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嵩山高中三年五班的教室里，三十幾個身穿白衣黑裙的高中女學生吱吱喳喳的吵個不停。
這一堂是自習課，老師見她們即將畢業，倒也沒逼着她們非念書不可，反而讓她們趁離開學校前，好好的和相處了三年的同學們談談心。
“喂——羽思！你在想什麼啦！”
一聲呼喚隨着一陣用力的搖撼，終於將林羽思的心神喚了回來。
她回過神，才看到幾個好朋友正關心的圍着她，有人還擔心的探手觸摸她的額頭，“奇怪！沒發燒。”
林羽思訕訕的笑說：“我又沒怎樣。”
“才怪！”她最要好的朋友曾筱梅調侃道：“八成是交了男朋友，才會不理我們。”
“我哪有！”林羽思趕快否認，但她的思緒卻不禁飄回到前天和方曉東發生甜蜜激情的場景，她當下羞紅了臉，卻掩不住甜蜜的輕笑出聲。
“沒有才怪！”曾筱梅一看到她不尋常的反應，忙着聯合其他同學搔她癢，“還不快從實招來。”“咦？是不是跟田園高中的大帥哥許晉愷啊？他展開攻勢了嗎？”另一個女生好奇的問。
他是展開攻勢過，不過，已經被她的小東哥哥三振出局了。
林羽思忍不住想着那天方曉東趕他們的情景，嗯——會不會是小東哥哥其實很在意她呢？
“啊——是真的！你們看羽思的臉都紅得可以媲美煮熟的蝦子了。”曾筱梅像發現新大陸般的說。
“沒有啦！”林羽思趕快否認。
“誰信啊！”幾個女同學笑嘻嘻的嘲弄着，還圍着她打轉，“羽思交男朋友！嵩山高中三年五班的最後一個小處女終於要踏出做女人的第一步！”
啊——林羽思本想阻止她們瞎起鬨！但一聽到處女兩個字，她當下又羞得不知該怎麼辦？
她已經跟小東哥哥發生了親密關係，她真的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了耶！
想到此，她的心中竟在瞬間充滿了小女人的甜蜜感。
哦——她好想她的小東哥哥喔！
那天他對她的輕憐蜜愛，讓她將一顆少女心完完全全的交付給他，再也收不回來了。
小東哥哥……他現在正在上班，他……會不會也在想她呢？
林羽思已無心上課，只是望着窗外飛翔的小鳥，心也如同毫無束縛般的跟着飛了起來。
現在的林羽思，是活了十七年來最快樂的一刻。
追逐了方曉東這麼久，她是不是終於有了成果呢？
“羽思，外找。”
突然，她的思緒又被打斷，曾筱梅推推她，指着門口的老師與老師身邊的女人，她抬頭一看，訝異的發現竟是她的愛莉姐姐。
她疑惑的站起身，走到門口。
“林羽思，這位小姐說你家裏有事，現在都快下課了，你就先跟她回家好了。”快畢業了，老師對她們這群准畢業生好到沒話說。
林羽思看了愛莉一眼，默默的回到座位拿書包。
直到兩人走出校門口，愛莉都沒有說半句話。
林羽思忍不住停下腳步，不解的問：“愛莉姐姐，你有事嗎？不然我要回家了。”
如果可以，她……並不想跟愛莉姐姐接近。
是她自己的私心在作祟，她就是希望愛莉姐姐能儘快嫁人，這樣，她才能跟小東哥哥有情人終成眷屬。
愛莉仍然沒有說話，只是怔怔的看着林羽思。
她一直沒將林羽思看在眼裏，她一直以為方曉東這輩子都會是她的裙下臣，會一輩子守着她。就算她嫁人亦然。
可是最近，她發現情勢變得令她無法掌握了。
這讓她很不能接受，為什麼林羽思要將她的小東搶走？
她憑什麼？
愛莉很不滿的心忖，她可是方曉東守了二十一年的人耶！林羽思算什麼？只不過是個自作多情的小女生，沒事凈跟在他的屁股後頭跑，她怎能來搶她麥愛莉的男人？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愛莉冷冷的說。
那天她發現方曉東竟然沒像往常一樣將她當作是他的女王，沒有謙卑的舔她的腳趾，她……當下竟感到她的世界就快崩潰了。
她可是從小就對方曉東頤指氣使慣了，即使她的男朋友，方曉東亦得把他伺候得好好的，現在一旦發現他背叛了她，她怎麼能接受？
不！她絕不讓這種事發生。
“哦——”林羽思輕聲回道：“那就說吧！”
愛莉仔仔細細的打量着林羽思，她訝異的發現她似乎愈來愈漂亮，甚至有超越她的趨勢。
這……怎麼可以？
“你該不會是……”愛莉忍不住脫口而出，“跟小東做了那種事吧？”
她真的看得出來，林羽思的臉上透露着初為女人的神采與光芒。
林羽思被人揭發深藏在心底的秘密，頓時羞紅了一張臉，“你、你……愛莉姐姐，你、你別亂說。”
是她亂說就好了！
愛莉很有危機意識的再次質問：“沒有嗎？你敢發誓嗎？”
她當然不敢。
林羽思或許是想讓愛莉對方曉東死心，也或許是不習慣說謊，所以，她結結巴巴的說：“那個……我、我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們做過什麼事……”
愛莉的雙眼幾乎射出殺人的目光，她惡狠狠的問：“你很得意嗎？”
她哪有啊！
林羽思低着頭，不敢對上愛莉的凌厲眼神，“我、我才……才沒有……”
“在你知道我跟小東是一對之後，你居然還敢對他動手?!”愛莉咄咄逼人的質問。
“什麼一對？”林羽思忍不住提出抗議，“你都要跟別的男人訂婚了，哪是跟小東哥哥……”
“我要怎樣是我的事，關你屁事？”愛莉理直氣壯的說：“小東是我的，先前我就跟你說得清清楚楚的。”
“我、我並不這麼認為。”林羽思勇敢的反駁！“我喜歡小東哥哥是全社區的人都知道的事!”
“可他愛我也是全社區都知道的事。”愛莉截斷她的話，“我只告訴你一件事，屬於我的東西，除非我用膩了、不要了，否則，不準任何人跟我搶，尤其是你……”她頓了一下，“你最好快點離開他，免得我生氣。”
說完，愛莉轉身就走。
“我、我……才不聽你的。”林羽思鼓起最大的勇氣這麼回嘴。
愛莉聞言，倏地轉過身，艷麗的臉上有的只是冷冽的神色，“你試試看就知道後果。”
她……是在向她下戰書嗎？
林羽思看着愛莉直挺挺的背影，心中也升起戰鬥的意志，她告訴自己，“我也不會輕易認輸。”
看看她們這場屬於女人的戰爭會是誰打贏吧！
方曉東因公司一件新的企劃案忙得焦頭爛額，他很想儘快解決手邊的工作，再專心一致的來解決他自己的問題。
他一直都知道，對愛莉的依戀絕對會是他與林羽思交往的最大阻礙，他必須連連下決心，將那兩個女人放在他心中的天平上，再決定孰重孰輕。
當然，以目前他的想法，林羽思已遙遙領先了他的愛莉。
唉！他的愛莉……
其實早八百年前，他的愛莉就不是他的了。
只是，他始終不願意去面對這個問題。但現在不同了，他必須趕快確認愛莉將如何再在他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而且，必須是林羽思能接受的方式。
煩啊！
已經好幾天了，他一個人留在公司里加班，伴着他的只有昏黃的燈光。
“鈴——”內線電話突然響起。
方曉東皺起眉，奇怪？今晚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加班嗎？
他隨手拿起話筒，“喂——”
是樓下的管理員，“方先生，有位麥小姐找你，要讓她上去嗎？”
是愛莉?!
從他上班以來，這可是她第一次來他的公司找他，也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動來關懷他。
“我下來。”他簡短的交代，將文件收妥，便熄掉公司所有的燈火。
不是他愛胡思亂想，目前公司里沒半個人，他們孤男寡女的單獨相處總是不好，尤其他現在又滿心以林羽思為他心目中未來的另一半，他當然得避嫌。
才踏出電梯，方曉東就看到長發飄逸的愛莉笑容可掬的等在一旁。
一看見他，她立刻奔上前，“辛苦了。”
大樓管理員忍不住羨慕的朝方曉東擠擠眼，“真好命啊！方先生，女朋友來等你下班。”彷彿還覺得不夠，他忍不住再加上一句，“好美麗的女朋友呢！”
如果是在兩個星期前，他一定會滿懷驕傲的接受這種讚美，但，今非昔比了啊！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鄰居。”方曉東推開愛莉靠過來的身體，拉開彼此的距離說。
愛莉的臉色當下變得很難看。
等管理員離開，她很不客氣的警告道：“小東，下次不准你在別人面前給我難堪，不然，我饒不了你。”
方曉東訝異的回頭看着她，“愛莉，我說錯了嗎？”
愛莉再次發現方曉東竟然不像過去二十一年來那樣對她言聽計從，她這才驚覺——
他真的變心了！
可在這世上，只有她不要別人，她才不允許別人不要她。
她俏麗的容顏堆滿笑，“小東，別這樣嘛！我只是在跟你開玩笑。”
笑話!她可是懷有目的來的，沒達成目標，她絕不會惹他生氣的。
方曉東這才繼續邁步往前走，“我累了，要回家，我們邊走邊聊吧！”
她才不要現在就回去。
“我、我有事想對你說……”她欲言又止的說。
“我沒太大的興趣，”方曉東很訝異自己竟然一點欣喜的感覺都沒有，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對她沒感覺了。
這是不是代表……他對愛莉的迷戀真的已經消退了？
愛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退而求其次，“是、是有關林羽思的事。”
方曉東立刻停下腳步。
“關她什麼事？”他是怎麼了？怎麼一聽到林羽思三個字，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在吶喊着要他留心傾聽？
“我們去咖啡廳坐一坐。”愛莉雖然滿心不悅他聽見林羽思時反應這麼大，卻也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她深信，等一下他就會對林羽思改觀的。
現在她就勉強忍受一下這種不好的感覺好了，誰教她曾給方曉東近二十一年的無禮對待呢！
方曉東跟隨愛莉的腳步走進一家昏暗的咖啡廳。
“說吧！”坐定，點完飲料，他半點時間都沒浪費，“我回去還得打電話給羽思。”
他故意這麼說，期望愛莉知道林羽思在他生命中已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是嗎？”愛莉不高興了，“那我就直說好了。”
方曉東全然沒看愛莉一眼，只是低頭喝着滾燙的咖啡。
“你……你對林羽思的為人知道多少？”愛莉找了個開頭，問道：“你真以為她是那種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嗎？”
方曉東抬起頭，直勾勾的看着愛莉，“她跟着我至少十六七年，我會不了解她嗎？”
愛莉可以感到方曉東對她的疏離感，這讓她決定直接將她的壞心攤在陽光下，“我曾經跟她說我對你一直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是不是愛情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很喜歡你。”
她偷偷打量方曉東的臉部表情，發現他似乎有點動容，於是她再接再厲，“我請她別、別跟你談戀愛，至少、至少……讓我確認我對你的感覺。”
她吊人胃口的頓了一下，看着方曉東莫測高深的俊顏，“她當時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她對你純粹是好奇，她……只是想試探你對一個窮追爛打的女孩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方曉東濃眉深鎖，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是這樣的嗎？
她只是對身為男人的他懷有好奇？
“我……信了她的話，”愛莉發現！認識他二十來年，她竟完全不懂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只因她從來沒花過心思在他身上。“我跟阿國——呃……就是我現在的男朋友，正在鬧分手……所以，我沒立刻來確認我自己的心……也沒防她……”
方曉東將目光移到愛莉的臉上，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
愛莉有點心虛的避開他的目光，“直到剛才我回家前不小心碰到她……她跟我示威，說你已經跟她上過床……”
方曉東倏地站起身，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百元鈔票，“別說了。”
愛莉意外的抬頭看着他，“小東你……”
“我不想聽你說人長短!”他面無表情的說：“愛莉，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你應該是高高在上，不屑跟我們社區裏的任何人同流合污才對。”
愛莉瞪大眼看着他，久久說不出話。
“我習慣那個向來眼高於頂的你，卻無法容忍你像現在這樣對我低聲下氣。”說完，他舉步往前走，“別在人後道是非，愛莉，這不該是你會做的事。”
愛莉小跑步的跟在他身後，“你不相信我對吧？”
方曉東朝他停車的地方走去，沒有理會她的問話。
“你以為我是在道人是非？我會嗎？我像是做那種小鼻子、小眼睛的事的人嗎？”她氣急敗壞的質問。
“那你現在在幹嗎？”他頭都沒回的輕聲說：“別再說了，愛莉，我很累！想回去休息。”
“那……順便載我回家。”她發現說小話沒多大用處，只得以一貫命令他的語氣對他說。
方曉東沒拒絕，只是這一路開車回家，他卻沒再和愛莉說上一句話，甚至……他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嗯——他心知，他對愛莉已經免疫了。
不過，愛莉的話還是在他的心中造成一咪咪小小的陰影，他……的確想證實一下林羽思對他的真心有多少。
他不要林羽思對他只懷有少女的迷戀，他要她……愛上他。