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喉嚨……好乾呀……
在床上不知昏睡了多久，當小蓮終於稍微恢復一點氣力之後，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便是覺得好渴。
頭……也好暈喔!
向來習慣自行打理一切的小蓮，勉強撐坐起身子，從朦朧的視線中望去，只覺得原本只有幾步之距的房門，忽然如萬里長城般遙遠，她有些乏力的喘了口氣，心中突然浮現一股沒來由的脆弱。
如果這時候能有人來幫幫她的話，那該有多好……
混沌的腦中陡地浮現出一個高大俊挺的身影，不過她隨即將這個身影從心頭抹去，因為她突然想到，若亞胸口上的傷還沒完全痊癒，也還算是個病人呢!
她……還是靠自己吧!
扶着嗡嗡作響的腦袋，小蓮身形不穩的離開床鋪。
本來以為她應該有那個能力去應付所有突髮狀況，卻在即將走到門邊時，雙腳一個踉蹌，整個人猝不及防的跌坐在一旁。
想再爬起，體內卻已無多餘的體力可負荷了。
算了算了……小蓮一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邊無力的偎靠向牆壁。
她想，她還是靠在這休息一下好了，等一會，說不定她就有體力前以靠自己再站起來了。
只是……口，真的好渴……
一對濃密如扇子般的黑睫在小蓮失焦的水瞳上緩緩煽動着，一眨，再眨，最後，無力的輕輕闔上……
這時，不知是否有人記掛着她……
迷濛間，兩顆脆弱的眼淚，不由得從她闔起的眼角悄悄滑落……
此時，在黝暗的千畝森林中，有一道車影，正以平穩的速度朝小蓮的住所緩緩駛近。
若亞探頭在車窗邊張望了一下，黝暗的四周，實在不好辨認正確的歸途，但憑藉著體內與生俱來的優異方向感，他仍然相當輕鬆的就分辨出前往小蓮家的方向。
「醫生，可以麻煩你再開快一點嗎？沿這條路往前走，再拐過一個彎，馬上就到我剛講的地方了。」
穿着白袍的醫生安撫的瞟了若亞一眼，輕輕的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你別那麼心急，晚上路不好走……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若亞知道醫生說得沒錯，但他一想到小蓮現在正躺在床上，氣息奄奄的需要人去看顧，他的心，就不禁焦急起來。
好在他臨出門前曾打電話請小蓮的姊姊，請她過來幫忙照顧小蓮……若亞緊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喃念着──
小蓮，妳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呀!只要再十分……最多十五介鍾，我就能帶着醫生回到妳身邊了……
當若亞終於領着醫生抵達小蓮家，打開卧房門時，赫然見到應該躺在床上你息的小蓮竟獨自跌坐在牆角，登時嚇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她姊姊人呢?怎麼任由一個重病的人倒在這卻完全不加理會呢?
瞧着她臉色潮紅，呼吸短淺……感覺就像是快要不行了似的!
在醫生的提醒下，若亞趕忙將倒在牆邊的小蓮抱回床上，在靜候醫生診治的同時，他突然一個轉身，開始在不大的屋內梭巡着小菊的蹤跡。
就別讓他發現，她竟然連過來探視一下都沒!
梭巡了一會的結論是，果真如他所猜想的一樣，連個鬼影子也沒瞧見!
若亞握緊拳頭，狠狠的捶了下桌面，毅然的轉身走回小蓮的卧房。
他在心裏暗暗發誓，絕對沒有人，包括她的姊姊們也一樣，能再如此輕忽怠慢小蓮她!
「她這是感冒引起的急性支氣管炎，我剛才已經幫她打了兩針，我這裏有些葯，你就照着上面的指一小讓她服用，我後天會再過來幫她檢查一下……你讓她多休息，多喝開水，多吃點營養的東西……這樣病才好得快。」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若亞一臉恭敬的接過醫生遞過的藥盒。
當確認醫生所開的黑色轎車已安全駛遠，他這才轉身回到小蓮身邊，望着她不住發出輕喘的小嘴，他的心中百感交集。
他早該意料到瘦弱的她一定會承受不住風寒的侵襲，他卻仍舊大意的忽略掉她一些細微的反應……相對於她之前的細心照料，反觀他呢?總歸就只有一句話，他實在太不應該了！
伸出手細細的撫着她因發燒而變得嫣紅的頰，倘若可以，他真希望能替代她承受這病痛的折磨。可笑的是，他除了坐在這，眼巴巴的等待葯發揮作用之外，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蓮，妳可要快快好起來……就算，為了我……好嗎?」
熱得朦朦朧朧間，小蓮只感覺耳畔一直有個溫柔的聲音在喚着她的名，那聲音輕輕柔柔的，充滿着無限的憐惜與疼愛。
她試圖想要睜開雙眼，瞧瞧究竟是誰在她耳畔說話，但無奈她的眼皮有着千萬斤重般，怎麼樣就是無法張開眼。
留意到小蓮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若亞連忙將頭湊返到她唇邊，小聲的探問她是不是需要些什麼。
「小蓮……我是若亞……我就坐在妳旁邊……妳需要什麼儘管說沒關係……」
說話的人是若亞耶!在她耳邊用着那種好聽到會讓人連骨頭都酥掉的聲音在說話的人……真的是若亞耶!
知道自己心愛的人兒現在就坐在她的身邊，小蓮原本不怎麼平穩的呼吸，一瞬間放鬆了下來……
她……想喝點水……
「……水……」費了好大的力氣，小蓮才一邊喘着，一邊吐出這一個音節。
「想喝水是嗎?」
若亞趕忙起身衝到廚房去端了杯溫開水來，心想她無法自己起身喝水，他貼心的幫她準備了支吸管，才又匆匆返回她的床邊。
扶着渾身使不出力氣的小蓮坐起，然後若亞再將水杯端到她面前，讓她就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吮吸着杯子裏的水。
幾乎喝乾了杯子裏的水后，小蓮的意識和氣力也跟着回復了些，勉力睜開視線仍舊模糊不清的大眼，當目光梭巡到所愛人兒的臉龐時，唇畔不禁浮現一朵極嬌美的微笑。
「……謝謝你……」
「傻瓜!跟我說什麼謝!真是的……」若亞心疼的揉揉她烏溜的長發。
見她又倦極的闔眼睡去之後，若亞從心肺深處，緩緩地嘆了口長氣。
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
見她這樣……他的心，彷佛被人緊緊擰住似的，悶悶的，煩躁的，卻又……讓他覺得有股說不出的滿足感!
心疼的放低已經睡熟的心蓮，若亞執着她細軟的心手，無言的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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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不只病人難照顧，連飯也都不是那麼好煮。
慣於在野外營生的若亞是可以用很簡單的工具弄出一些勉強可吃的飯菜出來，但對於小蓮廚房內文明的烹調用具，他只有兩個字可形容，那就是──沒轍!
實在很難想像，小蓮這麼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兒，究竟是怎麼變出那一桌桌豐盛可口的菜肴來的?
瞧見冰箱裏擺了一些蛋，若亞心想，她現在胃口不好，吃不下飯，要不他乾脆煮點粥給她吃好了。
好不容易在碗櫥里找着了瓷鍋，他找着了米，若亞隨意花水龍頭下沖了沖后，馬上把蛋和米一塊放到鍋里加熱。雖然他不太懂煮飯的技巧，不過，至少還知道蛋殼是不能吃的，能吃的則是裏頭那軟軟稠稠的液狀物。
只是他千第萬算，忘了留意煮粥，需要比煮飯時放更多的水；而且蛋跟米，不能同時下鍋的!
一鍋原本在設想中應該是美味可口的滑蛋粥，結果在他的強力烈火烹煮下，只呈現一鍋像是鍋巴，米沒熟，但蛋卻熟到發黑的可怕完蛋飯!
瞪着自己的「傑作」，若亞心想，這鍋東西要是真讓小蓮吃下去，別說病早點痊癒了，不當場因為食物中毒而昏迷不醒才怪呢!
好了!現在該怎麼辦呢?
唯一懂得做菜的人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而他這個四肢健全者，卻連一碗小小的粥也擺不平……
就在若亞一籌莫展之際，原本一直躺在床上休息的小蓮，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若亞……」
驀然聽到小蓮的聲音，原本背對着廚房門思考事情的若亞，立亥轉跟衝到小蓮身邊，環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瞧着懷中的她仍舊蒼白的臉色，他只感到又心疼又焦急。
「妳怎麼沒再去躺着休息呢?」
「可是吃中飯的時間到了呀……」仰起頭，小蓮朝着若亞露出一抹疲憊的笑。「我怕你會肚於餓……」
「笨蛋!」想要照顧人也要看時機呀!也不瞧瞧她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竟然還着想要照顧人!
瞪着小蓮一臉無辜的模樣，若不是考慮到她身體仍不適，不然若亞還真想把她抓起來用力的搖一搖，看看她腦子裏到底都裝些什麼東西。
「我真的會被妳氣炸，妳知道嗎?妳與其花那個精神時間來擔心我，倒不如多花點時間去休息。」
「你生氣啦!」一隻小手，怯怯的摸上若亞青筋暴凸的額際。「抱歉!我知道我應該多休息，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你或許餓着肚子，其它的，我就沒辦法多去考慮了……」
「所以我才罵妳傻啊!」不過在瞧見小蓮用着她那雙水漾漾的美眸滿懷歉疚的瞧着他時，若亞心中縱使再有氣，瞬間也被她的目光給融化了。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繼而想到爐上那鍋可怕的完蛋飯，不得不對小蓮驀然下床這件事稍稍讓步。
總不能讓病着的她餓肚子吧!
「要不然妳坐在這兒休息……動動嘴巴……教我做一點簡單的東西好了。」若亞溫柔的將小蓮安放在廚房一隅的高椅上，然後捲起衣袖，準備再試一次。
「你要下廚弄東西給我吃？」
「不然勒?」若亞轉過頭狠瞪了小蓮一眼。「妳總該不會以為，我會放任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病人，下廚弄東西給我這個沒生病的人吃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小蓮欲言又止的張開嘴愣了一下，最後，才見她嘆了口氣，輕輕的說了聲謝謝。「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為了我下廚做菜罷了……若亞，謝謝。」
聽見她無有其事的道謝聲，若亞的臉頰，一瞬間不由得紅了起來。
表情靦腆的抓了抓腦勺，若亞試圖想用差勁的口氣掩飾掉他突起的羞澀。「煩……煩死了!哪來那麼多的謝謝……真是的……」
「呵呵……」瞧着若亞驀然漲紅起來的臉頰，小蓮低下頭小小聲的竊笑起來。
好可愛的他呢!想不到這麼一個大男人，竟然還會害羞呢!
瞧着他為了她在廚房裏來回奔走的身影，小蓮的心頭，不禁覺得好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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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陣兵荒馬亂外加手忙腳亂之後，一鍋樣子長得跟若亞印象中的滑蛋粥挺像的粥，終於如願的端送到小蓮的面前。
「妳吃吃看好不好吃?」
望着正拿着湯匙準備試吃一口看看的小蓮，若亞臉上的表情就次第一次將作品呈送到老師面前的孩子一般惶恐。
小蓮斂眸微笑着，慢慢的從碗裏舀了一匙放到嘴裏……
「怎麼樣?吃起來的味道好不好?」若亞緊張的詢問。
「嗯……」上蓮吊胃口似的長長沉吟着，半晌后，才見她衝著若亞露出一朵大大的笑靨。「一百分!」
一百分!
若亞臉上稍微露出了點喜色后，又突然拉長了臉追問。
「真的嗎?妳該不會是在哄我的吧!」
「我說的是真的……不然你自己試試。」小蓮拿了另外一支湯匙舀了一口放到若亞嘴裏。「如何?」
「嗯……」若亞仔細的品嘗了會兒，才見他不怎麼開心的開口批評。「哪有什麼一百分，這碗粥，勉強還可以入口罷了!」
「可是對我而言，這已經是人間美味了呢!」小蓮將若亞吃過的湯匙交給他，繼而執起自己的，慢慢的吹着仍冒着騰騰熱氣的大碗。
「你應該也知道……在我家，自我長大之後，就幾乎部是我在下廚做飯給大家吃……坦白說，我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別人煮的……而且，還是特別為我煮的……」
那兩個該殺千刀的豬頭姊妹花！
聽聞到小蓮感慨的喃喃低語，若亞的心中，只浮現一股想要好好「照顧」一下她那兩個姊姊的衝動。
最好她們最近別靠近小蓮家一步，不然……哼哼哼!
「記得，吃完東西后就快點上床休息，別再拖着病體四處亂跑了。」瞧見碗裏的粥已快被小蓮吃個精光，若亞忍不住像個老媽子似的，叨念着地快快回床上休息。
「可是……」小蓮有些不情願的嘟着小嘴。「我想洗澡。昨天流了滿身汗……身體都黏黏膩膩的，感覺好不舒服喔!」
洗澡!
她兩隻腳連站都站不穩了，竟然還想去洗澡!
瞪着小蓮一派無辜的水瞳，若亞不禁懷疑，這女人腦袋瓜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
身體健康跟不想身體黏膩，到底是哪一個比較重要呀!
「妳說妳想洗澡是吧!」若亞走到小蓮跟前，彎下腰直視着她的眼睛緩緩說道：「那好，我突然想到我昨晚也忙到忘了洗澡……既然妳也要洗，那我乾脆跟妳一塊兒洗好了。」
蝦……蝦米?若亞……要跟我……一塊洗!
說完話，若亞也不等小蓮回話，伸手一抱，毫不費力的就將瘦削的她給抱進浴室。
「妳給我乖乖坐好，不許動!」
就在小蓮意識到不對，想要掙扎時，快手快腳的若亞早從外頭拉進一把椅子，再將夾帶在臂彎中的小蓮給安放在椅子上頭。
男……男女授受不親……想到她的身體等會將會被若亞看個精光，小蓮的臉龐就忍不住燒紅起來。
「可是……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若亞突然伸手抬起小蓮紅透的臉，示意要她直視着他說話。「我們之間早就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朋友關係，況且，妳身上還有哪一處是我沒摸過、沒瞧過的?」
不……不不不……話不是這麼說的。
一提及兩人在山洞中所發生的事情，小蓮頰上的紅暈，就有如被突然推進了紅色染缸似的，從臉到頸，蔓延至她粉嫩的前胸，全都染上艷艷的紅霞。
「少說廢話!要洗澡，除了我幫妳洗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睨着小蓮啞口無言的反應，若亞果決的作出最後結論。
「……你……你好霸道喔!」小蓮嘟着嘴皺着眉嗔道。
「妳到現在才發現呀!哈哈哈……」睇着小蓮嘟嘴矯嗔的可愛模樣，若亞仰頭大笑，又突然低下頭，重重的親了下她嘟起的小嘴。
「啊!」
捂着突然被人輕薄了的小嘴，小蓮一雙眼睛愕然的瞪得老大。
瞧見她可愛的反應，若亞頓時哭得更加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