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比先前更加謹慎地前進,穿過糾纏雜生的藤蔓,站在涼意襲人的黑暗中。他覺得自己像個入侵者,那些俯視他的毫無表情的眼睛,像尾知道他並不屬於此地。他與此地格格不入。他從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即使是令他難忘的某一次,當他跟着一位女士進女廁所時也不曾有過。嗯,婕安可有個驚人的大發現了。即使沒有“女王之心”,這些雕像也足以讓考古學家和全世界為之震驚。歷史學家要是能看到這些雕像,研究出它們存在的意義,一定如獲至寶。
這裏沒有陷阱,沒有崩塌的地板,他腳下踩着的是堅固的岩石。他輕鬆地向下走到由石頭刻成、兩旁站着擔任永恆守護的女戰士雕像的廣大神殿中央。位於神殿末端中心是一座也由石塊刻成的陵墓。和這寂靜神殿中其他東西一樣覆滿了塵土和蜘蛛網。石棺頂端浮雕着一個男像,石棺上方一個自成一格的壁龕里,則放着另一個守護神。即使經過久遠的塵土堆積,光芒仍舊從裏面透出,反射出他手電筒的亮光,形成一片令他透不過氣來的紅色光輝,而那正是“女王之心”。它相當大,甚至比他的拳頭還大,而略有着人心的形狀。
一筆財富就在眼前,在巴西住了這麼久,他對鑽石有相當程度的認識,而這看起來真的就像是顆鑽石。他猜想有可能是柘榴石,但又不認為真是如此。它的色澤太過火紅、也太深了,而且刻工粗糙,但即使如此,仍燦爛奪目。絕大多數有顏色的鑽石都顯得色澤淺淡;色彩強烈的鑽石極為稀少,即使有也通常很小且價值高昂。他曾聽說過紅寶石是所有鑽石中最稀有的一種,但他現在凝視的這顆卻非但深沉火紅,而且體積龐大。這顆寶石千真萬確是無價之寶。
但它值得他們賠上性命嗎?如果柯提文發現它的存在,必將招至一場殺戮。他不是得殺了柯提文和杜雷蒙,就是得拿他和婕安及其他所有人的性命冒險。
從另一方面來想,如果他是唯一知道它存在的人……
他擠到石棺後面,用手電筒四下照射以確定這裏從未有別人到過。的確沒有。一條蛇卷在角落裏,藉着睡眠消化它的老鼠大餐。他用手杖戳戳它,看着它安靜地蛇行離去,然後才伸手向上小心地將“女王之心”拿下來。出人意料的沉重,他猜想它約重一磅多。他吹掉上面的灰塵,用他的長褲擦亮,隨即閃耀出的深沉、帶着火光的鮮紅光芒吸住了他的目光。這是他一生中見過最美麗的東西,大多數的鑽石都是冷冰冰的,但它卻是這樣溫暖。
婕安不需要“女王之心”來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力,外面的那些雕像就足以做到這點,反正她又不是為了錢才進行這項工作的,如果她擁有“女王之心”,在他們活着回到瑪瑙斯后,她只會將它歸還給巴西政府。但是,老天,有了它他能做多少事啊!這東西代表的是他想像不到的大筆財富,他可以買自己的船,建立租船服務公司,甚至還可以嘗試航空出租服務業。多年以前他就已取得飛航駕照了,因為亞馬遜河盆地的許多地區不靠飛機是無法到達的,而他早看出出租飛機這行大有可為。同時他還有能力供給婕安小小心靈終其一生所想要的任何東西。你能買給一個只要在泥土裏四處挖掘時就快樂的女人什麼東西呢?更多的泥土嗎?
他的良心甚至不曾出聲掙扎。他將鑽石藏進襯衫里,然後小心地朝壁龕里吹氣以重新佈置那些灰塵,掩藏直到不久前那裏面還有東西的真相。並不是他在掠奪一座陵墓或破壞人制精晶。如果他是在採礦時採到這樣的寶貝,沒有人會反對他將其佔為已有,而且事實是他們的生命安危就端賴他能將它藏得多好了——去他的,他根本毫無選擇。
他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其他寶藏都和“女王之心”一樣會危及他們的性命。但他沒有看見其他金銀珠寶,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好,如果他能看仔細一些會安心,但他不想明顯地弄亂任何東西,最後一件需要處理的細節,是仔細地擦掉他在石棺後面的足跡。
他必須回去,婕安一定等他等得很心急,倒不是她會讓其他人看出她的焦慮,但如果她認為他一個人逍遙去了,一定會讓他知道她的想法。他微笑地想像當他告訴她這些雕像時,她會流露出的興奮神色,那對綠眸必然閃閃生輝,臉上必會露出那種使他着迷、使他因慾望而瘋狂的專註的狂喜表情,他和她做愛時要看到她臉上有那樣的神情。他要她用對澄清她父親的名譽,及對發現那些破罐子、老骨頭時所顯現的同樣熱情要他。
他穿過那雕像中間,走下神殿,朝向入口那道陰暗的光弧走去。回程時,他重新考慮是否要帶着藏在襯衫下的鑽石走進營地,但這該死的東西太大了。他小心地將它用手帕包裹,埋在他稍早藏手電筒的同一地點。等他找到更好的藏匿方法后再挖出來還不遲。
他回到營地,婕安正坐在帳篷外,她馬上抬起頭來,但是一句話也不說。
“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柯提文連珠炮似地說。“是你自己定下規定說,任何人都不准沒告訴其他人自己去向就離開營地的。”
柏恩不理會他,反而轉向婕安。“我發現神廟了。”
她跳了起來,眼裏射出興奮的光芒。“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保存得很完整?”
“親愛的,”他慢條斯理地回答。“那是你要親眼看見才能相信的東西。”
大家都聚過來,柯提文抓住他的手臂。“你發現了什麼?”
“一座神廟,”他重複說道。“雕像之類的狗屎。”婕安的嘴變成那個字形,雕像!柯提文一臉不耐煩。“還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嗎?”“像是墳墓的東西,沒有寶藏,如果這是你想問的。”柏恩眼也不眨地漫天撒謊。
他知道有沒有寶藏對婕安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從她臉上的神色就看得出來。她的表情像是一個過聖誕節的小孩。他突然笑了起來,將她一把拉到他的臂膀中,抱着她旋轉。“想不想看看?”他問道。“如果我們快一點,我們可以到達那裏,而在天黑前回來。”
他的話才說出口,她就馬上掙扎着要他放她下來。“我需要照相機,”她喋喋不休地說道。“還有筆記本。都在我的帳篷里,我只要這兩樣東西就一切就緒了——”
“好,好”他安撫地說道。“冷靜下來。那座神廟不會跑掉,我一直在告訴你這點,但你就是聽不進去。”他們全都去了,連杜雷蒙也是。這一次他們用印地安彎刀開路,讓以後的旅途可以更容易。
“什麼樣的雕像?”瑞克問道。“是小型的嗎?”柏恩不知道他希望他找到什麼,像奧斯卡一樣的小雕像、完全由純金打造的嗎?“不,相當大,由石塊雕刻而成的。”
“噢。”瑞克的失望溢於言表。
“我沒有到處都查看過,”柏恩說道。“在側室里也許有較小的物品,但我沒有看見就是了。”上帝,他希望沒有其他小件的東西,那是他必須冒險的,因為他可不準備把婕安的思緒引離神廟上。
他們近得足以認出那些圓柱時,婕安咬住嘴唇以壓回一聲驚嘆。她站得離他太近,柏恩可以感覺到她在顫抖。他用手臂環住她的纖腰,將她拉近貼在他身邊。
文森揮動彎刀砍去覆蓋著入口的藤蔓,而它們像許多綠色小蛇般,盤曲着落到他腳邊。那道光弧深入地穿透整座殿堂,柏恩打開手電筒,引導婕安入內,其他人急切地跟在後面。
他讓光束緩緩打在那些十尺高的雕像上,婕安緊抓住他的手臂,措甲深陷入他的皮膚。她整個人沉默下來,不敢置信地凝視着那些雕像。派比和羅吉兩人都僵住不動,遠古傳統記憶在腦海里翻騰着,那些記憶因為眼前的這些石戰士而復活,這使他們臉上的表情完全凍結。
有好長一段時間,每個人都被神殿的宏大及那些靜默守護石神的莊嚴給嚇呆了,沒有人開口說話。即使是沒有信仰、且對古文化毫無任何興趣的瑞克,似乎也感覺到了些什麼——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或許吧。沒有任何危險的跡象,倒不如說是他們冒犯了一處神聖的處所,一個象徵和平的地方。
喬吉走到其中一座雕像的腳邊,抬頭凝視着它。他試着伸出手,用手指觸摸石材。“這是什麼?”他終於低聲說道,聲音里充滿了驚訝與好奇。雖然他只是低語着,但是整座廣大的神殿捕捉到他的聲音並將其擴大,因此能清清楚楚地聽到那些話語。
婕安仍然顫抖不止,只好倚靠在柏恩強而有力的身上。“我想一定是……亞馬遜人。”她用同樣迷惑的聲調回答,像是這一切都在她的理解能力範圍之外。柏恩完全明白她的感受,她仍然還未從第一眼看見它的震驚中完全恢復過來。
她的理智正一團昏亂,試着從各種角度去考慮關於這些雕像的存在意義,及所有各家各派的不同說法。這些女性戰士怎麼會出現在南美洲的叢林裏呢?亞馬遜人一直只不過是神話傳說罷了,她們被假想為一整族的女戰士,每年為了繁衍後代而和鄰近一個全為男性的部族共同生兒育女,再就是她們曾經在特洛伊戰爭中代表特洛伊而戰。從來不曾發現過任何證據足以暗示她們真實的存在,就好比證明亞特蘭大城存在的實據也從未被發現,兩者都只不過是傳說而已。
然而……她們在這裏,在一個沒有任何邏輯說得通的地方。古希臘神話怎麼能來到這些叢林呢?這裏所有的部落一直到幾年前才看見過白種人,接觸到其他形式的外界文明,這些雕像怎麼可能會出自於希臘神話?或者那不過是兩種相似的人物罷了?曾經有這樣的女戰士部族同時存在於兩塊大陸上嗎?
有一種很耐人尋味的可能是希臘神話源自安薩族。誰知道安薩族已存在多久了?或許在不知幾千年前,某個古代的流浪者遇見了這群女戰士,而在回到他的故鄉后,散播了這個神話的種子。
“喔,我的老天。”婕安低語道。
“是啊,我看到她們也是這麼想的。”柏恩說道。“陵墓在那一端。”他用手電筒的亮光指出方位,但這神殿實在太大了,光線無法穿透到墳墓那邊。他們一行人走過巨大的石廊,在寬廣的神殿和兩列沉靜的守護神之下,顯得異常渺小。大家都低聲交談,似乎大聲一點就會打擾這地方的神聖性。
他們抵達陵墓,以手電筒的聚集光束照過棺木及其上面的浮雕,婕安屏住氣息看着蝕刻入石中的男性形象:強壯、粗獷而英俊,即使在沉睡之中依舊顯得平靜且自信十足。這是個會為了他心愛女子毫不遲疑地捐棄生命的男人,是個傳說中女人會為他哀戚一生的男人。毫無跡象顯示女王的墳墓會在何處,但這陵墓上方的神龕卻是她留心之所,一位女戰士的心,好能永恆地守護着她的摯愛。
一個空而蒙塵的神龕。
婕安大大鬆了一口氣,她轉身將臉埋在柏恩肩上,他的雙臂強壯地環着她。謝天謝地,沒有“女王之心,”她想着,沒有價值連城的巨大紅寶石會危害他們的生命安全。柯提文對這些雕像毫無興趣,不管它們對整個考古界會是多麼革命性的震撼。它們是石製品,除了本身所代表的意義之外沒有其他價值,而且除去安薩族的背景之後更是一文不值。每一尊雕像都重達好幾百磅,也許還在半噸以上,因此即使它們真有貨幣價值也無法搬運。不久之後,它們的存在將被記錄下來,背景被深入了解,它們就將和“蒙娜麗莎的微笑”一樣成為無價之寶,不過這一次世人將必須在它們的現存地點——在它們的原來所在之地才能衡量它們的價值。
柯提文將手電筒照向地上,注視着柏恩稍早留下的足跡。他走到陵墓邊向後看去。
“小心有蛇。”柏恩不經意地說道。柯提文躋身到棺木後頭,將手電筒的光芒照向神龕,好就近觀察它。他用手指撫過上面的塵土。
“很顯然曾經真的有‘女王之心’。”婕安說道。她恢復過來不再靠着柏恩。他似乎很不情願放開她,仍將手放在她的細腰上。“但看不出來它已不見了多久,或是誰拿走了它。既然一切都沒有受侵擾的跡象,很可能是安薩族人隨身帶走了。”
“嗯,如果這個該死的棺木這麼重要,他們為何不把它也帶走?”柯提文追問。他的情緒極差,很難控制。婕安凝視着陵墓,它該有八尺長以上。“看不出來它有多重,不過反正也無法將它移出那條通道。看來安薩族人並未滅絕。他們像是帶着隨身物品和財物離開了此地,除了留下一些罐子之外,就是這座神廟了。”
“一座石棺有什麼用?”柯提文嚷着,因發現他的發財美夢除了一堆塵土之外什麼都不剩,臉孔狂怒地扭曲着。“還有這些該死的石像呢?”“你明知這次旅程本來就是一場賭局。”柏恩好整以暇地說道。“叢林裏沒有東西是十拿九穩的。”
柯提文一副隨時要爆發的樣子,他下巴上的一條肌肉顫動着,手也緊握成拳。一想到他花掉的那筆錢,他欠的那筆錢……還有他的債主他就火冒三丈。他眼光落到石棺上。“也許裏面有些寶貝。”他說道。
婕安顯然被驚擾陵墓的想法嚇到。“不可能。”她強迫自己說道。“他們沒有留下任何我們所能找到的財寶,沒有金銀,什麼都沒有。”
他微弱的自制力再次潰決。“該死!一定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看看四周!”婕安突然說道。“你看見任何錶面鍍銀的東西嗎?什麼都沒有。如果曾經有過財寶,也被他們隨身帶走了,都被帶走了。也許安薩族融入了印加文化,也許那就是印加文化如此豐饒的原因,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現在這裏什麼都沒有了。”
他看起來狂亂而病態。“一定有的。”他喃喃自語着。
她四下一揮。“就我所見並沒有。”
柯提文轉身,急急地走向入口處,他手電筒的光束上下搖動着,杜雷蒙尾隨其後,但其他人都留在神廟裏,仍為眼前的發現敬畏不已。
“你不是該照些相片嗎?”柏恩笑着提醒她。
想到她可能會忘了這回事,她驚訝地開始摸索照相機,但她的手顫抖得太厲害了,無法穩穩抓住它。“我辦不到。”她終於氣息不顧地說道,抬頭望着他。“我抖得太厲害了,你能在我作筆記時幫我照相嗎?”他從她手上接過照相機,聽她說明如何操作。那是一台傻瓜相機,一切裝置都是全自動的,簡單得誰都能操作一一個傻瓜都能拿穩它,而她現在連這點都做不到。柏恩只要瞄準目標然後按下快門,全自動閃光燈和焦距調整會完成其他程序。
他拍了幾張石棺的照片,然後走向雕像之間,婕安則藉着她笨拙地挾在手臂下的手電筒亮光飛快地記下潦草的筆記。她現在注意到使她更驚奇的是,那些雕像都有些微不同的特徵,那讓她認為這些雕像是源自於真人,也許就是真正守護這位戰士的石棺的那些女人。它們的個別特徵使這些雕像更加珍貴,更加無與倫比。“快樂嗎?”柏恩俯視着她問道。她向他露出絕美的笑容。“快樂不是適當的形容詞。”“我以為你喜歡它們。”“我從未——從未想到會有這樣的東西,這些雕像比愛琴大理石還要有名。”他現出揶揄的表情。“有人收集石彈珠嗎?”她輕笑出聲。“是大理石雕像,不是石彈珠。”“那聽起來比較合理嘛!”他絲毫不難為情地微笑道。“先生!先生,看!”喬吉着急的聲音傳來,他將手指插入一個裂縫之中並用全身的力量拉扯着。“先生,我想這是一道門。”當他們都過去探索喬吉的發現時,婕安緊張得連心都跳到喉嚨口。那看起來的確像是一道門的輪廓,頂端還是圓弧形的,但是不管他們從哪一點去拉,那道石門卻仍紋風不動。
柏恩將兩手放在右緣低頭猛推,什麼動靜也沒有。他移到左邊再次推它,石板發出吱呀的聲響,他給她惱怒的一瞥,又用盡全身的力量去推門。那塊石板慢慢地移開,涼爽的空氣對他們迎面而來。
“是另一條通道。”柏恩說道,一邊將手電筒的光亮照進門后的一片漆黑之中。“原來他們真的不只造了一個出口。”
“我們該走進去看看嗎?”她問道。
“現在不要,我們沒有時間了。趕快照完相好讓我們能在天黑之前趕回營地吧。”
當一行人離開神廟時已是日落時分。婕安驚訝地發現瑞克也和他們一起留下來,而且令人驚奇的是他顯露出極有興趣的神色。在回程的路上他走到她的身旁。
“這就是爸爸去世時想找到的東西?”
“是的,證實安薩族存在的證據。”
“那麼他並不是在胡思亂想嘍?”
“不是。也許他的頭腦是在天馬行空地思考但他是真的有實據。”
“你要怎麼做呢?”
“把這些相片洗出來,知會巴西政府。這將能洗清爸爸的聲名,考古學家很快就會蜂擁來到此地,而這都將歸功於爸爸和他的努力成果。”他沉默了一段時間。“那麼我很高興你找到它了,即使這裏什麼寶藏也沒有。”
“寶藏倒是有的,”她柔聲說道。“但不是你期盼的那種寶藏。”
“我猜是吧!”瑞克落到隊伍後面,明顯地已經說完他想說的所有的話了,自從她冒生命危險拯救了他的性命,他對她的敵意便已消失,但是他顯然覺得和她在一起使他局促不安,就像他們是兩個被迫親近的陌生人。她很高興他似乎終於不再那麼對她深惡痛絕,但她接受他們永遠都不可能親近的事實。他們有太多的不同,甚至連可以維繫彼此共同的童年回憶也沒有。教授娶了她母親時,瑞克的厭惡之情太過深重,使他將自己封鎖於整個家庭之外,只和他的.繼母維持最低限度的接觸,稍後,和婕安更少接觸,當她長大到開始注意周遭的事時,瑞克已經搬出去住了。
一等到他們抵達營地,瑞克就告訴柯提文新發現的通道之事,但柯提文卻一副興趣索然的模樣,他對着瑞克咆哮,要他閉嘴並滾出他的營帳。瑞克聳聳肩,走向其他開始牌局的人。
婕安坐下來振筆疾書,完全沉浸在她新想出的各種解釋雕像存在的不同理論的思緒之中。那些理論太過繁瑣,使她無法一下子理清。這些可能性看來都十分可笑,完全沒有真實性,但是雕像是如假包換的,她親眼見過,也將它們拍照下來,也許再仔細搜尋附近的區城后,更多關於安薩族的資訊和歷史就會漸為他們所知。她好想知道他們出了什麼事、什麼因素促使他們離開,以及他們去了哪裏?這整個部落都由女人組成嗎?或者這是個由女性統治的部落?如果她們曾和一個男性部族生育後代,這些男人是誰呢?他們住在何處?那些男人該為安薩族的消失負責嗎?這兩個部族就這麼融合成一族了嗎?如果真是如此,他們的下場如何?
這麼多問題,每一個都令人着迷。她較往常晚些回到自己帳篷,腦海仍是一團迷亂,其他人還坐在外頭談笑風生。她幾乎是立刻陷入淺眠,不像原先以為也會和其他夜晚一樣輾轉難眠,她記不得何時曾感到如此快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