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除了他墨黑如夜空的雙眸之外,馮櫻兒也注意到他其它的五官及高挺的身軀了。飽滿的天庭、濃密的劍眉,散發出一股迫人的英氣,高挺的鼻樑及寬厚的雙唇更是攝人心魄;尤其他毫不掩飾的注視,簡直像兩把尖銳鋒利的刀,準備置人於死地。
望着他,馮櫻兒幾乎不敢呼吸,深怕一不小心,就要慘遭萬箭穿心的命運了。
“你究竟是誰?還有,為何躺在這後院中?”男人再度開口,強硬的口吻中沒有一絲對待女性應有的溫柔。
“她就是守宮仙子嘛!爹,我告訴過你了呀!“小女孩顯得有些不耐煩。
“去,去找芳兒,這兒沒你的事。”男人突然大吼,嚇壞了小女孩;一瞬間,小女孩已哭着往大廳方向跑去。
“你幹啥這般兇惡啊?”馮櫻兒最看不慣罵小孩的男人了,雖然她方才還巴不得好好揍那臭娃兒一頓,但這會兒目睹一個父親凶自己的親生女兒,她可有一肚子火呢!
“我怎麼待我女兒,是我的事,輪不到你這外人來管。”他口氣依舊淡漠如冰。
“哇!我就不信,我偏要管、偏要管。”馮櫻兒怒火爆發,滿腹岩漿猛地噴洒開來。好!既然雙手不能動,那就靠雙腿吧!她抬起雙足,狠狠地往他腿上踢去。“像你這種冷血的男人,根本不配做父親,應該去當和尚,無血無淚無感情的東西。”
周梵天不發一語,精準地攫住她的蓮足,讓她動彈不得。
“放開我!”馮櫻兒狂叫。天啊!她的腿給人摸去了。
“我看你能賴在地上多久?”周梵天沒有放鬆的意思,唇邊滿是殘忍的笑意。
“你以為我喜歡這個樣啊?笨蛋,我是不得已的!”她使盡全力,像一隻被捕的猴子般掙扎怒吼。“聽見沒!我是不得已的。”
他望着手中的獵物,真想給她一頓痛打。闖入私人宅第就算了,這丫頭居然還膽敢教訓他,想必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的手斷了,放開我啦!”見他無動於衷,馮櫻兒更是急怒攻心,開始僻哩啪啦地罵:“你是毒蛇!是蠍子!是該死的蜈蚣!你最好下十八層地獄,免得遺留人間禍害百姓,搞得民不聊生,不對!十八層還不夠,應該十九層,讓你永世不得翻身,和牛頭馬面作兄弟……”
周梵天不待她閉口,便直接往她肩腫骨摸去,關節松垮垮的。雖說他經營的是布匹生意,但他同時也精通醫術。她的手沒斷,不過卻脫臼了,更慘的是不只一手,而是兩手都離位了——
“你的手沒斷。”他冷靜、不帶感情地說。
“沒斷?你瘋了嗎?我可一點力都使不上,而你卻說我的手沒斷,你憑什麼?你以為你是神醫啊!張機還不收你當徒弟呢!”馮櫻兒氣炸了。
周梵天二話不說,一手緊握她的右肩,一手捉牢她的右手,在她還來不及掙扎之前,便使勁一推,接上她的右手。“咋啦”聲和馮櫻兒的呼痛聲同時響起,她疼得眼淚都溢出了眼眶。
“你這殺人魔,我的手早斷了,你還拿它當木棍戳我的肩膀。”馮櫻兒含着眼淚,忿恨地說。
“使勁看看。”
“使你個頭!”馮櫻兒完全進入瘋狂狀態,掄起拳頭就向周梵天揮去,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右手已能活動自如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拉到她面前。“這不是好了嗎?”
嗅!這個臉可丟大了!人家好意替你接回脫日的手,你還咒罵人家是殺人魔,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馮櫻兒心中雖有悔恨,表面卻仍一副刁蠻相。
“那這手呢?”她以右手支撐地面,坐直身子,同時把離了位的左手搖來晃去。
“簡單,不過你得老實告訴我你是誰,還有你為何會在這兒。”
“哪來這麼多條件啊!”馮櫻兒咕俄。
“那就留你脫臼的左手作紀念吧!”周梵天耳尖得很。
“好吧!”她很不服氣,但無可奈何。
“開始。”周梵天命令道。
“我叫馮櫻兒,是城東陳家的丫鬟。你是周梵天,對不對?”她反問,見他沒有否認,她忍不住開始驚慌。這周梵天也許不是塊肥油,但他冷酷、陰沉又無禮,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半點的溫柔,哪個女人嫁了她,豈不等於下嫁一隻暴虐的熊,尤其玉雯是嬌貴千金之體,怎麼說他也沒有資格娶她,更何況——
他還有個女兒。
那害人精剛不就喊他爹嗎?不對,既然他有女兒,他怎可能沒有妻子?老爺是不是瘋了,居然要把小姐嫁給一個有正室的男人做偏房。
“就這樣嗎?”周梵天的雙眸射出兩道寒冰。
“你得先把我的手接上。”她開始用一種防備且謹慎的語調說道。
周梵天捉住她的左肩,同樣一推,馮櫻兒的左手便回了位。
“你的手之所以會脫臼,一定是以前摔傷過。”他評論道。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得先回去向老爺問個清楚才行,總不能教小姐當二房吧?!馮櫻兒一見雙手皆已恢復原狀,也顧不得滿身草屑及周梵天等着的回答,拔腿一溜,便出了周家後院的側門。
“你說的是真的嗎?”陳玉雯坐在床側,滿臉愁容。
“當然!你想想,他都有了妻小,你進他家門,只能做小的,那怎麼行!”馮櫻兒教訓似的說。
“爹一定是老糊塗了,說不定壓根沒指腹為婚這事,都是爹一人在瞎起鬨。”陳玉雯一轉煩憂為氣忿,鼓着腮幫子氣呼呼道。
“肯定是。”馮櫻兒點頭同意。
“那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啊?”杏娘跨過門檻,和藹地問。
“娘!”
“夫人!”馮櫻兒連忙端正不雅坐姿,秀秀氣氣地低聲輕喊。杏娘疼她,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當然希望她能具大家閨秀的風範。不過,看來是沒啥希望了,她的秀靜端莊只有在杏娘眼前才會出現,至於其他人,則沒份欣賞。
“你爹要我過來叫你過去大廳,他有些事要告訴你。”杏娘順了順自己微亂的裙擺。
這下可慘了!
“現在去嗎?”對策都還沒想出來呢!
“是啊!快,你爹等久了待會兒又亂髮脾氣,到時候可憐挨罵的不是你,我可就成了受氣包峻!”杏娘敬重且深愛她的丈夫,但有時陳更生實在沒耐性,連她都無法忍受。
陳玉雯拚命對馮櫻兒擠眉弄眼,滿臉求救的表情。“娘,您先去,我隨後就到。”再不利用這短暫空當想出好說辭,她的二房命運恐怕就惡夢成真了。
誰知馮櫻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竟還悠悠然開口道:“就一同過去呀!你有別的事啊?”
陳玉雯的雙眼開始噴出熊熊烈火,迫不及待想把馮櫻兒燒成灰燼。“死櫻兒、臭櫻兒。爛櫻兒,你這個吃裏扒外。見死不救。良心被狗啃去了的壞傢伙。難道我被送去做側室你很高興,是不?我發誓若我真的成了周家的‘二夫人’,你也得不到什麼好下場!”
要見到陳玉雯生氣到此地步,倒還真是難得,以她良好的教養來看,她頂多只不過抱抱怨,卻不曾聽她“專心”咒罵過誰;但這次的事非比尋常,關係到她的終生幸福,不能草草率率被爹當兒戲解決掉,而櫻兒竟不幫她,虧她對她親如手足,她當然有一肚子火。
“嗯?”杏娘絲毫未察覺陳玉雯有何不對勁,便附和問道。
“沒……沒有。”她半克制着回答,眼角有隱藏的凶光。
“這好,一起走吧!”杏娘首先舉步,馮櫻兒隨侍在旁而陳玉雯則懊惱得想發狂。
一行人來到了廳堂外,陳玉雯幾乎提不出勇氣踏入廳內,單憑她陳家的獨生女,又是大家閨秀,怎麼說也不能嫁給一個已經娶過親、連奶娃兒都有了的男人。如果真那麼做,她豈不是要天天看大房臉色過日子?她的幸福還能指日可待嗎?她不要被大房下毒或虐待而死就偷笑了。
“你發什麼呆呀?快進來。”馮櫻兒回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陳玉雯惡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又滿肚子忿怒地跨過門檻,進人陳家大廳。她微微低頭,踩着細小碎步來到陳更生前方,盡量恭敬且柔順地喊:“爹!”
好個標緻秀麗、溫婉典雅的嬌美女子啊!瞧她膚白似雪、冰肌似吹彈可破,雙頰隱隱透着桃花般嫩紅,教人真想去觸摸看看,是否如粉桃一樣綿密。秦劍賓注視着陳玉雯,內心禁不住暗自讚歎。自她進了廳內起,他就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不止是她絕美的容貌,更因她貴族般的氣質。
“來,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秦公子。”陳更生好客,對每個來陳家作客的人都特別禮遇,即使像秦劍賓這樣因盤纏被偷,而必須向陳家借住的書生,他同樣熱情歡迎;尤其他疼惜英才,對於有能力的青年,他絕對不會放過可以幫助他們的機會。
“在下秦劍賓,陳姑娘請多指教。”
這會陳玉雯才注意到父親身旁多站了一個人,而且是個男人。她不敢抬頭只偷偷將眼光往上移,企圖看清楚那人的長相。
但接觸到的卻是一副寬闊的胸膛,雖然包裹在灰藍色的粗布衣內,她仍能感覺到那胸膛厚實的程度。完全沒有預告,她的心狂跳了起來,就像準備引領士兵沖向沙場的的戰鼓般,一聲急過一聲。
陳玉雯簡直嚇壞了!才見着人家健碩的好體格,就有這麼大的反應,待會兒看到他的面貌,她可能連站都站不住呢!
果然不出所料,她才將視線往上抬了幾寸,就被眼前那張完全屬於男性的臉孔給怔住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般帥氣的男人。
他的一對濃眉黑得如墨,雙眼炯炯有神,像是能看穿他人心中的思想,而他直挺的鼻與厚薄適中的唇更有如天神般俊美;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溫文儒雅的氣質,陳玉雯早因他風度翩翩而看傻了眼。
“這是小女玉雯。”陳更生驕傲道。
“秦公子見笑了。”陳玉雯心神恍激極了。
“快別這麼說,陳姑娘,以我這等身份,可擔待不起;我秦劍賓不過一介窮苦書生,再者身上盤纏凈被盜匪偷去,今日承蒙陳老爺抬愛,肯留我在此暫住,以籌旅費好上京應試,這是我秦某人莫大的福氣,陳姑娘如此多禮,反教我惶恐不已。”秦劍賓凝視着陳玉雯雙眸,心中有股莫名的騷亂。
“好了!好了!別什麼你有禮、我沒禮的。晚膳時間已到,大伙兒一道至梅院用膳,今晚咱們來喝個痛快順道對秦公子介紹介紹咱們陳家大宅。”陳更生豪爽招呼道,早把秦劍賓當自家人看待。
“櫻兒,你去看看廚子們準備好了沒,要他們手腳快些。”杏娘吩咐。
“是,夫人。”仁立一旁的馮櫻兒簡直樂透了,這會兒終於可以開溜。
原本以為陳更生要提周梵天的事,她跟着來,能為陳玉雯出點力,從旁幫幫腔,以免她未來命運坎坷。怎料得到,陳家原來是來了個要借住一段日子的窮書生。
瞧他人模人樣的,又帶一分書卷氣,這個樣才配得起陳家大小姐嘛!只可惜門不當、戶不對,一個是大富之家的千金小姐,一個是苦學待成的貧困子弟,若要兩人有啥結果,恐怕得花點力啦!
她瞄了瞄陳玉雯,真想一棒子往她腦袋上敲去。天啊!又不是沒見過男人,瞧那副失魂的樣子。
眾人進了梅院之後相繼入座,黑格圓桌上早擺滿了各式佳肴,雖然比不上天皇老子的山珍海味,和平民百姓一較量,卻也稱得上好酒好萊了。
“盡量用,別客氣。”陳更生首先擺出主人應有的禮數。“這些粗茶淡飯,希望你吃得慣。”
“秦公子你可不要見外,把這兒當自己家,一切自己來。”杏娘這個女主人一樣出色。
“陳老爺、夫人,您們不嫌棄我,而且以如此豐盛的酒菜招待我,真教我秦劍賓感到受寵若驚。此時,我沒什麼能回報,只盼來日一舉及第,我必定重重酬謝陳老爺對我的知遇之恩。”秦劍賓端起面前的陳年花雕,一口飲盡。
“這好、這好!得我意、得我意!喝酒理應直截了當,羅羅唆唆可惹人厭呢!可惜我只有個女兒,否則非要你這個女婿不可。杏娘,你說是嗎?”陳更生對自己的愛妻挑了挑眉。
“秦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堪稱青年才俊,誰家女兒嫁給你,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可惜王雯自小便與人訂有婚約,沒機會擁有你這麼好的夫婿,或許是她前世修得不夠吧!“杏娘徽有感嘆,卻不特別惋惜。“不過,我們倒有另外半個女兒。”她突然雙眼一亮,語氣神秘兮兮。
“半個女兒?”陳更生及陳玉雯父女兩人同時瞪大了眼,完全被嚇住了。
反倒是秦劍賓有點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莫非在陳家也有見不得人的事!
“你們大伙兒別一臉的不能置信呀!老爺,你想想誰在陳家能和玉雯平起平坐,玉雯有的她便有,我們只差沒收她為義女而已。”杏娘愈說,興緻愈高。
你說的人該不會是——”陳更生仍不敢確定。
“櫻兒!”陳玉雯早已急急忙忙脫口說出謎底。
什麼?
我?
馮櫻兒過度驚嚇之餘,一口紅燒蹄膀竟梗在喉嚨里,吐不出也吞不下,簡直快噎死了;她努力在自個兒胸脯上使上勁拍打,差點把原本就不太突出的胸部夷為平地。
天啊!夫人該不會也被老爺傳染了糊塗病吧!她張大口把一團已嚼爛的肉泥全吐了出來,開始低聲咒罵。
像秦劍賓這種男人,她真是一點興趣也提不上來!沒錯,他是溫文儒雅、風度翩翩,成千上萬的女孩巴不得能嫁給他,過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她才不要咧!只要一想到未來兩人吵架,秦劍賓肯定連罵人都引經據典,動不動就某某說、某某道,她已經開始想找顆大石頭把自己砸昏了。再者,溫吞如秦劍賓者,搞不好連吵架都沒法吵。那她真的會無聊至死。屆時,她的墓碑上可能留有這麼一段:因過度無聊而亡。
哇!什麼跟什麼嘛!
“櫻兒,你還好吧?”杏娘輕撫馮櫻兒額頭,關心地問。
“只是不小心噎着。”馮櫻兒覺得自己笑得好勉強、好尷尬。這全是拜你們這群沒經驗,又愛亂牽紅線的笨媒人所賜,則我正吃得“龍心大悅”呢!
“你只曉得吃!”陳玉雯心裏真不是滋味。
“能吃才是福呢!”馮櫻兒一記回馬槍正中紅心,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這頓飯吃下來,除了陳玉雯之外,大家都還算盡興。
午夜時分,夜涼如水。一彎新月低垂柳梢,滿天繁星兀自明滅,絲毫不能理會人世的煩憂。
陳玉雯在床上輾轉難眠,翻來覆去也有一個時辰了,但她就是無法合眼。
披着單薄的外衣,她來到閨房外的小花園,或許走一走能讓她產生睡意石則凈躺在床上,根本於事無補。
倚坐亭內石椅上,一張初次相遇卻教她牢記於心的臉孔又浮現在她眼前。
唉!如果當初與她指腹為婚的人是他就好了!他溫柔多禮、體貼謙虛,最重要的他仍單身未娶,哪像周梵天,不但有妻有女,脾氣也不好,冷酷又粗暴,就連櫻兒看了都受不了,更別說她哩!
秦劍賓,聽,這名字多好呀!浩氣中不失儒雅,濃濃書卷氣夾雜其中,所謂的風流惆優,大概就是這樣吧?!
真是不想不氣、愈想愈氣。櫻兒晚膳時候一點忙也不幫,光顧着吃,雖然爹未提起周梵天的事,可她滿臉無所謂狀,完全不帶一絲禍難與共的樣子,簡直該將她送去上刀山、下油鍋;娘八成也是失了魂,居然有意把她許配給秦劍賓,這麼說來,櫻兒便成了最幸運的人啦!
哇!這是什麼撈什子的好運氣呀?
氣不過,就是氣不過,陳玉雯握緊拳狠狠捶上亭欄,巴不得這亭欄就是爹、就是娘、就是櫻兒和那自以為是又不通人情的周梵天。
“誰?誰在那?”陳玉雯似乎看見一道黑影自園子外圍閃過,不太真實。“快出來!”她放大嗓門,企圖讓自己聽起來威嚴些。
“是我,陳姑娘!”秦劍賓大步跨入花園內。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陳玉雯開心卻又有點疑惑問道。
她沒想到光想一個人就能把那人弓倒眼前,興奮之餘,不免開始佩服自己。但是,此時月淡星稀,孤男寡女同處一地,似乎不大適宜呢!
喔!管他的,我才不信秦劍賓會對我做出什麼不軌的事。他可是正派的讀書人,不會不懂分寸。反正我也沒機會成為他的人,聊聊天又有何關係。這麼一想,陳玉雯的心頭便舒暢幾許。
“了無睡意,於脆出房走走,順便想想未來。”其實他再明白不過了,自己睡不着的原因根本是她——,眼前這個已經與他人訂親的美麗女子。
關於女人,他從不特別注意,他在乎的是功成名就,期盼能在某日衣錦還鄉,重重報答母親對他的養育之恩。母親早年守寡,與他相依為命,所有的希望全在他身上,他怎麼也不能辜負母親的殷切期盼!若非在途中遇到偷兒,將他身上盤纏悉數偷盡,他早已進京應考,毋須等待下一梯次了。
也由於如此,他必須借住陳家,但他對陳玉雯帶來的震撼,卻完全不在意料之中。望着她,他有種前世就已相識、甚至相愛的莫名感受,為什麼如此,他根本無從說起。只是她已不是他能得到的女子,他一丁點競爭的機會也沒有,這怎能不令他心有不甘?
“我也睡不着。”陳玉雯雙手撐在亭欄上,臉上有苦悶的慘笑。
“有心事?”
哎呀!你這麼問,教人家怎麼回答嘛!陳玉雯無助地轉個身,跌坐在石椅上。她能說其實我對你有好感,但爹卻叫她嫁給別人嗎?她搖搖頭。不端莊的女孩才那樣說哪!
“沒有,就是睡不着而已。”
“你訂過親了,何時準備成婚拜堂?”
“啊?你說什麼?”他的問題突兀得讓她措手不及。
“前些時候用膳時,陳老爺說你已經與人訂有婚約,不是嗎?”
是啊!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嫁給那個想享受齊人之福的冷麵殺手。“當我還在極褓中,那門親事就決定了。”陳玉雯簡直無力。
“指腹為婚?”秦劍賓倚在亭柱,眼光飄向遠方。
陳玉雯無語,以她和周梵天的情況也差指腹為婚不多了。
“你愛他嗎?”既是指腹為婚,他們必定是青梅竹馬,在兩小無猜的當口,就已將對方深植於心。
愛?我連見過他都沒呢!還談什麼愛!
周家與陳家雖是世交,但她卻從來沒看見過周梵天,不過藉由櫻兒的描述,她慶幸自己運氣好,沒提早瞧見他的兇惡樣。
“抱歉,我逾矩了。”陳玉雯的沉默提醒了他,他不該探詢一個女孩的私密。
“不,你沒有。”她急忙開口,深怕他誤以為自己錯怪他。
“不重要了。夜已深,我也該回房了。”秦劍賓離開亭柱,慎重地向陳玉雯告退。“陳姑娘,明兒個見了。”
“等一下!”陳玉雯喊住正欲離開的他,她還有些問題還沒提呀!
秦劍賓毫不避諱,專註地凝視她。
“你打算在這兒待多久?”
“你急着要我走嗎?”他反問。
“不……不是。”陳玉雯差點沒咬自己的舌頭。
“那,應該能喝到你的喜酒。”秦劍賓暗暗丟下一句,轉身大跨步地離去。
望着他消失於國外,陳玉雯不禁悲從中來。為何女人總不能決定自己的姻緣,非得聽從父母的意思,否則就是大逆不道?
她喪氣地回到房內,抱怨聲聲聲清晰。
“你到底行不行啊?”鄔麗君推開那隻襲上她胸前的手,很是不耐煩。已經過了六七天了,一點進展都沒有,她難免懷疑賈龍的能力。
“我辦事何時出過亂子?你就別煩心了。來嘛!我香一個,瞧你那紅得像蜜桃的小嘴,真是惹得我心裏痒痒的。”賈龍攬過她的腰,狠狠印上她的唇。“喔!甜,真甜!”
“我絕不會讓周梵天得意太久,他等着瞧好了。居然趕我出周家門,我鄔麗君是怎樣的角色,他竟敢把我趕出來。他也不想想看,周家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名門,他這麼做,豈不昭告天下,他的妻子不貞。就算我紅杏出牆,也全是拜他所賜。哪個正常的女人會不需要丈夫的疼愛,而他卻寧願在布堆中睡覺。這一切他該負全責。”想起周梵天對她的冷落及他頎長的體格,鄔麗君怒火中燒。
“你還想着那個男人啊?別想他了,我賈龍雖然錢財比不上他,別的可是一點都不比他差。”賈龍邊說,邊將自己往鄔麗君身上擠。
說得倒是!賈龍的確不夠富有,但最起碼他的心是向著她的。“你就知道討我歡心。”鄔麗君笑得花枝亂顫。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討你歡心,難不成討別的姑娘歡心啊?”
“貧嘴!”鄔麗君偎在他懷中,活像一隻發情的雌貓。但她可沒忘記要報復周梵天,急喘中,她高喊出聲:“從絹絹下手,記住,把她帶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