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呵——”

一個完全沒有半點形象的大呵欠,是唐定昂醒來時所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嗚啊啊啊啊啊——”

這是第二個聲音,一個凄厲萬分的恐怖叫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原本窩在椅上,睡得正香甜的小傢伙給唐定昂這聲狂叫嚇得彈跳起來,小小身軀縮成了一團肉球,紫眸中凈是慌亂與不安。

“你怎麼還在這?”惡瞪瑟縮在椅上的小傢伙,唐定昂惱火的直抓發:“媽的!這到底是什麼世界?搞什麼鬼啊,為什麼我就是沒有辦法從夢裏醒過來?千殺的!我不要再做夢了,我要清醒!”

“你已經清醒了,不是嗎?”小傢伙聽得是一臉的茫然,完全不能理解唐定昂的咒罵。

“如果我現在是清醒的,你就不會存在。”煩悶地撥開落於前額的髮絲,唐定昂拉開薄被,踏着拖鞋,大步走向浴室梳洗打理自己。

“可是我本來就是真實的存在呀,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有着霧紫眸色的小傢伙跟了唐定昂的屁股後面進入浴室,想要說服他那頑固的腦袋。

“我問你,有哪個正常人會相信自己的身邊,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個自稱是實習死神的怪異生物?又不是瘋了!”洗臉才洗到一半,臉上滿是水珠的唐定昂抬起頭,給了巴著自己不放的小傢伙一個白眼后,又低首捧水洗臉。

“可是我明明就是真實存在的……”小傢伙顯得垂頭喪氣的,驀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相信現在不是在做夢了!”

“什麼?”唐定昂一點興趣也沒有,意興闌珊。

小傢伙掩著嘴,猛搖頭,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彩。小心翼翼盯住正在擦臉的唐定昂,沒有任何預警的,他抬腿便狠狠地踹了唐定昂的腹部。

“唔!”猝不及防的唐定昂悶哼一聲,同時反射性揮拳擊向笑咪咪的小傢伙,火冒三丈高:“靠!沒事踹我做什麼?欠扁是不是啊!”

小傢伙狼狽躲開唐定昂的拳頭,縮在牆角,戒懼地望着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看來非常想揍人的唐定昂,怯怯開口發問:“那個……你痛不痛?”

“痛不痛?你讓我踹踹看就知道會不會痛了!問那什麼白痴問題啊!”莫名被人踹了一腳的唐定昂讓這個問題惹得更為光火,霍地一聲,他拎起縮在壁角的實習死神,準備給他一頗粗飽。

“既然會痛,那就代表這不是夢,對不對!”小傢伙抱頭大喊,希望能免受皮肉之痛。

“不是……夢?”唐定昂喃喃自問,同時鬆開了對小傢伙的鉗制,讓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對,不是夢。”雖然屁股疼得不得了,但,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小傢伙還是忍痛不吭聲,忙不迭的要說服已經有點動搖的頑固暴龍:“我真的是實習死神,你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甩也不甩猛盯着自己的小傢伙,唐定昂只是一個勁兒的思索著。

“喂……”努力的從地上爬起,小傢伙拉了拉唐定昂的衣袖,漂亮的紫色水眸討好地望着他:“你到底相信我了沒啊?”

唐定昂瞥了眼頭頂只達自己胸口高的小傢伙,什麼話也沒說。好半晌,他才無奈地嘆下口氣:“好吧,我相信你是真的存在着,但是,你一個死神,沒事跑到這裏要做什麼?勾我的魂嗎?”

十七年……才十七年……原來,他的人生只有十七年嗎?真想再多活個幾年吶……

“呃……我也不知道……”小傢伙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傻傻陪笑。

“你不是死神嗎?為什麼會不知道!”唐定昂在聽到這種回答時險些嘔血。

搞什麼飛機啊!哪有死神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麼?這也未免太扯了吧?地獄真的這麼缺人才嗎?為什麼連這種笨蛋也能當死神?

“因為,因為我畢業典禮一結束,就直接被闇引老師弄來這裏了……”小傢伙可憐兮兮地低頭玩著自己的十指,一副委屈樣:“老師他也沒交代我要到哪裏去,也沒告訴我要勾哪個人類的魂魄,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那你昨天晚上跑來我這裏做什麼?”唐定昂手指扳得喀喀作響,很想痛扁杵在自己跟前這個名為死神,卻是個一問三不知的蠢蛋一頓。

“我……我……”小傢伙嚇得後退了好幾步,結結巴巴地解釋:“因、因為醫院裏面醒著的人,只有你比較年輕……我那時候一個人很無聊,想找人說話,又怕會不小心嚇死人,所以、所以……我就過來找你了……”

“你是他媽的欠人揍啊!你就這麼篤定我不會嚇死嗎?我可是有心臟病在身款,誰不找居然來找我?要不是你長得一臉蠢樣,一點也沒有死神的樣子,我看,我現在八成已經魂歸離恨天!”不爽至極地揪高小傢伙與自己平視,唐定昂讓小傢伙的腳丫子離地起碼有三十公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心臟病……”小傢伙懺悔地低下頭,乖乖認錯:“請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你是我在人間交的第一個人類朋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說著,他竟開始掉下眼淚,‘啪答啪答’滴落在唐定昂握拳的手背上。

“死神能和人類交朋友嗎?你白痴啊!”唐定昂破口大罵,卻輕手輕腳地放下了手上抓的人:“菜鳥就是菜鳥!雖然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死神,不過,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笨、這麼沒大腦的白痴,要是讓你那個蚯蚓老師知道了這件事,他不宰了你才怪!”

“嗚……是闇引老師啦……嗚嗚……你真的很生我的氣……嗚……”一面哭着,小傢伙同時伸手揪住了唐定昂的衣襟,哭得好不凄慘:“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嗚嗚……對不起啦……”

“你這個大笨蛋!這種事你向我道歉有個鳥用?”唐定昂狂吼,有種吐血的感覺:這小子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他話里的重點吶?不需要用大腦想都知道,死神是不可能被允許做出這種隨便在人類面前現身、向人類搭訕的事情,這傢伙該擔心的應該是他自個兒的下場,而不是他生不生氣吧?怎麼會有如此白痴沒有又愛哭的笨死神?就算是實習的也不能沒智商成這德行吧?

“要我怎麼做……嗚……你才願意原諒我……”小傢伙抬起頭,抽抽答答的,看來好不可憐。

媽的……為什麼會牛頭不對馬嘴成這德行……簡直是雞同鴨講——聽了小傢伙的問話,唐定昂頓時全身無力,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我沒生你的氣……”他以快死了似的語調這麼說著。

“可是你看起來明明很生氣……”好像一隻抓狂的地府看門犬。這句話,小傢伙沒膽說出口,只敢放在心裏偷偷補充。

“我……算了算了。”再說下去也只是白費力氣而已,這笨蛋很明顯的沒有半點危機意識,更沒有什麼腦袋可言:“喂,叫什麼名字?”

“我?”小傢伙有些反應不過來地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

“廢話,除了你還有誰,我會無聊到問自己的名字不成?”面對眼前這個單蠢、白痴,反應又慢半拍的死神,唐定昂非常想吐血。

“說得也是。”小傢伙憨憨地笑着,模樣看起來很像所謂的天使:“我的名字叫涼,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唐定昂。”唐定昂爽快不羅嗦的吐出了這三個字:“喂,你打算在這個醫院待多久,笨死神?”

“我不叫笨死神,我不是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了嗎!我叫涼!涼!”小傢伙大聲抗議,氣鼓鼓的兩頰與黃金鼠竟有幾分相像。

“好吧,”唐定昂從善如流地換了對涼的稱呼:“沒大腦的,你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你不要罵我!”涼氣悶地扁著嘴,表情很不高興:“不要以為死神就聽不懂人類的話。”

“我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沒有罵你。”表情一本正經的,唐定昂以理所當然的語氣這麼回應涼的抗議。

“你罵我沒大腦!”涼氣呼呼控訴,眼看就要跳腳。

“事實上,你的確沒腦子可言。”唐定昂完全不為所動,連一丁點的歉疚之心都沒有。

“你、你、你……”涼氣得雙手打顫,從沒和人對罵過的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唐定昂的話才好。

“我怎樣?”唐定昂挑釁地挑高一邊的濃眉,張狂的態度讓人看了有種想扁他的慾望。

氣憤難平地瞪着唐定昂,涼頭一次想打一個人。

一人類,一死神,就這麼僵持在原地,互不相讓的大眼瞪小眼,誰也不願輸給對方。

兩人無謂的對峙,結束於唐定昂聽見腳步聲。

清晰可聞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聽來不只一人,而是兩人。

皺起眉,唐定昂立即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大掌同時抓起身材嬌小、也許連一百五十公分都沒有的涼,二話不說直接扔到床上去。

“唐定昂,你做什——”抗議的話還沒喊完,涼便讓醫院的被子給蓋得密密實實,沒露出半點空隙。

“閉嘴,不許出聲。”彎身在涼的頭頂低聲警告著的同時,病房的門,也被人給打了開來。

“定昂——你幹嘛?”清亮愉快的聲音,突然轉折為疑惑的語氣:“醫院的被子有什麼好看的?”

“沒什麼,我只是看錯了。”唐定昂連忙拾起頭,同時坐在床邊,企圖以自己的身體擋住被子的奇異隆起:“你們怎麼來了,今天不用練球嗎?”

“當然是要啊,都快和蔚心比賽了,怎麼可能不用練球。”清亮嗓音的主人的注意力被引開,露出了一張快樂的笑臉。

“那你怎麼能過來,教練准嗎?”身體有些僵硬的唐定昂,不解地看着好友。

“今天是特殊狀況咩。”咧嘴一笑,陸翔引的表情相當開心:“你可以出院了,你知道嗎?”

“真的假的?”他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死氣沉沉,整屋子只見得到白色的鬼地方了嗎?

“真的啦,你舅舅還特地打電話到學校去叫我和定宣過來這邊接你出院咧。”陸翔引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唐定昂的肩膀:“恭喜你啦,終於能脫離苦海了。”

“謝了。”唇角彎起,唐定昂的瞼上,浮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我還以為我得老死在這個鬼地方咧,住在這邊的日子真的很難過,簡直會讓人發霉。啊——我終於自由了!”

“定昂。”站在一邊,從進門開始就沒開過口的余定宣在此時說話了。

“幹嘛?”唐定昂望向余定宣,陸翔引也跟着看過去,兩個人的雙眼,都注視著雙手抱胸,背靠牆壁的人。

“你這房間……”看着唐定昂,余定宣的眼底滑過一抹深意:“不大對勁。”

“哪裏不對勁了?”說話的不是唐定昂,而是站在他身邊的陸翔引:“我覺得很正常啊,和我們上次來的時候沒兩樣——啊,有啦,是有點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唐定昂的心跳在此時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做賊心虛的身體也更向後挪了些。

“多了一個盆栽啊。”陸翔引看向窗檯,語氣再自然也不過:“定昂,那一盆白菊花是誰送來給你觸楣頭的啊?”

“翔引,拜託你有點常識好不好,”聽到陸翔引的話,唐定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不是什白菊花,那個叫瑪格麗特。”

“看起來跟菊花差不多啊。”陸翔引不覺得那盆瑪格麗特與祭拜死人用的白菊花有什麼分別。

“拜託,那差很多好不好!”搖搖頭,唐定昂決定不和陸翔引廢話:“除了這個之外,沒什麼不一樣了吧?”

“有。”冷沉果斷的聲音,來自於杵在一邊的余定宣:“定昂,你這裏……”

“我這裏怎麼樣?”心臟漏跳一拍,唐定昂很害怕余定宣會說出驚人之語。

“是不是多了一個……不該存在的不速之客?”余定宣放下抱胸的手臂,幽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唐定昂。

“怎、怎麼可能嘛,這裏只有我一個而已,哪來的其他人?”唐定昂的語氣滿是心虛。

糟!他竟然忘了這隻狐狸有陰陽眼,以前好像也看過死神,這下慘了,不曉得狐狸會不會看到床上的笨蛋……

我不是笨蛋!不要再罵我了!

很耳熟的聲音自唐定昂的腦海里響起。那是涼的聲音。

唐定昂瞪大了眼,沒料到會聽見讓棉被蓋得死緊的死神的獨特童音。

剛、剛才,該不會是那個笨死神在說話吧?

我不是笨死神,跟你說過我叫涼,不要笨死神笨死神的叫我!

氣呼呼的聲音,回應了唐定昂心中的疑問。

給我安靜點,不要在別人的腦子裏大喊大叫的,吵死人了!

與第一次聽到聲音的反應完全不同,唐定昂不再害怕,而是火大地吼了回去。

只要你別再隨便罵我,我就不會吵你。

清脆若銀鈴的聲音,一字一字敲在唐定昂的耳膜上。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笨蛋死神也敢和我談條件?

在心中哼了一聲,唐定昂的語氣極為不屑,也極為挑釁。

就在唐定昂忙着在心裏和涼拌嘴時,陸翔引開口附和唐定昂方才所說的話:“對啊,定宣,這裏明明就只有定昂一個人而已,哪來的其他人啊。唉,定宣,你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奇怪的話來?”

目光飄至陸翔引身上,余定宣給了陸翔引一抹別有含意的笑容:“翔引,看不到的東西,並不代表它就是不存在的。”

“吭?”不解地皺起眉,陸翔引不懂余定宣為什麼會冒出這樣子的話來:“定宣,你什麼意思?”

微微一笑,余定宣搖搖頭:“沒什麼……定昂。”玄色眸子望向唐定昂,出聲喚了他的名。

正忙着和死神鬥嘴的唐定昂,對余定宣的呼喚聲是置若罔聞。

“喂,定昂。”見唐定昂沒有反應,陸翔引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喂喂,你是睜着眼睛睡着啦?”

被陸翔引這麼一推,唐定昂才回過神來,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兩位好友的身上:“推我幹嘛?”

“定宣剛才叫你你沒聽到嗎?怎麼沒反應啊。”納悶地看着唐定昂,陸翔引覺得很沒道理:“你剛剛是神遊到哪去了你,居然沒聽到定宣叫你。”

“呃、啊、那個喔。”張口發出了沒有意義的聲音,唐定昂總算想到了借口:“我剛剛在想事情啦。”

“想什麼?”余定宣走了過來,嘴角噙著一抹狐狸般的狡猾微笑:“定昂,你是那種說話說到一半會神遊的人嗎?”

“呃……”謊言被人戳破,唐定昂只能幹笑以對:“大概是因為住院住太久了,所以、唉、你知道嘛……”可性度極低的理由。

“定昂,我看你還是快點出院比較好,再這麼住下去,我怕你連腦子都會住壞。”還是會有像陸翔引這般單純的人相信。

“對、對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唐定昂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嘴角微微抽搐,沒料到這麼爛的理由也能讓他混過去。

“定昂。”余定宣冷冷的聲音飄入唐定昂的耳內。

“做、做什麼?”聽見余定宣那似乎是很愉快的語氣,唐定昂沒來由的覺得頭皮發麻。

“都要出院了,你還坐在那邊做什麼?”不懷好意的狐狸眼飄了過來。

“對唉,定昂,你不是一直很想出院的嗎?怎麼剛才都坐在那邊不動?”余定宣這麼一說,陸翔引這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呃、這個……”唐定昂支吾其詞,不曉得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才好:“那個……唉……因為我、因為我頭還有點昏昏的啦……”情急下,唐定昂表情不自在的扯了個一聽就知道是騙人的謊言。

“真的嗎?你還好吧,定昂?”陸翔引擔心的眼神,讓唐定昂的良心開始過意不去。

“呃……”無言以對,唐定昂只能幹笑着,想要就這麼混過去。

“定昂,我看你還是再住院住一陣子好了,你的臉色好難看。”憂心忡仲地看着臉色蒼白,額際冒着冷汗的唐定昂,陸翔引非常不能放心好友的健康:“我看,我去找你舅舅過來一趟好了,你的臉色真的很難看。”

語畢,陸翔引轉身就跑出了病房,動作迅速地讓唐定昂連喊都來不及。

不過,這不是最糟糕的,對唐定昂來說,最糟糕的是——

“定昂,我看不到,並不代表我感覺不到。”揚起一抹怎麼看都很邪惡的微笑,余定宣傾身靠向唐定昂,在他的耳邊低語著:“那位不速之客,就被你藏在棉被裏吧?”

“你——”唐定昂倒抽了一口氣,沒料到余定宣竟能將笨死神藏身的地方摸得一清二楚:“你看得到?!”

“看不見,但是,我感覺得到。”拍拍唐定昂的臉,余定宣退回了原來的位置:“那個死神像不像一般人?”

“不像,很像電玩裏面的妖精。”才說完,抗議聲便無法抵擋地傳入唐定昂的腦中。

我不是妖精!我是死神!死神!

涼大聲抗議,非常認真嚴正的捍衛他身為死神的自尊。

“閉嘴!”沒把面前的余定宣當做在場者,唐定昂立即破口大吼:“不要在別人的腦子裏亂叫你聽不懂是不是!”

“定昂,這裏是醫院,你安靜點。”大掌巴了唐定昂的腦門一記,余定宣面無表情,就連眼神也沒泄露出半分心緒。

“狐狸,不要打我的頭!”唐定昂轉回頭,火大地瞪着給了自己一掌的人。

余定宣微微一笑,表情像個局外人:“看來,你那位不速之客是很罕見的天然死神。”

“天然死神?”唐定昂的注意力,迅速從被人巴了一掌的微慍,移到這個問題上來:“死神還有分天然和人工的?”

“不是天然和人工,是天然和人魂。”余定宣淺淺一笑,視線飄向隆起的薄被:“死神分成的兩種,一種是人類的靈魂,一種是靠着地府能量產生出來的,那個死神,如果有着不像人類外表的模樣,它就一定是天然死神,因為,人魂死神仍舊保有原來的樣子,看起來就和一般人類沒有兩樣。”

“這有差嗎?”唐定昂不以為這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不都一樣是死神,還分天然和人魂做什麼?”

“人魂死神,原本就是人類,所以,對於人類世界的生活都很熟悉,不會做出有違常理的事情,可是,天然死神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它們對人類世界都相當陌生,甚至從來沒接觸過,所以,如果沒看緊一點,那就會發生很多你想不到的意外。”

余定宣的視線,栘到了唐定昂一雙銳利的眸上:“定昂,我想,你應該不需要我和翔引幫你拿東西吧?”

“喔,不用了,我又沒帶什麼東西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唐定昂擺擺手,眼角瞥向良久良久都沒有出聲的笨死神。

怪了,這笨蛋是怎麼回事,居然都不說話了?

“那我去幫你辦出院手續,你先回去吧。”余定宣直起身,打挺了腰桿便往門外走去。

踩着穩健的步伐,無人能看出余定宣向來無波的心湖,在此時泛起此刻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終於出現了嗎……定昂命中注定的禍水……

沒想到,禍水竟然會是一個天然死神,這樣子,到底是好還是壞?

無聲一嘆,關上病房門扉的余定宣,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人見過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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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寵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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