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果那是夢的話……
筱臣現在的情形只能用驚慌失措來形容－－為什麼自己會赤身裸體的和康南抱在一起，而且那個男人和他一樣身上什麼也沒穿？他只記得昨晚自己和康南在客廳的沙發上喝香檳，結果喝着喝着就睡著了，還做了個夢……等等，夢？難道……難道那不是夢……？
筱臣抱着頭，禁不住併發出一聲慘叫，驚醒了還在熟睡中的康南。
“臣，怎麼了？”康南忙撐起身來問道。“你做惡夢了嗎？”
比起惡夢，事情要嚴重多了。昨晚的‘夢境’逐漸回籠，筱臣臉色發白的怔忡着，懊悔得想一頭撞死。
“臣，你還好吧？”康南猶自問道。
筱臣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他一扯被子蒙住了臉。
“臣，臣……”康南不管他的掙扎，硬是跟他搶奪起被子來了。
兩人在床上進行了一場小型的拉據戰，結果康南得勝，成功地拉開了蓋在筱臣頭上的被子。
“幹什麼啦。”被子被撕開，筱臣惱羞成怒地叫道，聲音卻在發抖。
“臣，你別躲。我有話想說。”康南說。
筱臣向里側躺着，硬是不看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為什麼要讓我抱？”康南問道。
筱臣渾身一僵，這個人的神經究竟粗到什麼程度？他都已經在逃了不是嗎？為什麼不能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就此放過他？
“我，我……喝醉了。”筱臣顫着聲音回答道。一時之間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筱臣忍不住問道：“那，你呢？你又為什麼要抱我？”
“因為我沒醉。”
筱臣霍地回過頭，康南趁機湊過身去吻住了他。
儘管已經發生了關係，康南這突如其來的吻還是讓筱臣震驚得瞪大了眼。他想推開他，可是這個給他冰冷的身體注入了一絲溫暖的吻竟讓他依戀不已。仰着頭，筱臣不由自主地回應着他的吻。
“因為我沒有醉。所以我才會突然明白過來。”一邊吻着筱臣，康南一邊輕聲說道：“明白臣和我之間一直糾纏不清、牽扯不斷的感情是什麼。我一直以為我把你留在身邊是想照顧你、保護你，原來並非如此。我只是想在最靠近你的地方看着你、守着你、霸佔着你，讓你完完全全地屬於我……臣對我來說，從來不只是朋友。”
筱臣對康南毫無預兆的告白驚訝得睜大了眼。
“臣也和我一樣吧。我現在終於知道，讓我放不開也拋不下的是你冷淡的態度和熾熱的眼神背後所想表達的情意。那麼矛盾又那麼含糊的資訊，你讓頭腦簡單的我怎麼弄得清楚嘛。”康南含着笑容溫柔地俯看因為被揭穿了心事而顯得無措的筱臣。
“你……”
“你是想問我，我怎麼會突然發現你愛上了我的這件事對不對？”康南笑問道。
“胡說什麼……”筱臣驀地紅了臉。
“唉，臣，你就是這麼彆扭才會害我們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年時間的。”康南嘆着氣說：“在這之前我或許還不明白你若即若離的態度，可是現在我不會再會錯意了。你愛我吧？而且愛好久了吧？在我還不知道男人的友情可以轉變為愛情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愛上我了吧？”
“才沒有。”筱臣掙扎着，口是心非地說道。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把頭埋在筱臣的頸邊，康南心滿意足地笑道：“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才不會把臣讓給那個玲子或者其他人呢。”
康南那稚氣又充滿了佔有欲的話讓筱臣突然安下了心來，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一股熱流瀰漫在他的胸口。誰能想到，本以為今生都不可能得到回應的感情，竟然在一醉之下得到了。
珍惜這得之不易的心靈相通的時刻，感受着康南沉穩的心跳聲，筱臣剛想伸臂回擁他，伏在他身上的康南卻突然抬頭說道：“對了，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小林。”
“什麼消息？”筱臣還反應不過來。
“就是我們的新關係啊。”
“你……”筱臣驚慌地說道：“麻煩你說你是開玩笑的。”
“可是……你要怎麼跟她說？”
“當然是實話實說啊，就說你被我上了，現在是我的人……啊！”
康南大叫一聲，話沒說完，他那引以為傲的俊逸出塵的臉上已經多了一個五指印了。
看來距離他們好好地互訴衷情還有好長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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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
“咦？小林已經知道我們相愛的事了？”康南與筱臣並肩坐在沙發上，驚訝地對他的經紀人說道。
“你喜歡筱臣那是連白痴都看得出來的。不過筱臣喜不喜歡你就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林恩惠看看一臉興奮的康南又看了看滿臉尷尬的筱臣，對兩個男人之間的戀情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臣，她罵的可是你喔。”康南摟着筱臣笑道：“原來我都已經表現得那麼明顯了，你卻一點也感覺不出來，所以才會和那個玲子……”
“你給我閉嘴。”筱臣一手捂住了康南的嘴，低聲怒吼。雖然與康南確認了彼此的心意，可是就這樣把自己的事情公開給第三者知道，還是令他很難堪。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像康南這麼厚臉皮的人才會這麼若無其事。
“唉，你們小倆口要吵架我也不是不批准，不過筱臣，能不能請你以後不要再打他的臉？那是他吃飯的工具。”林恩惠嘆了口氣說道。
想起那天中午來接康南時，康南臉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差點沒讓自己當場心臟病發。不問可知，能讓這個在模特兒界稱王的男人臉上留下掌痕的除筱臣外不會有別人。因為這樣，事務所不得不推遲了康南與攝影大師尤吉恩先生的見面會。
“抱歉。”筱臣想起印下那巴掌的原因，不禁紅了臉，不自在地說道：“同居不算小倆口，難道要結婚才算？”
“咦？男人可以和男人結婚嗎？”康南像發現了新大陸般問道。
林恩惠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拜託你有點常識好不好？男人都可以和男人上床了，為什麼不能結婚？”
“那臣……”
“想都別想。”筱臣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我才不會和你結婚呢。”
“臣。”康南一臉壞笑。“我記得我爸跟我說過，我五歲時就已經跟你求過婚了。”
“喲，動作真快。”林恩惠插嘴道。
筱臣則瞪了他一眼。“你爸也說過我當時就一口拒絕了。”
“那不是拒絕吧。你只說：媽媽說結婚是長大以後的事。臣，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吧？”
結果，康南又被……敲了一記爆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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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進翠湖居是在六月下旬的事。天氣開始熱起來了。
康南與尤吉恩合作的拍攝工作也接近尾聲，不過通告仍然一個接一個，所以搬家的事又落在了筱臣一個人身上。
提出幫忙的還是范義傑。知道搬家的這一天，他才知道筱臣以後也會住在翠湖居，與康南同住。
“是後來才決定的事。”筱臣這麼告訴他。
“我覺得這樣才合理啊。”范義傑笑道：“就算康南是個名人，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還是會感到寂寞吧。”
搬家的事沒能幫上忙，康南感到很不安，這一天他在攝影棚打了不下十個電話給筱臣。
“這傢伙在搞什麼？”筱臣不耐煩地蓋上電話。都已經告訴他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那個笨蛋還每隔一小時就打一通電話。但是筱臣也不敢不接，怕康南以‘我擔心你’為由擅自從片場裏跑回來。結果到後來，只要電話一響，范義傑就取笑道：“哎呀，追債的又來了。”
但是話雖如此，一直幫忙到傍晚才回去的范義傑在臨走前卻對筱臣說道：“你們感情真的很好。康南和你在一起時，一點明星架子都沒有，你和他在一起也是真情流露。筱臣，現在感情十年如一日的青梅竹馬已經不多了，要好好珍惜喔。”
筱臣只得曖昧一笑，一直到半個月前他和康南也只是認識了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馬，不過現在，他們有了比青梅竹馬更深厚的關係－－一種不能為外人道出的關係。
喬遷之喜，康南自然收到了不少禮物，其中最好的一份禮物是：公司決定明天放他一天假。
林恩惠剛把車停到翠湖居門口，康南已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車。看着那打開鐵門往裏跑的身影，林恩惠清楚地知道，讓這小子急着回去的不是這棟漂亮的別墅，而是現在待在別墅里的人。
康南才剛想按下門鈴，門就‘喀’地一聲開了。筱臣站在門裏看着驚訝的康南。
“臣，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跨進門康南問道。
“有汽車的聲音啊。”筱臣合上門，回身就被康南擁進了懷裏。“我回來了。”康南的低喃聲在耳邊響起。
“嗯。”筱臣答道。
“臣，我可以吻你嗎？”收緊了臂膀，康南低下頭，含笑地吻着懷裏的筱臣。
咦？筱臣驚詫地抬起頭。沒等他答應康南的唇已精準地落了下來。他輕柔地摩挲着筱臣溫潤的唇瓣，趁他失神的瞬間，舌尖大膽地侵入，纏住了筱臣無處可逃的舌，給了他一個名副其實、熱辣辣的激吻。
“嗯……”掙不脫他的懷抱，意亂情迷下，筱臣的低吟聲從兩人密合的唇間流瀉而出，康南卻沒有因此而放開，他執拗地加深着那個吻，直到筱臣呼吸急促地癱軟在他懷裏，他才不舍地慢慢放開了他。
筱臣的臉已經紅得不象話了。他推開康南，瞪着那個笑得一臉得意的男人，不禁又窘又惱。
“我有問過可不可以才吻你的，而且也沒有超過一分鐘。”被瞪的康南笑着說道。“所以我不算犯規喔。”
停到康南這無賴的辯白筱臣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決定不與他計較，筱臣說道：“過來，我帶你參觀一下房子。”
“是參觀我們的家才對吧。”康南攬着筱臣的腰，隨他一起看了配置着歐式傢具的客廳與飯廳，視野遼闊的露台和裝點一新的庭院。
康南一邊看一邊不是地發出驚嘆聲。
“哇，臣，你是從那裏找到這麼奇怪的半簾的？”
“哇，臣，這個露台好大喔，應該看得到整個豐湖吧。我們以後可以在這裏一邊喝酒一邊賞景。”
“哇，臣，是你最喜歡的日式庭院喔。你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才找到這個房子吧。”
“哇，臣，有吊床喔，我們來躺躺看，可以看到星星……”
看着像孩子一樣興奮的康南，筱臣笑着又把他拉上了樓。康南隨手拉開一間房間，一屋子的淺蘭陪襯着純樸簡便的傢具，是筱臣喜歡的格調。
“你喜歡檸檬色嗎？”走在他身邊的筱臣問道。
康南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問道：“什麼意思？臣，你該不會想說你給我準備了另一間房吧？”
呃，因為裝修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想過兩人的關係會變成今天這樣啊。
“我不要。”康南一口拒絕。“我們以前不是情人的時候都睡在一起了，現在當然更不能分開吧。”他在床沿坐下，伸手環住了筱臣的腰，口氣堅決地說道：“我想在可以聞到臣的氣味的地方睡覺。”
停到康南這種充滿情色的話，讓臉嫩的筱臣不自覺地紅了臉。“笨蛋。”他輕罵著，別過了頭。
“咦？臣，你臉紅了。”最近的臣很愛臉紅呢，康南一邊着迷地看着他，一邊一臉壞笑的說道：“你是不是想道什麼了？很可疑喔。”
“才沒有。”筱臣嘴硬的說道。
“真的嗎？臣，不如我們現在就來試試新床的功能吧。”這麼說著的康南突然翻身把筱臣壓在床上。
“等等，你……這不如是……怎來……唔……放開……”躲着康南的唇，筱臣叫道：“康南，再、再來我要生氣了。”
康南一驚，急忙停了下來，只見筱臣正咬着唇，一臉潮紅，瞪着一雙潤濕的眸子幽幽地看着他，根本就是一副誘人模樣，哪裏有半點在生氣的影子。對此沒一點抵抗力的康南立刻又俯下身去，拉着筱臣一起陷入了他編織的漩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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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筱臣枕着自己的臂膀，雖然他閉着眼，但是康南知道他沒睡着，輕柔着他的發，康南說道：“臣，我很喜歡你喔，我們這種的叫日久生情吧？幸好我及時把你拐到了手，否則難保你以後不會和那個玲子也日久生情。”
“你說誰跟你日久生情啊？”
“啊？難不成是一見鍾情？我聽老媽說過，你剛出生時，她就抱着三個月大的我去看你了。難道那時候你就已經對我一見鍾情了嗎？”
又在說傻話了，筱臣瞪起眼，用眼神罵了他一聲‘白痴’。康南卻毫不在意地笑道：“臣，你從來也沒說過喜歡我呢，坦白說你愛我有那麼難嗎？”
“不難，要我用行動表示也可以。”
“咦？真的嗎？”康南又驚又喜。
筱臣側過臉，一口咬在了康南的肩膀上。
“哇，臣，我知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很愛我了。”康南痛得急忙叫道。
等筱臣鬆開口，康南的肩上出現了一個完整的齒痕。康南看看身上的‘愛痕’，又看了看滿臉笑意的筱臣，雖覺委屈卻什麼也不敢說。
康南不明白，明明是自己比較高大強壯，為什麼卻總是拿筱臣沒辦法？不知道什麼時候愛上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愛上，可是想寵他、愛他的心情卻從來也沒有變過。
“臣……”重新摟緊筱臣，康南說道：“我已經把我們的事告訴了我老媽了。”
“你……你說什麼？”筱臣驚跳起來。
“我說，老媽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你是傻瓜啊。”筱臣忍不住想掐住這個男人的脖子，“你以為什麼人都能接受這種事的嗎？”他大吼道：“拜託你做什麼之前都先用腦子想想行不行？”
“可是老媽聽了很高興啊。”
啊？
“因為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和筱家做親家啊。”康南說道：“她說筱家三兄弟妹，不管我拐到哪一個他都舉雙手雙腳贊成。”
筱臣怔了怔，瞳子阿姨從以前起就是個前衛的人，可是沒想道她連自己的獨生子喜歡上男人的這種事也能輕易接受。
“還有喔，臣，老媽還讓我轉告你，她會親自向你媽提親，讓你不用擔心。”
筱臣吃驚一把抓住他。“你……你說什麼？”
“別慌，別慌。”康南忙摟緊他，在他頰上親了下說：“她說不是現在，她會看準時機再說的。臣，我們的事遲早都要告訴筱媽媽的，不是媽？我覺得與其我們自己開口，還不如讓老媽去說。”
“可是，我媽和你媽不一樣……”
“說得也是。”康南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好了，我們先給她點心理準備好了。讓她無意間看到我們親熱怎麼樣？”
筱臣像看怪物一樣地看着他，過了一會說道：“我會先宰了你。”
“呃，你覺得不好嗎？”康南說：“我本來就在想，明天事務所答應放我一天假，我想請筱媽媽、小嫻還有小智他們來家裏玩。一來是為了慶祝我們喬遷之喜，二來，小嫻收到博大錄取通知書也該好好的慶賀一番吧？明天我們可以在庭院裏燒烤，晚上還可以到露台上放煙火，好好地玩上一天，怎麼樣？”
筱臣聽着，慢慢點了點頭。“……好主意。”他說。
“對吧。”康南高興起來。
“可是你若敢做什麼多餘的事，你就等着我宰你吧。”筱臣瞅着他說。
“我知道了。不過臣，你不高興的時候會打我，可是高興的時候卻不獎勵我，這不公平喔。”康南點了點自己的唇，笑道：“一個吻就好。”
筱臣看着一臉期待的康南，一時間竟有些不忍心拒絕那樣的他。“那，你閉上眼睛吧。”微微地紅了臉，筱臣說道。
“先說好了，臣，你……你不可以捉弄我喔。”見筱臣答應得那麼爽快，康南不由得心有戚戚。
我有那麼愛捉弄人嗎？筱臣想道。“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就算有可能會被捉弄，康南也還是立刻回答了他。
看着乖乖閉上了眼的男人，筱臣唇邊不自覺地漾起一絲笑意。這張他看了二十多年的俊臉從未能像現在這樣讓他心神動蕩。吸了口氣，他俯下身，在康南唇上印下了屬於他的愛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