一下就紅了眼眶,葛福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我沒事的。」抿着唇,她強忍着內心的激動,雀躍地和葛福攀談。「葛福,這間漂亮的院子是給誰住的?」她羨慕地望着這間院落的大廳。看來這裏是經過精心佈置的,裏頭的每一樣擺飾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小心點兒放,那裏頭放的可都是貴重飾品呀,萬一摔壞了,你們用命來賠都賠不起!」兩名工人找了一隻箱子進來,葛福指示他們放到紗帳后的寢房裏去。他回答綾晏梅的問話——「這間是爺的新房,過幾日爺就要迎娶族長的女兒摩會瓔娃小姐,到時候可熱鬧的很呢。」
葛福掩不住興奮地告訴綾晏梅。聞言,她腦子乍地空白,她幾乎停了呼息——
他即將迎娶摩會瓔娃,他未來的妻……
這件事他已經告訴過她了,可她為何再聽見時,會這麼的心痛。
她的心揪緊着,眼淚幾乎快要奪眶而出。
「你……你是說爺要成親了?」強抑着內心的痛楚,她盡量以平穩無波的音調詢問他。
「是呀!爺這婚事可是皇上親口應允,他和摩會瓔娃小姐一成親后,就是摩會族的族長了。
「皇上親口允婚?!摩會瓔娃可以帶給他權勢和地位……換言之,她這個從荒山野嶺擄來的女囚,只配當個在床上伺候他的慾望的女僅……
似是聽見心碎裂的聲音——
沉重而不甘地閉上眼,綾晏梅此刻終於走出茫然——他的心雷根本沒有她的存在。那日那句「在乎」的話,只不過是一句可笑的謊言罷了。
她被戲弄了——赫遙覺胤,你真可恨!
黃昏時,赫遙覺胤回到府里。
今天一整天,他除了和族長摩會瓦軻會面,商談婚禮事宜之外,還在太師摩會羅旗的陪同下巡視了領地。
回到府內,僕人們正好張羅好晚膳!見主子回府,急忙去請總管葛福來——
葛福手邊的事情正好忙完,聞言立刻趕到前廳去見主子。
今天他和綾晏梅談話的內容,一直讓他耿耿於懷。葛福越想越不妥,尤其他對綾晏梅提及主子即將和摩會瓔娃成親的事情,好似說錯了。
整個下午,他一直在思索着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主子,可是他又怕自己會錯了意,反倒給主子惹來不必要的困擾。
這可怎麼辦呢?
「我要你立刻啟程到京城面見皇上,我要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屬下今晚就啟程到上京——」
葛福神色不安的來到前廳,主子正坐在太師椅上和隨從談着話。
「爺——」葛福上前恭敬喚了一聲,赫遙覺胤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我晚點再用膳——」赫遙覺胤揮揮手說。他正和他的隨從,也是他的親信伍晉談論着一件重要的事情。
「爺,不是這事兒,我另外有事要向爺報告……」葛福還是打算向爺吐露一些資訊。
「你就說吧。」赫遙覺胤瞥了葛福那不安的神情一眼,示意他開口。
「這……綾姑娘她午膳沒吃幾口就回去歇息了,她……在房裏待了一整個下午,到現下還不見她出來用晚膳……」
「你沒吩咐侍女去看看情況嗎?」赫遙覺胤皺着眉說。
「有的,侍女回報說綾姑娘一直躺在炕上歇息,她除了臉色蒼白些,其他倒是沒啥異樣啦!
「葛福把侍女回報的情況,向主子報告。
這點他注意到了,早上出門前他就發現她的臉色有異,好像身體不適。
「我知道了,待會兒我親自去看看。」他沉着臉色說。
揮退葛福,赫遙覺胤沒心思再和伍晉討論事情,他即刻起身走往綾晏梅所住的院落,拐過幾個迴廊,他的腳步越來越急切。
打開門,他看見她正坐在鏡抬前讓侍女梳着髮絲,撲水粉點着胭脂。
從銅鏡看見赫遙覺胤逐漸接近的偉岸身形,綾晏梅讓侍女在她的髮髻插上一根玉珠串成的髮釵,才回頭迎上赫遙覺胤。
她那姣美的臉龐對他綻出一抹嬌艷的笑容,那如花的笑靨,讓赫遙覺胤差點忘了如何呼息。
揮退侍女,赫遙覺胤將她擁進懷中,捧起她嬌艷動人的臉蛋,他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個火熱的吻。
好久、好久,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
「真是……剛點上的胭脂都被你給吃了。」小手抵在他的胸膛,她偎在他懷中喘息。
赫遙覺胤笑開了唇。「葛福說你臉色不太好,我一回府就緊張兮兮地來向我報告。」可是他卻看不出她的臉色哪兒差了,反倒是嬌艷如花,迷人的很。
「沒的事,他太多心了。我不過貪懶多睡了一會兒,他卻以為我身體不適,一整個下午直叫侍女來我的房裏看了好幾回,害的我想睡都睡不着……」綾晏梅嬌慎地對赫遙覺胤告狀;她心裏知曉總管葛福的心思,他大概猜測出她臉色倉皇的原因了吧。
就為了赫遙覺胤和摩會瓔娃即將成親的事,一整個下午,她的情緒都陷於凄然絕望的境地。
她對赫遙覺胤那份濃烈的情感正逐漸消失,她——無法再愛他了。
「沒事就好。」手指揉蹭着她尖潤的下顎,他禁不住又欺上唇,在她瑩嫩的頰上偷了一個吻。「餓了嗎?我來帶你到前廳一起用膳。」
「我吃不下,今天都不太有胃口。」迎着他發熱的黑眸,兩道月眉輕輕擰着。
「葛福說你午膳也沒吃幾口,這會兒連晚膳都不用,你——身子真沒事嗎?」看着她輕擰的月眉,赫遙覺胤犀利的眸在她臉上梭巡着。他的心思向來縝密,綾晏梅似乎有事瞞着他。
「我說了,只是沒胃口罷了。」口氣略顯不快。
「那這樣吧!先陪我去散散步,晚點再用膳。」赫遙覺胤搖頭嘆了氣,他不想見她不快樂的樣子。
「你很餓嗎?」她問他。
「不——」赫遙覺胤搖搖頭。
「那就別用膳了,我想到部落後方去走走,聽說那兒有一處溫泉……」
「你聽誰說的?」
「除了葛福還有誰,其他人都不會說漢語。」
「你真找葛福說話去了?」不知怎地,赫遙覺胤心頭莫名地劃過一道不安。
「實在悶得慌,不找人說說話,我會……」她在他眼中看見了一閃而逝的驚惶,他怕什麼?
怕她尋死么?
「不許說不祥的字。」赫遙覺胤斥斷她的話。
「不說可以,你帶我到後山去走走。」
威脅他!她竟然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這女人……赫遙覺胤霸氣的眉往上高揚,狂狷的他從來不容許別人用威脅的語氣和他說話,他會讓對方後悔膽敢如此挑釁他。
可是他對綾晏梅卻是極度縱容,他沒有一絲二毫的怒氣。托起她細緻尖潤的下巴,他勾起一邊唇角,逸出一抹邪囂而寵溺的笑——「用完晚膳再去,否則免談。」
【第九章】
萬籟俱寂,只剩馬蹄奔跑的聲音,雪融后的濕地,一道蹄印往後山拉長——
赫遙覺胤一手操控着韁繩,一手擁着綾晏梅,黑色的披風在背後飛揚,紅鬃烈馬快速地向前方奔馳而去。
在部落後方約三、四里處有一座小池,那兒的池水終年都是溫溫燙燙的,即使在這嚴冷的冬季亦然。
馬兒奔馳約莫一個時辰,來到了這處人煙罕至的溫泉池邊。
「到了。」赫遙覺胤俐落瀟洒地跳下馬,綾晏梅還被緊擁在懷中。
「別抱這麼緊。」都到了,還這麼抱着。綾晏梅輕輕地推着他的胸膛。
「我怕你冷。」雖然不再降雪,但天氣仍冷,這會兒陣陣寒風呼嘯而過,她沒穿裘袍,一定會冷得打顫。
「放開我好嗎?我沒那麼弱不禁風。」她抗議。
「是呀!你若是弱不禁風,怎承受得了我每夜的折磨。」他的唇附在她耳邊,邪惡地笑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