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武靖灝正飛往英國。
由黯獵的情報網得知，鷹羽千尋這丫頭居然在他雙親那兒。
想來他就氣，那死老頭和碎嘴的老媽子到底要幹嘛？
倫敦灰暗的天空和他的心情一樣，好不到哪兒去。
一得知她在何處，他就立刻就飛來找人，不管長途飛行的勞累，他現在只想見她一面。
一到倫敦的武宅前，他卻沒有進入的勇氣。
府里的老總管看到外頭站了個人，才發現居然是少爺！
是什麼風把少爺吹過來了？他不是一向和老爺夫人不合的嗎？怎麼會千里迢迢跑來這兒“站崗”？
“少爺。”
老總管怯怯的開口，不敢惹毛脾氣火爆的他。
“老、老爺呢？”
差點下意識喊出“老頭”，他趕忙改口。
“老爺人在裏頭，沁夫人也在。”
很好，那就一起算總帳吧！居然把千尋藏在這兒！
他大步走進去，一路上僕人恭敬的向他鞠躬，卻也不免竊竊私語，因為眼前的少爺前幾天還在日本上演了羞辱新娘的戲碼。
既然他們把他要的人藏在這兒，就不必給他們好臉色看了！
“媽。”
他甫進門，就看到連沁坐在豪華沙發上喝茶看書。
連沁抬起頭來。“兒子？”居然還記得來關心老媽啊？真是意外。“你怎麼來啦？”她佯裝吃驚的模樣，其實心中早就料到。
“我不能來嗎？”他梭巡四周。
“找你爸啊？”連沁連忙搬出武立言來擋。“他現在在後花園裏澆花，我看你就別去打擾他了，他最愛那些花花草草的——”
“媽！”
“我叫人給你倒茶，長途飛行很累的吧？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媽！”
他截斷她的話，可是連沁還是一直唱戲下去。
“你這孩子，就這麼想念我啊？好久沒來了，你——”
“你到底要唱戲唱到什麼時候？”他沒那個耐性陪他老媽鬼叫。
連沁尷尬的笑了笑，死不認帳。“我哪有？”
“那你就繼續吧！”
他這個只會死纏爛打的母親是不會自動招供的，他非得一間一間地把鷹羽千尋找出來不可。
“灝！你要去哪裏？”沒想到他居然不甩她直接走人。“你趕着去投胎啊？我在這兒陪你聊天不好嗎？”
武靖灝根本不想甩她，只見連沁毫無形象的衝上前去扯住他的手臂。
“幹嘛？”他還有正事要忙，沒空陪母親玩扮家家酒。
“我才要問你幹嘛咧！”氣勢絕對不能被他壓過去！“你飛到倫敦來，就是來這兒翻箱倒櫃的啊？”
連沁硬着頭皮罵人，也讓武靖灝眯起眼看她。
“我知道她在這兒。”他冷冷地道。
“誰啊？”連沁只能裝傻。“我早就說過你爸爸人在後花園。”
“鷹羽千尋。”他沉沉的開口，“你知道我要找的人是她。”她究竟在哪裏？又能躲到哪裏去？
文佈下的眼線來報，說鷹羽千尋正躲在英國倫敦被她雙親保護着，至於為什麼出境處會查不到，一定是武立言利用航空公司的私人專機把她悄悄帶到倫敦，不讓他找人。
如果不是黯獵的情報網，他是一輩子都料不到她會躲在這兒的。
“你要找她？”明知道兒子此行的目的就是這個，她還是佯裝驚訝。“我都還沒跟你算帳，那天婚禮被你弄得烏煙瘴氣的，她怎麼可能在我這兒？”
“我說在你這裏，就是在你這裏。”他受不了地捂住耳朵。“你們把她的人藏到哪兒去了？”
他一定要把她找出來，然後向她解釋他愚蠢的行為。
“我哪裏敢藏啊！”連沁嘀咕。“明明是你傷人家的心，卻還有臉出現在這裏。”
“你不是說她沒在這兒？”武靖灝馬上精明的捉到母親的語病。
連沁隨即哇哇叫，趕緊裝傻，死也不承認自己剛剛泄漏了秘密。“我、我聽不懂啦！”
到底他是母親，還是她是母親？為什麼每次氣勢總會被自己的兒子壓過去？她這個沒地位的老母……
“我上去找找，就知道你聽不聽得懂了。”他撇下母親欲上樓。
“你不準上去！”因為鷹羽千尋真的在這兒，糟糕，就快被兒子發現了。
“為什麼？”
“我說沒有人就是沒有人，你到底要怎麼樣？”連沁忍不住吼道。
武靖灝低頭審視母親氣呼呼的臉。“如果我沒找到她，你就準備讓你兒子當和尚去。”他這次是豁出去了，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她，在她面前懺悔。
他對不起她！
“什麼？”
聽到獨子放的狠話，連沁只能瞠目結舌。
“她人在哪兒？”他威脅地開口。
連沁此時就像個小媳婦般低着頭嘀咕：“你父親早就料到會這樣。”
“你到底說不說？”幹嘛廢話一大堆？“她人到底在哪裏？”
“你自己先傷人的，還有資格問啊！”她扁了扁嘴，氣憤地捶了兒子一下。
“如果我告訴你，我會完蛋的。”
“說不說？”
“哎呀！你別逼我啦！”她指指樓上。“我只是右手手指頭抽筋，別告訴立言是我跟你講的。”這樣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吧？
“媽！”武靖灝上前抱住老媽。“謝謝你！”語畢，他隨即衝上樓。
連沁扁着嘴嘀咕，慢慢轉身。“有了老婆就不要老媽！”
她才甫抬頭，就看到老公的身影站在門口，叉着腰無奈地瞪着她。
糟糕！被發現了。
連沁的臉馬上垮了下來，只能衝著武立言傻笑。
武立言嘆氣，“你才是有了兒子不要老公，心軟的女人。”
***
鷹羽千尋趴在欄杆上，刺骨的冷風襲來。
“誰啊？”她聽到開門的聲音。“我不餓，不用拿上來了。”
沒有回應，只感覺到一股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她沒有轉過頭去看是誰，以為上來的人已經走了，就這樣吹風吹了一個小時，腦袋裏只記得婚禮當天的慘況。
她已經哭不出來了，可是心還是好痛、好痛，她捨不得他，可是他卻放狠話說不可能娶她的……
她閉眼，決定不去想這些讓人心痛的畫面和話語。
鷹羽千尋慢慢走進房間，卻看到房裏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猛然一震，下意識只想逃！連連退步，卻發現自己已無路可退。
“你來幹什麼？”不是說好沒有任何關係了，他為何又來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他說過她在他心中只是一個騙子，而她這個騙子他不是連理都不想理嗎？為什麼現在還要出現在這兒惹她傷心？
“你害怕我。”這是他看了她的反應所下的結論。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他到底來這兒幹嘛？再一次把她的真心踐踏到底嗎？還是來看看她日益消沉的模樣，然後狠狠嘲笑她？
“是嗎？”
他只要往前一步，她就恐懼得後退好幾步。
“不要再接近我了！”她幾近崩潰似的蹲在地上，抱着頭嘶吼。
“我——”
“你走開好不好？我不要再見到你！請你不要再傷我了。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答應你不打擾你的生活，答應你取消婚禮。請你不要傷害我，拜託不要傷害我……”她嘶吼到最後，已經是啞了聲音，然後放聲痛哭。
“千尋。”
武靖灝心生憐惜的想擁住他，卻被她拒絕。
“不要靠近我！我是個騙子，我承認我自己是騙子，這樣你滿意了吧？走開，你走開！”他為何要再一次羞辱她？
“千尋！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走開好不好？為什麼你還要到這兒來羞辱我？夠了！滾開、滾開！”
“對不起。”
她痛徹心扉的哭喊卻在聽見他一句道歉后驀地停止。
她沒聽到嗎？“對不起。”他再說了一次。
鷹羽千尋聞言，只是一臉驚愕。
他說了什麼？他在跟她道歉？
武靖顥走近她，半跪在地上輕柔地擁抱她，才鬆了一口氣。他終究是捉住她了，他的幸福還是回到他手上了。
“千尋。”他抹去她的淚珠，看到她精緻的容顏因為他的折磨而略顯蒼白。
“我對不起你，讓你遭受我這樣的對待。”
這個浪子居然對他懺悔？她有沒有聽錯？他居然說了對不起？
她不語，其實是已經錯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任他擁着、抱着。
“你不要不說話好不好？”他撫摸她的長發，眷戀她發上的香味。“難道你不肯原諒我？”他看着落淚的她，心裏不由得一緊。
他究竟把她逼到什麼絕境？
“你到底是何居心？”她的心已冷，根本不能再承受他第二次的傷害。
“我是不是錯怪你了？”他不太適應對女人這麼低聲下氣，但是為了千尋，他可以這樣做；只要她肯原諒他，他願意低頭。
“哪有！”她還不想原諒他！“你做得很好啊！反正我是大騙子，我欺騙了你的感情。是誰在婚禮上揚言不會娶我的？”這麼快就原諒他，那簡直對不起自己好幾天來掉的幾缸眼淚。
“我……”早知道她是如此難搞，他就不應該在婚禮上羞辱她。
“你放心好了，我是絕對不會走回頭路的。”即使心還在他身上，她還是沒辦法低下頭輕易原諒他。
是他讓她受這麼多的苦，一句對不起根本就難消她心頭之恨。
這個浪蕩子，總是一副自以為是的模樣，如果她還像個小媳婦般任他欺侮，那她鷹羽千尋這四個字就倒過來寫！
“你不是騙子，是我錯怪你了。”只要佳人肯諒解，要他做牛做馬都願意。
“武靖灝。”
“嗄？”好恐怖的聲音。
“不要當我好欺負。”說要丟就丟、說要撿就撿嗎？她何時這麼廉價？
“我沒有欺負你，全是我的自尊心作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話說出口就很難回收。”他像做錯事的小朋友一樣，拚命向她懺悔。
她冷笑。“那你現在還回收什麼？”
“我……可是我愛的女人只有你一個，如果沒有你的話，那我就要去當和尚了，會很可怕的。”
他使出這一招，可惜她不吃他這一套。
“我又沒阻止你。”她閉上眼，絳唇噘得老高。
“可是我知道我只愛你一個。”
“起來啦！壓在我身上幹嘛？”鷹羽千尋感覺武靖灝的手臂愈抱愈緊。
“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老是被拒絕，他不禁都要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那你就繼續吧！我還有事情要做。”她企圖扳開緊緊圈住她身子的雙手。
“喂！”這女人也太沒良心了吧？
“我難道就得被你說丟就丟、要撿就撿嗎？”她板起臉孔，決定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你說要來接我，我就必須讓你接嗎？”
“婚禮上的事情都是我誤會你。”
“廢話，難不成是我誤會你？”這天殺的該死男人！
“我又說錯話了。”
“你收不收回在婚禮上那些傷人的話？”
“收回、收回！”只要能抱得美人歸，什麼代價他都願意給。
“好。”她嫣然一笑。整個局勢已經被她掌握，武靖灝就乖乖等着被她惡整！
“你娶我還是我嫁你，選一個！”
嗄？這種二選一的問題還不是都一樣？
武靖灝想了想。“我娶——”等等，好像不對！“你嫁給我。”這樣子總可以滿足她大女人的心理了吧？
“你說的喔！”
搞怪的她又開始動歪腦筋了，武靖灝不由得大嘆無奈。
“那你原諒我了沒？”
“應該原諒了。”既然要嫁給他，那就該有盛大的婚禮，那武靖灝就等着婚禮的時候被她依樣畫葫蘆地羞辱吧！
“我愛你。”他緩緩吐出想對她說的話。
鷹羽千尋一震，看着他。“不要欺騙我喔！”她叉着腰警告他。“這種話不能隨便亂說的，嗯……我也是。”
一得到承諾，他馬上恢複本“色”。
“親親。”
“不要啦！”她起身踹了他一腳。“你有毛病啊？”
武靖灝攢着劍眉，死也要得到一個獎勵。“親親。”千里迢迢跑來這兒，如果還得不到一點點獎賞，那他一路辛苦又算什麼？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吵什麼！”她小腳一抬，從他的背踩下去，一點情面都不留。“喂！咱們什麼時候要辦婚禮啊？”她要在那個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什麼？”原來她還想着婚禮啊？嗯，她果然愛他。
“婚禮啊！”她一定要報復回來。
“你決定就好。”
他開心的抱住她，一點也沒有危機意識，對她一手“張羅”的婚禮更是如此。
鷹羽千尋露出甜甜的笑容，笑得好不開心。
她鐵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了，而他咧，則會是最悲慘的新郎。
“你說的喔！”她要讓他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她一定要給他好看！
***
這是什麼婚禮？
武靖灝怒吼，現在發覺似乎全世界都知情，就只有他一個人被耍。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嘉賓，甚至連牧師都一模一樣，但惟獨不見新娘？
“千尋！”他獅吼，完全顧不得形象。
新娘原本還乖乖的要步上紅毯的，可現在人咧？居然當著新郎的面慢慢後退，然後露出甜甜的笑容，對着所有人大喊——
“我不願意！”
他就知道！女人的報復心理是很強的。
“武靖灝，你休想這場婚禮會好好進行。”
她狂妄一笑，笑掉武靖灝已經散得差不多的三魂七魄。
千尋要逃婚！？這是他閃過腦袋的惟一結論。
“回來！千尋，快回來！”
她開懷地笑了。“結婚證書我已經簽了，只是我還是想在婚禮上給你難看，怎麼樣？”
她頑皮的扮了個鬼臉，讓他想當場昏倒。
“不怎麼樣。乖一點，回來好不好？”她對他招招手，展現了被“拋棄”后還有的耐性和笑容。
“一點都不好。”她笑得很賊。“我這個‘落跑新娘’當得不錯吧？”連她都要崇拜自己了。
“拜託！”他真的想當場昏厥。
“喂！”辛苦她這個丈夫了。“有本事來追我啊！”她下了挑戰。
武靖灝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和風度，直接衝上前去。“來就來！看我怎麼把你捉回教堂！”這可惡的小魔女！
兩個人就在禮堂玩着貓捉老鼠的老把戲，眾人皆不由得在心中一嘆——
哎！這婚到底要結到什麼時候？
“千尋！”
她把捧花丟給遠方的他，綻出最燦爛的笑容，讓武靖灝幾乎要失神了。
“就算你捉不到我，我還是決定一輩子賴着你！”
他冰封的心終於被溫暖融化，說什麼也離不開她了。
他願意一輩子和她攪和下去、願意一輩子讓她吃得死死的、願意一輩子為她赴湯蹈火。只要她永遠在他身邊，他就會永無止境地為她沉醉……
—完—
★“銀色惡男”系列——
1.欲知激狂之幻的愛戀情事，請看《偽裝紳士》
2.有關冰戀之顏的追婚情事，請鎖定《冷佞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