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應容舀起一片黃澄澄、平滑柔順的芒果布丁放進解政軒口中。此刻他正舒適的坐在沙發上,享受未婚妻貼心的服務。
他們像新婚的小倆口似的,晚餐過後,親密的窩在一張沙發上,品嘗應容精心製作的「香芒布丁」,看着精採的即時新聞。
記者現在為您訪問列偵查這件「酆程貪污弊案」的解政軒檢察官……
「政軒,你上新聞了。」應容見身邊人出現在螢光幕上接受記者訪問,不禁雙眸圓睜,心情興奮的說。
「嗯!」看到這則新聞,解政軒輕鬆閑適的好心情,霎時變得嚴肅、緊繃。
「檢察官,請問這樁貪污案目前偵查的進展為何?」一個相貌英挺、口氣犀利的記者拿着麥克風訪問解政軒。
「我們已經掌握大部分涉案人員,並就相關人員進行約談,等偵查告一段落,會就所有涉案人員提起公訴。」只見他英俊的臉孔沒有流露出絲毫情緒,冷漠的注視着鏡頭。
「據傳您昨天約談無黨籍立委湯巨賢,請問湯委員是不是也牽涉其中?」記者話鋒一轉:突如其來的丟出這個問題。
「案件正在偵查階段,我不便就相關案情進行討論,一切將靜待司法調查結果。」解政軒的神情沒有任何政變,僅雙眸一閃而過的精光,泄露他不耐的情緒。
「解檢察官,最後請問您一個問題。大家都知道湯委員的掌上明珠湯憶寧小姐是您的前任女友,不曉得這會不會影響您的偵查方向與結果?」記者臉上帶着狡詐的神情,不懷好意的攻擊他。
聽列這番問話,解政軒臉色微微一變,不過他還是冷着臉回答:「整個偵查過程秉持着中華民國法律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絕無徇私枉法、偵查不公的情事。」
「解檢察官,你有沒有更有效的辦法來撇清這尷尬的關係?」記者鍥而不捨的追問,企圖將他逼進死胡同。
「抱歉,我趕着開庭。」只見他不理會記者,鐵青着臉走進法院。
解政軒拿起一旁的遙控器,神情不悅的關了電視。
「政軒,你不高興?」應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陰鬱的臉孔。
「我實在受夠那些無聊的記者。他們自認為在追根究柢,捍衛新聞自由。事實上,他們最擅長揭別人瘡疤來提高新聞收視。」解政軒的口氣冷漠冰冷,但應容聽得出他心底的不快。
「清者自清!你也不需要在意別人怎麼說。」她美麗的臉蛋露出慧黠的笑容,安撫他起伏蕩漾的情緒。
「為了調查『鄂程貪污弊案』,我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上頭。這場仗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一定要讓所有參與犯案的罪犯都被定罪。」解政軒露出嚴肅的眼神,語氣堅定的說。
他為了這個案子每天早出晚歸,努力和警調單位配合偵查,就是希望將所有涉案人員逮捕歸案。
「我看得出你為這個案子所付出的心血,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將所有犯人一網打盡。」應容全心全意的相信解政軒,在她心目中,他早已是正義的化身,法律的代言人。
「當初接到上級指示接任這個案子,一些較年長的檢察官就等着看我的笑話,他們相信只要抓到把柄就有機會把我踢出檢察署。」解政軒一向平靜的語氣,這時卻顯得低沉憤慨,聽得出他對這事所積壓的情緒。
「他們為什麼要針對你?你什麼地方得罪他們?」應容神情困惑的看着他,不懂為什麼有人刻意要打擊解政軒。
「只因為他們都相信,我是靠着顯赫的家世才當上檢察官,所以處處看我不順眼。聽到我負責這個案子,大家還大肆慶祝一番。」提到那些虛有其表、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解政軒心底就不痛快。
「這我就不懂,這是個眾所矚目的案子,應該很搶手才是。辦成了,對你們的升遷可是大有幫助。」應容睜着清澈的雙眸,疑惑的望着他。
「那辦不成呢?」解政軒寵溺的摸摸她的頭,訕笑她的單純、無心眼。
「這倒是,要是搞砸了,你就是千夫所指的罪魁禍首啰!」說到此,應容總算了解其中的利害關係。雖然無違法行徑,但由此卻發現人心是如此的可鄙、醜陋。
解政軒臉上浮出嘲諷的笑容,無奈的搖頭,表示應容說的話再正確不過了。
「原來所謂的檢察官,高高在上的正義使者還是受制於人性,跟一般人沒什兩樣。」應容諷刺的說,很難想像她聽到的黑暗世界。
「其實也不怪他們不看好我,這個貪污案牽涉太廣,涉及的層次太高,大家都推斷辦不了,又或者,辦的人可能會提早歸西。」說到辦案所遭遇的困難,解政軒的眼神變得冷硬、冰涼。
「真的嗎?那你會不會有危險。」聽到一向自信滿滿的解政軒這麼說,讓應容感到恐懼不已。
「別擔心,這些人還不敢明日張膽對我怎麼樣。而且,擒賊先擒王,我一開始就鎖定最高層的犯罪人員,其他人嚇都嚇死了,哪還敢怎麼樣?」解政軒俊雅的臉龐上露出迷人的笑容,充滿誘人的魅力。
「那記者提到湯憶寧的父親也牽涉其中,這是真的還是記者捕風捉影?」想到那日湯憶寧張牙舞爪的模樣,應容冷不防打了個冷顫。
「是真的,我手上已經掌握確實證據,湯巨賢會被起訴,也一定會定罪、入獄服刑。」他無奈的說。
「那湯憶寧不是很可憐……」應容沒忘記湯憶寧曾是他心愛的女人。每次想到這,她心底還是會感到酸澀莫名,一股沉重的情緒兜頭罩下。
「我也無能為力,當湯巨賢收受賄賂那刻起,他就定了自己的罪,任何人都幫不了他。我是個執法者,絕不能受自己的私心、情緒所左右。
而且,每個人都等着看我出錯,我更得步步為營、小心謹慎才是。不管我和憶寧過去有過什麼,但現在,我必須和她劃清界線,以免瓜田李下,徒生事端。」解政軒臉上露出無奈、沉重的表情。
看着解政軒情緒低落的模樣,應容對他這段時間所承受的壓力感同身受,這個棘手的案子想必是嚴格考驗他的智慧及毅力。
想到他心底的矛盾與壓力,心中實在不舍。「不管如何,我永遠都支持你。」
她落落大方的湊上前,在他臉頰上印上一吻,代表無怨無悔的支持與鼓勵。
「那我該怎麼回報你的支持呢?」她毫無保留的付出,讓解政軒感到無限的溫暖與關懷。解政軒將她柔若無骨的身子摟進懷裏,享受甜蜜溫馨的一刻。
「等案子順利結東后,帶我去玩一整個月。」應容怕錯失良機,趕緊開口說出她心底的期望。
「沒問題,就當作我們的蜜月旅行。」解政軒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蜜月……」聽到這兩個字,應容變得有點畏縮,似乎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嗯!我打算等這個案子結束后,就向我們的爸媽提出完婚的要求,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很高興。」解政軒露出笑容看着呆楞的應容。
「可是,我還沒有恢復記憶……」應容遲疑的望着他,雖然她早巳認定解政軒是她的未婚夫,可是喪失記憶的陰霾,仍讓她始終無法釋懷。
「別擔心這個問題,像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啊!一切順其自然就好。」解政軒溫柔的將她摟進懷裏,安撫她焦慮不安的心。
其實,這個問題也是解政軒心底深處的隱憂。現在的他已經深深愛上應容,可是他擔心應容恢復記憶后,會不會忘記這段感情,而變回過去那個交遊廣闊、活潑外向的小公主。
真到那個地步,他又該如何喚回應容心底的那份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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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一份妳的包裹。」小晴手裏拿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走進客廳,應容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包裹?誰送的。」應容困惑的放下手上的書,接過小晴手上的包裹。
「不曉得,上面沒寫。不過包裝的這漂亮,應該是很貴重的禮物吧!小姐,你以前也常收到愛慕者送來的禮物啊!少爺也不介意。」小晴俏皮的眨眨眼,惹得應容忍俊不住。
聽到小晴這麼說,應容也就毫無戒心。既然她以前也常收到,而解政軒也不在意,那表示這樣的禮物應該是很正常啰!
她小心翼翼的拆下高貴雅緻的包裝紙,外表精美的包裝讓她不禁期待裏面是什麼東西。
小晴站在一旁也是睜大雙眼,好奇的盯着應容懷裏的包裹,滿心期待令人驚喜的禮物。
拆開外層的包裝后,裏面是一個印有日式花紋的禮盒,白色押花紋印有含羞草的綠葉,散發出迷人典雅的氣質。
「哇!好漂亮的盒子,裏面的禮物一定更漂亮。」一看到盒子,小晴雙眼不禁一亮,無法剋制的讚歎驚呼。光從裝禮物的盒子就可看出送禮者高超不凡的品味,更遑論裏面的禮物了。
應容欣喜的揭開盒蓋,準備一窺究竟……
「啊-」突然間,應容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驚慌失措的拋開禮盒。
小晴還來不及看清盒子裏的東西,它就被應容拋得老遠。小晴的視線追隨着從盒子裏掉落的黑色物品。
等它掉落在地時,小晴總算看清從盒子裏掉出來的東西。沒想到它竟然是!──一隻黑色的小貓。從它癱軟的身軀和迷濛反白的瞳孔,看得出這隻可憐的小貓已經死了。
小晴看了死貓一眼,立刻衝到應容身邊,緊緊抱住顫抖哽咽的她,不停的安慰受到驚嚇的她。
「小姐,沒事的!」看到應容的淚水不住從眼眶中溢出,小晴知道她受到不小的驚嚇。不過,任誰突然收到那樣的禮物都會被嚇到,何況是纖弱溫柔的小姐。
「到底是誰?竟然這麼惡劣。小姐,你別怕,我馬上打電話給少爺,讓他叫警察好好調查,怎麼都要把這個大壞蛋給揪出來。」小晴氣憤的怒罵。其實她自己也怕得直發抖,可看到應容一副快昏倒的模樣,她只好強作鎮定。
她將應容扶靠在沙發上,拿起一旁的電話就要撥給解政軒,「不!小晴,別打……」應容伸手阻止小晴,臉上還掛着晶瑩剔透的淚珠,柔弱的模樣讓人着實不舍。」
「小姐,為什麼不讓我打電話給少爺,他要是知道有人這麼欺負你,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小晴激動的反駁應容。
「少爺最近為了公事已經很煩心了,沒必要再增加他的麻煩。你去拜託雄哥幫忙把那隻小貓給埋了,好嗎?」應容的淚水還是撲簌簌的流個不停。雖然她現在最渴望的就是解政軒溫暖的懷抱,可她知道他為了公事已經承受許多壓力,她實在沒有資格再增加他的負擔。
「這樣……好吧!」小晴不情願的答應,她實在不甘心讓壞人如此輕易逍遙法外。而且,那壞人說不定有什麼陰謀,打算加害小姐。她還是決定等少爺回來后,再將整件事告訴他。
「麻煩你跟雄哥,我想……上樓去休息一下……」應容語音顫抖的對小晴說。
「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陪你上樓?」小晴擔憂地望着驚魂未定的她,只見她淚眼婆娑閃爍着淚光。
「我沒事,快去把它埋了吧!」應容努力擠出一抹苦澀勉強的笑容,表示她沒事。
應容臨去前瞄了地上癱軟的小貓一眼,淚水忍不住又滑落,淹沒她恐慌焦慮的心……
是誰?到底是誰?
應容躺在床上,任淚水滑落臉頰沾濕枕頭。她在心底問了自己千百遍,到底是誰這麼恨她,竟然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報復她,甚至不惜殘殺一隻無辜的小貓,只為令她難受。
列底她喪失記憶前做過什麼事?得罪過什麼人?為什麼要用這麼惡毒的方式打擊她?
將一隻死亡的小貓送給她是否有什麼涵義?那個人只是純粹想傷害她,還是暗示她,那會是她的下場呢?
應容強逼自己別再胡思亂想,可是紛亂雜沓的思緒卻將她牽引的更深入、更恐懼。她不知道今天的事件是報復、是詛咒、還是警告。
如果是警告,那表示這個顫慄遊戲才剛剛開始而已……
恐怖的陰影籠罩着她,讓她好似置身一個黑暗的牢籠里,面對着醜陋、漆黑的恐怖地獄,沒有過去,也看不到未來。
「鈴──」正當她陷入怔忡之際,房內的電話突然大響,嚇得她花容失色,驚慌失措。
她努力平息顫抖的氣息,怕解政軒聽出她紊亂的語音,深呼吸一口氣才拿起床頭柜上的話筒。「喂!政軒嗎?」
「呵呵呵──」電話另一頭傳來女人尖銳狂亂的笑聲,不是解政軒溫暖低沉的嗓音。那女人的笑聲帶着瘋狂、恐怖的感覺,把應容嚇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豎起來,直想把電話掛掉。
「喂……你打錯了……」這電話平時只有解政軒會打給她,所以,應容寧願相信對方只是打錯電話,
「路應容,收到我送給你的禮物了嗎?」電話那頭的女子陰森森的叫出她的名字,還表示剛剛那份可怕的禮物就是她的傑作。
「你……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應容一想到她和一個殘酷的變態在談話,身體就不禁發冷、打顫,握着話筒的手不停發抖,差點把話筒抖落地上,
「你搶走我心愛的政軒,還有臉問我是誰,你不要臉、下賤,我詛咒你……」
一連串不堪入耳的咒罵聲從話筒內傳過來,勾起應容熟悉的恐懼。「你是……湯憶寧。」
「沒錯!就是我。」湯憶寧的口氣冷得讓人發寒。「看到那隻貓了嗎?記住!那就是你的下場,等你到陰曹地府時,記得向閻王爺說清楚害死你的人是誰。」湯憶寧毫不掩飾的威脅她,尖銳惡毒的口吻,讓人聽得膽顫心驚、驚駭莫名。
「你瘋了……」應容顫抖着說出她心中的想法。原本聽到解政軒說起湯憶寧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時,她還沒什麼感覺。現在,她卻有深刻體認,她完全相信解政軒說的……湯憶寧真的瘋了。
「沒錯!我是瘋子。你知道嗎?瘋子殺人是不用被槍斃的,我可以在殺了你之後,再假裝我把你當成妖魔鬼怪,不小心把你殺了,然後再去自首。這樣,我只要進監獄的精神病院治療一陣子就可以出獄。等我出院以後,又可以回到政軒身邊。
而你,可能已經爛到只剩下骨頭啰!呵呵呵──」湯憶寧興奮的描述她冷血的謀殺計畫,讓應容覺得她真的已經徹底瘋了。
「你別亂來,我會把這些事告訴政軒。」應容猜測她那麼在乎解政軒,應該會有所顧忌才對。
「哼!我才不怕,人家政軒最疼我了。要不是你這個賤女人從中作梗,他現在還在我身邊。所以,一等我爸放我出去,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湯憶寧咬牙切齒的發誓。
湯憶寧說的話讓應容想起,解政軒曾經提到湯憶寧被她父親軟禁。既然如此,她又怎麼有辦法寄東西給她呢?她說的話是真的嗎?
「你騙人!你要是被你爸關起來,哪能寄那種東西給我?」應容靈光一閃,假裝不相信她的話。
「嘿!我那個老爸現在只怕被政軒抓到小辮子!只要我不出門他根本不管我。看看你還想要什麼,不管是死雞、死鴨、死老鼠、死狗,我都有辦法寄給你。哈哈哈──」
湯憶寧殘酷冷血的話,反而給應容下了顆定心丸,至少她確定湯憶寧的行動受到限制,不至於直接傷害她。
「路應容,你知不知道政軒以前都是怎麼抱我的?他都好溫柔的親吻我,然後用力的……」湯憶寧故意裝出甜蜜的聲音刺激應容。
「我不想聽──」一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情色畫面,應容激動的掛斷電話,毫不在乎湯憶寧做何感想。
她怕再聽到湯憶寧瘋狂詭譎的聲音,她會無法剋制的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